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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小江湖-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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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一阵裂帛声,窗下响起钟意的哀嚎:“哎哟哟吓死我了!阿忧你干什么?”

    乐无忧定睛一看,只见稚凰剑尖挑着一抹白色布料,而钟意单手挂在窗台上,胸前被一剑刺穿,破碎的衣襟随风飘摇。

    “钟堂主雅兴不浅呀。”乐无忧咬牙切齿,目光看看跟只猴子一样挂在窗下的钟意,再看看森寒的剑尖,颇想再刺他几剑。

    钟意一只手抓着窗台,挂在窗下晃来晃去,仍然顽强地仰起脸,满脸笑容地说道:“我有点事情要来和阿忧说一声,没想到你上来就拿剑刺我,这难道是风满楼的待客之道?”

    乐无忧冷笑:“究竟什么事,放着宽敞的大门你不走,偏偏要爬窗过来,难道这就是天下盟的议事之法?”

    钟意正色道:“因为我这个事情十分隐秘,所以不能走大门。”

    “什么事?”

    “一件大事,”钟意说着,抬起空闲的一只手,拢在嘴边做神秘状,压低声音:“偷看阿忧洗澡。”

    剑光忽然暴涨,稚凰剑上满覆冰霜,以灭天绝地之势刺了过去。

    钟意大惊,身体猛地一蹿,如同壁虎一般,扒着客栈的外墙爬到窗顶,叫道:“阿忧你忒不够意思了!”

    乐无忧唇角一抹笑意,凉凉道:“不是要看我洗澡吗?来啊!我让你看个够!”

    钟意委屈地扒在不远处的墙上,小声嘟囔:“可你上来就是雪照云光诀,只怕我什么都没看到,小命先没有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连这等觉悟都没有,还想学人偷香窃玉?”

    钟意做了个鬼脸,“阿忧比牡丹好看多了,我才不要做鬼呢,我要美美地采上一辈子的花。”

    乐无忧怔了一下,隐隐觉得自己被调戏了,挺剑跃出窗子,凌厉的剑光追着他砍了过去。

    “我的天!”钟意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追杀过来,连忙纵身飞跃出去,灵活的身影沿着客栈外墙几番攀爬跳跃,如一只落荒而逃的落水狗一般,蹿进自己房间,猛地关上了窗子。

    背靠在窗上,抚平胸口,惊魂未甫道:“哎哟真是吓死我了,阿忧居然如此野蛮……”

    话音未落,一道剑气刺穿窗纸。

    钟意一咕噜滚到旁边,指着窗上的破绽大叫:“破坏了窗子要赔钱的!”

    杀气顿时消失。

    乐无忧从窗外推开窗户,一翻身,坐在了他的窗上,横剑放在膝盖上,笑盈盈地看向钟意:“听钟堂主一席话,我受益匪浅,也想来看一看美人出浴的稀世美景,钟堂主该不会介意吧。”

    钟意看看房中冒着热气的大木桶,再看看窗上一脸促狭的乐无忧,羞哒哒地表示:“钟堂主大概会介意,然而阿诀则是非常乐意哒!”

    说着一把撕开衣衫,挺胸露出上身矫健修长的白肉。

    乐无忧脸上笑容一滞。

    他曼妙地扭动着劲腰,抬手扯住自己腰间的白绸汗巾,抬起凤眼,十分下流地眨了眨眼睛:“我要脱咯……”

    “我帮你脱个痛快!”乐无忧气急败坏道,忽地仗剑从窗台跳进来。

    只见剑光一闪,钟意觉得腿间一凉,裤子唰地掉了下来。而乐无忧剑尖挑着他的汗巾,飞身从窗台上消失了。

    钟意哈哈大笑。

    关上窗户,爬进木桶中,浑身泡着暖暖的热水中,钟意舒服地闭上眼睛,回想着方才乐无忧跃回自己房间的狼狈背影,不禁拍着水大笑:“哎哎哎,我的阿忧啊,你逃就逃吧,还带走了我的汗巾,嘿,定情信物是汗巾,真有点难为情呢……”

    窗户忽然再次打开,一个人跃上窗台。

    “果然还是无法抵挡我的美色吧?我这样的宽肩瘦腰……”钟意一边促狭地笑着,一边转过身来,笑容倏地僵硬了。

    只见金缕雪蹲在窗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的自己。

    大眼瞪小眼片刻,金缕雪挑眉一笑,赞道:“钟堂主好身材!”

    “多谢。”钟意木然道。

    半炷香后,钟意衣衫整齐,和金缕雪坐在桌前相对饮茶。

    “金掌柜漏夜前来,恐怕不是简单的事情。”

    金缕雪直入主题:“今日所议之事,你有什么看法?”

    “十年前我年岁尚幼,既未参加月食夜诛魔,也未见证奇袭天阙山,”钟意云淡风轻道,“对于那些陈年旧案,实在是知之甚少。”

    金缕雪看着他的脸:“那你为何派九苞探查十年前柳姑娘的旧事?”

    钟意一怔。

    “白衣夜宴上你为何阻拦丁干戈对乐无忧出手?”

    “桃园客栈截杀苏余恨时你是否在场?”

    “为什么两不相帮?”

    “你身边带着的那个钟情究竟是谁?”

    “钟意,你若不肯说实话,就别怪我自己查了,要知道,天底下还没有我不醉酒坊查不出来的消息!”

    连珠炮一般的诘问抛了出来,任钟意一身铜皮铁骨也难以抵御,他低头喝了一口茶水,眼睛盯着水面的涟漪,过了半晌,轻声道:“风满楼覆亡已经十年,金掌柜对乐其姝的感情是否已经减淡?”

    “君子之交淡如水,”金缕雪道,“然而水滴石穿。”

    “好,”钟意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你要为乐其姝翻案,我亦有要还之清白的人,我们如今在一条船上。”

    “那你还要对我隐瞒?”金缕雪拔高声音,“钟情究竟是谁?”

    “他是谁不重要。”

    “他是阿忧,对不对?”金缕雪厉声问,“他是我那挚友唯一的孩子,是不是?你告诉我,他是不是阿忧?是不是?”

    “是。”一个声音从窗外响起。

    钟意猛地抬头,看到乐无忧推开门,走了进来,走到金缕雪面前,忽而双膝跪下,行了一个大礼,伏地道:“金姑姑,阿忧错了。”

    “阿忧!”钟意霍地站了起来。

    金缕雪坐在桌前,描画精致的眼睛死死盯着伏在脚下的人,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她喃喃道:“你真的没死……真的没死……阿姝、阿姝的孩子没死……”

    乐无忧低声道:“是的,我没死。”

    钟意将他扶起来,三人在桌前对坐,金缕雪抬手捧起乐无忧的脸,含着泪水看了半天:“你长大了……真好……真好……”

    乐无忧哑声:“我虽活着,却生不如死,金姑姑,风满楼一百七十二条人命,全背在我的身上,我觉得好重。”

    “那日我接到消息,赶去天阙山,却只见到满目疮痍,”金缕雪慢慢道,“我不知你如何从剿杀中存活下来,想必吃了不少苦头,然而好在还活着,既然还活着,便要为其他枉死的同门争一口气,不能让他们背负着邪魔余孽的骂名,受世人唾骂。”

    乐无忧点头:“是。”

    金缕雪疼爱地看着他的脸,哭着笑了起来:“你和阿姝长得一点都不像,可我看到你,却就仿佛看到了她。”

    “金姑姑,我听说是你为枉死的同门收的尸,我娘……她……”

    金缕雪眸色深了深,压低声音道:“孩子,这十年来,我一直在找阿姝。”

    乐无忧猛地一怔,急道:“你说……你的意思是?”

    “这不可能,”钟意道,“那次奇袭由明日阁的常风俊负责,以他的性格,怎会不确认乐姑姑的死活?”

    金缕雪道:“那日我带人收殓尸骨,楼主柴惊宸的尸体旁确实有一具红衣女子的尸体,二人的头颅都已被割下,带回洛阳领赏,我在为红衣女子更换寿衣时发现那并不是阿姝。”

    钟意惊道:“什么?”

    “我与阿姝自幼相识,对她的身体再熟悉不过。”金缕雪道,“可是我暗中寻找十年,竟连一丝消息都得不到。”

    她眼中布满悲痛:连不醉酒坊都查不到的消息,必然是没有消息,连不醉酒坊都找不到的人,必然不是活人。

    她叹一声气,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她也许是死在我没有找到的角落……那天,尸体太多了……”

    送走金缕雪,乐无忧站在窗前,看着她窈窕的身影纵身跃入黑暗,面沉如水。

    夜晚的凉风吹进窗子,他只穿着单薄的里衣,不禁微微颤抖。

    一件温暖的披风搭在了肩上,乐无忧回头,看到钟意暖洋洋的笑脸,不由得心头一松,手指抓着衣领,轻声道:“多谢。”

    “讨厌,又见外!”

    “……”乐无忧噗嗤笑了出来,转过身来,一拳打在他的肩头,“就不能给你好脸儿。”

    钟意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敛色道:“金姑姑说的事情,我会派人着力探查。”

    “多……”乐无忧刚要说谢,忽而想到钟意不喜听他说谢字,硬生生忍住了,正色道,“那就有劳你了。”

    钟意郁闷地叹一声气:“你这句话,比说多谢还要让我烦躁。”

    “那你就烦着吧,”乐无忧没好气道,“不早了,早些歇息,我回房了。”

    说完,转身想要走出房间,一动,忽觉不对劲,回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衣角被钟意揪在了手中。

    那货双手揪着衣角,一脸可怜兮兮地说:“阿忧真的不肯和阿诀同床共枕吗?”

    “……”乐无忧无情地扯回衣角,“祝你好眠。”

    目送他瘦削的背影走出房间,钟意脸上的脆弱可欺一扫而尽,眸色深沉地看向门外,嘀咕:“金缕雪的消息太过劲爆,阿忧一定睡不好觉……”

    说着跃出窗子,无声无息地倒挂在了乐无忧的窗下,一边静心运功,一边在心底得意洋洋道:阿忧啊阿忧,以夫君的轻功,刚才若真的要偷看你洗澡,又怎么会被你发现呢?

    作者有话要说:  钟意:阿忧洗澡我偷看,阿忧睡觉我守窗,嘻嘻……

37|三六章() 
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已经三更了,乐无忧吹熄蜡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乐其姝、柴开阳、师父……一张张脸在脑中不断变换,他们笑、他们哭、他们挑灯练剑、他们浴血殊途……

    风满楼主柴惊宸,红衣雪剑乐其姝,正阳、照胆,双剑合璧,杀伐果断。乐其姝严厉残暴,每当乐无忧做错事,被罚在陶然轩外倒立,痛不欲生的时候,柴惊宸便会出来打圆场。

    对此,柴开阳表示:“慈师多败徒。”

    乐无忧嚷嚷:“说什么风凉话!快点想办法救救我!”

    “你哪里需要救?”柴开阳拿着一片西瓜走过来,站在他面前美滋滋地吃着,嘲笑道,“隔三差五来这一遭,你都该习惯了!”

    “习惯个屁!”乐无忧怒道,“有本事你来倒立两个时辰看看!哎呀,你给我吃一口!”

    “你好好反省,吃什么吃啊,”柴开阳三两口将西瓜吃完,舔舔嘴角的甜汁儿,在他面前岔开两条长腿,弯下腰去,大笑着看他倒立的惨状,乐得嘴都歪了,“我为什么要倒立?本公子既不会偷乐姑姑的胭脂送柳姑娘,又不会用她的照胆削萝卜。”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吗?”乐无忧坏笑。

    柴开阳一怔,心底顿时发虚:“你……你知道什么?”

    乐无忧一转头,看向陶然轩的方向大叫:“我知道你上次偷喝了师父珍藏的桑落酒,还给灌回去半坛刷锅水……”

    “胡、胡说!”柴开阳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要死啊!”

    然而声音的传递比动作要快多了。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开阳,他说的对不对?”

    “叔、叔父……”柴开阳汗涔涔地回过头去,看到柴惊宸黑黢黢的脸,战战兢兢辩解,“他……他满口胡言……我……我是清白的……”

    “我投诚!投诚!”乐无忧顽强地一只手撑着身体,高高举起另一只手,大声道,“就是他干的,他还偷喝了太禧白、竹叶青、金盘露、莲花蕊……”

    “你快住口!”柴开阳气急败坏。

    “该住口的是你!”柴惊宸咆哮,“柴开阳!你给我倒立!二个时辰!不,三个时辰!四个时辰!!!”

    温润如玉的风满楼主柴惊宸,平生别无所好,唯掌中剑与酒中欢,闻言顿时斯文扫地,开阳出鞘,眼瞅着就要大义灭亲。

    柴开阳痛苦哀嚎:“饶了年少无知的我吧……”

    “你就在这儿倒着吧!”乐无忧幸灾乐祸,满眼期待看向柴惊宸,开心道:“师父,我举报有功,是不是可以将功折罪?”

    “折个屁!”一声严厉的斥责从陶然亭中响起,乐其姝拿着一个新鲜的莲蓬边剥边吃,闻言立即伸出一根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指,远远指着他大骂,“开阳偷酒,你绝对是帮凶!先知情不报,后卖友求荣,你给我罚五个时辰!不许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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