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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暮染烟华+番外 作者:路潞安(晋江2014-03-24完结)-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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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时的名声还是“江家小婳”,回眸倾覆天下,群英折腰。
  他和她,本就是,一双人……
  不是么?
  
  第二次再见,她女扮男装,暮春时节去了烟湖畔,她第一次不拘礼法,赏花观湖,小舟到了湖心亭,却见他立在岸上。
  漫天的桃花,她无处可躲,只好隐在花枝后,偷偷看他。
  却不想身后一阵温热,他悄悄靠了过来,却不是离她很近,隔着莫约三步的距离,她顿时羞得一低头。
  “在看什么?”他问。
  她微微侧过脸,那一刻,一瞬间,万物定格,花飘落,云低垂,美人回眸,风也温柔,桃花人面相映,他用笔墨描摹上了扇叶,永远被他留下。
  “江家小婳。”他垂眼浅笑道:“婳,静好也。”
  他吐字温柔,像极了一泓春水。
  她便是拂起一阵涟漪的清风,令他想留下一丝情愫,哪怕情殇,负了他那年青衫碧裳。
  绝世无双。
  
  你可知你自己的美好啊?
  江家小婳……
  小婳,小婳……
  低眉顺眼中,回眸一笑里,万千静好。
  像是他心尖一点朱砂。
  
  ……
  
  “啊——”
  江婳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哀嚎!
  她匍匐在地上,躲藏着,四处找寻着遮挡,她此时满面皱纹,丑陋不堪,她要藏起来……
  终于,她躲在锦榻之后,泪水汹涌奔腾,她无法平息。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她嘶吼着,痛哭着,无助又绝望。蕙馥的鲜血染红了她一身锦衣华服,她爬行时,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红痕。
  一定是梦,他死了这么多年!
  当年她连他的尸首都不敢看,皇帝为了让她死心,将颜清的头颅放在一口小小的黑匣里,派太监送来……
  
  那天,她就疯了!
  那口黑匣子,“咣当”一声坠落在她的脚边,他熟悉的清俊的脸庞,全是血污,头发蓬乱,她没有去确认……
  她只是在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大殿里,大笑起来。
  笑声荡起一圈一圈的回声,像是山崩地裂,江河倒流。
  那天,文王的头颅被皇帝送来时,蕙馥哭着,试图上前来安慰她,可她依旧不停地大笑,笑声肆意恶毒,像是地狱的鬼哭,荒原的狼嚎……
  帝王何其狠心,为了江山杀了亲兄弟,为了得到她,把一切美好撕裂给她看!
  皇帝是得到了她,可不过是一具空壳,她江婳怎会……怎会再有恨意之外的情感。
  她要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送进地狱!
  
  父兄的背叛利用,帝王的无情冷酷,大殿里的寂寞囚禁,整整三十余年。
  想来,三十年里,她每日筹谋篡位,计划复仇,一步步踏血肉而来,只是为了将这当年毁灭了颜清的大燕,一起毁灭!
  什么北疆,什么帝王,什么家国,他当年为了这一切惨死,她必须报仇。
  只要她有了权利,有了党羽,有了毁灭一切的力量,她什么做不到呢?
  放眼天下,全是她囊中之物,她想杀谁,谁就必死无疑。
  
  她逐渐变得狰狞扭曲,淫*乱浪*荡,她欲壑难填,她嗜血阴戾,逐渐没有了初心,或许只是因为她太寂寞太绝望。
  她做了这么多,依旧孑然一人。
  再美的皮囊,再华丽的锦裳,不过更束缚着她,一步步把她推进深渊悬崖。
  
  秋菀微不可察地,轻轻叹息了一声。
  颜清依旧立在原地,无动于衷,像是死人,只有江婳的哭喊反反复复,起起伏伏,永无止歇般地,回荡在延福宫里。
  
  “三十……三十又五年矣……”颜清微微地,苦涩一笑道。
  江家小婳,风流文王,一切都像是奔腾而去的河水,留在岸边的,没有变化移转的只有手中的这把折扇。
  和那份无法转圜的思念。
  “其实,我没死。”颜清眼角眉梢的沧桑里,依稀可见当年的风流英朗,清隽文雅:“小婳,为了陪你,三十年里,我也生不如死……”
  
  “不!不要再说了!你不要过来!”江婳嘶吼着,连连后退,泪水染湿了前襟上繁复华美的凤纹,沾染出一片暗红。
  
  “当年,我不愿死。因为你还在后宫,你过着痛苦的生活,我怎能比你早得解脱?”颜清喃喃自语道:“于是,我去找了皇帝,望他念及兄弟之情,留我一条卑微的命。所以我被送进宫,净了身,留在深宫里……远远地望你一眼……”他忽地说不下去。
  江婳的身体,猛烈地一颤!
  “不要……不要再说了……”她捂紧了双耳,痛得万劫不复:“啊……不要……”
  “十五年前,晋宁宫一场大火,是我放的,我为了让那处宫殿得以修葺,请工匠动工,便纵了火,然后在晋宁宫下,开始挖地道。”颜清的声音依旧断断续续地,平添苦涩:“六年之后,地道还没有挖成,却被先帝知道了,但他并没有阻止我。多年之后,他变得宽容,兴许他对你心怀愧疚,便任由这一切继续着,他知道我的目的是带你离开皇宫,他默许了。之后,你给他下药,他或许并不知道,也或许最后才知道,但也是因为他的愧疚,他在死在你的手里……不然以他多疑的心思,深沉的城府,狠辣的手段,你也早已死了千万次……可近来,密道已经竣工,可我却,无法带走你……”
  
  江婳停止了哭泣,只能发出轻声的抽泣声,哽咽在喉咙里的酸涩翻涌出刻骨的痛楚。
  “三十五年里,我日日在晋宁宫,当一个扫地的太监,是最不起眼的存在,你御辇所到之处,我藏在最幽暗的角落看你,我眼睁睁见你变得越来越不像你,如果我出现,你也无法放弃这一切毁灭江山的权力,心甘情愿地跟我走,何况我只是一个废人……”
  他的声音,像是沉浸在深潭底一般,幽怨,晦涩,绝望,令她觉得刺耳无比!
  她不愿相信,他付出了这么多,甘愿当一个太监去陪伴她!
  
  他是最孤高清傲的皇子,当年他一身铮铮铁骨,从未为谁折腰摧眉……
  想来,他为了活下去,央求了先帝许久,卑微地双膝下跪,又生不如死地被净了身,三十年在晋宁宫扫地,却还在,等她!
  
  “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江婳忽地爆发出一声震天撼地的嘶喊,几乎扯断了嗓子一般,嘶哑又绝望地,传进他的耳中。
  依稀,朦胧,她从重重泪水中,看见他的身影。
  和那日他来江府求亲时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他不再飒爽英朗,少年意气,也没有傲骨嶙峋,清高孤寒,只是那般如死如梦地立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
  这一眼,用了多久等待,用了多少岁月,含着万千无数的痛意,令她刻骨铭心。
  
  他一步一步,走近她。
  她慌张地躲闪,试图用什么东西遮挡住她丑陋的面貌,衰老的容颜。
  惜美人迟暮……
  叹英雄末路……
  故人还在,只是那处相约之地暮云霭霭,烟华茫茫,他和她,早已面目全非!
  人是如何存在的,容颜会变,风景会变,人心会变,世间万千,处处都会变,只有最最纯粹的,渴望与眷念,不曾变过啊……
  
  他缓缓地,像是用尽平生所用的力气,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她年老色衰的模样,一览无遗,他却笑了。
  
  “江婳,这么多年,你错事做尽,今日我联合秋菀和皇上,还有玉锵侯,不是为了杀你,而是为了救你。”时光重又倒流一般,像是落花满天,他依旧年少,她还美貌,一切都好。
  “七七断魂,我已咽下了一半,这一半留给你,可好?”他泪水夺眶,平生第一次落泪。
  却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幸福。
  “最幸运的事,便是此生死时,本王不是孤身一人。”他说道,轻轻拂去江婳的眼泪:“七七四十九天的痛,四十九天的折磨,四十九天之后的解脱,四十九天后的无间地狱,煎熬阿鼻,我都陪你,你不要再这般痛苦下去了……”
  
  那颗药丸,就在她的唇边。
  喂给她的人,是她最爱的人。
  
  如此,还犹豫什么。
  她幽幽地,忘了一眼秋菀。
  果然,她是江云宛,这颗七七断魂,当日她送给了她的亲侄女,却是为了留给自己。
  终于,可以解脱了!
  现在悔悟,来不及了,地狱下,她一定要受无尽折磨摧残,严酷刑罚,但总比荒凉地寂寞地,为了仇恨而活,要快乐许多。
  她将那半颗的断魂毒,咽了下去。
  
  秋菀苍白虚弱的脸颊上,依稀浮起一丝笑意。
  比秋水更凄凉,却又比春湖更粲然。
  “江家小婳,九幽之下,愿你平安。”
  她再一抬眼时,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风过,颜清早已抱着江婳,消失在了暮光沉霭,烟华冷寂之中,从皇宫的飞檐上跃下,他抱着她许是从晋宁宫下的密道,逃离了罢。
  痛,冷,刹那间袭来!
  秋菀瑟瑟发抖,拥紧了雪裘,手炉中冷灰寂灭,已是毫无温存。她昏沉地抬起头,听见文德殿方向的厮杀声,已经止歇。
  赤锋军从密道里赶来支援,杀得羽林军措手不及,此时定是控制了局面,救出了皇帝和皇后。
  可还有人会来救她自己?
  
  黑影憧憧,殿门缓缓被推开,走进来的一个男子,一个孩子。
  “掌柜的!呜……”长岁看见幽暗大殿内,脸色惨白,斜靠着轮椅靠背的秋菀,哭着奔进她的怀里:“掌柜的,你还痛么?现在是冷还是热?”
  “长岁……”
  她气息荏弱,吐字不清晰,冰冷的手指,缓缓伸出去——
  被一双手,紧紧握住,那双手很温暖,很熟悉,她眼前什么都看不见,秦湑也是一样,他却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她的手掌……
  她不知为何伸出手,他亦然。
  但一切默契灵犀,从不需要理由。
  
  “热水……我好冷……”她本就不堪承受,今日又进宫打败江婳,端的是聪慧精明,身如铁铸的模样,此身实则早已千疮百孔,忍受着挫骨扬灰般的痛意。
  有人将她打横抱起,便被厚重的黑色风氅裹住,长岁还在她的身侧哭哭啼啼,朦胧间他的佛手香,渗进了她一片混沌的脑海。
  
  北疆……赤锋……她脑海里幽幽传来的声音模糊极了。
  五年来,这些声音伴着她日日夜夜,无法入睡,她辗转反侧,却听不到声音确切的回答!
  她心急如焚,醒来时,夜未央,薄衾凉,人与影成双,她依旧不明白她深深的心底,是谁在日夜呐喊,如杜鹃啼血。
  去北疆……找赤锋军……救……救谁?
  她问那个声音,可是救大燕?
  
  救……秦湑……
  那个声音,如是回答。
  
  “呜……”她忽地放声大哭起来,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像是将溺死之人,抱紧一块浮木,她无力说话,却将那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模模糊糊地喃喃念道:“秦湑,秦湑,你可是玉锵侯秦湑……”
  原来我要找的人,便是你。
  原来我要救的人,便是你!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此刻心心念念,记起来的只是他的名字,秦湑秦湑。
  她头痛欲裂,却依旧在强迫自己,记起来啊一定要记起来!
  快点!记起来啊!
  
  “我找的人,是你,或不是你?既然不是你,为何我觉得痛,若真的是你,你为何来得这般迟?”她幽幽问道。
  不明白,她不知道为何要说这句话,她只是觉得日日夜夜,寤寐之间,她辗转无眠,心底呐喊声刺破黑夜长风天,幽幽地,远远地,是在找他啊!
  风吹着,雨下着,夏夜蝉鸣,秋水潺潺,然后冬雪漫天四散,五年过去,她用了五年才寻到这声音究竟来自何处。
  她是孤魂野鬼,醒在一片狼藉的黄土坟茔,她连自己都不记得,却明白生而为何,煎熬为何。
  为他,罢了。
  “不要再逼迫自己。”
  耳畔,他幽幽地说道,声音痛苦:“你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我都在这里,不要再逼自己了。不要再找,你转身就好。”
  转身就好。
  秋菀浅笑,那黑色的风氅将她盖在阴影里,她不再去想,乖乖地依靠在他的双臂间。
  子夜到时,她再留他也不迟罢。
                      
作者有话要说:  




☆、金玉莲簪,风雪满剑,无情舞翩跹

  秋菀枕着木盆的沿儿,及颈深的热水袅袅升腾水汽,漫溢着暖香。
  愈近子时,她浑身的寒热交替愈是舒缓,醒转血脉,肢体复苏之际,还是会传来彻骨冷寒的痛楚,她微微半阖着眼睛,才见帐幕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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