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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小江湖-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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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意在窗下,轻声道:“是我。”

    “钟堂主?”常子煊冷冷地问,“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钟意淡淡道:“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听到。”

    常子煊俊美苍白的脸上刹那间腾起一片绯红,重重将佩剑收入鞘中,大步走出卧房,两人擦肩而过,再没有多说一个字。

    钟意转身,闲闲地看着他瘦硬的背影消失在廊间,收回目光,拖着一条伤腿跨进门内,酸溜溜地嘀咕:大半夜跑来我夫人床前自言自语,还要问我站在这里做什么……做什么?我当然是一剑劈了你!

    他走到床沿坐下,看了看安静沉睡着的乐无忧,目光柔软下来,俯身在他唇角亲了亲,伸手到被子里,捏起他的手腕,二指搭脉,不由得露出一抹惊讶。

    ——乐无忧的内息激荡,仿佛有一股汹涌的内力正在沿着经脉奔流而过,而他在努力地想要醒过来。

    钟意将乐无忧拉起来,盘膝而坐,自己翻身上床,双手按在他的后心大穴,运起内功,内力从掌心平缓流出,带动他激荡的内息,慢慢沿着全身运转,如同细雨一般温润他的经脉。

    待乐无忧内息平稳下来,窗外已经泛起鱼肚白,钟意缓缓舒出一口浊气,从背后抱住乐无忧,将脸埋进他的脖间。

    独属于乐无忧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钟意深嗅一口,唇角有些疲倦地动了动,终究没能笑出来,化作一声浅淡的叹息:“阿忧啊,快点醒过来吧,我真的是……有点累了。”

    三日后,海天连城的马车来到迷巷外,钟意懒洋洋地抱着剑,对常子煊道:“常少主,走吧,该上路啦。”

    “怎么说话呢?”安济嚷嚷,“什么叫上路?死人才说上路呢!”

    “那在下应该怎么说?”钟意斜睥了他一眼,坏笑着问,“少盟主,上轿?”

    安济勃然大怒:“你……”

    “啰嗦什么?”九苞打断他,“就你废话多,大哥,点了他的哑穴。”

    钟意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一晃。

    安济咻地缩到了常子煊身后。

    钟意哈哈大笑。

    安济小脸一红,尴尬地走出来,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本少不躲,难道站着由你点吗?”

    “你还可以反击呀,我的少盟主。”九苞笑嘻嘻地嘲笑。

    安济一噎,剑眉拧了起来,刚要反唇相讥,忽然眼前白影一闪,刚要抽身闪避,钟意已经侵到了身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一拧一拍,就有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被塞进了喉咙。

    流光星彩铮然出鞘,常子煊厉喝:“你给他吃了什么?”

    “我门派秘不外传的九阴散功奇毒丹,”钟意淡淡道,“只要你们的爹不跟我耍花腔,到时自然会将解药如数奉上。”

    “可恶!”安济扑到井台边,将手指伸进喉咙口不管不顾地往里挖去。

    钟意笑道:“别白费力气了,此毒沾肠即入,吐是绝对吐不出来的。”

    安济大骂:“你这个混蛋!!!”

    “赶紧上车吧,少盟主,拖得越久,毒发得越快啊。”钟意云淡风轻地笑语,转身撩起马车的布帘,催促二人上车。

    九苞扬起长鞭,马车飞快地驶出迷巷。

    几日不见,洢水仍然平稳缓慢地流淌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驶入龙门,钟意抱剑坐在车前,抬眼往前看去,只见遍山石窟前,黑压压一片人马。

    常风俊策马慢慢走来,身披墨蓝色大氅,随着马儿的晃动,密织的金线折射着耀眼的阳光。

    “你们竟真的敢来……”

    钟意悠闲地坐在车前,仰头看向他,笑道:“龙门又不是龙潭虎穴,有何不敢?”

    “废话少说,我儿和阿济呢?”

    九苞撩开布帘,露出车厢中常子煊和安济的身影。

    “舅舅!”安济一见常风俊,顿时激动起来,大叫着就要冲出马车。

    噌地一声,三尺水扎在车壁上,森寒的锋芒挡住他的去路。

    钟意轻声笑道:“少盟主稍安勿躁,你还有事没跟你的好舅舅说呢。”

    安济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狠狠瞪了钟意一眼,转眼看向常风俊,话到嘴边,却又咬住下唇,不肯说出来。

    ——自己果然是个废物吧,不但被钟意俘虏,还中了他的毒,成为他要挟舅舅和爹爹的人质……

    “阿济!”一声心急如焚的惊叫,一个妇人打马从人群中冲出,她一身墨蓝衣裙,明金钗环,一看便是极为富贵雍容的女子。

    安济眼圈倏地红了,失声叫出:“娘!”

    常风俊手持华铤飞景,拦住妇人的脚步,沉声道:“小妹止步,钟意诡计多端,难保不会有陷阱。”

    “父亲,”常子煊出声,声线平稳地说,“阿济中了九阴散功奇毒丹。”

    常风俊一怔,俊眉拧了起来:“什么?”

    “九阴散功奇毒丹?”常夫人满面狐疑,她待字闺中便已闯下“毒绝”的名头,对世间毒物皆是信手拈来,纵然如此,也从未听说过这种□□。

    “是在下的独门秘药,”钟意笑道,掏出一个瓷瓶,在掌心转了一圈,接着收回袖中,“常阁主是七窍玲珑心,万一最后反悔,不肯放我等离开,岂不麻烦得很,在下不得不防。”

    常风俊脸色阴沉:“你要怎样?”

    “苏余恨的解药。”

    “给你便是!”常夫人一扬手,一个碧玉雕琢的小瓶抛了过来。

    钟意一把接住,对她拱手,诚恳地笑道:“多谢。”说罢,将玉瓶扔向另一辆马车。

    一直紧闭的布帘突然撩开,龙云腾伸手接住玉瓶,转身递给车中的老者。

    陈老拔开瓶塞,倒出丹药,放在掌心闻了闻,还未分辨出是否是真的解药,一只伤痕斑斑的手突然斜伸过来,从他掌心抓走丹药,想都没想直接丢进了嘴里。

    龙云腾皱眉:“可能有毒!”

    “大不了毒死本座,也算落个干净。”苏余恨后背抵着车壁盘膝而坐,闭目运功,催动丹药慢慢化开。

    常风俊看向钟意,冷冷道:“解药已经给了,放了我儿和阿济。”

    “这个自然,我又不是布施的善人,岂会留着他们俩吃白饭?”钟意淡淡地说着,对九苞使了个眼色。

    九苞立即将二人从车中赶了下去。

    安济被他一脚踹下去,踉跄了两步,来不及找他麻烦,就连滚带爬奔向常夫人:“娘!”

    常夫人翻身下马,不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把将安济拥入怀中:“有没有受伤?这几日可有受欺负?”

    安济满心委屈,却没有说出来,偷偷看了一眼一脸漠然的九苞,郁闷地咬住下唇,摇了摇头:“没有。”

    常夫人指如闪电,飞快地按压安济的双腕、胸口、下颌、眉心、头顶,疑惑地问:“你中了毒?”

    安济扁了扁嘴:“都怪混蛋钟意……”

    常夫人眸中滑过一抹了然,抬起眼望过去,沉声道:“阿意。”

    钟意本带着一脸嘲笑斜倚在马车上,闻言,唇角讥讽的笑意收了起来,坐直身子,遥遥地拱起双手,正色道:“在下有伤在身,不能下车跪拜,望夫人见谅。”

    “我不知你为何叛逃,然自当年我从金陵将你带回,便知道,你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常夫人声音平缓,“或许天下盟当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谢夫人体谅。”

    “今日一别,山高水长,江湖高远,你好自为之。”常夫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扔了过来,“每日内服三粒,生肌化腐。”

    钟意接过玉瓶,眼睛一热,强忍伤痛行了一个大礼:“晚辈拜别夫人。”

    九苞扬鞭,马车调转方向,沿着来路离去。

    常风俊道:“慢着!阿济的解药!”

    钟意懒洋洋的声音远远地从马车中传来:“没有毒,我给他吃的就是普通的糖丸。”

    安济勃然大怒:“混蛋钟意!!!”

    “哈哈哈……”

    马车渐行渐远,一直在闭目运功的苏余恨突然睁开双眼,垂眸看向双手,日光穿过薄纱,从车窗投入,照亮他的掌心,只见伤口停止了腐蚀,破损处有黑色的浓血流出来。

    陈老用银针蘸了一点浓血,前端迅速变成了黑色。

    龙云腾眉宇紧锁:“有毒?”

    “不,是在将体内的毒液慢慢排出,”陈老道,“待余毒排尽,只需用些上品金疮药,令新肉长出即可痊愈。”

    “太好了,”龙云腾轻笑一下,“凰儿,听到没有,只要排尽余毒……”

    “金疮药呢?”苏余恨不客气地打断他。

    陈老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瓶:“此药乃老朽亲自配成,每次只需以银针挑出这么大一点……”

    话未说完,忽然眼前人影一闪,苏余恨一把抓过小瓶,揣进袖中,单薄的身体犹如一阵疾风,倏地射出了马车。

    龙云腾笑容僵在了脸上,黑色的身影紧追着蹿了出去。

    苏余恨突然回头,手指一扬,一道劲风击在他的穴道上,接着一刻都没有留恋,足尖踩着马车顶,凌空腾起,轻如飘絮,顷刻间,已经消失在了山林之间。

    卫先生连忙让侍卫为龙云腾解开穴道,担忧地问:“主上,您……”

    龙云腾抬起一只手止住他的话,脸色阴沉地看向荒凉的山林,眼中的震怒与痛楚交织:“竟连一丝不舍也没有……”

第六九章() 
回到破院中,乐无忧还没有醒过来,钟意进门先去了卧房,陪着乐无忧躺了一会儿,傍晚的时候走出门,坐在庭院的石桌前摆弄自己的折扇。|

    九苞在灶房里生活造饭,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

    簪花婆婆拎着酒坛走来:“小子,陪老身喝一碗。”

    “好。”钟意将折扇放在桌边,双手从婆婆手里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看着碗底的酒液,轻叹一句,“阿忧最喜欢的桑落酒。”

    “他没口福。”婆婆裙角一撩,翘起脚歪坐在石凳上,拎起酒坛给二人酒碗都倒满,喝了一口,目光落在他的折扇,啧了一声,“你这扇骨……”

    “怎么了?”

    “这是兽骨?”婆婆拿起折扇放在掌心,细细把玩着,“什么野兽?”

    “是鲸鱼。”

    婆婆瞥了他一眼,指腹在光滑的扇骨上慢慢滑过,笑了笑,慢悠悠道:“可老身怎么觉得像是人骨呢?”

    钟意喝酒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夕阳的余晖洒落在院中,将她髻上鲜艳的牡丹染出重重叠叠的金边,那双苍老的眸子满含金光,仿佛能洞彻人心。

    他低下头,淡淡地笑起来:“这么漂亮的人骨可不易得。”

    簪花婆婆刚要说话,突然转过头去,锐利的视线盯向矮墙。

    钟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一只黑色小貂无声地爬上了墙垛,油光水滑的毛皮在夕阳下泛着金光。

    小貂趴在墙垛上,抬起上身,一双黑色的小眼睛机警地看向二人。

    钟意捏着酒碗,将剩余的酒浆慢慢饮尽,神情淡漠地拔出了佩剑。

    与此同时,淡淡的烟雾悄然笼了上来。

    簪花婆婆冷笑了一声:“觅踪貂?果然是破我迷阵的好方法。”话音刚落,她手中酒碗倏地往墙垛掷去。

    一个灰衣人从墙后翻了过来,正好被酒碗击在头顶,当即无声地跌落下去。

    却有更多灰衣人从四面八方出现,一手夺魂钩一手失魄爪,正是北邙万鬼坟的杀手。

    灶房中,坐在炉灶边昏昏欲睡的九苞忽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杀气,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无暇多想,抽出双剑跃出门外。

    正见到钟意剑如寒风自灰衣人影中穿梭,白衣翩翩,手起剑落,血光剑影,拖着一条伤腿,却丝毫不见弱势。

    “这是怎么回事?”九苞跃入战圈,双手砍翻两个灰衣人,转身对钟意吼,“外面不是有迷阵吗?”

    “是觅踪貂,”钟意道,“迷阵只能扰乱人对方向的认知,动物自有其独特的识途方式,怕是我们从龙门回来便已经被人追踪了。”

    九苞大骂:“常风俊这个卑鄙小人!”

    “不过是几个万鬼坟的宵小,也敢来老身的地盘撒野……”簪花婆婆不屑地哼了一声,挥舞龙头拐,彩衣飞旋,犹如叠花般层层绽放,然而武功却刚猛至极,拐风所至,无不带起一片血雾。

    三人顷刻之间便已杀死十余人,然而这些灰衣鬼影却仿佛无穷无尽,踩着死去同门的尸水漠然而强悍地纷涌上来。

    钟意一剑斩杀两个鬼影,余光瞥到数人无声无息地潜进了卧房,不由得心跳倏地漏了一拍,腾身跃起,踢向一个鬼影的胸口,借力反身一蹿,身体犹如一阵疾风般射向卧房,背后传来咔嚓一声脆响,鬼影的胸骨已被他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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