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第2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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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回来,现在我们九连是真没兵了,团里有难处,没法给我们补人,这我们都理解,所以眼下……她们就是九连的主力部队,谁笑话也没用,我们不嫌丢人!”
“呃……好吧。那……我再问下一个事。”
秦优一脸的和蔼可亲,伸手又摸出了一根烟,点上了,扇呼着手熄灭了火柴杆:“你说你说。”
“你们还有几支三八大盖呢吧?这是现在闲置的吧?”
话音刚落,木屋门外噗通一声,两个统计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秦优心里一清二楚,肯定是那几个货在门外偷听,听到这里有人摔了!
门外谁摔了?石成。时间仓促,丫头说要把未分配那几条三八大盖挂炊事班名下,可现在供给处的人这么问了,说明还没在供给处落底呢,怎么办?闹吗?是不是得放赖了?关键是现在这俩人在屋里问指导员,他们没理由进门,秦优哪知道这事。
深深吸了一口烟,秦优朝门外道:“谁在外边呢?现在去把那些三八大盖都拿到这来!”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石成呆呆看李响,李响扭头呆呆看孙翠,孙翠回头呆呆看罗富贵,罗富贵呆呆咔吧咔吧熊眼:“我也没辙,回去养病去了。”掉头回家了他。
不久后,石成连背带挂带着八支三八大盖进屋,一脸萎靡地将枪一条条竖在桌边。
一个统计员扭头朝另一个统计员道:“八条,记上。”
“等等!”秦优甩下手里的烟站起来了:“先别忙,在你们记之前……我有几句话想说。”
统计员放下笔,故意学着秦优刚才的和蔼可亲样儿道:“你说你说。”
“我是指导员,战士们的情绪我都看得见。眼下……团里唯一缺枪的单位是三连吧?我来得晚,我对三连没有成见,所以我只说我个人的想法。三连……是有他自己的游击区的,他再缺枪,枪也比我们九连多,是不是?但我不同意你记录这几条枪的原因不是这个!”
说到这里秦优把竖靠在桌边的几条三八大盖步枪一条条并列着摆上桌面,抬手指着一个个枪托位置:“你们自己看看!”
刻痕,几乎每一支枪托上都有刺刀的刻痕。有的……刻着‘九班’,有的……刻着‘九排一班’……有的刻着丑陋人名……有的只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姓氏,有的刻了‘正’字或者尚未刻完的‘正’字,有的只是并列划着整齐的道道,一笔一条命,一枪也是一条命!
“九排打县城东门的时候还没我这个九连指导员呢,不过我知道这些枪是他们埋了战友之后背回来的,这些枪……生于九班,生于九排,比我来得还早。我……觉得……这是九连的历史……不是缴获!”
石成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垂下了头,垂得看不清他的面孔,他觉得心里发颤,于是他不得不在失态之前离开桌边,大步出门。
啪笔记本被合上了。
两个来自供给处的统计员起立,朝秦优利落敬礼,而后道:“我们走了!”
秦优面色反倒忽然尴尬:“这……弹药什么的还没记呢?”
“不用记了。”其中一个拿起了钢笔快速拧上了笔帽,别入上衣口袋,然后把笔记本揣进口袋。
“那个……孙翠啊,你现在赶紧做饭,得提前让他们吃上。”
“不用了。我们现在就回团里。”两个统计员抬步往门口走。
秦优试图拦阻:“这哪行?路远天冷,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走在前头的统计员回头道:“秦指导,你啥都别说了,也别送。”然后大步出门口。
后头的统计员走到门口也停下来回头:“秦指导,你不知道,当初九排在县城大门里填人命的时候,扫荡的鬼子离我们只有十里远了!”然后大步走出门口,追着前人匆匆远去。
胡子拉碴的秦优傻站在敞开的屋门口,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个统计员,讷讷嘀咕:“你看这事弄的……我话才说了一半啊……还有好些个人想法没讲完呢……至于走这么快吗?”
噗通摔倒声响起在门外旁。
扭头往旁边看,一头摔进雪堆的李响正在慌里慌张地狼狈爬起,像是嘀咕又像是对秦优说:“地上太滑……我……只是路过……”
“路过?既然路过了……那你现在去把石成和骡子找过来,到我屋里坐坐。”
“呃……指导员……我……”
“包括你!”
咣当一声,屋门关了,呆呆的李响,丑陋疤脸上的脏雪正在融化……
第425章 死灰复燃()
环境会潜移默化影响一个人,无论是否自知,无论改变有多大,改变必定是有的。
陈冲,被借调至独立团九连这段期间,他见到了最自私的战士,见到了最荒唐的战士,见到了最倔强的战士,也见到了最嚣张的战士,并且,与他们并肩战斗多场。
原本,陈冲觉得自己是个标准战士,比新兵要强多了;到了九连之后,他才发现他像是一只井底之蛙,要不是九连人手少,可能他连跑龙套的任务都接不到。
在九连呆的时间不算太长,偏偏把几场关键战斗给经历了,这成为陈冲从军以来的最大收获。
现在,虽然不时还感觉有些头昏,他已经能走动了,于是他离开了养伤的病床,散步穿过院子,推开了另一间屋门。
这间小屋的墙上,并排挂着七条三八大盖步枪;墙边的桌子上,摆着七个装着枪的驳壳枪套,其中一把是漂亮的m1932;桌子底下散放着七套日式装具,还留有淡淡血痕,没有一套是干净的。
他辨认着,摘下了四条三八大盖,又将四把驳壳枪挑出来,这是他四班的装备,他决定摘出来给连里,因为胡连长马良和流鼻涕那三套是要送回九连去的。
随后他开始整理桌子下的装具,逐渐沉下了脸色。
当时出发的时候七个人每人的步枪弹都是一百二十发,一路上纠缠李有德部每人约消耗三十发,最后的苦水溪遭遇战之中,虽然陈冲后来被手榴弹震昏了,但怎么可能每个弹药盒里都只剩下两排子弹?他想把马良和流鼻涕他们的那三份按六十发来补都不够。
“谁拿了!”他突然怒喊。
院子里的几个战士闻声进门:“陈冲?你怎么下床了?赶紧回去歇着。”
“我问你们谁拿了子弹!”陈冲把七套子弹盒一股脑从桌子下扯出来,拎在手里情绪激动着,苦水溪遭遇战到现在他的情绪仍然没缓过来。
一个战士讷讷:“这点事你看你至于吗?”
另一个战士搭茬:“这家伙抠的,里外拐都分不清了,赶紧回去躺会儿得了。”
“我抠?好!我就抠给你看!”
他把七个子弹盒里的十四排子弹当场都掏了出来,一把抄过他那支三八大盖,咔嚓一排子弹入仓!
拎着枪撞开傻愣在面前的几个战士便冲到院子里,举枪向房檐,啪哗啦啪哗啦啪……
崩碎的瓦片不时从院子里的空中落下在附近,他的眼都不眨,疯狂地拉拽着枪栓扣动扳机,动作行云流水快得令人窒息,转眼间已经开始俐落干脆地压入第二个子弹桥夹,又继续朝近在几米远的房檐疯打。
有的战士吓傻了。
有的战士认为他疯了。
有的战士咧着大嘴心疼着一发发子弹。
有的战士因为第一次见到有人能把步枪这么个糟蹋法而掉了下巴。
其实陈冲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他根本看不清那些纷飞的碎瓦,只觉得一颗颗一粒粒都是飞溅的冰冷水滴,白茫茫,直到闻声奔来的连长王朋一把夺了他的枪。
……
室内,陈冲抱着脑袋颓丧坐在桌边,王朋站在另一边,随手将胡义那把m1932拽出了枪套,把玩着,不自觉夸赞:“胡义这把枪真够漂亮!”
“连长,你处分我罢!”
“处分你?现在你小子可是我的功臣,这次搜剿挺进队,咱们连是头功!不但参加了部分搜捕战斗,最后一锤也有你四班的一半功劳,师里嘉奖,咱们连第一,独立团九连第二,一连本来机会最大,现在拿了个第三,呵呵,这就叫种善因得善果,命也!这回……我只当你是脑子还没养好,不过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听到没有?没想到啊,几个月不见,你小子枪法没见涨,射速可真够吓人,这子弹让你吃的……要是再多几个你,都能当机枪使了!”
“连长,我觉得……我不该现在离开九连。九连……没人了。”
王朋将m1932装进了枪套,重新放回桌上。之所以把陈冲直接抬回了牛家村,是王朋忽然醒悟,陈冲这个原本的普通一兵,现在已经成了他手下经历关键战斗次数最多的战士,这一点在当初实在想不到。
原本是为了跟九连这个邻居借鸡生蛋,不但得了些枪,还包括了粮食,以及战功,现在陈冲居然快速成长为手下一号大将,且不说他在九连期间学到什么没有,单凭陈冲在九连经历的那些战斗,已经足够胜任主力排长职务,怎么舍得再往外放?
“连长,我不是忘本,只是现在,九连是最难的时候,这个时候离开,我心里不舒服,我觉得我欠了他们。我觉得我……像个逃兵!”
“问题是……现在咱们连也不是前一阵了,有死有伤,这不是往外拨人的时候。你知道么,我正在考虑攒起一个新排来,由你出任排长。”
这个消息陈冲居然没有一点兴奋感,反而有点淡淡的惭愧。他想到眼下的九连,除了连长和指导员,职务最大的是骡子,九班班长!马良,石成,以及牺牲的流鼻涕,能力个个都在自己之上,然而他们现在……全是普通战士!
陈冲忽然暗想,如果他挂了个排长的名头去九连的话会怎样?不说别人,骡子会第一个笑话死他!那头熊绝对会无耻嘲笑到他因感到丢人而投河,由此,陈冲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变了,刚才在院子里一通猖狂速射,怎么那么像当初到九连第一回见到骡子的场景呢?
这感觉好怪,即便是个排长,到九连去也感觉像个屁;即便现在什么都不是,可是在本连队里倒是没人敢惹了,那些班排长见了自己再不似当初那般趾高气扬;即便刚才在院子里猖狂放枪,也没人敢站出来拦。
“连长,我想……再到九连当几天兵,跟他们一起渡过这段困难日子。你要再组一个排,也需要时间不是,等这个排凑起来,我再回来,你看这样行么?”
王朋定定看了陈冲一会儿,叹了口气:“算了,再拦着你,我都不知道‘义气’俩字咋写了!”
“你是说……你同意啦?”
“我把人凑够了你就得立即给我滚回来听到没有?敢叛变我就毙了你!”
“那我……明天出发行么?我已经好了,真的!”
“急个屁啊急?等我去团部开会回来以后再说!”
“为啥?”
“咱们团里也有些缴获的掷弹筒用榴弹,到现在还落着灰呢,我试试看能不能找个借口从供给处领出来。”
“你是说……”
“来而不往非礼也,做了亲家就得有个亲家样,免得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媳妇在婆家受气!”
自从苦水溪那个大雾的早晨到现在,陈冲才笑了。
……
尽管已是冷冬,坐落在大北庄的禁闭室依然没有封窗。不过政委还是命令警卫排的战士给那扇没有窗的窗口钉上了一面可以向上卷起的破棉帘,并在里面点起了炉子。
那张破床上放了两床被褥,空荡荡地摆着个破铅笔头,还有两张纸,其中一张抬头歪歪扭扭地写有三个大字:‘检讨书’,剩下的全部位置都是空白。
窗口上的棉帘高高卷着,一对小辫儿探出在窗口,朝远处笑嘻嘻招手。
不久,一个战士挑着担子来到禁闭室窗口外,咣当一声放下了扁担,两个粪桶落地。
小红缨忍不住捏了鼻子:“摆远点不行吗?这咋说话啊?”
王小三靠在窗口边擦了擦汗:“这你都受不了啊?我得闻一年呢!”
“不会让你白受苦的,我正在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你捞出苦海。”
“白搭,这一回可把团长得罪个透,你啊,还是琢磨琢磨你自己如何从牢里出来吧。”
“有啥了不起的,不管怎么说,这一次那个老妖怪算是被我打败了。嘿嘿嘿……气死他!”
“可我也没看出他有多气啊?刚才路过团部的时候还听到他在里边笑呢!”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也纳闷呢!”
一双漂亮大眼纳着闷翻了几翻,小拳头一把捶在窗台上:“肯定是笑咱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