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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扶摇公子传-第9部分

小说: 扶摇公子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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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到赵欢对面,缝起眼睛看了看太阳,从腰间摘下那个酒葫芦喝了一口,用手背擦了擦嘴,递给赵欢。

    赵欢想要接过酒葫芦,发现却拿不动,这时他发现吕仲正盯着自己的眼睛。

    须臾吕仲说道:“公孙兄,某愿为冯谖,君愿为孟尝乎?”

    孟尝君赵欢自然知道,战国四公子嘛,冯谖是谁?是哪一根葱?赵欢还在疑惑,发现吕仲原本紧紧握着酒葫芦的那一只手却悄然松了,于是便接了过来也喝了口酒。

    吕仲笑了起来,赵欢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冯谖者,孟尝君首席谋士也。

    忽然吕仲后撤一步合手成揖,躬身下拜,郑重道:“卫人吕不韦,拜见赵长安君。”

    长安君入质为盟的消息并不是什么秘密,无名山谷一场伏击更是早已在齐国传开。

    吕不韦是什么人?乃是阳翟的巨贾,天天接触社会的各个阶层,察言观色的功夫又岂会弱了?先前赵欢自称赵国使者,他已是将信将疑,这一路上对赵欢的言谈举止更是疑窦丛生。就在刚才那一霎那,他想通了这其中的所有关节;也是那一霎那,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吕不韦弯着腰见赵欢半天没有反应,还道他是被识破了身份心中不喜,说道:“吕某非是在下有意欺瞒君上,我也是刚”

    “等等等等等”赵欢道,“你再把名字报一遍。”

    “在下姓吕,名不韦,卫国濮阳人氏。吕某常年在外行商走贾,用真名多有不便,所以才有了吕仲这个假名。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妥妥妥,当然妥,不,非常妥”赵欢拽着吕不韦的袖子,大有点后世和明星合影的感觉:“啊呸,明星算个毛毛?这可是秦始皇的老爹,如假包换,哈哈,刚刚还向我行礼来着。”

    “君上”

    “诶,吕兄你如此叫便是与我生分了。你我先前以兄弟相称,今后也互称兄弟便好。”赵欢说道。

    “公孙额,应是赵兄才对。”吕不韦道。

    “吕兄却还是吕兄。”赵欢回他道。

    还是同样的称呼,在这一时刻有了不同的意味。

    二人把臂来到城门近前,向守将亮明身份来意,又验过了文书印信,重新回到车上静静等待。吕不韦道:“赵兄,现在已到了临淄,可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我了吧?”

    赵欢叹一口气道:“吕兄不是外人,只是说来话长了。”于是从头开始,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常邑守如何设法羁绊,自己如何撞破下药,又是如何逃出城去都一一说给吕不韦听。

    吕不韦不知什么时候又从头上取下了那根稻草重新叼在嘴里,唏嘘道:“原来此事中间竟还有如此多的曲折。”忽然嘴里地稻草一竖:“赵兄,我想咱们有麻烦了。”

    赵欢顺着他的眼神一看,只见远方一支黑色的车队正徐徐而来,被风吹卷的黑色旗帜上,隐隐约约有一个大大的“秦”字。

    齐国议事大殿上,正在发生一场激烈的论辩。

    争论的焦点是该不该出兵援助赵国,论辩的两方一边是安平君田单,一边则是当今的国舅太史高和上大夫后胜。

    田单站定中庭,沉声说道:“大王,秦国日渐势大,赵国乃我西方屏障之国,今赵王新丧,秦国趁此发难,我齐国自应当出兵驰援赵国,共抗强秦。”

    齐王问道:“若依卿所言,孤应当何时发兵?”

    田单道:“赵国质子已入齐境,我王可即刻发兵驰援。”

    上大夫后胜站出来道:“安平君此言差矣,自赵魏韩三家分晋以来,礼乐崩坏,天下大争,秦国不过一时之势,恰如当年之魏国。当年魏将庞涓攻赵,孙膑先生按兵不动,待双方俱有所损,战力已疲,方才出兵相援。安平君自认可比孙膑先生高明?”

    田单道:“孙膑先生乃鬼谷高徒,兵法神鬼莫测,田单自是及不上的。但今时不同往日,秦之强盛自孝公时起已累积四世,现今秦国西北、西南皆已平靖,大有直扑中原之势。多年来,赵国在山东六国之中抗秦之心最为坚定,战力也最为强悍,若赵国折服,天下将再无可遏制秦者。”

    齐王听了两边陈述,露出难以决断的表情。

    这时国舅太史高离席,走到庭间:“大王,我齐国雄居天东,山河形胜,中原诸国争霸,所首要的当是在争霸中为齐国攫取利益。今日有秦使入齐,明言臣下,今次秦国攻赵,齐国若按兵不动,他日赵国国破,秦国可与我大齐平分赵国。”

    齐王惊讶道:“噢?有这等事?秦使何时入齐,寡人怎地不知。”

    太史高曰:“秦使刚刚抵达临淄,现在便可入宫面君。”

    田单高声道:“万万不可,秦国乃虎狼之国,昔日秦相张仪挑唆楚国与我齐国断交,许以商於六百里土地,最后却生生变成了六里,我王可曾忘记?平分赵国之语,断不可信。”

    后胜刚要出言相驳,传令的内宦来报,赵国长安君已抵临淄,正在城门外等候。

    齐王正欲开口,又有内宦入得殿门:秦国使节也已到了。

    田单道:“我王当宣长安君。”

    同时太史高道:“我王当宣秦使。”

    齐王面露难色,搓了搓手目光循向一边,一直安坐一侧的王后开口道:“朝堂之事未决,还是先都安排在馆驿里吧。”

    齐王如蒙大赦,轻拍了一下大腿:“夫人说的对,正该如此。诸位卿家就不要吵了,此事明日再议,容孤好好安生一晚。”

    田单抢声道:“大王”齐王却扶案而起,径自去了,留下一众卿士大夫面面相嘘。

    太史高挽起大袖,抠了抠自己的手指甲:“安平君一心为国,佩服佩服。”

    本以为田单会拂袖而去,谁知他竟悠然袖起了双手,双肩显得有些耷拉,就像街市上一个最普通的中年男人。他面无表情,没有高兴,也没有不喜,而是很平静说:“彼此彼此。”

    秋已深了,太史高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凉意。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历下邑中也在上演一出闹剧。

    公孙伏英睡至傍晚方才醒来,一问时辰不由大惊,忙呼唤府中仆役,由婢女导引赶往长安君住所,却发现长安君竟然不在房中。仆役报与常文邑守,邑守下令找遍全府竟不见人,一时二人都着了急。

    “这长安君人去哪了?”

    这时,两个人对坐在昨日宴饮的厅中,想着同一件事,却是各怀心思。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我要见公孙大夫,你们让我进去。”

    “门外何人喧闹?”常邑守问。

    仆人道:“是长安君的扈从。”说着眼睛微微斜觑公孙伏英,道:“说是要见公孙大人。”

    公孙伏英道:“让他进来。”

    仆人的眼神循向邑守,常文暗暗点了点头。

    卫离入到厅中,执揖拜道:“公孙大夫,昨夜小的喝醉了酒,于住处树下醒神,恰巧遇到了君上。君上传我三句话,让我今日说与你听。”

    公孙伏英道:“噢?可有此事?速速说来。”

    “第一句话:秦使来了。”

    常文心里咯噔一声。公孙伏英却一头雾水。

    “第二句话:你们快跑!”

    公孙伏英双眉紧锁更加疑惑,忽然看向常文,面色阴晴不定。

    “第三句话:我先去了。”

    公孙伏英暴喝一声:“啊呔!常邑守,我等视你为友,你为何要害我君上!”常文顿时惊得一跳,赶忙高呼侍卫。

    你若问公孙伏英如何得知,其实先前他也不知道。听了长安君三句没头没尾的“遗言”,联想起前夜的种种异状,公孙伏英也只是想诈上一诈。此时却看常文是这种反应,焉能不知?

    卫离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呆呆立在厅中。府中侍卫一涌而入,公孙伏英忽然从他的剑鞘中抽出佩剑,抢前一步,架在了常文脖子上。常文实在没有想到这个文弱的小老头子一出手竟是这么决绝。

    他哪知这位公孙大夫素日里就与上卿蔺相如交好,也视其为平生榜样。

    蔺相如,刚毅决断者也!

第13章 天下为席() 
齐国的都城临淄枕山带水,地处北方平原与南方丘陵的交汇,暮秋时节天苍地黄分外壮美。一轮白日堪堪西垂,金色的斜阳涂抹着城头舒卷的王旗,城下昂然立着八匹黑马,时不时地打一个响鼻,蹄子在不安分地刨着土坑。

    赵欢眼看秦国的使团徐徐迫近,搜肠刮肚地想着从晏子使楚到周总理万隆会议的外交段子,心忖怎么着也得给他来一个“有理有力有节”吧。

    正酝酿间,一驾青铜轺车自城门中辚辚而来,这种马车严格依照周礼而制,用于祭祀礼仪,有车舆伞盖,却没有车壁四围,行不得远路。

    车马停定,上面走下来一个广袖深衣的中年男子,高冠戴于头顶,丝绦垂于颌下,白面微须,雅望非常。

    男子大袖轻摇,进前执礼,转圆问道:“齐国大夫王卷,敢问哪一位是赵国公子?”

    赵欢略作一揖:“赵国公子欢正在此处。”

    王卷闻言先是一愣,对面答话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着粗布短衣,身形秀拔,剑眉星目,面如刀削,虽然脸色微寒,却让人如同沐浴春风。

    赵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上下衣衫,呵呵笑道:“王大夫莫怪,这一身装扮说来话长,诸事完毕后子欢再向大夫解释。”

    王卷见他虽然身穿麻衣,但却言吐自若,面貌不俗,这才释然,躬身下拜道:“齐国王卷恭迎公子来迟,有劳久候了。”抬头又是一愣,只见这位子欢公子的队伍只有两人一车,却驾着八匹骏马,如此排场也不知该算大算小?

    赵欢看他一躬不起,忙去虚扶一下道:“哪里哪里,王大夫太客气了。不知我们何时面见齐王?”

    “咳咳,”王卷忙收回眼神,打一哈哈,“此事不急,公子且与我到居所歇息,进些酒食,洗去一路风尘劳顿。”

    赵欢却道:“王大夫此言差矣,子欢此来是为了什么,王大夫也想必知道。现在母国战情危急,让我如何能够安坐呢?”

    王卷道:“子欢公子真是个急性子。但凡事总要有个规程,您人是到了,可是还需要验过印信,呈递国书不是,这最后一步才是觐见王上。”

    赵欢闻言有些微怒,一把扯起了王卷的衣袖:“王大夫休要诳我,我且问问你,你我两国入质定盟,城外为什么却是秦国的使团?现在王大夫又要阻我面见齐王,究竟居心何在?”

    王卷身为中大夫,自然知晓今日朝堂之事,安平君田单与国舅太史高素日不和,今天更为是否出兵援赵吵得不可开交。他现在受命接待赵国质子,已是身处在漩涡之中,一个不甚就可能沦为政治斗争的祭品,焉能不小心谨慎一些?

    他原想见到面后与赵国公子虚应几式,待到馆驿之中再言语含混一番,自己便算是交差大吉。谁料这赵国公子竟是个急性子愣头青,见面劈头便要见王,全然不讲什么礼数,这可该如何是好?

    他正自犹疑不定,公子欢道:“看来王大人是铁了心阻我见王了,也好,我自去宫城请见,正好本公子有好多话去问上一问。吕兄,我们走!”

    两人兀自回到车上,缰绳一抖八马迈开蹄子,轰然而动,动静将愣在当场的王卷大夫骇得一跳。

    “子欢公子且慢,子欢公子”王卷呼唤无果,急急返回自己车上,拍着车轼呵斥御者:“还不快给我追!”追?哪有那么容易?那可是八匹马呀!

    赵欢坐于车上,犹自觉得怒气难消。他的前世本是宅男,一直秉持“与人为善”的处事哲学,可是自打来到这个时代,无端经历了暗杀、陷害,真是佛也发火,现在已然到了临淄,却仍然有人百般阻挠。安安静静地做个人质真的就这么难吗?

    其实他不知道,更加重要的是,在他接管这具躯体的那一霎那,他也接过了这具身体所承担的一切;当他成为长安君赵欢的那一刻起,他已经不能再以旁观者的超然身份来看待这个时代了。他有了国家,有了天然的立场,也有了身份,有了需要承担的责任。

    现在,他的国家正在面临危亡,而他要救它。

    临淄的主干道修建得极为宽阔,可容纳六辆马车并道而驰,但赵欢的马车行于其上还是分外醒目。车马行至一个叉口,只见街市上有一群人围在一处,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

    赵欢眼珠微转,向吕不韦道:“吕兄,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且去看看。”

    吕不韦与他眼神一碰,心下了然,驱车停到人群近前。二人居高,只见人群中围着的是一座颇为体面的大户宅院,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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