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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部分

一品仵作-第167部分

小说: 一品仵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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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

    第一种推测不成立,因为元家将来是要起事的,太平盛世时银票管用,战乱时没人认银票,只认现银。

    第二种推测有可能,但是把银子从钱庄里装箱运出来耗费人力,且容易惹眼。

    第三种推测是最为方便的藏银途径,虽然看起来一旦出事容易被查,但除了怕被元修发现,元家根本不怕被别人发现。而此案若非偶然被揭开,恐怕到元家起事时元修还不知情,既如此,银子为何不放在最省事方便之处?且从逆向思维来说,假如元修发现了此事,他最先想到的可能会是银子被藏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而非钱庄。

    这钱庄不可能是用来洗钱的兴隆银号,也不可能是存胡府银两的恒通银号,最可能的是第三家银号,而这家银号一定在外城。原因还是那句话,元家要起事,银子在外城用起来方便。

    因此,她便派月杀查遍了外城的钱庄,月部在江湖上最擅搜集情报,很容易便查到了升昌钱庄夜里有神秘人出入,并查出那人是胡府的管家。月部的隐卫便拿着刻好的私章,易容成胡府管家,夜里到钱庄声称最近朝中查案风声紧,要取回账本保管,于是账本就到手了。

    这些过程暮青当然是不能说的,她把账本丢给元修,当堂问:“你是西北军主帅,朝中每年下拨的抚恤银两数目都会报给你,总数有多少?”

    元修边翻账本边道:“五百八十七万两。”

    抚恤银两一事他看得重,每年朝中报到军中的银两数目他都有过目,案发后他更是去信西北,将这八年朝廷所报的公文都八百里加急送了来,数目他不会记错,五百八十七万两整!

    “那这本账册里的数目已经超出了这个数目,足有八百多万两!”暮青一语惊人,这回看的是元相国,“相国大人如果说奉县的账册有假,那么这本呢?这可是拿着胡大人的私印取出的账本!”

    元相国还未说话,暮青便伸手从元修手中将那账本给抽了回来,哗啦啦一翻,翻到其中折好的几页,念!

    “元隆十六年三月初三,入十万两!”

    “元隆十六年五月十五,入五万两!”

    念罢,她手向月杀一伸,道:“账本!”

    月杀从怀里拿出给她,百官一惊!

    怎么又有账本?

    只见那账册封皮上写着“兴隆”二字,胡文孺眼皮一跳,这赫然是兴隆银号的账册!

    暮青哗啦啦一翻,翻到折好之处,又念!

    “元隆十六年三月初三,出账十万两!上盖胡府私印!”

    “元隆十六年五月十五,出账五万两!上盖胡府私印!”

    念罢,暮青将那账册一翻,面向百官,左右一展示,便将那账册面向元相国,叩了叩上头盖着的私印,那私印大红颜色,刺得人眼疼。偏偏暮青不罢休,把她手中私刻的那胡府的图章与那账本上的当面一对,一模一样!

    元相国眼一眯,眼底似迸出异光,脸色如那账本上的墨迹和印迹,黑红难辨。

    暮青啪一声合上账册,声音响得百官肩头一颤,只见她将那账册丢给月杀,又将奉县知县的那本账册一翻,再念!

    “元隆十六年二月二十,朝廷拨西北军抚恤银两十五万两!”

    “元隆十六年二月二十七,献恩师胡文孺十万两!”

    “元隆十六年五月十日,献恩师胡文孺五万两!”

    堂上鸦雀无声,傻子都听得出,三本账册——奉县的、兴隆银号的、升昌钱庄的,虽然是倒着念的,但出入账的日子和数目全部对上了!

    奉县到盛京的路程差不多是五六日,而奉县知县孝敬给胡文孺银两的日子和胡文孺去兴隆银号取银的日子正好相差五日!

    暮青将手中的银票和私印都交给月杀,只将那三本账册拿在了手中,看向元相国,问:“数目全都对得上,相国大人还有何话要质疑?不止这一笔,与奉县这本账册里相关的三年出入账,这三本账册全都对得上,一笔一笔,要我全都念出来吗?”

第六十六章 君心深重() 
还用再念吗?

    暮青虽入朝为官的时日不长,但百官对她的行事作风也算是了解了。她不会妄言,但凡说出口的话,必有证据!再念,颜面无光的也不过是元相国。

    元相国端着茶盏,盏盖碰着盏沿儿,咔咔作响,那响声细碎清脆,再看那手,指端捏得发白,恨不得将茶盏捏碎的力道。

    堂内寂静,似等着一场暴风雨。

    元相国忽然回身,将茶盏狠狠往胡文孺身上一掷,怒道:“你干的好事!”

    那茶已冷,泼湿了官袍,茶叶溅了胡文孺一脸,他的脸色霎时青成了茶色。那茶盏碎在脚下,片片如雪,胡文孺噗通一声跪倒,朝服下血色殷红,大呼道:“相爷,下官冤枉!”

    这些年来他办此事从未出过差错,没想到元修会发现抚恤银两之事有鬼,也没想到相爷会允许那周二蛋查察此案,他摸不透相爷的心思,只能猜测三个月太短,那少年定然查不清此案,相爷许是想羞辱她,未曾想还不到半个月,她就拿足了证据,不仅把矛头直指向他,连相爷都难免要遭受百官的怀疑!

    他跟了相爷多年,自知此事利害,他是绝不能说此事与相爷有关的。侯爷再怎么说都是相爷的儿子,即便他知道此案与相爷有关,也不能弑父,只能把他交给愤怒的西北军将士,以了结此案。若他此时护着相爷,兴许胡家还不会祸及满门,若是他咬出相爷,相爷不会有事,胡家却会满门受累!

    但这只是最坏的打算,若能自保,他自是不愿意走这一步,因此他高声喊冤道:“相爷不可听信一介武夫片面之言!即便三本账簿对得上,焉知不是一起作的伪?且下官虽不在刑曹奉职,却也知断狱事重的是物证口供,英睿都督拿出的不过是物证,没有口供,下官不认!”

    三本账册一起作伪,这简直是强词夺理,但物证口供一说却有刑律可依,只是奉县知县已死,哪会有口供?

    “有!”这时,暮青忽然出声,堂内目光刷刷射来,见她往衣襟里一摸,摸出几张纸来,众目睽睽之下凌空一抖!

    胡文孺身朝元相国,面朝暮青,脖子险些扭到。

    纸上墨迹细密,百官凝神细瞧也瞧不清,元修一把将那纸捞来,定睛一瞧,震惊抬头!

    奉县知县的口供?!

    她从何处得来的?

    “回京途中。”暮青深望元修一眼,这话是说给百官听的。

    元修会意,却添了一腔闷意,难解难纾。他一心想查清抚恤银两案,却不想真相越近,越令他心痛难堪,而她也有事瞒着他。他见她查了那么多案子,从未见她在审案时隐瞒何事,虽然他知道,她必有苦衷,可……他们共过生死患难,何事不能与他说?她藏着的那些事,百官不知,他也不知!她可知道,被她瞒着的滋味有多苦?

    在西北时,那大漠关山,烈日黄风,被胡人砍一刀他都可以洒血大笑,那些年,心怀豪情,何曾品过苦滋味?自从回了京,家中为他选定婚事,他猛然发觉这一腔情意后,心里就一直是苦的。

    元修拿着口供,目光落在上头,却一字也看不进去,直到手里的口供被人拿走,他才猛然惊醒。

    暮青看元修发呆,伸手便把口供拿了回来,当堂念道:“下官刚到奉县上任时,将朝廷下拨的抚恤银两分作三份,送给了越州刺史秋大人、户曹尚书曹大人和恩师胡大人,那时胡大人已任翰林院掌院学士,下官送去的银两自是最多,但恩师来信时曾说谋朝中肥缺需银两打点,颇有嫌银两少的意思,下官忙又送了些去,恩师却还是年年嫌少,时常催要银两。这三年,送给恩师的银两足有朝中下拨的抚恤银两那么多,打点秋大人和曹大人的银两都是从税银里挤出来的。”

    只这一段供词便让胡文孺面白如纸,目光不似人色,“假的!定是假的!”

    “这口供后有奉县知县的亲笔画押!”

    “伪造!伪造!”胡文孺打死不认,反咬一口,冷笑道,“都督既能寻得匠人刻出本官府上的私印来,寻个人模仿奉县知县的笔迹画押也是容易之事!”

    此言一出,暮青还未说话,元修先动了怒。

    “私印是找人刻的,口供也是找人仿写的,你怎么不说地上的尸体也是找人假扮的?”元修怒道,事已至此,他竟还敢抵赖!

    胡文孺自是要抵赖的,不抵赖便是死,他不仅要赖,还要赖到底!事已至此,他与暮青已是不死不休,口下自然不留情,冷笑一声便道:“那英睿都督也得有这本事才行!”

    暮青听闻此言,反倒不说话了。

    尸体是假的,但她不能说。

    这事是步惜欢的手笔,事先她也不知情。奉县知县在押回盛京时,这案子还不归她查,她料到朝中派人查察此案定会一拖再拖敷衍了事,因此认为奉县知县不至于一回京便被灭口。没想到步惜欢算计得深,行事容不得半点差错,还是将人半路给偷梁换柱了。

    人换了,百官不知,仵作也没验出来,如今朝中上上下下皆以为堂上这具尸体就是奉县知县,她若说不是,要答的事便多了——地上陈尸者何人,何时被换了,面具从何处得来,奉县知县这些日子又被关在何处?

    大寒寺下的地牢只有大兴历代帝王才知晓,此事不可说,而面具的来历更是难以解释。她是仵作出身,若说江湖上千金难得的人皮面具是她寻来的,定然无人相信,可又不能说是步惜欢的手笔,他在朝中处境艰险,四周暗箭重重,此案他若暴露在外,处境无疑会更险。

    其实,她料到今日会遭遇百般抵赖了,物证,人证,口供,只有三者俱在,胡文孺才无法抵赖,如今物证,口供都在,人证她却顾虑重重,不敢传上来。

    奉县知县已被送入城中,他的亲眷也已进城,而她却不知该传还是不该传。

    暮青低着头,堂审至今一直雷厉风行的少年,此刻竟沉默了。

    这时,忽听偏堂帘内一道慵懒的声音传来:“若是朕有这本事呢?”

    百官转身回望,暮青倏地抬头,只见步惜欢缓步而出,大堂高阔,丹梁青匾,肃穆庄严,男子红袖舒卷,金龙夺目,若携了朝霞日光,明丽逼人。他直往堂上去,林孟慌忙起身相让,步惜欢慢悠悠坐下,华袖一拂,不看暮青,只望堂外,道:“传!”

    百官齐刷刷回身,紧盯堂外!

    传谁?

    御林卫得令而出,片刻后一辆马车在刑曹衙门外停下,车上下来一人,脚拴重链,肩戴枷锁,刑曹的衙役见是御林卫带来的人,皆不敢拦,那人便被两边架着提进了大堂,大堂外值守的衙役瞧见那人,皆瞠目结舌,眼神活似见鬼。寒风过堂,百官张着嘴,一口气冷到了嗓子眼儿。元相国再坐不住,呼啦一声站了起来!

    元修定睛瞧着来人,亦不可思议道:“奉县知县?”

    奉县知县被提到堂上,颤悠悠跪倒,道:“罪臣,奉县知县张左,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左?”元相国眉宇含青,回身望向堂上,“陛下,敢问这是演那一出?”

    “相国看不出?这才是奉县知县。”步惜欢淡淡看了奉县知县一眼,堂外日光清冷,男子雍容矜贵,目光慑人。

    奉县知县一惊,忙道:“正是罪臣!”

    “啊?”

    “这、这……”

    百官哗然,看看奉县知县,再看看地上的尸身,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除了死活,分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抚恤银两一案关系边关军心,奉县知县被押回朝中,难免有人会动杀心,是而朕半路便将人换成了死囚,关在了外城一座宅子里。”步惜欢不紧不慢地说着,笑看向暮青,问,“久闻爱卿验尸手段高明,如今也没验出那死了的人是戴了人皮面具的,可见朕这面具还拿得出手。”

    “人、人换了?”

    “人皮面具?”

    议论声如浪,元相国望向暮青,见她怔立,正望着步惜欢,震惊之色尚未掩饰,不似演戏,看样子是真被皇帝蒙在鼓里。他一直怀疑她是皇帝一党,如今看来,竟不是?

    “爱卿不妨瞧瞧,那地上之人是否戴着面具。”步惜欢唇边噙着笑,眉宇间神色却淡,喜怒难辨。

    他说过,不会让她破不了此案,如今物证、口供、人证俱在,她竟不传人证,平日断案那般雷厉冷情,今日竟这般傻。

    但,他很欢喜。

    百官望向暮青,暮青沉着脸,只觉双腿如灌了铜铁,脚步难迈。她望着步惜欢,这人总是这样,总将他自己往险地上推!这案子今儿结不了,她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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