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第3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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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曹说得很忘情,语气悠悠,绵长,说得他自己都醉了,说得趴在土坎后的鬼子们都开始还念故乡的春天,陶陶然。动员效果非常好,冷的不冷了,抖的不抖了,怕的不怕了,一口气冲锋过桥绝对不费劲。╪╪┡┡┢╪╪。(。
军曹仍然在仰望天空,然而他开始不眨眼,因为他看到了天空上有一个黑色的点,仿佛也在飘飘然,先是缓缓的,后来好像不再飘动了,反而越来越大,像是一点正在浸染扩散的墨滴,
“掩蔽”军曹猛地高喊,然后狼狈蜷转身体。
轰土坎后的地面猛烈一颤,飞土,扬沙,落雪。
尚在怀念故乡之春的鬼子们根本不明白生了什么,懵趴在雪里听着钢盔上叮叮当当的碎落响。
军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方的掷弹筒误射,他在硝烟腾起之后猛坐起来,想要朝后方大骂,开口前又觉得不对,那黑点的飘来方向……是北岸以西!这是为什么?
“八路有掷弹筒!”原本欲朝南骂自己人的台词改为嘶声预警。
这土坎距离南桥头很近,顺着西北风,又有冲击轻响传入鬼子军曹的耳朵。
嘭嘭嘭……
那是榴弹一次次的击出膛声,快间隔着响,证明了刚才这一是一次精准的试射!
那声音不大,在军曹听来却仿佛重锤,一次次重重砸着他那颗警醒的心。时间仿佛那么漫长,漫长得迟迟不见手下人有反应,那催命的声音还在轻响,离开这条土坎附近便没有更好的掩蔽屏障,这里距离对岸碉堡太近了。军曹想站起来,却没能成功,现在他才感觉到了后背上传来的剧痛,和正在快流出身体的温暖。只好咬牙改为半跪起身,面向北,挥手:“全体冲锋!”
没时间等待总攻火力压制了,这个位置即将成为榴弹坠落的地狱,老兵就是老兵,鬼子军曹在关键时刻果断作出他认为正确的决定不犹豫,没有时间用来协调,他相信,大尉看到了这一切,重机枪会因为冲锋的提前生而提前开火的。╪╪┝┢┢┞。(《。c〔
在军曹刚刚喊出冲锋命令的一刻,在十七个鬼子正欲仓惶爬起来的一刻,第二颗榴弹坠落下来,然后第三颗,第四颗……以间隔两三秒的度,爆炸,再爆炸,不停歇。
重机枪响了,所有的机枪都开始响,后方的鬼子大尉反应不慢,看懂了。弹雨大片飞向桥头堡,飞向桥头堡东北方向的另一个机枪位,连两个机枪位之间的那片步兵掩藏处也有机枪去照顾。
沙砾在横飞,碎土与雪在坠落,爆炸声,机枪猛烈射击声,拜军曹的果断反应,有十二个鬼子冲出了硝烟,跃出土坎,端起刺刀向桥。土坎后,两个鬼子死于榴弹爆炸;两个鬼子正在慌张横向跑,他们俩被榴弹爆炸的冲击波崩昏了头,一个不辨方向闷头冲了出去,另一个只顾跟着,朝东冲出去了;还有一个被弹片伤了腿,已经站不起来,只能继续蜷缩在土坎后痛苦着。
没能及时到位的那三个鬼子已经停止了匍匐,趴在雪里,感受着空中落下的碎物不停打砸他们的钢盔和后背,眼睁睁地看着军曹那半跪的背影再也保持不住,倒在又一次爆炸形成的砂土横飞里。
十二个鬼子冲上了桥,桥头堡的射击孔正被他们身后掩护的各种机枪打得灰蒙蒙一片,飞沙落土,弹雨密度骇人,桥头堡里的机枪根本架不上来;那个远处的防守机枪位也没能有机枪响,同样被瞬间爆的弹雨压制住了。他们大步地冲,胜利近在咫尺,距离剩余三十米,距离剩余二十米。
……
罗富贵的机枪组趴不上去了,他第一次经历如此密集的压制火力,只能缩在掩体下,感受头上被子弹激起的沙土如雨如雾,打着他的帽檐,落进他的领口,在呼啸声里不停咒骂鬼子的姥姥。
冲锋来得太突然,一点预兆都没有,石成倚在单兵坑里也趴不上去了,他正在扯嗓子呼喝着,要手下的几个新兵镇定,开手榴弹,做好准备等他一声号令朝碉堡方向全力盲投,然后在弹雨中再次伸出脑袋朝石桥方向快晃一眼,又缩下来,根据桥上鬼子冲锋的度,在心里默数倒计时。
李响保持着跪蹲姿势,在坑里稳稳持住掷弹筒,等待身边的助手装填第十二颗榴弹,负责隐蔽观察的战士突然开始大叫:“他们冲出来了!鬼子上桥啦!”
这消息让李响推开了正欲继续装弹的助手,从坑边探出头,十二个鬼子正在他的视线里拼命过桥。对双方来说,这都是意外!
“准备装填!”李响大喊,然后将手里的掷弹筒改变方向,一脚踩住助锄,再次半跪,瞄向桥头堡。来不及阻挡冲桥的鬼子了,只能寄希望于轰击桥头堡来给予连长支援,毕竟桥头堡是掷弹筒轰不动的,但是这可以给尝试接近桥头堡投手雷的鬼子制造麻烦,蒙不到也只能这么打,如果现在没了桥头堡,所有人都撤不走,这个桥头堡会反过来成为杀死自己人的恶魔。
……
碉堡内,面向南岸以及面向桥面的两个射击孔像是在落冰雹,流弹,跳弹加上飞沙走石呼啸无限,靠弹雨密度飞进射击孔的子弹打得北面的内壁噼噼啪啪掉土。
陪着连长用步枪朝外射击的战士尝试伸头观察,尚未看清外面状况额角便见了红,捂着被流弹撕开的皮肤重新龟缩在射击孔下,慌张大喊:“鬼子要过桥啦!要过来啦!连长!”
喊了连长,却没有回应,抬起血淋淋的脸,才现连长没在射击位,没在身边。
“我不想被炸死!我不想!”一个声音大喊。
几个惊慌的战士看过去,一直蹲在碉堡内角落里的伪军俘虏突然站了起来,激动地挥舞着拳头道:“打他娘!过来就一窝端啦!”同时顺手抄起不知哪位的步枪,冲到了朝桥的射击孔后,还没来得及朝外伸出步枪,便趔趄了一下,一颗飞进射击孔的流弹已经撕碎了他的半个耳朵。他却执拗地不肯放弃,顶着噼噼啪啪的迸跳声,摆上了步枪,拉枪栓,没拉动!
很不幸,这位勇敢的俘虏捡起的是他自己那支枪,命运对他是多么的不公。于是他站在射击孔边,枪托朝下竖于地,不顾没了半个耳朵的伤口正在淌了满脖子血,也不顾身边的射击孔正在一次次飞进流弹,又开始习惯性地抬脚踹他的枪栓,踹得比今天早上在路边那时更疯狂,踹得忘我在弹雨中,把五个八路观众都看傻了眼,看得忘了鬼子正在冲过来,看得一时忘记了危机降临。
……
提着机枪冲向了碉堡出口,光线猛地强烈,世界瞬间变得格外清晰,蓝色的天空无色的风,白色的荒原枯黄的草。
紧贴着碉堡出口处的外墙壁卧倒,然后沿着微微的圆弧形碉堡外墙快匍匐,直到视线里可以看到桥面,看到端着刺刀的鬼子正在桥上向这里奔跑。
架上机枪,冲在最前距离最近的鬼子似乎也现了猥琐贴在碉堡外墙根下的自己,因为那奔跑中的鬼子正在瞪大他的眼,想要在跑动中端起他手里的步枪。
哒哒哒哒哒……
太近了,没空再点射,扣住机枪扳机便不再放手,让一个弹夹二十子弹全变成风,向桥上狂吹,转瞬吹尽,又果断放手去扯腰后的m1932。
呯呯呯呯呯……
他手里的驳壳枪尚在疯跳,地面却猛地开始震颤。
轰轰轰轰轰……
一波六颗手榴弹,其中还掺杂着掷弹筒榴弹,如雨般在碉堡附近范围内各处乱散开花。石成和李响的无差别爆炸覆盖,把他们那爬在碉堡墙根下的连长和碉堡一起淹没在了激迸硝烟中。
……
第482章 起义的沙包()
又一次被幸运眷顾了,胡义灰头土脸,狼狈地爬回了碉堡里,耳朵里嗡嗡响,头痛欲裂。╪╪┡┡┢╪╪。(。
他很欣慰,在没有他这个连长协调战斗的情况下,李响和石成居然知道关键时刻朝他这碉堡来一下,差点把他这个连长给废了。
这一波爆炸覆盖并没能炸到冲桥的鬼子,因为本该冲过桥的鬼子大部被胡义灭在桥上了,本来可以全灭,但是这一波爆炸把胡义最后的射击给打断了,逼得他慌不迭往碉堡里爬。他确定还有三个鬼子没能照顾到,一个因为冲在了最后,后来看到桥北头的爆炸覆盖而趴在了桥中间,另外两个在接近北桥头的时候因为胡义的猝然射击而被迫提前跳下了桥,现在应该眼皮下的河岸,落差不算太大,肯定没摔死。
截至目前,初步战术目标达成了!虽然守桥还不到一个小时,已经让鬼子忙了个够,并且造成了鬼子伤亡,也让鬼子认识了青山村九连。胡义不知道鬼子本来也没打算连夜进山,但他必须按照鬼子是要连夜进山来打算,现在这种状况下,鬼子一定需要在绿水铺或者落叶村停下短暂休整一晚了。
“挑撤退信号!你们几个现在就走!绕碉堡后面去往后爬。”
冲锋已经结束,鬼子的压制火力已经停歇,胡义将机枪重新摆上了射击孔,然后试图朝碉堡眼皮底下观察,可惜,根本看不到近处的岸,那两个受伤的鬼子一定会试图爬上来。═┝。<。无奈,再将枪口瞄向桥。
……
冲锋的十二个鬼子死了九个,两个即将冲到北岸的鬼子在胡义的意外火力打击下被逼得提前跳下了桥,不过距离已经够了,这俩鬼子没掉进冷河,而是摔在了桥下的岸边,一个摔断了腿,一个扭伤了脚。他们俩成了进攻胜利的希望,只要咬住牙爬上河岸,爬到碉堡下,战斗就结束了,谁都拿他俩没辙。
桥上也幸存了一个鬼子,他是跑得最慢的,冲在最后的,被突然出现的迎面火力压趴在了桥中间。能看到两个受伤的鬼子正在下面的河岸往碉堡下爬的只有他,那是低处,别的位置都看不到,所以这鬼子没再站起来去陪着先前的同僚一起变樱花,而是选择了猥琐,等待岸边那俩鬼子完成使命。
但是桥上平坦,一览无余距离碉堡又近,有心跳河,这大冬天,没有完全冰封的河水只是看着都黑黝黝地冷,即便会游泳也未必能活着上岸,即便能上了岸也非冻死不可。
仓惶之间,注意到了附近的一具尸体,毫不犹豫往那尸体后面爬,明知道这么近的距离子弹仍然能穿透尸体,可是那也算心理依仗,能挡多少挡多少。┞┢═┝┟。{。
这具尸体,是桥上唯一的一具伪军尸体,这是一具活着的尸体,因为他就是最早被踢上桥的伪军尖兵。
扮演尸体不容易,天冷,风大,石桥面冰凉,保持姿势均匀呼吸还要不停地鼓励自己要坚强,一边还得念着菩萨活佛保佑不被流弹击中,眼看着就要成功融入战场背景,被所有人忘记,结果鬼子就来了个见鬼的冲锋,结果桥上还剩下个鬼子,往他身后爬,想拿他当沙包。
沙包这种道具能演吗?
“太……太君,您能不能……换个地方?”
鬼子一哆嗦,差点没吓死,眼前的尸体居然睁开了眼,那脏兮兮的丑脸正在朝他露出贱兮兮的谄媚笑。
见鬼子保持着吃惊的表情不回答,尸体又道:“你躲不过的,何必呢!将来我给您老烧纸行不行?”
“……”
见鬼子继续吃惊着表情不回答,尸体不高兴了,谄媚的表情消失无踪,转而换成了焦急面孔:“听不懂中国话吗?你完啦!我不骗你!痛快点跳河里去才是上策!何必搭上我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算我求您了行不行?给句痛快话啊?我现在不方便起来磕头……”
这鬼子还真是听不懂中国话,他是新来的,所以脸对脸鼻子对鼻子一直趴在桥上朝尸体干瞪眼。
尸体终于意识到他在对牛弹琴,这个白痴鬼子简直是个瘟神,要命来了!尸体可以演,沙包绝对不当!眼下当尸体还是当沙包已经由不得他自己了,无奈之下扭转了几乎已经僵硬的脖子,朝碉堡看。距离不远,那射击孔里的机枪枪口清晰可见,似乎正在往下方的水面指,看来碉堡里的八路已经知道有两个瘸鬼子在下边河岸了,可惜碉堡里是看不到的,那机枪枪口便放弃,转而向桥面这里扭转过来。
被机枪枪口指着的感觉……没法形容,透心彻肺地冷,冷得连尸体都把持不住了,突然抬起一只手臂朝向碉堡里的那挺机枪摆动,撕心裂肺大喊:“枪下留人!让我来!”
话音尚未落,尸体便拽出了他腰后的刺刀,翻转过身,搂住趴在他身后的鬼子疯狂地捅。
一刀又一刀,十二分力气,刀刀通透刀刀红。不只是红了捅人的刀,也红了杀人的眼,疯狂捅了十二刀,最后又狠狠踹一脚,蹬得倒霉鬼子翻滚两番,坠下桥,落水不见,只剩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