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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解甲归甜(重生)-第2部分

小说: 解甲归甜(重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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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夹道欢迎的百姓们误把彭成当作了她。虽然彭副将不难看,但充作女人就难看了。于是乎,口口相传,说她是个长得像男人的女人,算是坐实了当初上官云退婚的理由。

    卫子楠被霞光晒得舒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本就生来上扬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浅笑,大有笑看云淡风轻的觉悟。

    她其实不爱笑,唯有在面对采薇这个七岁就跟着她,受了多年欺凌的丫头面前,不仅不吝啬笑容,还乐意和她开玩笑。

    “嘴长别人身上,我能都撕烂了?”说话间,轻挑眉尾,五年沙场练就的气韵使得她只消一个挑眉,便镇得人嘴皮子忍不住哆嗦。

    一个女人,拥有不俗容颜,要想几十万老大爷们儿听命于自己,没点脸上功夫和手段,只怕是先被投进了军妓帐。

    这一点,她尤其明白,所以军营里她始终是扮丑的。虽说后来手下将士都怕了她,她也不再惧怕臭男人乱来,却仍习惯了掩盖容貌,唯有一些走得近的同袍,晓得她并不难看。

    “倒是你。”她顿了顿,嗓音中带着薄薄的嘶哑,听起来有种异样的压迫感,嘴角勾着怪怪的笑,“你他娘的再叫‘小姐’,我可以考虑先撕烂你的嘴。”

    果然别指望她能是个大家闺秀卫子楠唯二的缺点,大概只有不会做女人,和嘴里蹦脏话吧。本就话少的她,嘴里表达情绪最多的字,唯“娘”字莫属,为此程氏没少痛骂她没教养。

    可教养这事儿,却也怨不得她,府里从没有为她请过西席,她能识几个字,全赖一身听墙脚的好功夫。

    采薇嘟着小嘴噤声了。嘁,等明日嫁了,以后还不是要叫“夫人“或者“王妃”的。唉她唉声叹气地,从炉子上的药罐子里倒出半碗药。

    “喏,药煨好了,将军快喝吧,最后一碗了呢,咱喝牢靠一点。”

    药已经喝了三个月了,卫子楠捂着胸口,接过来药碗,脸上笑意尽失,倏地凉了心情。有那么一件事,像堵墙似的,堵在心里久不能释怀。

    那一日穿胸而过的箭仿佛还停留在身体内,鲜血缓缓从她的胸口蔓延出来,她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她想站起来再战,却连根小手指都动不了,唯一能做的,只有看着食腐的飞禽在头顶一圈一圈地盘旋。

    怎么就中了埋伏呢,怎么就身困荒漠,只能等黄沙掩埋呢

    那一日,她分明身陷埋伏,伤重而亡的。可是为何她好端端地还活着?不,是为何又重新活了一次。

2。无良程氏() 
她确定自己是重新活了一次的。om

    这一场仗,并不应该是大胜的结果,而应是高北成功南下,烧杀抢掠,一路杀进京城,整个大昭哀鸿遍野。

    死后,她的魂魄亲眼见大昭灭国,宗庙尽毁。她拼尽全力,倔强地认为她一定可以证明自己,却终究负了父亲的临终嘱托。她作为一缕魂魄,险些就要心神俱损,灰飞烟灭了,谁知画面转眼即变,本该中了埋伏后死在战场的她,睁眼发现被人救了。

    做了近半年的游魂,看到的每一幕都那么真实,她确定这不是场梦。

    她神奇地赚回一条命,并且借着魂魄看到的后事,提前得知高北大军动向,果断发兵一举灭了高北。如若不是老天给的这次机遇,她又哪里能在短时间内,找到高北布军的破绽呢。

    而那位救她的人,只留下“萧任之”此名的蒙面公子,将昏迷不醒的她送回大营后便悄然离开了。派出去的人找遍了边陲,却寻不到他一点蛛丝马迹。

    她想得有些失神,不知为何,突然又从那萧公子身上想到自己的婚事上去了。大抵,被“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类的话影响了吧,没有找到人,她心头到底是遗憾的。

    “嫁妆都准备好了吗?”她喝了口清水漱口。

    采薇瘪嘴,没好气地接过她递过来的空碗,重重放回食案:“将军这会儿才想起来问。也没什么准备不准备的,都是陛下赏的那些东西,原封不动地抬去恒王府。夫人这里只添了一抬嫁妆,是对玉如意而已。”

    “知道了。”她起身,从采薇身边走过,身形挺拔修长的她,足高出采薇一个头,“该去昏定了,替我更衣吧。”

    当初夫人的亲生嫡女卫子悦嫁进太子府的时候,那可是令人艳羡的八十八抬嫁妆,真真的十里红妆。到了她这个庶女身上,便只添了一抬,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卫子楠一点也不意外。左右她和程氏、卫子悦这对母女之间的仇是化解不了的了,彼此也没必要装热呼。

    当年的杀母之仇她不敢忘,自然程氏那边明知软不下来关系,也就只得破罐子破摔,仰靠着太子和她杠上了。

    不过,她选择求嫁二皇子秦傕,却不是为了和太子抗衡。她不是深宅妇人,眼界自然要疏阔一些。卫家是将门,她作为大将军,背负着卫家的兴衰。那一套卫家长刀刀法,将来势必还要传给侄子的。

    是父亲对女儿的悔意,和后来手把手教她卫家长刀刀法的过往,让她不得不对卫家软一份儿心。所以,这并非对程氏母女以德报怨。

    以德报怨这样的事情,她胸襟窄,做不出来。

    父亲死前叮嘱她,皇帝最忌功高震主,嗜权如命,平素连自己亲儿子都防,将来若是她得胜归来,必会也防着她的。不说别的,灭高北蛮族,卫家的民间威望何其高。

    自古以来,功臣死得不明不白的还少么。

    她终究要嫁人,少不得挑的是高门世家,嫁了哪一个皇帝心里头想必都不痛快。若要是不嫁,皇帝猜忌惯了,日思夜想,大抵又会觉得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om况且,就算她一时不嫁,皇帝必然也会赐婚,与其嫁个不顺心的,倒不如自己选定了夫婿。

    再者,女人何曾有说话的机会,她杵在朝中必然让某些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挂在嘴边的老家伙们,气得彻夜难眠,引得朝堂不得安宁。

    所以,要想藏锋,必先交兵权,再挑了个风流成性,整日里捣鼓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以及美人娇娇,总之除了玩儿“权”,别的都玩的人嫁了,方为上策。

    这样的人还不好找么,皇帝自己的儿子,他最清楚。那二皇子秦傕虽不是个顽劣的,却最好享乐,毫无大志可言。

    而她这样一个没什么远见,一回来就要以嫁人雪前耻的空壳大将军,想必皇帝和某些老顽固们十分乐见其成。

    采薇寻了套碎英暗纹的宝蓝色窄袖直裾伺候她穿上,依她的意思,头发粗粗拿根水头一般的翡翠簪子绾起,不作其他装饰,接着又怂恿她点了些口脂在唇上妆点气色,这才肯放她出门。

    若不是要去给程氏昏定,卫子楠更习惯穿方便些的男装。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往程氏在的宜兰园去。路上可见府里的下人忙忙碌碌,行色匆匆,多在扫灰抹尘,一点角落也不放过,正为明日她大喜的日子做准备。

    扫径迎客蓬门开,卫家嫁女,同喜。

    夫人就是再不喜她,这点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赶明儿宾客来了,瞧着府里不够干净,丢的可不是她卫子楠的脸。

    她负手徐徐走着,仿佛闲庭信步,又好似想最后再看一眼,这座留给她太多苦难的府邸。二十年,她从没有觉得这里是自己的家。

    她在小香池驻足,晚风吹来,吹皱一池春水,还有她散在身后柔顺的发。

    就在采薇以为她要停下来怀念时,卫子楠却又迈开了脚步,径直取道宜兰园,再未停下来。采薇鼻头一酸,眼睛有些模糊,默默然跟着走。

    她晓得主子心头的苦。主子的娘亲,在夫人手下受尽欺辱,那一天再也承受不住,抛下才八岁的主子,选择在冰冷的除夕,将自己葬送在这小香池。

    犹记得那时她才刚来伺候主子不足一月,规矩什么都不懂,哪里能应付这等场面,主子哭得晕厥,她也只知傻傻地抱着肩膀摇,求主子快醒醒。

    后来,她懂得怎么保护主子了,却不太用得上。因为主子很少再笑,再也没有小姑娘天真烂漫的劲儿了,更比她懂的怎么保护自己。

    就比如混上战场去,外人都道是被悔婚之事给气的,她却晓得,是因为主子怕老爷和两个少爷一走,自己在夫人手下难逃一死,只得背水一战偷偷跟着车队去了边陲。

    这路上少有人主动向卫子楠问安,大伙儿心头虽敬着这位将军,却有哪个敢找夫人的不愉快呢,能躲开便躲开,能装没看见便装没看见。

    此时在宜兰园,程氏喝了口清茶,皱眉。少有皱纹的脸上,于眉间挤出一个“川”字,露出明显的不耐。

    养尊处优许多年,少有妾室与她争锋,她也没什么好愁的,故而四十五六的年纪,瞧着才刚不惑,若非前两年两个儿子双双阵亡,夫君也去了,她还能年轻个十岁。

    她望了眼西沉的金乌,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悦:“臭丫头还跟我摆起谱来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来请安。”

    在旁的李嬷嬷肥胖成球,瞧着倒是心宽体胖,出口的话却有几分刁钻:“夫人何必跟这小贱蹄子一般见识,她自小就是个没规矩的,跟她那不要脸的姨娘一般样。上次她还不是求着夫人把她姨娘的骨骸移葬到卫家陵园么,夫人只要不松这个口,她总是低一头的,还怕拿捏不了她么。一会儿她来了,训她几句她也不敢还口。”

    程夫人点头,心里却是虚的。

    那丫头目下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且不说皇帝的青睐,光是大将军、忠武侯这样的身份,足够给她撑腰了。大儿媳妇儿宋氏又是个心软的,看在她那六岁的儿子还指望那丫头传授卫家长刀刀法的面子上,也曾厚着脸皮帮腔。

    也不知下次那丫头再提起,她还守不守得住口。若是明日婚事成了,那素来不守规矩的恒王,被怂恿着来插手卫家内务,她怕是也不敢再不松口。一想到恒王,她便是来气,恼得一巴掌拍在红木桌子上,震得茶碗叮叮作响。

    “不要脸的臭丫头,自个儿在陛下面前求亲事,我镇国公府的脸都给丢尽了!老爷尸骨未寒,孝期三年未满她便赶着要嫁!就是个缺男人的贱货!”

    李嬷嬷苦着张脸,只得劝道:“她就是个没规矩的,夫人犯得着和她生气么,仔细气着自个儿的身子。那婚期是陛下给定的,咱们仔细说错了话,叫人搬弄是非。”说完赶紧来上来给她又是揉肩又是捶背的。

    也怨不得李嬷嬷不好再顺着话诋毁卫子楠,当初那上官云来府里定婚期,可不就是夫人和大小姐眼瞧着上官云虽然家道中落,却是个有学识的,生怕叫卫子楠来日做了大官夫人,硬是弄来个丑丫头冒充卫子楠,又明里暗里地说人坏话,把上官云生生吓跑的么。

    若要是当初没这档子事儿,那丫头又怎会溜上战场,混到如今这个比大官夫人还要难对付的地位。

    再说了,这会儿数落人家没规矩,无教养,当初府里又何曾教养过她,只管衣食不饿死她便罢了。夫人生性好妒,心眼儿又窄,这些年早被老爷宠坏了,不好听的话是万不想听的。

    所以,李嬷嬷虽然拎的清,这些话却不敢说出口。

    她如今也只得跟着急,急那硬脾气的卫子楠何时清算往日的账。当年,傅姨娘是老爷醉酒强要的,可不是自个儿爬的床,结果就那么怀上了,生下庶出的二小姐。老爷惧内,被夫人闹得烦了,只得把这母女俩丢给夫人处置,再不敢插手。

    那傅姨娘若是个丑的,夫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事,偏她有半边儿胡人血统,姿色极佳,生的二小姐又聪慧,也就怪不得夫人要除之而后快。

    就那么慢慢的折磨,逼得傅姨娘除夕夜里一时想不开,抛下幼女,将自个儿给淹死了之。

    此等杀母之仇,虽然二小姐从不提及,但她那时候已经八岁,早已是懂事的年纪,肯定死死记在心里呢。

    她两人正在烦心,那头卫子楠已经跨进宜兰园的门。她松了松脸上绷紧的表情,挂上自以为温和,却总是带着几分邪气的笑迈进了屋。

    “给母亲请安。”

    程氏正在发愁,却被风风火火的她给吓了一跳,瞅着她脸上阴阳怪气的笑,顿时那心里好似蒙上一层寒冰,又感觉有烈火在烧,总之烦躁得很。一时想着训她几句,转念又觉得太做在面子上,没那必要,也就作罢。

    “嗯,今日是你最后一次来此昏定,明日嫁了恒王,就是皇家媳妇。”程氏冲她点头,指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坐。

    卫子楠却是不坐,只是点头,淡淡然道:“不坐了,见母亲安好便放心了,不好再做打扰,给母亲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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