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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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东拉西扯闲话家常,袁慰亭心知,自己必须主动出击,否则他只要个端茶送客,自己怕是从此在他那就要成为黑如煤炭的存在。连忙道:“大帅,卑职这里有几句下情回禀,请大帅屏退左右。”
“哦?从京里带了什么好玩意给我看么?那我可得开开眼,看看你袁大人,挑了什么好东西。”韩荣看了看赵冠侯,随后拍了几下手,所有的侍从都退出去,站到了院子里。袁慰亭则趁机起身,双膝跪倒,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大帅,卑职今天见您,是向大帅请死来着。如今卑职,前进不能,退后无路,夹在当万难做人,请大帅成全,赏卑职死,也算是为国尽忠。”,
韩荣却笑的越畅快“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容庵,你这本事快赶上刘玄德了。到底什么事啊,把你难成这个样子,说来让我听听。”
“大帅请看。”袁慰亭自袖将那道朱谕以及谭壮飞手书的上谕,都递了上去。韩荣接过两道折子看了阵,随即将两道折子随手朝桌上丢,人离座而起,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
连走了两圈之后,韩荣猛的又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容庵,我当是什么事把你难成这样,却没想到,就是那么点事啊。本来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叫臣死,臣当死,父叫子亡,子当亡。我家从我祖父那辈算起,两辈没于王事,门孤寡。能有今天这个位置,全靠皇恩浩荡,万岁既然下旨要杀我,那我就接旨领死。容庵,你既然领了差事,那还不办差么?冠侯,你腰里挂的不是刀么,拉出刀来,给我砍!”
他说这句砍时,目光之寒光四射,话之意分明是让赵冠侯刀斩了袁慰亭的级去。
袁慰亭递交这两道折子,本有自己的用心,只要韩荣面现惊慌,自己就可以要挟卖好,捞点好处。哪怕是表示感谢,自己也可以卖个人情给他。可是见对方看朱谕时,毫无表示,只坐在那里看,随手丢到边。就知其心全无天子,这事就知道要糟糕。
此时说的话,绝不是要接旨的意思。虽然赵冠侯在旁,旦僵化,他刀便可斩去韩荣级,可自己两人,也休想离开总督行辕,乃至未来数十年间之荣辱也只在此须臾之间,连忙分说,“大帅!您听卑职说句话,再斩了我的头去,卑职绝没有二话。容庵对您,忠心耿耿,天日可鉴。大帅若是不信,便让冠侯斩了我的级!”
他方才泪流满面,此时便是放声痛哭,在哭声之,将京城奏对,谭壮飞雨夜来访的事说了。“大帅,卑职本当死了之,怎奈,现如今京城风高浪急,容庵恐怕大帅不知内情,遭人毒手,因此特意赶回津门,只为给大帅提个醒,您可要小心暗算。”
赵冠侯的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做了个拉刀的架式,但是嘴上则说着“大帅,卑职与袁大人同行,虽未面圣,但谭某夜访时,卑职就在门,看的清二楚,袁大人所言,句句属实,请大人明查。”
韩荣迟疑了片刻,挥挥手“罢了。容庵,本帅也不是不信你,只是朝廷自有体制在。承旨为军机之职,定罪乃是天、秋二官的职责,不能私相授受,任意而为。就算是要杀我,也得拿绳把我捆上,押到菜市口。拿这么个纸片,就要杀个疆臣,容庵,不是我说你,你这脑子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赵冠侯原先只知,韩荣只知有母不知有子,但是今日见,才真正确信,他确实狂悖到这种地步,也不怪皇帝要杀他。在他心,不管朱谕真假,却是都不打算遵奉,除去自己不算,这签押房里必有其他埋伏,袁慰亭若是想杀他,也是要落个自取灭亡。
见袁慰亭摘了顶子在那里磕头流泪,韩荣道:“算了,你今后多学着点就是了,做事不要这么毛躁。你有这份忠心,我已经知道了,只要留着你这点忠心办差事,本帅也亏负不了你。你赶紧着回新农去,我这不留你,你的差事是练兵,只要把兵练好了,别的事少管。”说话间,他回到座位上,举起了茶碗,外面的听差则高喊了声送客,将袁慰亭半送半赶的撵了出去。
赵冠侯本想跟着出去,却被韩荣点手叫住“我让你走了么?好生待着,有话问你。”
他再次拍了几下掌,这回就连院里的听差也都不见了。赵冠侯也自乖觉,解了腰刀、手枪,放在了地上。韩荣道:“不用这样,我还能信不着你么?老佛爷信得过的,我便信得过。你这摘下来,会还带带上,太麻烦了。我问你,方才袁慰亭说的话,是真的么?”
“回大帅的话,玉漱堂面圣,乃是独对,卑职进不去,无从得知,其他言语尽数为实。另外,谭壮飞在那之前,也和卑职吃过次酒,说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言语。这些言语,卑职已经转告了李总管,现在再说与大帅听。”
等听他说完,韩荣哼了声“群不知死活的东西,这次就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董五星的后军已到长辛店,我这就进京去见慈驾,冠侯,你收拾收拾跟我进京。我也跟你交个底,万岁,他是年三十看黄历,好日子快过到头了。这回老佛爷给你换顶子,本帅给你换朝服,保你个大好前程!没时间了,准备准备,跟我上车。”(。)
第一百六十一章 磨刀霍霍(上)()
赵冠侯刚刚从京城坐火车过来,现在又要坐火车回去,未免觉得往返徒劳,早知如此,自己留在京城不是省了很多时间和力气。≥ <<≤。<≦Z。再者,如今京城生变,事关废立,牵扯非小,搞不好就是场乱局。家眷那里还没能安顿,他的心里也不安生。只是上官有差遣,他又没办法把这些话明说,只好放在心里。
但是韩荣老于官场,只看之间,便知赵冠侯顾虑,伸手抄起了支大令,吆喝了两声,便从后堂转出名材官。
“你拿着我的令,带上五十名快枪手,到赵大人家外面守着。若是防营那边的人敢来,见个抓个,不管是谁,先抓了再说。谁敢反抗,就地击毙!”
“喳!”
那名材官接了令,手举令手扶腰刀离开,韩荣笑道:“这总算放心了吧?其实你也是糊涂,那个主完,庞得禄就完了。没了庞得禄,区区个庞金标,在你面前算个什么东西?你只要亮出黄马褂,还不吓他溜跟头出去?”
赵冠侯心知,那五十名快枪手,多半也是方才这行辕里的埋伏。韩荣这安排固然是安自己的心,同时也未尝不是威胁。若是自己不肯为其所用,则家眷亦难保全。他只好戴好顶戴“卑职这就动身。”
“别慌,火车的水煤都已经加好,声令下就可动身,你这有个顶戴了,本官给你配齐了行头。来人,取套二品武官服来。另外再取两支新枪,百子药。”
他的行辕里,武官服色不缺,二品官服枪单,片刻即到。韩荣又从靴页子里伸手,拿出张万两的库平银票“老佛爷赏的,是老佛爷赏的,这份是本帅赏的。我知道,你这次付点辛苦,但是大事当前,大家都要辛苦着点,等这关过去,保你前程似锦绣,飞黄腾达。”
这列火车是韩荣早就预备好了的,车上的人不多,除了赵冠侯外,就是几十名持米尼步枪挎腰刀的护兵,个个长身大面,虎背熊腰,见便知,都是精通搏击之术的勇士。上车时,时间已经将近晚上七点钟,两人都没吃晚饭,赵冠侯的肚子里,已经开始叫了。
韩荣吩咐声,不多时就有几名士兵抬了个大理石桌面过来,上面列了十几样小菜,另外还有人拿来了坛酒,两个酒杯。赵冠侯刚要起身,就被韩荣叫住
“寡酒难饮,再说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本帅讲这套虚礼么?好生坐着,起吃点,离到京城还得好几个小时呢。车上简陋,不能跟行辕里面比,饭菜做的也不合口,凑合吃些,有什么话,等到事情过了之后再说。”
赵冠侯看过去,见那十几道小菜,俱是津门时鲜蔬菜瓜果,河鲜海味,想来车上专门有冰桶,将这些河海鲜味用冰镇着,确保不至于变质。单这桌简陋席面,怕是没有几十两银子也别想下的来。正想着时,又有人将几道大菜6续端上来,乃是道白扒鱼翅,道炸烹对虾,韩荣所谓的简陋,便是如此了。
那酒坛打开,股香气扑鼻,韩荣介绍道:“这是二十年头上的南酒,前者杨崇尹杨都老爷到津看我,送的礼物,我今天不好喝酒,这酒你尝尝,剩下的,带回家去。”
“谢大帅的恩赏。”
“不用客气,高兴么,高兴就该喝两盅……这话说的,说是不能喝酒,我这酒虫可是犯了,算了,来杯,会不许给我再倒……”他话说着,便有听差给他满了杯酒,他举着酒杯闻着味道,不住的点头。“好酒……好事。总算是等到这天了,这天下总是有救了。”
按说废立天子,乃是动摇国本大事,凡重臣者,怕是都要号啕大哭,以示自己无能方有此祸,向祖宗请罪。可是看韩荣的欣喜样子,其只知有母不知有子的传闻不虚,与皇帝怕也是关系差到了极处。
他抿了口酒,随后道:“冠侯,你可知杨都老爷来做什么?”
“卑职不知。”
“他是来给我看道折子的,这道折子的内容,就是请老佛爷三度训政,重掌权柄。这个折子干系太大,他也担不起责任,就来问我的计。我给他的答复就句,先上了再说。就这几个月,天下已经败坏成什么样子了,老佛爷不管管,可怎么得了。”
“大帅英明,卑职也认为,老佛爷非出山,不足以挽救局面,亦不足以制裁那些维新乱党。”
“好个维新乱党,这个词说的好,来,再给我满杯!”韩荣将剩下的酒喝了进去,酒杯放“冠侯,你跟我交个底,炮营你现在能掌握得住么?”
“回大帅的话,卑职不敢说掌握炮营的话,那是朝廷的军队,不是卑职的私兵,哪里能说掌握。但是,我敢保证点,炮营的儿郎皆有忠义之心,以朝廷旨意行事。只要是有大帅军令,让他们打谁,他们就打谁。”
“要的就是这句话。”韩荣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拍了拍赵冠侯的肩膀“本帅早就看你是个人才,果然是没有错。好好干,有本帅帮你,保证干出个好样来。袁慰亭跟我玩心眼,明着是送朱谕,实际就是孟德献刀,他拿我当了董卓了。可惜啊,我不吃他这套,今天他稍有异动,我便把他拿下了再说。当时本帅,要是让你砍人,你这刀也要落?你不是喊他姐夫么?”
赵冠侯心知,这是韩荣在有意考验,连忙回道:“大帅,卑职与袁慰亭虽然有郎舅之称,但那只是个虚言,沈夫人于我,也只是认的姐弟,并非血脉相通。何况,既然从军报国,就不能以家小为念,至亲骨肉,也抵不过皇恩国法,何况个认的姐夫?那不作数的,大帅只要让我杀,卑职就杀了他!”
“说的好!朝廷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若是人人都如你般忠义,咱们大金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好好的干,袁慰亭那个位子,早晚是你的。你这次随我进京,把差事办好,我保你二品前程做实,去右军里当个分统,再过两年,我就提拔你做翼统领,将来整个右军,都是你的。”
赵冠侯连连摇着头“使不得,使不得。下官年纪还轻,威望也不足,做了分统,下面的人也不会服气,怕是误了帅爷的事。”
“不服?谁敢!你手里有军法,到时候谁不服,就拉出去砍了!公事上的事,我看谁敢有丝毫含糊。有本帅给你撑腰,你只管放手去干,别的,什么都别在乎。”他给赵冠侯鼓鼓劲,又道:
“冠侯,这次要你跟本帅进京,也是有极要紧的差事交给你做,你可要好好的干,别辜负了本帅对你的期望。万岁搞的维新变法,很合洋人的心意,连带着,总办事务衙门那边,还有个张阴恒跟万岁个鼻子出气。下面的人,就更不必说了,维新派占了多数。其实本帅也知道变法是对的,法不变,是不行的,可是像他们那么搞,就更是不行的。他们是在挖大金的根基,毁大金的江山。”
他叹了口气,似乎有满腹的委屈无处去诉“你到了京城就知道,我家里是早早就用上电灯的,能说我守旧?可是我也做了这么久的官,经的见的多了,什么是好,什么是歹,还能分的清。就他们那个搞法,整个国家都会被他们给毁了,我又怎么敢支持?又怎么能支持?可是不管怎么说,现在大金国的事,洋人总爱多说多问,不留神,怕是就要引起外交纠纷。这回让你进京,差事就是个,办洋务。”
与上次迎接亨利亲王样,对于事务衙门里,办理洋务的章京大臣,韩荣大多不信任。总觉得这些人心里是向着皇帝的,到了大事上,肯定会为皇帝说话。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