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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部分

一品仵作-第165部分

小说: 一品仵作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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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厮这才没再劝,说他在江湖上有相识的朋友,此人有一手飞针杀人的好本事,犯案无数,官府每每都查不出人的死因。下官便道那是仵作眼力不成,飞针入体,哪怕有个小血点儿,细瞧也是能瞧出来的。那小厮听了便有些诧异,夸了下官几句,拿出不少银子,说还请下官支个高招,如何能验不出,下官便说杀人后将人翻过来,人死透了身前显出紫斑来便会遮了那血点儿,很难验看得出了。”

    他在刑曹奉职半生,没少跟官家府第的小厮打交道,大多是京中子弟害了人,差小厮来问如何遮掩,就连那些官家小姐的贴身丫头也有偷偷来问他的,有一回有个丫头来问如何能在身上弄些伤痕,看起来像是被打伤的。那些深宅大院儿里的肮脏事,他这半生没少见,因此那小厮请他去吃酒,他就知又是这些事,那小厮一吹牛说认识江湖上飞针杀人的高手,他心里就知他要问的事定与此事有关了。

    “他给你了多少银子?”

    “百两!”

    仵作虽是官身,年俸却低,他在刑曹奉职,算是大兴仵作里司职最高的了,但年俸也不过十两银子。那些官家府上的小厮,差事办得好,主子一个高兴也不止赏十两银子。仵作当的差事本就叫人瞧不起,年俸如此微薄,在衙门里同僚都瞧不起!靠着这点儿银子在盛京城里,哪能养活一大家子?幸好盛京城里不缺纨绔子弟,深宅大院里也不缺肮脏事,仵作这才有些外财可捞,平日里去验尸,有些想遮掩死因真相的也会偷偷的塞银子给他,他这才能养活一家子,且日子富足。

    这等事,暮青在古水县家中时也常遇到,只是她与爹都是不肯收这些钱财的人,时日长了,难免有些人觉得他们父女二人不识抬举,但因历任古水知县都要靠着他们父女断案验尸捞官声政绩,因此那些年他们虽有得罪的人,但日子倒也还算安生。

    直到遇上了沈府的案子……

    想起沈府来,暮青又想起沈问玉到了盛京,上回在相府别院诗会上听那些官家小姐说,沈问玉到了盛京便病了,因此称病没来诗会。她是真病假病暮青不知,但以她对这位沈小姐的认识,此人算计颇深,以她的心思,那日称病不来诗会多是别有深意。听说她回京那日元修救了她,这大概便是她避着不来的原因了。这位沈小姐是个行事低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她当初在古水县沈府就是如此,外头人人当她是个弱不禁风的药罐子,一出手便是刘氏母子的性命,沈府的内外大权。这回她一到盛京便被元修所救,不知多少官家小姐嫉恨此事,她已成盛京未出阁女儿的眼中钉,自然会避着元修办的诗会。

    暮青与沈问玉还有旧怨未清,但她近日忙着,不仅有三案要查,又要寻机会见见盛京宫的总管安鹤,查清爹的案子,且她如今女扮男装,领着江北水师都督一职,三个月后还要去城外练兵,因此暂时是没空理会沈问玉了。

    但暮青相信,以这位沈小姐的心机手段,只要她们同在盛京,总有相见的一日。

    “你方才说,瞧见他用的荷包上绣着胡府的家纹?”暮青又问老仵作道。

    老仵作点点头,“正是!那小厮穿得寻常,瞧不出是哪家府上的,但他将那百两银子从荷包里拿出来时,下官瞧见荷包上绣着胡大人府上的家纹,荷包一角还绣着个胡字。”

    盛京城里的官宦人家,丫头小厮的衣袍上多绣有府上的家纹,如此出门办事方便。城里铺子的掌柜伙计,惯会看着这些,见了哪家人就说哪家话,时日长了,只要不是掩人耳目的差事,丫头小厮们便会穿着府里的衣衫出门办事。

    胡府的小厮问的是杀人的事,这等差事见不得人,他那日便穿着寻常的衣衫,只是换了衣衫却忘了换荷包,他瞧见那荷包,认出是胡府的人,却没有多嘴说破。

    “下官……下官并不知胡府要杀的是奉县知县,实在是一时贪财,才当了这帮凶!”老仵作道,这事儿他可没撒谎,他只是拿了钱给人出个主意,那些官宦人家的秘事,他从不多嘴问,直到上元节次日早晨,他到天牢验尸时才发现死的人是奉县知县,那时他便知道上了军中抚恤银两贪污案的贼船,不想丢了性命便只能帮着隐瞒,却没想到在一个少年身上栽了跟头。

    老仵作悄悄瞄着暮青的神色,寒门出头难,仵作出头更难,唐家传了十几代依旧是仵作,这少年却年纪轻轻官居三品,确实有真本事!此人心细如发,抓着个小破绽竟能一举揭开大案!她哪里是仵作?简直比提刑司的人还能耐!

    只是,她那验尸之法见所未见,从剖尸和缝尸的手法上来看,她并非生手!他曾听说过,江南暮家的验尸之法有别于传统,而暮怀山似乎只有个女儿,这少年……莫非是暮怀山收的弟子?

    如此能耐之人,以前应该听过名号才是,怎没听说过?倒是暮怀山之女听闻有阴司判官之名。

    “你是贪财,但恐怕不是一时,平时收受钱财替人遮掩罪行之事怕是没少做。”暮青冷笑一声,将那老仵作的思绪拉了回来,老仵作一惊,自知难逃死罪,却还想求饶,只是尚未开口便听暮青回身道,“派人去将朝中姓胡的人家府上所有的小厮传来刑曹问话,要他们穿寻常衣衫,莫穿府上的!再将这些府上小厮用的荷包也找来,另外派人去外城醉桃仙酒楼,将掌柜和小二唤来!”

    暮青连声吩咐,她虽能看出老仵作所言属实,但百官看不出,审案定罪皆凭证据,将人和荷包都找来,一认便知!

    元修不待刑曹尚书林孟出声便转身出了大,自去吩咐衙役和亲兵去各府拿人拿物,再去外城办事。

    暮青虽未坐,却是这件案子的主审,她说拿人便拿人,说如何审就如何审,元修都成了传话办差的,百官也只能等着。今日老早便来了刑曹大,验尸断案,百官已站了一个多时辰,看样子今儿还有的站,如此大案,说不定要站一天。站断了腿到无妨,眼下人人只求自保,求这案子别牵扯到自己,瞧瞧那老仵作就知道了,元修对贪污西北军抚恤银两的人恨之入骨,看这样子是必杀之的!

    盛京城大,光将各府的小厮寻齐拿来便花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胡文孺难熬,面色几番变化,不知内心在挣扎衡量何事。元相国只一开始看过胡文孺,随后便喝茶去了,瞧着倒是淡定。

    暮青心中冷笑,她刚剖尸完,尸体还在上,这几日百官只怕都吃不下饭,元相国倒是能喝得下茶,这茶的滋味只怕不太好吧?

    自打她知道此案与胡文孺有关,她就不相信元相国是干净的,胡文孺是他的心腹之人,而元修是元相国的嫡子,元家将他看得甚重,胡文孺生了几个胆子敢把手伸向西北军的抚恤银两?胡文孺是翰林院的掌院,门生颇多,他还缺孝敬上来的银两?就算他真被银子蒙了心,她不信这些年来元相国会毫不知情,他若被人蒙蔽至此,元家哪能在朝上有如今之势?

    暮青笃定此案与元相国脱不了干系,但她也有不解之处,这案子若真是与他有关,他怎么会让她查察此案?难道他笃定她查不明白?但倘若她查明了呢?他身为人父,如何在元修面前自处?

    此事暮青想不通,但案子还是得审,该来的真相总会来,等着便好。

    暮青命人将朝中姓胡的府上的小厮都带来,不许穿府上的衣衫,只能穿常服,这是为了模拟那日老仵作见到人时的情景,要他不看衣衫,只凭脸认人。

    那些小厮被带来时,暮青命人随意将人带进大,让老仵作仔细辨认。

    认人的现场沉寂无声,小厮们进来,见百官在列,地上陈尸,老仵作脖子和脚上都有血,个个面色惊惶,而老仵作看着人,觉得不像便只是缓缓摇头,也不说话。他一摇头,人便被带出去,换下一个来,如此认了三四十人,百官等得都心急了,一名穿着青衫二十出头的小厮被领了进来。

    那小厮见上情景,同样面露惊惶,但一看见老仵作便慌忙低头,把视线避了开。

    老仵作坐在地上,那小厮低着头他也能瞧得见,这人他瞧得分外久些,瞧得越久,那小厮目光越是躲避,后来发觉老仵作一直瞧着他,不由暗中狠狠看了他一眼。

    刑曹的衙役去府上拿人时没说出了何事,在这小厮看来,胡府位高权重,往日官宦人家的子弟或是下人犯了事,哪有衙役敢拿人?便是拿了人也没人敢认,今儿这老仵作也定不敢将他认出来。拿知老仵作如今自身难保,家眷还在西北军手中,他若瞒着,家眷便会被送去关外,那些西北军的兵恨贪赃之人入骨,刚刚在刑曹门口就险些一刀杀了他,若让他们将他的家眷送去关外,许人还没到关外就被半路折磨死了,即便能活到关外,也是死在胡人刀下的命运。

    谁无家眷?为保家眷,只能卖了胡府了。

    “是他!”老仵作一指那小厮,“没错,下官肯定是他!”

    本来不肯定,那小厮暗地里瞪了他一眼,也帮他肯定了此事。

    那小厮大惊,胡文孺面色顿白。

    暮青瞧见胡文孺的神色却只当没瞧见,对外的衙役道:“将各府的荷包呈上来。”

    那些荷包被放在一只托盘里摆开,一角都绣着胡字,只是花纹样式不同。荷包端来老仵作面前,他看过一圈儿,指向其中一个道:“是这种!”

    “你没记错?”暮青问。

    “没记错!”老仵作道,在盛京,寻常人家的百姓都认得官宦人家府上的家纹,出门见了躲着走,他在刑曹奉职半生,怎么可能认错?

    “把此人身上的荷包拿出来!”暮青又吩咐道。

    两名衙役得令,一人擒住那小厮,一人从他腰身上翻找出一只荷包来,与那老仵作认出的荷包一对,布料颜色虽有不同,但样式相同,家纹也一样。

    这家纹,正是翰林院掌院学士胡府上的!

    其他姓胡的朝官们顿时松了口气,唯独胡文孺脸色不似人色。

    暮青再道:“将醉桃仙酒楼的掌柜和小二传进来。”

    稍时,醉桃仙酒楼的掌柜带着四名小二进了大,见了上情形,五人连各府的小厮都不如,吓得哆哆嗦嗦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抬起头来,瞧瞧这两人,前些日子可去过你们酒楼?”暮青命人将老仵作和那胡府的小厮押到一处。

    掌柜的抖若筛糠,抬起头来瞧了一眼,认不出那胡府的小厮来,但认出了老仵作,“这这、这位仵作官爷,前、前些日子去过草民的酒楼。”

    “为何记得?”

    “这位官爷那日穿着官袍,草民……草民瞧出是仵作来,还、还觉得晦气,人走之后,便命小二将屋里用过之物全都扔了!”

    老仵作一听,脸色难看,掌柜的赶忙低头。

    暮青倒面色如常,她对此早已习惯了,以前她和爹在古水县时,去城中铺子里添置家用时也是一样,他们不要的东西从来不碰,碰了的就会买,不然掌柜的会嫌晦气。

    “既然你把屋里的东西都扔了,一定记得是哪间屋子了?”暮青又问。

    “记得,记得!”掌柜的道,“二楼最东边那间!”

    此话一出,百官皆看向胡文孺——所有的证据证词,都对上了!

    “胡大人还有何话可说?”暮青也看向胡文孺。

    胡文孺无话可辩,暮青从怀中拿出一物来,道:“没事,即便胡大人有话可说,看见这些,我想你也无话可说了。”

第六十四章 扑朔迷离() 
暮青手里的东西——一本账册,一沓书信。

    百官心里咯噔一声,元相国目光顿沉,胡文孺一口气吸起,忘了出气。

    账册和书信在暮青手中,离胡文孺有些远,他瞧不清账册和信封上的字,亦不知她拿的是哪家府上的账册和书信。案发后,他已传书江北各地,命他的门生将与西北军抚恤银两有关的账册和书信全数烧掉,为防有人留暗手,他特意派了小厮前往江北各地,查察账册与书信,亲眼看着他们烧掉的,此事府中小厮早已回来复命,为何还会有账册和书信落入她手中?

    “哪来的?”元修目光一凝,问道。

    “奉县得来的。”暮青看着胡文孺。

    胡文孺顿惊,奉县?!

    奉县的账册和书信确实是未烧毁,可不是没找到吗?此事早有人回禀,说是当日奉县知县被革职查办,御林卫当即便抄了县衙,可只抄出十万两银票,未见账册和书信。奉县知县定是将这两样要紧之物藏了起来,人被关押进天牢后,他曾亲自去问过,可他拒不开口,正是因此,他起了杀心。此案由那活阎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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