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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暮染烟华+番外 作者:路潞安(晋江2014-03-24完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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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谬赞,不过是上月京城有户人家发生了命案,本官去查案时,发现那腐烂三月的女尸居然肿得和大人您现在一模一样,仔细打听才知道她服了宫花散,便也对这毒十分了解。”沈青影紧蹙眉头,低沉道。
  “噗——”又是一口八宝茶,江云宛几乎想吐在他脸上。
  而一旁偷听的霜儿和落碧已经躲在屏风后笑得花枝乱颤。
  没想到她家大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遇到了这么位良人!
  
  江云宛一敛唇,正色道:“沈大人,你今年多大?”
  “今年二十五。”沈青影略微舒展了眉宇,变得更清秀几分。
  江云宛心下暗道,难怪你娶不到老婆,又道:“那你究竟为何要娶本官?”
  沈青影陷入苦苦的沉思!
  他双手放下茶盏,端然坐着埋头沉吟,那好看的眉毛几乎拧成一团,良久才说道:“那日在贵府门口偶遇大人,见您吆三喝四,对下人们很是凶悍,我走近细看,却见你珠圆玉润,前凸后翘,便觉得你好生养,便每日偷偷来府门前偷看你,果然,你这面相大富大贵,而且我一直很喜欢圆滚滚的女子,便对您一见倾心,就……”
  “等等!”江云宛一摆手。
  怎么回事,她才刚刚回京,况且她平日里也不出府门,经常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府里已经做午饭了,沈青影说的人,怎么可能是她……
  明明是素敛啊!
  “哈哈哈……”江云宛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而屏风后的两个丫鬟已经惊诧得不动弹了,留下两个僵直的黑影。
  珠圆玉润,很好生养,还圆滚滚……江云宛心道这比喻很贴切啊,素敛那丫头找到这么一位,以后一定过得大富大贵。
  这样看来,这位沈公子确实是真心实意来求亲的,定和云阳赈灾的事无关了。
  
  “霜儿,落碧,等博叔回来咱们府上挂红灯,贴喜字,放三天的鞭炮,至于沈公子你嘛,你便在这儿继续喝茶,过会子你那珠圆玉润的娇妻回来,你再求亲罢,本官该去补眠了。”江云宛心情很好,裹着花被便迈出一条臃肿的腿,挪回自己的卧房去了。
  而沈公子那愁云惨淡的脸上,眉毛拧成一团乱麻,陷入了沉思……
  难道说自己被拒绝了?他想不出答案。
  
  ※※※
  玉锵侯回京的消息,等到这日午后才甚嚣尘上起来,朝中各大臣的府邸深处,未出阁的小姐们皆是遣了丫鬟老妈子们去灏京城中裁一匹上好绫罗,置办新衣物和各色胭脂水粉,一时间竟然连那官道上的游人也多出了许多,临街的酒楼茶肆的朱色窗儿被一双双玉手推开,窗棂上伏着的女子莫不是笑盈盈将一双桃花眼含情地望着楼下,只盼今日能瞧见高头大马上一袭墨裳的少年。
  而此时,秦湑却十分无奈地坐在一顶软轿里。
  三年间驰骋边关,一匹黑马所向披靡,如今回了京他却连马也不敢骑,今日上朝时还是从玉锵侯府的偏门乘着一顶轿子,紧赶慢赶,在人头攒动的官道上还是去迟了。
  皇帝依旧皮笑肉不笑,朝堂上还是步步惊魂,明枪暗箭,只是所有人在他再次回归后,看他的眼神已大不相同。
  
  不过十七岁……
  那一袭黑丝薄绸的蟒袍翩翩,官靴硬挺笔直地勾勒出他步步坚如磐石的步调,眉眼含着冷峭,却是说一不二,万钧雷霆,连衣袂边角都肆卷着风云迭起。
  右手拇指上那碧色如凝结春草幽湖的剔透凝萃,在光线的折射下,其间赤色利芒划破凝碧的翠,似是划破苍穹,赤色碧色交错,宛如一颗染血的巍巍青松,那是号令百万赤锋军的玉环,静静在他搅动风云的指间,渗透出一股冰凉的杀意,他不怒自威。
  绣着赤锋的轿帘被一双清瘦,惨白的手撩开。
  秦湑深墨色的官靴立刻粘上了鞭炮的红屑,敬国府门口红灯笼招展于风,妖娆一片,家仆女婢们在鞭炮声中莫不个个穿着喜庆的赤红艳紫,那喜字贴得到处都是,连府门前的两只石狮子的獠牙都咬着一个大红的“喜”。
  
  秦湑愣了片刻,便看见府门前,堆满的聘礼。
  金玉珠翠,红绡彩缎,鸳鸯珠褥,黄罗匹帛,映得满目琳琅,令他那双清寒的眼眸渗出一点朱砂色。
  “侯爷,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过几日来我们府上喝杯喜酒,虽然……”博叔拱手行礼,眉开眼笑,那句“虽然嫁出去的是个丫鬟”没说出来,就被秦湑打断。
  “可定了吉日?”秦湑的声音在一片喧杂的鞭炮声中,却无端端像盆冷水,浇得博叔透心儿凉。
  “约莫是下下个月初八,说来这也算桩奇缘,今日沈青影沈少卿来向我家大人下聘礼,这事就……”博叔没说完,却又被玉锵侯的白眼挖得肺腑生疼。
  “你家大人现在何处?”秦湑端的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却心中暗潮汹涌。
  “还能在哪儿,这不让我们先放放鞭炮热闹热闹,她自个儿补眠去了。”博叔笑嘻嘻地把秦湑送到前厅。
  那一袭黑丝薄绸似乎清透得像风,竟从底下渗出一阵冷的彻骨的寒意,博叔见玉锵侯缓缓回身,那眼神就像死了一般,眸底一潭死水。
  “我走之前,若再听见一声鞭炮声,敬国府便需重新建处宅子了。”秦湑说道,那指间的玉环划出一道利芒,映得博叔心肝一颤。
  久闻玉锵侯不爱热闹,性情冷淡,没想到这鞭炮也碍他的事,博叔听完,立刻一瘸一拐地跑到府门口喝令玩闹的丫鬟们罢手。
  
  一个转角,秦湑看见那块“志洁行芳”的匾额下,坐着一个眉目惨淡,满面愁容的男子,他身上一袭绿衫,脸色惨白,映得他像盘儿小葱拌豆腐。
  却也俊朗得有些新颖,那眉眼间的特立独行的一股子执拗劲儿,也和江云宛有几分般配。
  秦湑一言不发,从沈青影身侧走过,袖如烟云般掠开一片孤冷,令沈青影打了个寒战。
  怎生他来送聘礼,却无端端感觉到一股子逼人自尽的杀气?
  他依旧想不明白!
  
  而秦湑踏进江云宛的卧房时,那裹在重重锦被中的人儿正在与周公畅谈,那唇角漫开的一丝笑,古灵精怪。
  让他心如刀绞。
                      
作者有话要说:  




☆、弹指韶华,红绸帐里,竹马青梅语

  有些低烧,江云宛觉得脸颊上滚烫,便慵懒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似乎床前有个人影儿,僵直得不似活物,在她眼底幻化成两重黑影,她才觉得这果真是梦,着了魔般伸出手。
  
  却碰到了,另一只手。
  冰凉,拇指上的扳指在她滚烫的肌肤上划出一道沁着凉意的痕,循着她的掌心,像是一滴悲伤的泪,直直坠进她的手掌上。
  那双手清瘦,被黑丝薄绸的广袖一衬,惨白而又凄艳,却无端端带着劲风般袭来,霸道而又蛮横地紧紧握住她浮肿又起着红疹的手,十指紧握。
  
  江云宛这才倏忽地,张开眼睛。
  那少年似乎蛰伏在暗影里瞬时如光散开,又似在深不见底的潭底浮现,荡漾开一层层碎浪,那面貌如破云的狼牙月,桀骜,蛮狠,不妥协,咄咄逼进她的眼底。
  侵入肺腑骨髓的,一股冷冽。
  秦湑冷然地,又无奈地静静看着她,这是三年后,他和她第一次离得这般近。他的掌心贴着她的掌心,他俯下身时鬓边散下的白缨扫过她有些惊诧无措的眼眸……
  
  江云宛一愣。
  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她裹紧了花被,从床的这端骨碌碌地滚到那头,那龙凤呈祥的紫檀木床一晃,她便直直地撞在那雕刻的龙头上,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
  她现在这副模样简直是人鬼莫辨,那肿胀的脸鼓得像只团子,如何见人?
  如何见他?
  江云宛心下一紧,原来她这么害怕被他瞧见,她可以好端端地裹着被子在敬国府进进出出,还堂而皇之地跟沈青影一起品茶,现下却蜷缩在锦被里窝在床角,简直不像她,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呀……
  无端端地怕他,没由来地在意他。
  
  江云宛屏住呼吸,从被角露出一只眼睛,偷偷打量这坐在床沿儿的少年,他背对着她,那身影依旧笔直英挺,却显出几分落寞。
  他刚刚那种眼神,从瞳仁最深处传来的,确实是一丝凉薄又苦涩的意味。
  江云宛傻愣愣地道:“怎,怎么了?本官可是欠你钱了,你一副欲杀之而后快的样子看着我。”
  说罢,那一袭墨般黑,夜般冷的身影,缓缓侧过身。
  “把脸露出来。”秦湑冷声命令,那声音里含着一丝不容置喙。
  “不要,你难道不知道我现在中毒了?”江云宛闻言把自己缩得更紧,甚至扯过床边的红绸幔遮挡。
  “刷——”风声掠过,江云宛见那红绸上多出的手指,白且纤细,指节却用力的发青,那红绸被用力一扯,露出她惊惶无措的眼眸。
  少年隔着一层赤红血红鲜红的艳色,却露出一张冷白苍白撩人雪白的侧脸。
  那双眼眸,似是隔着万丈红尘,极远又极近,肆意嚣张,痛意露骨,静静地望着她。
  江云宛不说话了,不用说话,她也知道他要讲什么……
  他不语地坐在她身侧,那双沉寂的瞳,此时不再波澜不兴,却是万顷汹涌。那唇未启,那句话还在唇边,他只是那样静止,静若处子,却从那死寂的静谧处幽幽荡开一片温柔。
  “若你嫁的不是我,我娶的定然也不是你……”少年仿若自语,说出一句看似毫无意义的话。
  她若嫁给别人,他又怎能娶她?
  可偏偏,江云宛闻言,眼睫轻颤,却是心如擂鼓!
  
  可是真的,这是个梦还是幻象?镜花水月,红尘紫陌,前世今生,重重繁华沉寂,尘埃落定,少年的那句话却像一张招魂的幡儿,引着她循着他的足迹,找回那日的春风。
  “你若不嫁,我便不娶。”
  “若你嫁的不是我,我娶的定然也不是你。”
  遥遥重合……
  她那日还未入睡,她真真切切听到了这句话。
  
  江云宛痴傻一笑。
  只见她眼皮一翻,瘫倒在床上,双腿还抽搐了几下,便口吐白沫,眼冒金星。
  秦湑一愣,下意识地去探她的鼻息,却感觉她气息荏弱,四肢瘫软,已经失去了知觉。
  敬国府上下,又陷入了一阵兵荒马乱般的气氛。
  
  ※※※
  江云宛再清醒时,已是三日之后。
  她才昏昏沉沉地撑起眼皮打量周身的景致,一瞬间便打了个冷战,从床上坐起身。
  自己竟然在一条船上!
  只依稀觉得,漫长的黑暗里,被翻来覆去的梦靥和幻象压得喘不过气,似是经历了一场大病般,她醒来时觉得浑身不自在,脊背发酸,许是睡了多日。再一摸额角,竟是大汗淋漓,想来自己定是高烧几日不退,才出了这一身汗,几乎把身上猩红薄纱的深衣浸透,她愣愣坐在床沿,用冰冷的双脚在床下寻着鞋。
  从这处望去,雕花的木窗外江水苍茫,此时黑夜月明星稀,映得两岸垂柳飘扬,似乎还有隐隐传来的渔家女的清歌婉转,一时间令她不清楚这是否又是一场梦……
  
  淡蓝的月光,映着那帘子被一双素手撩开,碧袍女子眉眼清秀,抿唇一笑走过来。
  不是素敛,还会是谁。
  “怎的,昏迷了三日竟然病傻了,成了个痴人不成?”素敛揽过袖子点灯,那跳动的烛火映红她的脸颊,她将温热的手掌覆上自己的额头试探体温时,江云宛才恍然大悟。
  从灏京去云阳府,定是从渂江支流航行三日,在嵚陵上岸后快马轻车半日,才能到云阳,许是趁着自己大病的时日,她被素敛扛上船,此时也不知过了几日,离嵚陵还有多远。
  夜风吹拂进船舱,吹得她也有几分惬意,便随意地靠着垫子发呆,良久道:“这么说起来,我们明后日便可到云阳府?”
  素敛为她倒茶:“还算你有些记性,明日中午便可从嵚陵港口上岸,想来傍晚时分就到了云阳地界。”
  
  江云宛大口喝茶,将眼眸滴溜溜地打量着素敛,忽地,她那狡黠的眸子一亮!
  对了,她晕死过去那日,正是沈青影来向素敛提亲那日……
  “咳咳咳……”她被水呛住,却也顾不得,一把扯过素敛的袖子急道:“死丫头,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变成人家沈公子的小媳妇了?”
  “哈哈哈。”江云宛挑眉坏笑。
  素敛闻言,竟从两颊红透一直红到耳根,她又急又恼的娇羞模样令江云宛几乎笑死过去。
  “你再胡言乱语,我可要将你丢下船了。”素敛将滚烫的脸隐在阴影里,却有些愠色地道:“那不正经的沈少卿,我那日刚去置办你的朝服回府,便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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