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染烟华+番外 作者:路潞安(晋江2014-03-24完结)-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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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一命?江婳微颤,忽地从椅上起身,大步而来,直直抓起秋菀的衣领!
什么意思……
她已然被谁暗算了?
她静静逼视着眼前的秋菀,后者笑容依旧温婉斯文,优雅得体,甚至她的指甲在她雪白的脖颈间扎得渗出小血珠,秋菀也不动声色。
“秋先生,此话怎讲,难道哀家现在有性命之忧?”她森然的眸,直直探进她的眼底深处,咄咄逼人。
“娘娘,或许延福宫有内鬼,看来您要肃清自己人了。”秋菀那如春水潋滟的眼眸,荡开笑意,令江婳大怒。
“把话说清楚。”江婳寒声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太后您为了容颜不衰,青春永驻,一直在殿内燃一种混杂香料,名曰花颜?”秋菀凑近江婳的耳边问道。
江婳一愣,心下大骇……
“近来,太后可有夜不能寐,茶饭不思的症状?”秋菀步步紧逼般地追问:“太后可知,这花颜香的药方,来自何处?”
江婳顿时大悟,如醍醐灌顶。
太虚岛!
她当时委托太医院去寻药,有太医告诉她太虚岛岛主擅制毒,但也研制过别的救命仙丹,长生之药,只是开价太贵,寻常人绝对买不起。
于是她只买了最后一颗七七断魂,和花颜香。
这香料经手之人,皆是她最信赖的,但人数也甚多,要查清谁在香料里做手脚,恐怕也要很久。
但她刚刚居然忘记了,秋菀,她也是来自太虚岛的弟子!
“太虚岛恐怕在常人眼里神秘得紧,其实坊间太多传闻全是假的。”秋菀淡淡笑道:“我师姐并非岛主,她和我师承一脉,但她所学的乃是医术,而我学的则是商贾之道。她虽人称毒君,但却是天下第一神医。花颜香,我也一直用,所以当今这副好皮囊也并非天生丽质,刚刚我闻到娘娘身上的香味,便知你也在用此药,但香味不纯,其间参杂着别的香味,如果没闻错的话,应该是普通的毒药,若娘娘再闻几天,恐怕便要一命呜呼了……”
秋菀但觉江婳紧攥着自己衣领的手用力越来越大,几乎让她窒息。
“咳咳……”她不由得无力地咳了两声。
“太虚岛,究竟是什么地方?”江婳这般问道,她狠辣的眼眸静静逼视着秋菀。
“芜海之央,其水汤汤,浪间四方,皆通吾乡。有缘可见,无缘不现,太虚彼岸,天海一线。”秋菀念道:“娘娘应该听过这首歌罢?太虚岛没有方向,连我从那儿出来的,都回不去,我又如何告诉你……”
江婳轻轻松开了手,冷笑彻骨,令人悚然。
※※※
皇宫内外,一场血腥厮杀展开,灯火通明的宫道上,羽林军银盔铁甲,将皇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今晚,太后在延福宫小憩,忽然口吐黑血,查到熏炉中有人暗中为了谋害太后,在香料里混入致命剧毒,此事一出,波澜万顷,席卷了整座阴暗的皇宫。
宫门外,玄色斗篷下,女子露出一截雪白的玉腕,纤手提着一盏宫灯,那是黄门太监刚刚送到秋菀手里的。
八角宫灯,上缀缨络,玉石敲响,那底端的金铃摇晃着,散开如梦般的韵律,叮咛在一片禁军嘈杂的厮杀叫喊声中……
秋菀淡漠一笑,用食指轻轻触摸宫灯上金铃的内壁——
指尖冰凉,触摸到一派字迹。
“朕安好,宿敌清,今夜朕将亲信安插到延福宫,秋君勿挂,还望赤锋早归。”
薄唇微扬,笑容依旧那般清丽,秋菀裹紧了斗篷,走出丽正门。
门外一辆静静停着的华车上,一袭雪衣的长岁走下来,唤她上车。
而宫门内,上至朝堂文武百官,下至深宫太监宫娥,展开了一场血的屠杀。
江婳恶魔的嘴脸露出森然一角,身边所有亲信必然被她亲手铲除干净,她会对皇宫进行一次大换水,然后把秋菀事先安排的各色人物,全都招纳进去。
朝堂上,深宫里,她江婳的枕头边,明日,全是她秋菀的人……
或者说,是皇上的人。
是大燕的人!
文德殿,幽暗殿宇,灯火摇曳,映得那人的身影宛如鬼魅。
衣角华丽繁复的蟠龙纹,卷云冠垂下的珠翠下,是一张惨白又柔弱的脸孔,衣服太过华丽堂皇,反而越衬得他一捧白骨般的羸弱,和单薄至极,几近病态的身形。
当今皇帝,太后垂帘听政之下的傀儡,颜怀瘦得指节突出的手,握着一柄狼毫,笔下一点水墨,点缀出一片烟雨。
登基之后,他每日读书写字,吟诗作对,夜夜笙歌,醉生梦死,为苟延残喘,然后死处逢生。
风把大殿的窗吹开,徐福躬身入内,毕恭毕敬地问道:“皇上,今夜皇上夜宿何处?是去皇后的紫寰殿还是……”
“今夜,朕就在此处。”颜怀听见窗外厮杀声此起彼伏,心乱如麻中,手中一点黑墨毁了一副江南烟雨图。
不出三天,他便要夺回江山,夺回颜氏百年的尊严,夺回他日被江婳一手摔碎的,他的一切!
他忽然觉得此夜不该虚度,他应当把这一切,都告诉她。
死去五年,烟消云散的她……
“徐福,摆驾。”颜怀忽地起身,脚步极快,衣袂吹熄了宫殿内最后一盏灯,他还赤着脚,发冠滑落,深墨色的头发散开。
“皇,皇上,这个时辰陛下要摆驾去何处?”徐福惊诧地问道,他视线中,大殿的门被颜怀推开,一阵飓风,吹得他单薄的背影,几乎消散于浓稠的夜色里。
星辰黯淡,远处灯光被血染红,映得皇宫的大半个天幕,都是火光一般的颜色。
徐福有一个错觉,觉得皇上就要羽化成仙,弥散于风,他轻薄的龙袍,再被飓风一吹,便只剩衣袍玉带,骨灰漫天……
“去太子妃的衣冠冢,朕几日未去,兴许枯枝落花,又遮了她赏景的视线罢……”颜怀扯起嘴角,想要微笑,却觉得脸颊边有些冰凉。
她葬在玉锵侯府的后院,她的灵位摆在玉锵侯府的祠堂。
留给他的,仅剩他从江府的残骸中,找到的一件衣袍。
留着她的衣冠,当做凭吊之处。
江云宛,我欠你一个江山,一条命……
我颜怀用尽余生,也要还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救国谋士,不违师命,往事叹伶仃
灏京乃是不夜之地。
铁牌子报时声幽幽远去,带着秦楼楚馆里的颓靡香艳的歌吹声,像是一层薄霭,笼着灯火次第逶迤的皇城。
远远望去,俯瞰灏京,倒像是一汪湖水倒映着莲瓣灯,夜虽深,姹紫嫣红的光却流转得更剔透。
若论最繁华的酒楼,当属樊楼,灰瓦青砖,雕梁画栋,一楼已经座无虚席,越往上登高临望的隔间最贵,而最高一层,是夜已经被包场。
黑漆的桌上,杯盘狼藉,
女子墨发披肩,淡扫蛾眉,翠色垂地的袍并未束带,慵懒地披身,她赤脚踩在紫檀椅上,轻袍缓带,颇得魏晋风髓。。
锦袍之下风流艳骨,不盈手握。
纤细的手指捏着一个青翠婴戏纹的小酒杯,其貌不扬,朴拙童趣,其上百童子戏莲花,足底施釉,釉色浅白,那酒杯本身并无张扬奢靡之处,偏被握在那只手里,显出千万分的贵气高雅,飘逸出尘。
而桌上各色珍馐,琼浆玉液,摆了满桌,围桌而坐的七八个男子皆是虎背熊腰,腰杆笔挺,望之便可见沙场挥剑的气度,令人生畏,但偏偏那女子不屑一顾,好整以暇地端着酒杯……
她身侧商华默默饮酒,一旁的战士们光顾着吃菜,像是饿了许久似的。
忽地一个激灵,秋菀支起身,挥了挥手中的酒杯,大喊一声:“接着喝!”
一群行军的兵爷自然是挡不住美酒的诱惑,再加上劝酒的还是个女子,也纷纷跟着举杯喊道:“喝喝喝,今夜不醉不归!”
一时间,滚烫的热酒下肚,连那王骁都有了几分酒气醉意,满面通红,说话时舌根也硬了,嗡嗡地震得樊楼震颤了几下,可那女子依旧笑颜如花,眼眸清澈,半分醉意也没有。
不愧是混商贾之道的,酒量深不可测,简直不像个女子!
说她是绿林好汉,江湖大侠,也不为过。
一晚上,这些白天又是劫法场,又是进大牢的赤锋军们早已疲累不堪了,她还是划拳,摇骰子,玩儿得不亦乐乎。
刚刚又念了几句《将进酒》,秋菀一仰面,喝光了酒杯里的酒,居然又吆呼着小二给她换个碗接着喝……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我秋菀在此敬诸位英雄,一定早日收复失地,还我大燕江山一个盛世太平!喝!”秋菀捧着那个比她的脸还大的碗,咕嘟咕嘟地饮干喝净。
“秋掌柜说得好,俺王骁从没见过像掌柜这般豪爽的女子,今日喝得当真尽兴!”那王骁仰头灌酒,淋得周围的胡子都湿了。
还是商华比较冷静,拱手道:“秋掌柜,我看也喝得差不多了,明日我们还要回北疆,虽然没有军令,无法收回朔北,但,我商华在北疆一日,就绝不会袖手我北疆百姓国土任人欺凌的!”
商华此话一出,全席沉默。
寂静的宴席上一时间气氛很忧愁。
秋菀却微扬嘴角,笑道:“商将军,我一向钦佩赤锋,如今得见诸位风采,恨不能与赤锋相随,远赴北疆讨回公道。但我秋菀在此说句真心话,诸位信也可以,不信也罢,十日之内,我定当和玉锵侯赶赴北疆,与诸位一起浴血而战。”
她一席话说完,众人皆是瞠目结舌,商华望去,那素翠锦袍之下,羸弱娇小的女子犹带几分病态,像是天生不足,生有宿疾,那黛眉微挑,含笑顾盼的神韵,也是温婉清丽,风雅孤傲,这般风流女子,为何要许下如此承诺?
“诸位。”秋菀见商华面露疑惑,苦笑道:“说来各位也许不懂,我秋菀从一开始,便是为救国而经商,如果各位不嫌弃,他日我成了玉锵侯身侧,赤锋军旗下的谋士,我秋菀所有家产,愿充作军费……”
谋士?
她一介女流,要做军中谋士!
而她苦苦绸缪三年,爬上首富之位,无所不用其极地做生意赚钱,只是为了今后充作军费……
她到底是谁,为何如此良苦用心地救国?
商华惊得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听身侧王骁赞叹道:“好个奇女子!秋先生,若不嫌弃,他日你能来我们赤锋,俺王骁第一个欢迎!”
刚刚还唤作掌柜,如今便改口称她为“先生”了……
说罢,他彪悍的身子挡住了商华眼前的光,但见他起身举杯,敬酒时笑得磊落飒爽,显然已经信了秋菀的话,并且毫不生疑。
商华虽然钦佩秋菀,但她一个女子要当赤锋的参谋军师,秦湑又会答应么?
恍惚间,商华见那一脸笑意温婉的女子被众位战士簇拥着,那眉间一点玩世不恭的意味,忽地觉得极其熟悉!
这位大富豪,怎么看,无论是从脾性还是举动,都像极了那个人……
江大人……
江家小女,江云宛。
这厢正喝得七晕八素之际,长岁撅着嘴走了过来,寒声道:“死女人,你今夜喝太多了!”
秋菀笑嘻嘻地去捏他胖嘟嘟的脸,谁知她千杯不倒的酒量竟也喝得眼冒金星,眼底长岁白团子一般的小脸,在她眼里成了两重影像……
“真是的,大人就是麻烦。”说罢,他小小的身子踩着王骁的凳子(王骁已经倒在桌子底下了),伸出胳膊去给秋菀盛些笋汤。
那嫩白色还在咕嘟冒泡的鲜笋汤翻腾出一阵香味,汤里飘着补身体的汤料,长岁举起汤勺,吹了吹,便塞过去要秋菀喝下。
汤的味道浓郁醇香,秋菀只顾着喝酒,现下也饿了,便乖乖张开嘴将那口笋汤咽下了肚……
可那汤还在喉咙打转之际,秋菀便“哇”的一声,将那汤全吐了出来!
长岁一惊,顿时醒悟,低头去看那碗汤,顶层居然飘着一层油花……
“混账,这是什么破酒楼!小二,把你家掌柜的叫来!”长岁气得跺脚,虽然只是个十岁稚子,但他耳濡目染经商这么多年,什么鱼龙混杂的地界没去过,什么三教九流的人物没遇到过,顿时那张秀气的小脸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竟然有三分学得像极了秋菀。
那小二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喃喃道:“这位客官,可,可是菜品出了差错?”
“你说呢?我交代了厨房总共五遍,我说汤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