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逃兵-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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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富贵领着吴石头顺着壕沟悄悄往西绕,底层的射击孔能控制壕沟边沿,但是角度问题导致二层和三层的肯定看不到,所以现在要想重新回到跑楼下,罗富贵猜测亮堂堂的西边反而最安全,因为底层那些不给面子的倒霉鬼已经被仇恨蒙住了眼。
小心翼翼爬上了壕沟边缘,心中暗暗祈祷,九排的弟兄可要长点眼,别把子弹打我背上,探出头看了看底层的射击孔,没动静,一咬牙翻身爬上来,再回头去拽下边的吴石头。
这一幕出现在镜头里,让端着望远镜的小丫头忍不住大叫起来:“是骡子,是骡子和傻子,他们怎么从这边爬出来了?”
胡义撇下机枪,几步跑到丫头身旁,二话不说夺了望远镜,屏息凝神往炮楼看。
果然是这俩货,不知道底层伪军小宇宙已经?发的胡义心生疑窦,为什么他们还没走?这是要干什么?
“结巴,你操作机枪,瞄高点,没我命令不要开火。李响,去提醒石成的一班注意,骡子在炮楼底下,要做好应变准备。另外通知流鼻涕和陈冲到我这来。”尽管石成可能也看到情况了,但是胡义还是派出李响去提醒,以防万一。
……
底层伪军们的目标是想要逃跑的土八路,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对方被逼得不敢跑了,反而绕道西边了。一般人都会冒着步枪乱射硬跑出去,冲进黑暗就基本脱离,可是惜命的罗富贵愣是不愿冒这个险,反倒回来了。
熊与土豆顺利到了炮楼西侧墙根下,远处火光映照出两个怪物般的影子,然后土豆骑在了熊脖子上,仿佛变成了一个高大怪物,贴着墙根挪动着。
“他们要通过射击孔往底层投手榴弹。”在望远镜里看着一切的胡义下意识说着,同时听到身后传来跑步响。
“班长。”刘坚强和陈冲来了。
“流鼻涕,现在我命令你用手榴弹尝试去炸那根燃烧的木头。”
“是。可是,可能炸不灭,毕竟那是一根……”
“灭不灭无所谓,要让敌人认为我们准备再次发动进攻!要让敌人紧张起来,这事你一个人去进行,小心点。”
“是。”刘坚强毫不犹豫地跑了。
不管是什么情况,既然骡子要对炮楼底层动手,胡义就不能不管,只能陪着他摆迷魂阵。
“结巴,现在开始朝炮楼上方点射,不要硬打,被压制就立即换位置,把敌人的机枪子弹给我招过来。”
哒哒哒……捷克式开始响起。
……
轰尘土猛地从射击孔里窜了出来,骑在罗富贵头上的吴石头接着便将第二颗手榴弹甩进了侧边的射击孔。
炮楼像是在打喷嚏,每隔七八秒便是一次爆炸,前一颗爆炸后跟着扔下一颗,吴石头把他身上常备的八颗全扔进去了,每次变换些力度,变换点角度。
八个喷嚏过后,扛着吴石头的那头熊仍然在不满地扯嗓子大嚷:“再炸!炸他姥姥的!不是说让老子等死吗?啊?看看是谁死!是谁死!现在高兴了吧?非要逼老子发飙吗?满意了吧!啊?……呃……怎么不响了?傻子你搞什么?给我继续炸啊?”
“没了。”
“啥没了?”
“手榴弹。”
“呼那你还骑着不下来?当老子也傻吗?你也想气老子吗?”罗富贵似乎已经变得神经兮兮。
炮楼底层彻底没动静了,但是这炮楼较大,每层之间的分段够厚,三层基本没受影响,机枪一直在响,二层在下面的手榴弹爆炸时几次中断了射击,但是很快又恢复,貌似没受到很大影响。
“然后干啥?”吴石头跳下了熊的肩膀后,木讷问。
那双丑陋的熊眼在火光里闪了闪,划过了一道无耻的凶光:“干啥?拔炮楼!今天要是不弄死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子就不姓熊!”
吴石头听得有点晕,他的笨脑袋一时想不明白,骡子好像是姓‘骡’,怎么可能会姓‘熊’?他到底姓什么?也许丫头知道,这世上没有丫头不知道的事,要是丫头在就好了。
“还楞着干屁!拿出你的镐头,跟我走。”罗富贵扯出身后背着的短柄斧,顺墙根绕向炮楼的东边入口。
徐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壕沟里狼狈爬了出来,正看到那高大熊壮的身影绕墙走向炮楼入口,让徐小激动得直冒鼻涕泡,我的班长最高大,他比炮楼还高大。
稀里哗啦霹雳扑通,狭窄的回廊里乌漆墨黑乌烟瘴气,一头熊狠命地抡着斧头,一个呆土豆疯狂地抡着镐头,刨,砍,砸,摧毁着伪军用来堵入口的那些东西。
忙了大半夜,这二位能人光干活了,从头到尾不是拆就是砸,不是刨就是挖,也幸亏是?二位,干到现在依然虎虎生风,如风卷残云,如野猪进菜地,嚣张地摧毁着他们想要摧毁的一切,并且乐此不疲……
第310章 有德之野望()
u型回廊里一片狼藉,沙包墙被刨倒了,水缸被杂碎了,被堵住的回廊可以轻松钻过人了。
罗富贵喘着粗气往黑漆漆的炮楼里面看了一会,没急着往里进,光线实在差,鬼知道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底层的敌人都炸死没有?上头的敌人下来没有?这里面乌漆墨黑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咋办?
自己不敢先进去,吴石头又不是这块料,幸亏手上还有一心想当烈士的徐小这颗好苗子,都不用多说什么,只对他说了一个“上”,这孩子就已经高兴得冒鼻涕泡了。
步枪背着,徐小拎着驳壳枪二话不说就往里钻。
这可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好小子,罗富贵忍不住在后头低声叮嘱:“姥姥的,你慢点!看都死透了没有,有动静就打,还得注意楼梯口,我掩护你。”
猫着腰小心翼翼地转出了回廊,底层空间入眼,四周的射击孔露着微光,光线很差,地上影影绰绰倒着些人影。
这是徐小第二次进炮楼,算上这次总共参加过两次战斗,结果两次都是打炮楼,虽然此炮楼非彼炮楼,但是落叶村和绿水铺这俩炮楼大小相同,格局完全一样,所以尽管里面黑乎乎的,徐小也第一眼就锁定了楼梯位置,可是,那上面一点光线都没有,这让徐小有点疑惑,因为他不知道楼梯口被二楼上的敌人给堵住了。
……
底层与二层之间是一排粗木做梁,上面从横相叠铺钉了两层结实厚木板,位置也稍高,所以刚才那些手榴弹爆炸并未对二楼造成伤亡。爆炸声过后,鬼子军曹估计底层的十几个伪军完蛋了,接着入口处就传来挖掘声,这说明敌人马上要进来。
但是军曹并没命令打开封死的楼梯口,算算时间,落叶村的援军应该随时可能出现,只要援军一到,战斗会立即结束,所以军曹不想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冒险。既然八路一直是想放火,就说明八路没有炸药,只要把西面的八路主力死死挡住在外围,那么就算底层被八路占了,短时间里他们还是没办法拿下炮楼,援军这就该到了,炮楼不会失!
于是,二层的重机枪也被转移到三层,三挺机枪都上去了,继续坚定不移地向西压制,三层的楼梯口被关闭封堵。军曹亲自带着几个鬼子留在二层,做应变准备,目的仍然是拖延时间,固守待援。
……
咔嗒银质表壳跳起,表盘上泛着朦胧的微光,胡义静静地沉默了一会,重新合上了怀表,下意识望向东方天际。
时间不多了,原本为了增加进攻的突然性,战斗发起时间已是午夜之后,但是第一把火没能造成敌人慌乱,出现了第一个意外;流鼻涕带二组强冲,反而又半路着火,出现了第二个意外;骡子居然没能撤走,反而攻进了炮楼底层,这算是第三个意外。一拖再拖,拖延到现在,天就要亮了。
骡子手里只带着傻子和徐小,三个人,他能端掉炮楼么?
敌人的机枪一直保持着对西侧的压制,九排倒是把敌人的注意力吸引住了,但是如果骡子不撤,后面的忙九排也帮不上,等到天亮的话,形势于敌人更有利。可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九排为此冲锋,三挺机枪,就算蒙着打,也是一场屠杀。
援军是落叶村的李有德,名为一个营,据说三家集一战那些土匪大部被他收了,现在起码得六七百之众,只看人数都算得上是团了。马良半路堵截报信儿的,堵住了没有?就算堵住了,有其他纰漏没有?最坏的结果是李有德可能快到这里了。夜里绿水铺的百姓不敢出门,可是天一亮就会真相大白,消息迟早会到落叶村的,最好的结果李有德的队伍也会在上午抵达。
可关键问题是,如果拖到天亮,骡子他们三个就彻底没有了撤离机会。骡子究竟怎么想的?他那个德行肯定不会看不懂形势,这种事该是流鼻涕干的才对。胡义头疼了,目前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了,看吧。
……
虽然没有表,但是马良也知道天亮不远了,他所处的位置虽然在绿水铺和落叶村之间,但靠绿水铺更近一些。山口方向上空隐约有些红光,说明那里还有火在烧,枪声隐隐约约仍然在响,说明战斗还在进行。
为什么战斗还没结束?居然拖拖拉拉打到现在?这是怎么了?这一切让马良心焦。
任务是堵截报信儿的敌人,拖延敌人援兵,从战斗开始到现在,抓住的人可不止一个,全都捆在小路边的密林中。
头一个是伪军,炮楼里跑出来的,要往落叶村搬救兵的。
没多久又堵住一个,黑衣黑裤背着盒子炮,被抓住后慌张交代说是当护院的,叫尾巴。马良一看这位德行就知道必是李有才的绿水铺手下,懒得戳穿他的谎言,直接捆了。
不久前又抓了一个,既不是伪军,也不是汉奸,真是个绿水铺的百姓。他的目的也简单,报信儿可得二斤小米,为此他壮着胆子趁黑出门,主动要往落叶村送消息,结果也撞进来,哭哭啼啼被捆成了粽子。
马良也开始头疼了,情况比想象的要复杂,二斤小米就让某些人忘了敌我,敢于铤而走险,敢于当汉奸。这种情况下,真的都堵住了么?会不会有人漏过去了?
想到此处,马良不再犹豫,低声对身边的一个战士命令:“你立即去落叶村,如果一路上碰不到增援出来的敌人,就留在落叶村外隐蔽盯着,只要敌人出来,立即来报。”
战士领命,匆匆跑进黑暗。
……
新的兵营坐落在落叶村外,但是李有德这个营长每天都住在自己的李家大院。
天快亮了,李有德的书房里还亮着灯,因为他一直坐在书房里,没合眼。
桌子上摆着一壶茶,早都凉透了。一个伪军军官在桌边坐着,无聊地摆弄着手里的空茶碗。他叫李勇,过去是李家大院的民兵队长,现在是落叶营的副营长,实实在在的李有德亲信。
“天快亮了吧?”桌子另一边灯下看书的李有德忽然不抬头地问。
李勇望了望窗外:“快了。”放下了手里的空茶碗,偷偷瞧了李有德一眼,犹豫了一下,咂咂嘴:“大爷,我安排在绿水铺附近的人肯定不敢撒谎,又响枪又起火的,绝对出事了,你咋就不信呢。要不……我带一个连先去看看,有事没事又不耽误什么。”
李有德总算是放下了手里的书,歪着头看了李勇一会儿,忽然笑了。
“李勇啊,明告诉你吧,等不到绿水铺来送信儿,我肯定不出兵。”
“那……也许送信儿的出了意外呢?绿水铺炮楼岂不危险?皇军给咱定的任务不就是……”
“呵呵,电话还没装上,送信儿的又没来,我没得到消息,炮楼丢了也没我的责任啊?”
李勇听得有点呆,楞了一会,忽然说:“大爷,难道您的意思是……”他没敢把话都说完。
李有德却不介意:“没错,我就是等着八路端了绿水铺炮楼呢。”
“就算皇军不怪罪,可是这……对咱有什么好处?”
李有德从桌边站起来,踱步到窗边,停了一会才说:“李勇啊,你说……如果炮楼被八路端了,接下来会怎样?”
“接下来……会怎样?”猜不出答案,只好反问。
李有德又笑了:“你啊,整天就知道操枪弄炮,不长脑袋。这接下来……皇军会不高兴,不高兴就要报复,要震慑,以证明皇军的强大,可是这绿水铺距离县城太远,为个炮楼劳师动众不值得。咱们呢,就是在这的,不正是现成的队伍么。”
“可是……去打八路对咱又有什么好处啊?”
“平衡。”
“平衡?”李勇无法理解。
“对,平衡,万事万物皆需平衡。有了平衡,才有了秤,有了秤,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