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双面宰相-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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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谈论这不拘一格的野猴子媚娘,陆宽带着韦朝云来到院子里。朝云来得很匆忙,还穿着在达勒府里的管家服,只在外面披了件黑色的斗篷,戴着风帽,遮住了大半个脸。
见朝云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从达勒府赶来,陆望知道她肯定有急事。他对朝云一扬头,说道,“进书房说。”四人便一起进了书房。
刚脱下斗篷和风帽,朝云便一脸焦急地说道,“达勒和饶士诠他们又有新动作了。”看来,达勒他们又有了新的坏点子。陆望递给朝云一杯茶水,沉着地说道,“不要急,先缓口气。”
朝云啜了一口还温着的茶水,定了定神,说道,“他们说染了疫病的灾民一直都治不好,只是靠药品在吊着命,病情不恶化而已。这样浪费粮食,也要花府库很多银子去养着,耗费太大。”
陆望冷哼了一声,“他们心疼钱了?”
朝云叹道,“正是。上次户部给你们放了款,去救治灾民,达勒和饶士诠已经很不高兴。只是,这款子既然已经领出来,他们也没有要回去的道理。所以,这次,便想干脆釜底抽薪,让饶弥午用兵部的名义把那些老弱的染病灾民偷偷骗出来,拉到郊外活埋掉。”
活埋?!还是以兵部的名义骗出灾民!这些人毫无底线,视人命为草芥,居然为了节省银钱供他们挥霍而草菅人命。陆望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脸上如染上了一层寒霜,冰冷透顶。
“他们计划到时候以治病的名义为借口,说找到了一种治疫病的特效药,把这些灾民骗出来试验。把这些灾民活埋之后,便诓骗你说药物试验失败,灾民疫病发作死了。那时候,木已成舟,你也无话可说了。”朝云把自己探听来的情况告诉了陆望。
陆望沉声问道,“他们计划什么时候动手?”
“三天后。”朝云眉心微蹙,贺怀远和陆宽也拧紧了眉头。
时间紧迫!想出如此凶残的计谋,必然有恃无恐。然而,陆望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他耗费心血,千辛万苦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的这些同胞,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他绝不会允许这些凶残之徒用如此狠毒的计谋断送掉这些普通百姓的生命和希望。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陆望握着双手,沉思了一会儿,对贺怀远说道,“怀远,你马上去找李念真,把此事告诉他,和他一起去上官无妄的府邸。”
“让上官无妄出面阻止吗?”贺怀远立即站起来,准备出发。
陆望点点头,说道,“上官无妄在军中威望还是很高的。现在灾民主要安置他掌管的左翼禁军军营里。他也派了士兵看守。让他坚定立场,不允许任何人带这些灾民离开。饶弥午虽然名为兵部尚书,在军中并没有什么根基,不敢贸然与上官无妄相争的。”
“这样很妥当。”朝云点头表示赞同。既避免了与达勒和饶士诠正面冲突,又能够巧妙地化解他们的毒计。
贺怀远也击节赞叹,“太好了!他们想要釜底抽薪,我们也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让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把人带出去。”
“让上官无妄想个好的借口。就说灾民的疫病传染性很重,带出去会影响京都百姓。任何人不准带走。如果如他们所说的有治疗疫病的特效药,让他们带到左翼禁军的营盘安置点,由专门的医士验看后,才能用在病人身上。”陆望冷静地吩咐道。
贺怀远得令,立即离去,动身去李念真府上。
陆宽说道,“少爷,这样做很周到。”陆望的表情却没有放松下来。他叹口气,皱着眉说道,“只是,他们也必定会以疫病没有完全根治为由头,再次挑事。根本的解决之道,还是要找到根治疫病的办法。”
第141章 劳工营()
陆望推开窗子,与陆宽和朝云一起走到院子里。皎洁的月光洒落一地,给木槿与紫薇也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轻纱。空气中也散发着微甜的香气,沁人心脾。韦朝云看着那含着露水的花瓣,低着头,默默无语。陆宽识趣地退下去了。
朝云站在花丛旁,胸膛微微起伏,一言不发。陆望伸出手,摘下了一朵紫薇花,露水颤颤巍巍地掉落在地面,打湿了泥土。朝云抬起头看着他,眼睫毛弯弯翘翘的,鼻梁高挺,红唇柔润,侧面勾勒出优美的曲线,像从仕女画中走下一般。
陆望不禁有些心神摇荡,看得有些痴了。他把摘下的紫薇轻轻地别在朝云的乌云秀发之间,声音有些暗哑,说道,“送给你。”朝云感觉到陆望的手指温柔地穿过自己的秀发,心里泛起一阵阵涟漪,脸上也飞起两朵红霞。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摸那朵花瓣。陆望的手指正按在朝云的秀发上,碰触到朝云温暖滑润的手指,如触电一般,皮肤起了一阵颤栗。
他抓住了朝云的柔荑,紧紧地握住。朝云也热烈地回应着,张开手,与他十指交缠。在这手心紧贴的一刻,两颗心也紧紧地融合在一起了。
星月无声,夜空低垂,时空仿佛在这一刻冻结。朝云脸上红霞飞腾,两道秀气浓密的眉毛舒展开来,心里的那块石头落了地。就在这一刻,两颗年轻的心确认了彼此的心意,默默地交换着温柔。
此时,一声咳嗽声有些不合时宜地在两人背后响起。两人收回了手,有些尴尬地转身看去。陆宽搓着手,故意放重了脚步,呐呐说道,“少爷,前门那边有个不速之客。”
陆望的神色已经回复正常。他正色问道,“是什么样的不速之客?”在这样瘟疫流行的时候,京城中的人家外出造访的也少了,更不要说在这样的深夜,来到明国公府。朝云也有些纳闷,谁会在这样的时候,来拜访陆望呢?
陆宽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太好启齿。他皱着眉,慢慢回想来人,说道,“是一个老头和大汉,说是逃难来京都的。听说大人在救治瘟疫,就亲自找上门来了。想请大人收留一晚。”
“逃难?”陆望眉心微蹙,思考着这两人可能的来历。怎么会无缘无故找到明国公府上呢?
“他们俩说,前段时间达勒在南方抓了一批良民,要运到京都里服苦役,给刘义豫和赤月盖宫殿。”陆宽回忆道,“这爷俩也是被抓来的。他们这阵子趁看守得松了些,便逃了出来,想再想办法逃回南方去。”
“那怎么找到府上了呢?”朝云有些好奇。
“大概是少爷这阵子救治瘟疫,名声在外,百姓们都交口称赞吧。”陆宽推测道,“他们说听到街面上的人都说陆大人好,便想来投靠一夜,歇歇脚再走。我想,他们大概也想讨些盘缠,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倒也说得过去。在这段时间,陆望的威信直线飙升,在百姓口中简直成了救世主的代名词。这也是让刘义豫和饶士诠等人忌惮的原因之一。现在,居然还引来了从劳工营里逃出来的民工,想要到府上投靠。
朝云倒是有点不解,“这么老的老头,也会被拉去劳工营里做苦役吗?”她低估了达勒的凶残程度。为了完成刘义豫和赤月的宫殿,达勒拼命搜刮各处金银,并强征民夫日夜赶工。只要见着能走能跳的男子,便不由分说拉上赶到京都,哪里管他们的死活。
这批劳工到了京都以后,一清点,由于恶劣的饮食和长途奔走的劳累,在路上便死伤了五分之一。侥幸能活着到京都的,也在日夜劳作和监工的皮鞭下苟延残喘。
每天,都有劳累或被打死的民夫被凶恶的监工从工地中扔出去,成为野狗的腹中餐,连留个全尸也不可得。因此,多有想逃走潜回家乡的。就算被抓回打死,也比在这暗无天日的工地上被折磨致死要强。
陆望对此也颇有耳闻。身为工部尚书的刘义恒对此极为不忍,想要改善一下这批劳工的环境,实行轮班休息,与达勒大吵过几次,仍然遭到拒绝。而上官无妄,也正是因为不愿意为达勒去南方强征民夫,也遭到过刘义豫的训斥。
现在收留这两个人,是有一定风险的。他们虽然曾经是良民,但现在却成为了受工部管辖的服苦役的工匠。按照律法是不允许离开工地的,否则一律以逃奴论处,惩罚很重。而窝藏他们的人,也会受到连带处理。
陆望的另一重顾虑是,如果这两人不是真正的民夫,而是达勒或饶士诠派来试探自己的人,那自己收留他们,恰巧给对方留下了把柄。
但是,如果是真的千辛万苦逃出来的民夫,那把他们拒之门外,不仅有可能让他们重新被抓回,更可能会饿死街头,或者染上可怕的疫病。那么,这对陆望来说,也是良心上无法原谅自己的罪过。
“你怎么想呢?宽叔。”陆宽老于世故,是个精明的老管家,对陆望的这些顾虑,他也心知肚明。然而,他没有直接把那两个人拒之门外,而是来禀报陆望,也就说明了他的态度。
“少爷,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陆宽缓缓说道,“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也想法子防着此事有假。”
陆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位老管家的赞许。“你把人带过来吧。可许则许。不过,我们也要派人盯着。如果他们说要回南方,便派护卫护送。情况如果有异,就让护卫便宜处置。”
朝云还是有些担心,“这样有些来历不明,真的可以接收下来吗?”陆望微笑着对她说道,“是人是鬼,见见就知道了。”
半晌,陆宽亲自带着两个人来到了后院的小花厅里。朝云心里暗自嘀咕,难怪刚才宽叔说的时候有些难以启齿,这两人实在是不堪入眼。
那个老头被身旁的壮汉搀扶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头发上、身体上发出阵阵馊味,还沾着一些零乱的稻草和泥土。老汉的双手瘦长,骨节突出,手背上还爆出根根青筋。他如枯藤般的指爪上,嵌着一团团不知为何物的黑色污垢。
扶着老头的那个壮汉,倒是一张方脸,黑中透红,穿着麻鞋,看上去也是常年劳作的庄稼汉。
他们俩一见到陆望,就跪下口头,口称“青天大老爷”。那老头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自己的苦难史,壮汉也在旁边随声附和。
第142章 老汉()
朝云见这一副破衣烂衫、穷困潦倒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同情之意。虽然这老头身上又脏又臭,闻之令人掩鼻,但朝云却丝毫不嫌弃,还掏出自己的一块手绢给老头。
老头一把扯了过去,把那洁白的丝绢往脸上抹去。丝绢上那飘逸的祥云图案被一大把脏兮兮粘糊糊的鼻涕弄得面目全非。老头一边哭,一边又把那脏兮兮的丝绢往脸上擦,本来沾满尘土的黑乎乎的脸上,又变得黑一块白一块,看上去像个大花脸,颇为滑稽。
虽然自己精致的手绢被老头蹂躏成一块抹布,朝云也丝毫不以为意。虽然是个女儿身,她却有生性豁达的一面。也许是父亲那流淌着热血的武将天性还在朝云的身体里蠢蠢欲动,她并不像平常女孩儿那样喜欢绣花织锦,却热爱骑马畅游,也喜以诗佐酒,刀剑拳脚。
韦夫人有时候会带着爱意埋怨朝云,这个长女却像个长男,好的是快意恩仇,刀剑风云,全无女儿家的忸怩之态。就连她对陆望的一片执念,虽然并未宣之于口,也是人所尽知。
从幼年以来的青梅竹马,到青旻山上大雪纷飞的追随,以至于暌违数年后的重逢与冲撞,陆望在朝云的生命里画出了一条无可取代的轨迹。
她的爱磊落而光明,就像那白日一样,挂在高远的天空,虽然有高天流云时时遮蔽,更有狂风暴雨遮天蔽日,那份初心却始终在那里,从未远离。天知,地知,两心知,人皆知。
朝云有时也笑着感叹,也许,她的双胞胎妹妹暮云比她更像女孩儿吧。而她们姐妹俩却始终待字闺中,已经成为韦夫人的一块心病。
老头“吧嗒吧嗒”地把那块丝绢在头脸与脖颈上擦了个遍,终于把精致的手帕糟蹋成了一块黑乎乎的抹布。他又用它绞了绞手,这才可怜兮兮地把手帕递还给朝云,“小公子,你长得真好看。多谢你的手绢。呶,还给你。”
朝云瞪着那块黑乎乎的抹布,秀丽的眉毛拧成一道起伏的远山,哭笑不得。她自幼就承袭祖辈烈烈之风,又怎么会在乎一块被弄脏的手帕!如果遇人急难,就算黄金珠玉,转手赠人,也在所不惜,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何况是区区一块手帕。
不过,这老头的行径颇似孩童,有些不通人事,把这么一块脏兮兮的手帕还煞有介事地还给她,让她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拒绝。还是陆望笑着接下了这团黑抹布,说道,“我先收下了,闲了替这位公子洗洗。”
朝云知道他顾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