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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2部分

宰执天下-第992部分

小说: 宰执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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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漠,要么沿着黄河绕行,否则就要对占据银夏的官军硬碰硬。”

    范育捻着胡须,沉吟了一阵,点点头,“这就是所谓攻其必救,失去了银夏,就是占了丰州又如何?失了青白盐池的池盐,西夏只凭兴灵和沙漠,根本支撑不起国政。眼见银夏或许有失,西贼就肯定要从丰州撤兵。”

    吕大临一直沉默的看着地图,这时是第一次开口:“玉昆,西贼攻下丰州,所获粮秣几何?”

    “西贼攻下了丰州,大大小小的城寨、村落,加起来几十万石存粮是没问题的。”韩冈苦笑了一声,“所以对西贼来说,以战养战最是划算,只要能打开一个寨子,就是几万兵马一个月的口粮。”

    “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芑秆一石,当吾二十石。”吕大临摇头叹道,“西贼所行,已是暗合智将之道了。”

    “可天下也只有大宋富庶,所以契丹、党项入境时,都能搜刮到大批的粮食财货。如果反过来……”范育探出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若是官军侵入银夏,或是幽燕、云中,能得到多少粮食补给?”

    “中国吃亏就吃亏在这个地方。东南西北的蛮夷虏寇,侵入中国都是为了钱财子女,只要成功,必然满载而归。而反过来,中国大军南征北战,则是大减国力。霍去病北征匈奴,封狼居胥,战马死了多少?”

    “谁让九州之内,但凡能够耕种的膏腴之地差不多都让汉家占了,身居酷寒之地,瘴疠之所,自家的性命也不值得多看重了。但凡有着足够的财税来源,愿意再拼命的倒也不多了。”韩冈伸手指了一下辽国燕山以南的一片地,“所以契丹收了岁币就不再举兵,因为有南京道在。”再指指西夏的银夏、兴灵两块地,“而西贼过去则是年年举兵,因为他们的土地养不活国中之人。”

    “玉昆可是在为强贼作辩?”苏曁沸ψ盼实馈

    韩冈也笑了起来,的确听起来像是强盗的理论,似乎在说汉人不给四方蛮夷活路,“可只要能让这些强盗什么都抢不到,只是白白送命,他们也不会继续做蠢事,必然会俯首称臣。汉唐无不是如此。只可惜在高粱河时功亏一篑,否则如今就不需要再伤神了。”

    这又是在说太宗皇帝的错了,不过倒也不犯忌讳,只是未免说得远了。苏暯疤饫乩矗昂佣岱牢骶┑赖牧扇耍芴诔龅谋Σ换崽唷w敫诰仍嶂菔本统粤艘桓隹鳎傧肫诀敫宦分κ崭捶嶂荩峙掠行┠选!

    “再难也要收复,不过也不会让麟府军直接冲上去……”并不是什么机密,此时估计也已经传遍了京城,韩冈也不瞒着师长,“午后的时候,中就移文军器监,让小弟紧急调运一批甲胄和军器过去。”

    “从东京运去府州?”范育惊问道。

    “怎么可能,隔了近千里,哪里来得及?”韩冈摇摇头,若是中敢下这个命令,他能将文丢回到冯京脸上去,“只能是接力。先从太原武库中,将库存的札甲和神臂弓运去麟府路。而军器监则是负责用板甲来将甲胄的缺额补齐,另外神臂弓的数目也要一起补足。”

    吕大临叹了口气:“但愿官军能顺利夺回丰州。”

    “游景叔在种子正幕中,彝叔也同在一处,以他们这一次立下的功劳,至少能转两官。”范育也道,“可若是丰州夺不回来,这份功劳很可能就不会授下。”说完,还看了韩冈一眼。

    种谔在献捷的奏章中没少说韩冈一系列发明的作用,这份功劳韩冈肯定是跑不了的。但若是丰州拿不回来,夺占罗兀城的功勋也就很难评价了——下面的军卒不会不赏,否则少不了要闹腾一阵。而领军将领的功劳,则可就悬了。若是种谔、游师雄他们没功劳,韩冈也不可能有脸一人领功。

    师徒几人又讨论一阵时局军情,韩冈起身从张载家告辞出来,与范育一起离开。张府的门外,这时候还有几个士人。不是刚刚上来递了名帖,就是正准备递名帖求见。

    张载如今在京中已经是人所共仰的一代宗师,闲暇时候也少不了有人登门造访。张载则在时间和身体的许可下尽心接纳,丝毫没有崖岸自高的态度。不过今天为了讨论时局,却关起门来不见外客。

    “玉昆,日后关西兵事在先生面前还是要少提。”范育与韩冈并肩而行,走了一阵方才这般说道,“京城毕竟不是关中。”

    韩冈沉默了一下,点头道:“……小弟明白了。”

    张载和他的入室弟子,基本上都是关中人为多,因为近百年来备受党项所苦,他们绝大多数是支持对西夏的战争。但东京不一样。就算关中百姓每隔几年就要为了战事而成为被征调的民夫,就算关中百姓年年受到党项骑兵劫掠,可对东京百万军民来说,差不多可算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只有因此而上涨的物价和税收,才会让他们觉得此时事关自己。不论是关西的战略是攻击还是守御,都是要从他们的身上刮钱过去。京城士林中的舆论也是如此,如果不耗费太多钱粮就能获得胜利,肯定会得到士大夫们的赞许。可一旦影响到自家的生活,那他们就会立刻举起反对的牌子。

    张载的名声要紧。他旗帜鲜明的支持战争,肯定会惹来京城军民和士林的反感。而张载又不是愿意说谎和隐藏观点的性格,为了避免落入这样的境地,最好就不要跟张载多说这方面的消息。

    韩冈叹了口气:“哪个不想太平?中原人想过着太平日子,难道关西人就不想吗?”

    ……………………

    就在东京城内城外,都将目光放到了陕西和河东的时候,邕州知州苏缄的双眼却是在盯着一举一动。

    “交趾太尉宗亶已经领了两千兵抵达广源州了。广源州的部族也全数出动,刘纪、黄金满、申景福、韦首安,他们都被宗亶召了去。”

    每报出一个名字,苏缄的脸色就难看了一分。广源州是大宋和交趾之间的缓冲地,过去一直向宋称臣,不过在侬智高之乱后,交趾势力扩张,而宋廷采取了姑息的态度,让交趾将这片产金的地区给控制在手中,连同其中的几个大部族都要向升龙府进贡。

    不过交趾对待这些部族一向苛刻,要不是因为断了生计,现如今也不会聚在一起准备与交趾人一同北犯。

    “多亏了刘执中【刘彝】。”苏缄仰天惨然一笑,禁绝市易到底害了谁啊要不是刘彝禁绝与交趾市易,不会有那么多家溪洞蛮部跟随交趾人北犯。

    “不过交趾的主力在哪里?宗亶只带来了两千人呐……”苏缄的亲信幕僚很有些疑惑,“如果交趾不出兵领头,侬人诸部绝不会为其火中取栗。”

    谁也不比谁傻多少。宋人断了部族中的财源,当然的。可背后的交趾人也不是什么善人。如果一旦在宋军这边吃了大亏,说不定老家就给升龙府派兵出来端掉了。所以交趾必须要率先出兵,出来打头阵,以作证明。

    回到后厅,苏缄仍在考虑着此事。交趾即将入寇,但他们主力究竟在何处?

    “大爹爹。”

    一声清脆的叫喊从下方传来,被打断思路的苏缄低头一看,却是自家孙女笑得灿烂的一张小脸。

    看到孙女儿的笑脸,苏缄沉重的心情放松了一点。

    “大人,是不是又是交趾的事?”

    苏缄的长子苏子元也一起走了出来。他在桂州任司户参军,正好得空来探视。他这一次来,顺便将妻儿,包括苏缄最疼爱的孙女也一起带来了。

    先将孙女送回后院,苏缄和儿子坐下来,叹了半日的气,开口道:“交趾即将来犯,你还是早点回任上。”

    苏子元有点疑惑:“也不必急在着一时。”

    “你不知道。”苏缄端起茶盏,盯着盏中的茶汤,眼底的沉重在波光盈盈的水面中完完全全的映了出来,“再迟就不好走了。”

    苏子元皱眉正要说话,一名军校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慌慌张张的在门槛出绊了一跤,一骨碌爬起来后也不顾身上的灰,急声叫道:“启禀皇城,钦州急报交趾数万大军渡海而来,主帅为李常杰,如今已经开始围攻钦州”

    苏缄手上的茶碗落在了地上,一声脆响过后,碎作了千百片。

    :

第十章 进退难知走金锣(下)() 
自永安州登船出海,在海上一帆风顺。 登陆的两日后便攻破钦州,后三日,又破廉州。到了第十一天,李常杰留下了还在钦州、廉州洗劫子女金帛的一部分兵力,率领两万精锐站在邕州城下,与领军取陆路北上的宗亶胜利会师。

    抵达邕州的当日,交趾的辅国太尉便是一身戎装,在众将的陪同下,遥遥眺望着两百多步外,高达四丈的城垣。

    李常杰的身材有别于周围只有五尺上下的交趾男丁,竟高达六尺有余,长相也算得上英挺,就是鼻梁略钩,显得有几分阴鸷。

    “只可惜不能再走近一点了。”李常杰眯起细长的双眼,细细看了一阵摆上城头的防具,回头问道,“神臂弓当真这么厉害?”

    宗亶闻言,脸色就变了一下。就是因为神臂弓的存在,李常杰和他都不能再往前走了,下面的士卒还可抵近到城下半里的地方,但他们都是主帅,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而且神臂弓的威力和射程,也是宗亶以血的代价,用自己麾下将士的性命换来的。

    李常杰自海上攻钦州,而宗亶领军走得陆路。从升龙府渡富良江北上后,一路攻下永平寨、太平寨,连同刚刚被劫掠的古万寨也一并攻了下来。连克多寨,收获颇丰,交趾和广源州联军一时气焰正盛。到了邕州城外,也不做休整,直接就往城门底下杀过去。

    并不是宗亶他们看不到邕州城高墙厚,而是之前的几个寨子都没有怎么反抗就自己开了城,弄得他们都以为只要大军开到城下,邕州城中的守军就会杀掉城中主帅,乖乖的开了城门出城投降。

    为了能第一个进城,在邕州城这个花花世界里好好发上一笔,几个蛮帅还为此争夺起来,争着攻城的次序。

    可谁能想到邕州城上迎接他们的是一蓬密如飞蝗的箭雨。八百具神臂弓齐发,嗡嗡的一阵弓弦响过之后。仅仅数轮射击,就让四百多在城下耀武扬威的蛮兵变成了刺猬。

    而领军冲在最前面的蛮帅申景福,戴着头盔、穿着甲胄,照样被射了个通透。箭簇甚至深深的扎进头骨里,费了好半天气力,才从尸身上拔了出来。

    这一败,差点就让面和心不合的联军散了架子,最后宗亶没奈何,一口气退了七八里才敢扎下营盘,两天来都没敢去攻城。直到李常杰领军而来,方才声势复振,重又进抵邕州城下。

    “神臂弓乃是宋人用来对阵党项、契丹的神兵利器,猝不及防之下,就算是契丹铁骑,也照样提防不住。此番小挫非宗太尉之过。”

    声音从身后传来,宗亶立刻转过身。是一个穿着士人服饰的年轻人,仰起的头有着装腔作势的作派。从长相上,一看就不似越人,而是汉人。

    那名汉人士子是跟着李常杰一起来的,宗亶也没细问。现在开口插话,士子便走上前来,向着宗亶一礼:“徐百祥拜见宗太尉。”

    “你就是徐百祥啊。”宗亶眯起了眼睛。

    这个名字他听说过,因为在宋国屡试不第而投国中,在信中说宋国欲大举以灭交趾,兵法有云:‘先人有夺人之心’,不若先举兵,并请为内应。

    虽然一个不第秀才的信,影响不了交趾朝廷的战略规划,所谓内应更是笑话。但他在北进的定策上,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宗亶盯着徐百祥上上下下看了一阵,板起的黑脸逐渐解冻,最后化作一笑:“听说宋国过去曾有个秀才,投了西夏元昊,最后坐到了太师的位置上。不知可有此人?”

    “此人名叫张元。”徐百祥宗知道亶想说什么,心情高涨起来:“其人因屡试不中,便愤而投效西夏。元昊能纵横西域,多得其力。若论用兵,韩琦之流远非其敌手。”

    徐百祥对张元的遭遇感同身受,他自负才学,腹有韬略,可始终得不到一个官职。既然朝中上下都不长眼睛,遗珠于外,也别怪他投靠交趾。

    宗亶哈哈大笑:“张元能做到西夏太师,你投了大越,也未必不能如张元一般。”

    徐百祥略略低头,“多谢太尉抬爱。”

    只说了几句闲话,让人带了徐百祥下去休息,宗亶脸上收敛起了笑容。徐百祥摆出来的一副卧龙凤雏的态度,让他看了很不舒服。背主的狗竟然还是敢这般倨傲,给根骨头吃就该跪下来山呼万岁感激涕零了。

    宗亶哼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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