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染烟华+番外 作者:路潞安(晋江2014-03-24完结)-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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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挣扎,几乎用尽了全力,身体却软绵绵地丝毫无法移动!
这究竟是什么毒?她咬得唇角流血,却毫无痛感,被喜帕遮着,她什么也看不到。
怎么办,江云宛心灰意冷,泪流满面。
心下千万句想跟他走,一个字也说不出,耳畔只有众人的唏嘘,刀剑声,她却能听清他的心跳一样。
没错,若是别的男子,他一定不信。
可偏偏是颜怀……
她曾迷恋颜怀,当着全天下说要嫁给颜怀,之后也是为了颜怀走上仕途,这让她百口莫辩的事实,如今横亘在眼前,是难以逾越的沟壑。
他不相信她么?
江云宛无声地哭喊,嘶哑地哀嚎,却没有人能听到!
“江云宛,你为何不说话?”秦湑幽幽问道。
他似乎在她很远的地方,隔着层层重甲的侍卫,他的声音有些飘渺,有些痛意。
忽地,腰间一紧。
江云宛不知道发生什么,却被身侧的人揽进怀里,扑面而来的安息香气,曾是她极其熟稔的。
颜怀紧紧抱着她……
秦湑剑眉一挑,那紧握长剑的手用力得发青。
她却没有挣扎?
为何?
她心甘情愿?
秦湑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疑问……
一瞬,却似一生那般漫长。
颜怀忽然发声,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飘忽不定,却字字直入秦湑的心脏:“侯爷,你可以走了罢?我和她两情相悦,你不必这般执着。”
两情相悦?
江云宛几乎想拔剑杀出去!
她那副急性子如何经受得起这般折磨,可她没有一丝力气,倒在颜怀胸前的模样一定很猥琐……
一声铿然的收剑入鞘。
秦湑撩袍转身离开,四周的侍卫也纷纷让出一条笔直的路。
所有人都看到,玉锵侯那双粲若星辰的眸,此时像是沉下的余烬,一片灰凉之色。
而玉锵侯缓步走出玉清宫后,不到一刻钟——
那倚着太子,凤冠霞帔的太子妃忽然倒在地上!
喜帕落下,那泪迹斑斑的脸上,还挂着触目惊心的血痕。
她伏在灯光明灭的宫殿中央,嘤嘤而泣。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看点:颜怀童鞋发喜糖,傲娇侯爷打翻了醋缸:…D这种急死人的毒药令女主很无奈啊~
☆、东宫残烛,海棠花谢,月冷映寒夜
夜残更漏,大红宫灯映出遍地如血的赤色流光。
东宫殿宇内红烛飘摇,喜榻之上,红衾绣鸳鸯交颈,簇团牡丹,锦绣绡金帐幔上撒满百花,摇曳间让人如步入桃花林,落红满目,姹紫嫣红,更映得那妖艳猩红中面如芙蓉的女子,娇美得仿佛能滴水般清透。
白璧无瑕的颜,桃花色的薄唇微微翕合,江云宛毫无知觉地躺在大红喜床上。
手腕下正是一朵嚣张绽放的牡丹,她却怎么也无法抬起手,任凭她积蓄了所有的力量,那手腕却似乎无骨般瘫软,只得静静躺在床上。
似乎刚刚她意识模糊时,被宫女搀着喝了合卺酒,然后换了一身轻薄的红绸衣。
她记得她趁旁人不注意时,偷偷攥住了一把剪烛芯的剪刀。
为今之计,只有剧烈的痛意才能让躯体醒来。
她满额的汗水,却不敢放松,屏住呼吸,缓缓移动全身,将背后那把尖利的剪刀轻轻扎进自己的背里!
钝钝的痛楚起初丝丝缕缕,接着绞着血肉,她一狠心将那把剪刀深深推进骨缝之间。
“痛……”她终于发出了一声极其低微痛苦的呢喃,彻骨的痛意令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鲜血染得那一袭红色喜被,氤氲盛开一朵赤色莲花。
颜怀走进婚房时,烛火摇曳之间,他借着酒意看清喜榻上一袭红衣的江云宛。
静静躺着,那还未揭去的喜帕勾勒出她的侧脸。
他不敢出声,只得慢慢走近。伸出冰冷的手,去揭开嫣红的喜帕——
她满额的汗水将鬓边的乌墨色青丝黏在两颊,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却满含泪水,静静逼视着他,含着一分痛意,三分凉薄,十二分的怨恨。
原来,她竟这样讨厌自己?
那双平日里秋水剪出的瞳,桃花描摹的唇,轻袍缓带,衣袂翻飞的女子,笑容荡漾开梨涡,眉眼弯弯的女子,罔顾礼法,顽劣狡猾的女子,此时躺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成了他的太子妃……
可她的心,却在别处。
“为了去见他,不惜这样刺伤自己么?”颜怀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发,看清她背后的血,已经染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解……药……”江云宛贝齿间呢喃出两个字,她唇角的血痕还在,狼狈不堪。
颜怀痴痴地倚着床柱,他等了她十年,却等来这样的她。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还不知她竟然和玉锵侯情深意笃,她比那个少年大了六岁啊!
七年的光阴,她原来已经走出了很远,再也不会回头去望他了。
不甘心……
颜怀撩开衣袍缓缓坐下,他清癯的身子被嫣红色衬得愈发凄艳,可他端坐在床沿的侧影,又重叠出丹青国手也无法描摹出的温润如玉,柔情似水。
他淡淡苦笑,薄唇微扬,像一捧冷雪,凄绝清寒,又失魂落魄。
似乎有宫娥吹熄红烛,一瞬暗下的黑影将他笼罩,但余一缕月光幽蓝地勾勒出他的侧脸。
江云宛觉得痛楚越来越剧烈,此时双手紧紧攥着红绸的喜被,咬紧牙关。
清澈的眸子,幽幽渗处冷冽的恨意。
得快些,她如果真的成了太子妃,就不妙了!
她得快点清醒过来,北疆战乱,赤锋群龙无首,秦湑一定不会在灏京等太久……
迷离中,她看见颜怀微微俯下身,那浓浓的血腥气中,闻到他身上冷冷的安息香。
他眼神黯淡,清瘦的手轻轻扯开她的襟前的丝带——
江云宛顿时如雷轰顶,脑海一片空白。
急火攻心,那焦急紊乱的气息一直涌向喉间,她忽地觉得背后那把剪刀又没入了几分,刺到了很深的骨头里,痛得浑身发颤!
视线里,颜怀的手,静静停在半空中。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因为翻涌的血水已经涌到唇边,冰冷的身体一瞬间仿佛跳回正轨。
“唔。”她吐出一口黑血。
挣扎着,用尽平生所有的力量坐起身!
然后无力地,瘫软在颜怀的怀里。
血腥味,安息和白芷两种香气交织在一起的气息,四溢开一股诡异的味道。
江云宛似乎听到耳畔,颜怀微不可察地幽幽叹息了一声。
他怀里的她,哭得满面泪痕,却止不住颤抖,那背后的剪刀在幽蓝的月夜里泛出凉薄的寒芒。
似乎用尽所有的力气,她才坐起身,此时除了流泪,她毫无力气说一个字。
为了秦湑,她可以忍受这样的痛么?
僵持了许久。
久到,他觉得此生所有的时光和等待,都是为了这个血腥满满的拥抱。
她的唇边一片鲜红,泪水冲刷出脏兮兮的泪痕,滴到他的衣袍上,染上一点暗暗的黑红色。
“你,究竟要我怎样?我又该如何?”颜怀轻轻拥着她,觉得前襟一片温热咸腥,不知是血还是泪。
这样漫长的十年,他拒绝过她,迎娶了别人,他以为他可以淡忘些那久久不散的痛楚。
但今夜此时,他才明了,如果一开始他没有勇气,又何谈爱恨嗔痴,那些只言片语只是自己的虚妄之言罢了。
“江云宛,原来,人无法死而复生,心无法失而复得,动过的情和错过的人,都无法留在原地……”颜怀涩声,那清瘦如柴,又寒凉彻骨的手勾住她的腰。
他大抵是病入膏肓,无药可解了。
那苦涩的毒药名曰“江云宛”,他一次次饮尽喝干,又妄图福寿康健,真是愚蠢。
他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
“给我……一匹马……”江云宛此时虽然血脉通畅,却依旧浑身无力。
她眼前只有红裳少年离开时的背影。
秦湑……还在等她。
※※※
风过无痕,却吹拂起无数枯叶,回风旋绕着夜凉如水的清寒,穿透他血染的红裳,渗进流血的伤口。
二十骑赤锋军,此时立在玉锵侯府门前,泼墨夜色中,静谧的月光将那一件件墨盔黑甲映出点点流光。
寒光照铁衣。
秋风拂起杀意腾腾,在漆黑无光的侯府门前,岿然不动的铁骑银刀,宛如一幅静止的水墨画。
潇娘隐在廊檐下阴暗的一角,视线中是府门前一袭红衣的少年,他的侧影像是月光下一尊冰雕,冷而静谧,寒而死寂,无端端地透着一股隔世的凄迷。
“侯爷,若再不启程,不知后日能不能赶得及回北疆。”商华立在战马一侧,浓浓的血腥味中,他似乎看到秦湑的袖口在滴血。
许是又受伤了。
“等天亮。”
平静得如一潭死水的语调,秦湑撩开衣摆转身,踏进府门。
“侯爷,止止血罢。”潇娘从廊檐下倏忽闪现,她浅碧襦裙在月光下泛着温婉的光。
一个月未见,兴许他身上又添了许多新伤,旧的伤疤还未结痂,因为战斗又要撕裂开一遍,累累伤口,遍布全身,只她为他上药时看见的,就大概有上百道。
少年不言不语,脸上是与往日相同的冷意,他向孤余楼走去。
夜,似乎毫无尽头……
一重重的门和回廊,一层层的阑干和月光,那张她最喜欢赖在上面睡觉的书桌,因为她经年累月地伏在上面,隐隐有她的味道,白芷香淡婉清雅,绕着一丝墨香。
秦湑静静端坐在书桌前,这样纹丝不动,整整过去了一夜。
五更平旦,天方破晓。
他等了她一夜,现在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商华,出发。”他冷声道,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孤余楼。
果然,没有她在,天地都冷清。
东市,繁华的街道上一家家商铺刚刚开门,晨曦笼罩着积了一夜的冷霜,泛着点点金,灏京城开始一丝丝苏醒,人声鼎沸的早市吆喝声,贩卖声不绝于耳,而从皇宫的宫道方向,隐隐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那马蹄声震碎了安详的清晨,马上那红色身影如一道闪电,划破宁静,劈开一重重淡金的晨曦,远远地奔腾而来。
“驾!”马上女子断喝一声,撕开平和的气氛,穿越拥挤的人群,那黛色细眉紧蹙,唇边鲜血淋漓。
顿时,因为骑马过街,立刻引起一阵喧杂,人们纷纷咒骂,躲闪,被撞翻店铺的小贩追赶其后,那女子的衣袂却翻飞出令人屏息的意味。
怎么看,这女子都像是昨天嫁进东宫的太子妃啊!
那骏马四蹄凌空,几欲踏平一切阻碍,马背上腰杆修挺的女子傲视苍穹一般,那双墨色眸子冷然逼视前方,手中的缰绳将纤细白皙的手指磨出一片红痕。
江云宛余毒未消,强忍着剧痛和恍若无骨的无力,才勉强在马上坐稳当。
必须得再快些,再快些,天已经大白,再不快些,他就要走了!
终于,玉锵侯府近在眼前。
她翻身下马,红绸的衣袍划出一片凌乱的嫣红,背后的血痕淋漓,痛意彻骨,她脚下一软,瘫倒在地。
“潇姨!”她低声呼喊,如玉皓白的双臂在地上划出一片鲜红的血迹,那骨头缝里传来的剧烈痛楚还在折磨着她,咬紧牙关,舌间的血腥味四溢开,又呕出一滩黑血。
“痛……”她江云宛何时这样痛过,金枝玉叶,相国千金,后来平步青云,权倾朝野,她最怕痛了啊。
“开门啊!”她一步步挪过去,拖着依旧毫无知觉的双腿,眼眶里泪水模糊。
但视线中,那朱色大门紧紧闭阖,连一丝罅隙也没有留给她。
这样看来,他已经走了么?
江云宛挣扎,用尽全力拍打着侯府的大门,朱门金钉,琉璃灯中余辉黯淡,她无力的手只能抚上那冰冷的大门,却无法推开。
“呜,不公平!我明明没有想嫁给太子啊,生气也不用不等我罢?小气鬼!”江云宛哭喊,已经哭花的脸上分不清是血是泪还是冷汗,粘着鬓边的发缕。
用尽全力!
她推开侯府的门……
空荡荡的前厅,庭院中摆设依旧如昔,海棠花落了一地的狼藉。
她扶着门,缓缓地站起身。
这一切动作,似乎用光了她平生所有的力气,她再也无法向前移动分毫,只能倚着玉锵侯府的门,大口大口地喘气,五脏六腑传来的冷意令她脚下瘫软,因为失血过多此时她荏弱不堪,气若游丝。
原来,她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