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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部分

一品仵作-第463部分

小说: 一品仵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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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鄂族历代神官还不是闯过去了?”

    “木兄也说是闯,而非破。”藤泽苦笑道,见暮青又不吭声了,这才回看了一眼峡道方向,说道,“那人没追出来,莫非是守阵人?”

    暮青没接话,只是望着千机阵,不知在想什么。

    藤泽迎着晨辉看来,问道:“木兄怎知那湖泊在西,又怎知雾中无杀机?”

    藤泽有率先出阵之急,昨天在林中熬了一整夜乃是迫不得已,此刻来到千机阵前,阵中有血腥气传出,显然是有人先一步入阵了,他不急着去追,倒有心闲谈了。

    暮青转头看来,见藤泽目藏精光,心中不由冷笑,这人显然是想求稳妥,想在入阵前估算清楚她的实力。

    于是她道:“藤县祭昨夜入谷后难道没有发现?我们一路上都没有见到水源,只有林中有片湖泊,所以那片湖泊必是鸟兽的水源地。根据鸟类的习性,要么是清晨向水而飞,要么是黄昏向水飞,清晨背水飞,故而清晨时分,鸟类飞向飞出之地必定有水。而眼下的时节,早晚天凉,水面生雾,雾自然要比林中其他地方大些,并不是因为杀机,就这么简单。”

    至于其他判断方法,暮青懒得一一提及。前世,她学习人类学时,曾陪同教授去北美大草原对一个印第安人古部落进行过考古发掘,也曾深入沼泽地,研究过尸体在潮湿环境下的尸解情况,故而野外的经验她自然掌握了一些。

    “……”藤泽却怔在阵前,陷入长久的沉默。

    就这么简单?

    可这简单之理需得了解山中气候、鸟兽习性,木兆吉是贵族子弟,又非村野猎户,这些事是师从何人习来的?且说起猎户的本事来,他的护卫之中就有猎户出身的,可昨夜身困阵中,任人思量起破阵之法来,心头盘桓的都会是八门阵位、死生机括,谁会抛开这些另辟蹊径,从鸟兽习性上破阵?

    这木兆吉从昨夜遇事起就处变不惊,他察事敏锐,断事果决,行事别有一套章法,木老家主是心盲还是眼瞎了,竟将这样的族中子弟发配到边县多年,又让不晓武艺的他来闯天选大阵?

    藤泽心中疑窦重重,也有些失望。他本期望木兆吉是通过八门阵位破的阵,可他破阵并不是因为精通阵法,加之其不晓武艺,入阵之后只怕很难再有大助。

    而那谋士……

    藤泽瞥了巫瑾一眼,此刻已不能确定他是否真是破阵高人了。

    唉!

    藤泽无声一叹,心中正似有重石压着,就见暮青抬脚往阵柱方向走去。

    月杀率侍卫们紧随而去,那两名负责探路的侍卫掠上前去,又要先暮青一步入阵。

    “慢!”暮青在后面喊住二人,在二人回头之际走到上了前去。

    “主子!”两名侍卫一惊,却见暮青在阵柱前停住了脚步。

    那阵柱与石墙筑在一起,一旁便是入口。暮青就站在入口前,并未踏入半步,只是从阵外望了进去。

    只见第二道石墙与第一道石墙之间约莫三丈宽,阵道呈环形,夯泥为路,路上不见尸体,亦不见机关,只有血迹和密密麻麻的箭孔。

    血迹离得远,但有个箭孔就挨着入口,暮青蹲下身去看了眼,而后仰头梭着大阵上空,若有所思。

    “看来,阵中已被打扫过了。”藤泽走到暮青身后,往阵中看了一眼,仿佛知道暮青在想什么,“地面、墙壁,甚至兽雕上都有机关,但不知触发消息之所在。从前,神殿曾暗中招募武林人士闯阵,意图画下千机阵中的消息图,折损了众多人马之后,却发现再闯阵之时,守阵人已将消息变动过了,故而神官大人二十年前在阵中遭遇,而今已做不得准,我们入阵之后只能倍加小心。”

    “嗯,那就入阵吧。”暮青往旁边一让,一副纳凉之态。

    藤泽愣了愣。

    司徒峰恼了,上前问道:“木县祭何意?!”

    暮青连眉头都懒得动,只是淡淡地道:“司徒公子莫不是健忘?我昨夜就说过了,破阵之策既要我出,那你们就要出力,否则结盟何用?谷中迷阵是我破的,千机阵该不会还想让我打头阵吧?”

    司徒峰道:“我看健忘的是木县祭,我若没记错,咱们结盟说的可是天选大阵,那谷中迷阵也算?”

    暮青懒得多费口舌解释十里圣谷也在天选阵中之事,只道:“就算从千机阵起才算结盟,那也是我出破阵之策,你们出破阵之力。”

    “你出破阵之策?”司徒峰听见笑话一般,嗤笑道,“木县祭若是通晓奇门之术,破谷中迷阵还需靠那些鸟雀?在下之言虽然难听了些,但入了千机阵看的才是真本事!木县祭一不通晓奇门之术,二不通晓武艺,随行的谋士根本不像破阵高人,反倒像个废物般毫无建言!而今,木县祭叫我等打头阵送死,自己则以出破阵之策为名龟缩在后偷生,莫非把我们当傻子?”

    暮青见司徒峰讥诮地瞥了巫瑾一眼,顿时面若寒霜,颔首道:“好!那这盟就不结了!”

    她抬手指向阵中,寒声道:“进了此阵,你我各走一边!各自破阵,死生由己,阵中如若撞见,皆可见死不救!”

    说罢,暮青道一声走,便要踏入阵中!

    “且慢!”藤泽适时地唤住暮青,见暮青回头看来,不由赔礼道,“木兄莫恼,你我于圣谷之中结盟,自是从说定时起作数,岂有毁约之理?况且,若无木兄,我等只怕此刻还被困在迷阵当中,如若千机阵前罢盟,在下岂不是那过河拆桥的小人?就依木兄之言,我等在前蹚阵,还望木兄守望相助!”

    藤泽朝暮青打了个深恭,暮青也不矫情,点头应道:“好!那我与藤县祭走一边,司徒公子走另一边。”

    司徒峰差点儿吐血!

    藤泽尴尬地咳了一声,咳罢斥责司徒峰道:“出言不逊,还不给木县祭赔礼道歉?”

    暮青道:“出言不逊倒是非罪,侮辱于人实该掌嘴!”

    这一声掌嘴,声若金石相击,叫藤泽和司徒峰双双一惊,显然两人皆没料到,木兆吉恼的竟是司徒峰辱了他的门下谋士。

    巫瑾低头一笑,抬眼望向暮青时,那眸迎着晨光,似高山雪融,别样和煦,“浅薄之言难成刀,县祭大人又何必恼它?在下以为,掌嘴就不必了,破阵要紧,不如省些工夫叫司徒公子赶紧探阵吧。”

    “你!”司徒峰一腔气血直冲脑门儿,真有抽刀杀人的冲动!

    好一个他走另一边!好一个破阵要紧!

    木兆吉和他的谋士一个赛一个心黑!

    司徒峰有苦说不出,其实不论木兆吉的谋士提不提议由他探阵,在藤泽决定依旧与木兆吉结盟的那一刻,他就必须要探阵了,毕竟司徒家入阵本就是为保藤泽的。

    “好!我探就我探!但愿木县祭跟在后头无风无雨,一路走好。”司徒峰图嘴上痛快,把手一招,便命护卫们入阵。

    说是由他探阵,到底还是由护卫们先拿命去蹚。

    护卫们皆是死士,早由司徒府安排好了家眷后半生的生计,得令之后便由首领率队踏入了阵中。

    阵道呈环形,左右皆有血迹,右道的血迹稍远些,那首领便择右而入,五人在前,司徒峰在中,四人在后。而后是藤泽的队伍,暮青的人走在最后。

    因怕踩中机关,护卫们未再列阵,而是踩着前人的脚印前行,不敢踏错半寸。那首领因不知机关消息埋在何处而走得颇慢,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儿上,没走几丈,额上就见了汗。

    天青云淡,万里寂寂,大阵上空鸟雀无踪,青藤遍生的石墙上有图腾若隐若现,人在阵中仿佛踏入了远古遗迹一般,晨风过阵,后背森凉。

    “停!”暮青忽然在后头喊了一声。

    那首领刚抬起只脚来,被这一嗓子惊得毛发尽竖,颤着腿肚子把脚收了回来,回头望去时,见长长的队伍后方有人蹲了下来。

    那人正是暮青。

    藤泽探着头问道:“木兄在看什么?”

    “箭孔。”此时已非阵柱前,暮青脚下遍是箭孔,她从靴中取了把短刀出来,小心地掘开几个箭孔周围的土层,观察了一番箭道之后说道,“这些箭不是从一个方向射来的,箭身粗细不一,箭道斜度也不尽相同,细箭斜度小,粗箭斜度大,说明发射机关有近有远。阵道约莫三丈宽,若是石墙上装有机关箭,射空的箭应当直接钉入对面的墙上,而非斜着扎入阵道,从箭道的斜度看来,发射机关只可能在高处。”

    暮青仰头看向高处,千机阵中比石墙高的只有九根阵柱和蹲坐其上的神兽石雕,“你方才说兽雕上也有机关,可是机关箭?”

    藤泽道:“的确是机关箭,不过……据神官大人之言,九只神兽各守其阵,我等既在睚眦阵中,理应只有此阵的机关箭对我们有威胁才是。”

    暮青道:“可脚下的箭孔并不是这样告诉我们的。”

    藤泽闻言陷入了沉默,他不敢肯定二十年来阵中毫无变化,却见识过木兆吉的察事之能,倘若真如他所言,他们面对的考验将会更加严峻。

    “多谢木兄告知,大家多加提防。”藤泽吩咐了下去,众护卫只点头不出声,精神已如绷紧的弓弦。

    “继续探阵吧。”暮青起身道。

    这话对那护卫首领而言与阎王令无异,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小心地迈动脚步。

    暮青也知如此行事未免冷酷,但对她而言,人命虽无贵贱之分,却有亲疏之别。神甲侍卫是步惜欢的心血,大哥又不懂武艺,在这杀机重重的阵中,少蹚阵一回,便能多一分生机。事到如今,只能祈祷那首领运气好些,越晚触发机关,她便可以根据残留的痕迹多推断出一些杀阵的信息来,好叫大家多些应战准备。

    那首领的运气着实不错,又挪了百步,仍然没有触动机关。

    “停!”暮青又喊停时已来到了一滩血迹面前。

    血泊四周围满了蚂蚁,有苍蝇在疑似碎肉的血块上飞上飞下,暮青使匕首的刀尖儿将那肉块儿挑起,对光看了看,说道,“半块儿腰子。”

    护卫们齐刷刷地看向刀尖儿上,唯独巫瑾在暮青身后把袖子抬了抬,掩了掩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只见暮青从腰间解下水囊来,将那半块儿腰子上的泥血冲洗了几下,说道:“切口呈直线,创缘平顺,创底平整,两壁之间无组织间桥,说明此人是被腰斩的,且刀斧是平着砍入的。这就很值得探究了,因为如若人是被腰斩的,血应该会泼出去,可眼前的这滩血迹并无喷溅之态。”

    暮青沉吟着把那半块儿腰子放下,又将刀尖儿扎入土里,掘了几下,“血渗得很深,可见人死之后,尸体便陈于此处了。可人被腰斩后往往不会立即死亡,半截儿身子仍可爬行,从地上并无拖拽痕迹来看,说明这人很有可能被腰斩的时候就死了。”

    说罢这些,暮青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起身扫视着阵道,忽然之间便把目光定在了对面的石墙上。

    “墙上有青藤断了!”暮青面色一沉,倏地回身看向背后的石墙,只见这墙上也有青藤断了!断处沿着石墙,呈两道弧线,分别在她头上三尺及脚踝的位置。

    这时,没人在意暮青先前话中的生僻之词,也没人有心情去琢磨堂堂县祭为何会跟个验官似的,众人看向石墙,背后无不爬满凉意。

    暮青道:“杀人的刀斧不止一把,且不是从一个方向来的。阵中应有刀车,沿着石墙两面夹击,这人被斩成数段,当场死亡,尸体被夹在刀车之中,故而无血泼出。刀阵退去后,尸块散落在地,有人打扫战场时遗落了那半块腰子。”

    “……”众人只听不吭声,阵中静悄悄的,晨风拂来,好似阴风。

    有人在睃了两道石墙一眼,有人仰头望了望阵柱上的神兽石雕。

    倘若下有刀阵夹击,上有飞箭封空,那可真是棘手得很。

    众人面色凝重,唯有司徒峰冷哼道:“仅凭几个箭孔、半块儿腰子和几根断藤,木县祭就敢断言阵中机关?这是否武断了些?”

    “我倒是希望猜的不对,不然就棘手了。”暮青说罢,对那首领道,“继续探路吧,小心些,我们正处在刀阵之中,而你入阵后已行出三十丈了。”

    那人明白暮青的意思,他入阵三十丈都未踏中机关,好运气不可能持续到出阵,更何况他们正身处刀阵之中,此刻脚下必定步步是险。

    入阵之后,他走的并不是直线,而是直行几步,偏行几步,纯靠撞运气。暮青叫停之前,他已偏行了十步,接下来是正走,亦或继续偏行?

    他拿不定主意,焦躁之下便把眼一闭,胡乱往前一迈,听天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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