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双面宰相-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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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保喜气洋洋地为陆望撩起车帘,陆望赶快下得车来,一步跨到三娘跟前。果然是三娘,鬓边已经有了白发,双眼还是如此慈祥,就像幼年的陆望对母亲的想象一样。三娘颤抖着双唇,注视着陆望,轻轻说道,“少爷。。。”陆望激动地把三娘搂在怀里,动容地说,“是我,三娘!你的望儿回来了。”
三娘连忙点点头,脸上流下两道泪水,把陆望的脸看了又看。门口聚着的下人们都唏嘘不已,怀念着这个多年未见的小主人。家人们纷纷说道,“少爷,你可回来了。老奴总算把你盼回来了!”林二嫂也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说道,“少爷这些年,在外面可吃了多少苦啊!”
见大家情不自禁,陆宽说道,“好了。少爷总算回来了。大伙有的是见的时候,先让少爷进去吧。”众人连忙应声,便让开了一条路,簇拥着陆望进府。陆望一边拉着三娘地手,一边往府里走,心下却有些疑惑。
他悄悄问三娘,“三娘,金雀姐呢?”三娘叹了口气,不敢答言。陆望看了眼陆宽。陆宽低声说道,“那年你走后,有一次崔如意来府上饮宴,金雀在旁服侍,却被他看中了。因此向大人讨要金雀。金雀抵死不从,又不愿老爷为难,投了井,就。。。”
陆望听了,一拳打在院子里的栏杆上,栏杆上现出了一个深深的凹痕。陆望咬牙道,“崔如意,这个狗贼!父亲难道连一个婢女也保不住吗!”三娘说道,“少爷,你也别怨老爷。实在是那姓崔的气焰太盛,皇帝又事事依着他,所以老爷才。。。”陆望冷哼道,“皇帝,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宽连忙捂住陆望的嘴,看看四周跟随在后的下人们,还远远地离着他们一段路,方才悄悄说道,“哎呀,少爷!这话可千万别让外人听了去!”三娘也心有余悸地说道,“是啊!少爷一切要小心,就算在府里,也要担待些,不可大意啊!”
陆望见两人谨慎的模样,心里想道,宽叔与三娘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又是心腹之人。两人如此慎之又慎,难道府里如今也是个是非之地,并不十分安全了?想起陆显十万火急地召他回府,心里的担忧又多了几分。
来到西跨院,仍是当年景物。院子里十分安静,陈设也一如当年,仿佛时间已经静止,永远停留在十年前的那个春天。但陆望心里清楚,一切都再已回不到从前。陆宽说道,“老爷在正厅等你呢。”三娘拍拍他的手背,眼里既有关爱,更有担忧,欲言又止,最后意味深长地说道,“去吧。”
陆望深吸了一口气,抬腿跨进了正厅。正厅里空无一人,正中摆放的两个金丝楠木太师椅上,各放着一个半旧不新的靠枕,左右两边是一溜待客的椅子。正厅上方的匾额上,是“诗礼传家”四个大字,彰显出主人家文脉悠长的显赫地位。
陆望抬头望着这匾额,陷入了思索。良久,身后传来了一声咳嗽声,一个沉稳的声音问道,“看够了吗?”陆望听到这久违十年的声音,略微皱了皱眉,却仍然望着匾额不动。身后的人发出一声冷笑,说道,“果然翅膀硬了,连父亲也不放在眼里了。”
陆望淡淡地说道,“父不见子似乎也不是为父之道。”在空旷的正厅里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拍掌声。陆显缓缓地走到陆望面前,背着手,对他说道,“现在见到了吗?”陆望把目光从匾额中转移下来,直视着陆显。他的面容比十年前更加清矍,胡须也有些泛白,一双眼睛倒是仍旧炯炯有神,仿佛能看进人的心底去。
陆望暗中叹道,“当年的美髯公,也终究是老了。”陆显问道,“你叹什么气?”陆望一挑眉,说道,“你听见我叹气了吗?”陆显说道,“你的眼睛告诉了我。”陆望嘲弄地说道,“尚书大人果然风采不减当年啊。”陆显笑了,说道,“你笑我老了。”陆望嘴角上扬,说道,“岂敢岂敢!尚书大人忠君体国,夙夜在公,劳累些也是为国效力。”
陆显走到太师椅旁,缓缓坐下,叫道,“上茶。”一个青衣小仆便利索地上前送茶。陆望掀开茶盖,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陆望心中暗自感伤,当年那个常常为我冲茶的美丽女子已经香消玉损了。而她只是一个无人重视的婢女而已,在这森严的府邸,也许归去是她最好的结局?
陆显开口说道,“在山上还好吗?”陆望淡淡地说,“多蒙尚书大人金口相问,山中岁月十分自在。”陆显微微一笑,说道,“你恨我吗?”陆望啜了一口茶,滚热的茶汤流进腹中,心里却涌起一股微妙的情绪。他看着茶盏中翻滚的茶叶,想起了初上山时那无数个煎熬的日日夜夜,痛楚的心在无边的黑暗中载沉载浮,想抱住身边的一根浮木,却连一根稻草也抓不住。幸好,时间会带走一切,带他来到十年后,可以微笑着回忆这一切。
他笑着说,“正要感谢尚书大人厚爱,送我到青旻山上,我才知人间有这般清风明月,更有至爱的师友相伴,远过于这红尘万倍。”陆显看着他,摸着胡子说道,“看来我是作对了。”陆望拊掌说道,“非常对!对的很!恩同再造!”陆显说道,“这么说来,你不愿意下山吗?”
陆望凝视着他,说道,“我确实不愿意。但是奉了师父的严令,不得不如此。希望尚书大人开恩,能让我早日还山。”陆显有些惊异,问道,“你不想再留在这尚书府中了吗?”陆望淡淡说道,“我只是这府中的过客。青旻山才是我的家乡。草民如闲云野鹤,无拘束惯了,这富贵乡,却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
陆显问道,“你连我这个父亲也不要了吗?”陆望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说道,“尚书大人当年将我逐出府中,早已说的很清楚,我不再是陆府的人,彼此父子之义早已断绝。”陆显把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问道,“那你又为什么回这尚书府呢?”陆望无惧地迎上他的眼睛,坦然说道,“为了师徒之义。如果尚书大人要我离开,我绝不多留片刻。”
陆显不怒反笑,抬起眼皮,看着陆望说道,“如果我一定要你留下呢?”陆望说道,“那只有遵命而已。”陆显抬起眉毛,问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吗?”陆望看着庭院外的白雪,淡淡地说,“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你不想说,我也不想知道。”
陆显大笑道,“好!玄空子果然不负我所托。你看不上这富贵,我也不勉强你。你若恨我,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亲手报了这仇。只是此时,你还需留一阵。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陆望想道,这等故弄玄虚,无非是为了我有什么用处,留我一阵,待的用完了,自然放我回去。
他说道,“我心中没有仇恨。你毕竟是我的生身父亲,又抚养我成人。有何仇可报?感谢你还来不及。只是父子缘浅,各自安好罢了。”陆显脸上现出凄然之色,喃喃说道,“父子缘浅,各自安好。各自安好。。。只怕难如人意啊!”
陆望也不管他,正想告退,只听陆显说道,“这次你回来,我已禀告了皇帝。他也很愿见一见你。三日后皇宫开宴,皇帝有旨让你前去赴宴。”陆望心中一动,问道,“崔如意也去吗?”陆显说道,“朝中的一些公卿显贵都去,崔如意自然会去。”
陆望哼了一声,陆显知道他恼崔如意,便说道,“城门的事我已知道了。你暂且忍耐,不要和他正面冲撞。来日方长。”陆望问道,“二皇子刘允中是你请去的?”陆显看着他,缓缓说道,“不错。”陆望心中一惊,想道,父亲居然能请的动二皇子前去救上官渊,看来关系匪浅啊。
第19章 窥伺()
陆望听到崔如意也会去宫中赴宴,想道,这也难怪,宫中的大红人,炙手可热的宰相,怎么可能缺席这种场合。
陆望问道,“皇帝为何要我去?”陆显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三日后是皇帝的寿诞。因此宫中摆了盛宴。皇帝会先照例上朝接受文武百官的恭贺,然后宴请百官及一些公卿贵胄子孙。你是宰相府世子,当然在被邀请之列。”
陆望哼了一声,冷冷说道,“这么说来,我能见到这个皇帝,还得托你的福呢。”陆显问道,“怎么?你不想见他。”陆望强自压下心中的厌恶感,说道,“一个宠爱舞女、任用奸相的皇帝,有什么值得我见的。可惜了这大好江山。”
陆显眼中现出一丝精光,说道,“只怕由不得你。我前日在宫中见他,他已口传圣旨,要你前来。不去便是抗旨。何况,去去又何妨?”陆望抚摩这梨花木的扶手,问道,“你不怕我与崔如意又冲撞起来吗?”陆显说道,“我相信你自有分寸。”
陆望垂着眼睛,思量了一会儿,想道,自己十年前被逐出尚书府,心如死灰,不料想却发现了山中的大好世界,收获了恩师同门,如同重获新生。这人间的种种荣辱,却如一场场折子戏,无非闹哄哄的你方唱罢我登场。遇见的种种人物,不外乎是缘、是债、是恩、是情,自己又有什么可回避的呢?怕他怎的,迎上去便是。
想道这里,他拍了拍扶手,说道,“去便去吧。崔如意这等人也是投着皇帝的喜好。没有崔如意,还有牛如意,马如意。我虽然看不惯他的作派,但与人争强斗狠的心也淡。在城门口,我不过是不忍心那样一个大好青年被他折辱,因此出手相助。既然事情已经了结,那也罢了。”
正说话间,陆望瞥见厅旁的帐幔似乎有些拂动。这正是冬日,庭院无风,这帐幔却是动的古怪。陆望暗中从衣袖间飞出一枚牛毛般的细针,朝那帐幔处而去。忽然,一声哀痛声从帐幔后传来,陆望飞身向前,一把掀开帐幔,只见先前倒茶的青衣小仆正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手脚一阵痉挛。
“是你!”陆望怒道。他转脸向陆显看去。陆显见这小仆倒地不起,似乎并不诧异,只略微瞟了一眼,便端起茶盏来,细细品茗。陆望用手扣住他的咽喉,问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那小仆一脸怨毒地盯着陆望的脸,忽然表情凝固在脸上,两眼瞪的大大的,口唇边流出了一股黑血。
陆望大惊,松开手。片刻间,这小仆的脸已变成黑色,显然是服毒身亡的。陆显淡淡地说,“不用问了。他一定服毒死了。这厮鬼鬼祟祟地探听动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陆望问道,“你知道他是个探子?”陆显点头,说道,“这府里什么人都有。”
陆望见这小仆是个生面孔,问道,“他是家里头的,还是外头买进来的?”陆显说道,“家里头的,他老娘就是林二嫂。”陆望大惊,原来自己刚才抓住的是林二嫂的儿子。想起年幼时常去段夫子院中,林二嫂总是殷勤抚慰,心中不禁有些内疚。
陆望问道,“家生子怎么也。。。”他没有再说下去。记得幼年时,陆显治家頗严,而且管家陆宽精明能干,怎么会把这样一个人留在身边伺候呢?更何况家生子世代为仆,大多忠心为主,林二嫂的儿子怎么还做起探子来了?又是谁在指使他探听陆府的动静呢?
陆显似乎看出了他的疑问,说道,“就算是家生子,出的价钱够高,也是可以被收买的。”陆望问道,“那林二嫂也?”陆显摇头,说道,“他们两口子没有,还是本分。只是这孩子一向心高,被大把的金珠晃瞎了眼,因此想要窥伺我的动静。”陆望意识道问题的严重性,问道,“那是谁在指使?查清楚了吗?”
陆显摇摇头,说道,“我把他放在身边听用,也不过是引蛇出洞,探探他背后那只手。我心里已有了眉目,不过还未证实。再看吧。”陆望不禁感到担心。陆显虽然是个凉薄的父亲,但毕竟是他的亲人,是他与娘亲之间的连接。他绝不能允许有人在他眼皮地下谋害陆显。陆望说道,“交给我吧。我来查。”
陆显感觉出他语气中的关心,心中略一宽慰,说道,“暂且不用。我还能应付得了。你以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些牛鬼蛇神,早晚也是要现身的。”
说完,陆显拍拍手,陆宽便快步走进来。看到地上的尸首,陆宽吃了一惊,又看了一眼陆望。陆显不带感情地说道,“已经死透了。你处理一下。”陆宽答应着,招呼壮丁上前,把尸首拖了出去。经过陆望时,陆宽担忧地望着他,低声说道,“少爷,你要小心。”陆望会意,向他轻轻点了点头。陆宽便退了出去。
陆望见旁人都退出去了,便坐在椅子上,思索了一番,问道,“是不是崔如意干的?”陆望捻着胡须,望着眼前的空中,说道,“不是他。他的圣眷很好,皇帝几乎对他言听计从。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有和他正面冲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