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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0部分

宰执天下-第2170部分

小说: 宰执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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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和真实目的都向李信解释了。他清楚,李信肯定会用心将事情办好。

    “种家人见了谁?”韩冈问道。

    李信先是要镇守本职,之后又要为父服丧,不能乱跑,但李信之父、韩冈的舅父,他过世的时候,关西的世家豪门都会登门造访,就免了李信四处去联络。

    “只见了种师中,他代种家来祭奠。姚、李、张、景都来了。”李信对韩冈道,“都不想你辞相。”

    韩冈摇摇头,关西将门一直都在劝他继续守在朝堂上,包括种家,包括李信说的那几家,还包括李信没说的许多家,韩冈继续做宰相,最符合他们的利益。而韩冈却想跳出来,“他们也该放心了。”

    李信道:“种朴、种建中都在黑山。”

    “担心后路不继?”韩冈扬起眉毛,说不清喜怒,“真当我现在没刀斩人了?谁敢在他们的补给中作祟,就是都堂中人,我也能处置给他们看。”

    “得写信去说。”李信提醒道。

    “自然。”韩冈道,“回头我就修书让他们放一百个心。”

    李信犹豫了一下,又道:“不过三哥,将门不可全信,得靠自己。”

    “这是金玉之言。”韩冈说,“我也不会真的把身家性命全都放在别人家身上。只要自家的工厂里面能先拉出几万人,不愁他们不投靠过来。”

    韩家的工厂规模是关西最大的,单只是巩州和凤翔府两处棉纺织工厂,有着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厂房,里面的工人足足一万五六千人。除此之外还有机械厂、铁厂、玻璃厂、酸碱化工厂,从火药到枪械都能自产,火炮也可以,工人数量加起来不输给棉纺织工厂。此外还有几处矿场,地方上的田庄,人口更多。放在汉唐,韩家也是顶级的豪强了。

    韩冈自信地说,“还有熙河那几千兵马,我要拉出来也是容易。”他又郑重的对李信道,“不过熙河兵马另说,厂里面的兵还得有充分的训练,否则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训练没停过。四哥很上心。”李信道,“一年十二次校阅,只要没出门,他都会去看。他说他有一半精神都放在这里面了。厂里面不停工的话,都能带八九千人出来,厂子全放下,就能有五六万了。”

    工厂里面,日常训练一直没有停过。按照冯从义的汇报,只是巩州,就能拉出来八千人马,还不影响工厂的运营。

    “足够用了。”韩冈笑道。冯从义和李信两人,宛如萧何、韩信。有他们的辅佐,让他的准备变得更加简单容易。

    但这只是冯从义的角度来看问题,韩冈还需要一个从将领的视角得到结论。

    “这些工厂兵怎么样?上阵能派得上用场吗?”韩冈问道。

    李信过去看的是训练的情况,“不算是弱兵了。阵列、打靶都不错,配上炮兵,能在阵上与京营一争长短。”

    “只是一争长短?”韩冈更希望能够听到更胜一筹的评价。

    李信摇了摇头:“都是些工人,平日训练都不多,唯独纪律一项,算是从早练到晚。”

    “这是最关键的吧?”韩冈道。长年累月培养出来集体意识,是工人更胜小农,更加适合为兵的主因。

    戚继光不选卫所兵,不选农民,而是直接收矿工为兵,由此练成的戚家军,扫南平北,所向无敌,正是因为常年身处危险之中的矿工,相互之间有着极强集体感,同时也十分遵守各种规范——在井下还不遵守规矩,死了都没人埋。

    李信点了点头,韩冈的看法与他一模一样。

    精悍善战却不听军令,经验训练都普通却服从命令,两种士兵,李信更喜欢后一种。

    庸将或许喜欢凶狠勇猛的士兵,可他这等名将,只要手中的军队能够做到如臂使指,即使经验欠缺一点,消灭一两支桀骜的强军也并非难事。

    他当年在广信军练的兵,好几支新兵只练了三个月,就拉上去与辽人对峙,半点不输阵。

    工厂中练出来的纪律,上了阵比积年的老兵还要管用。有些老兵多的指挥,充斥着贪占躲懒的兵痞,惯会偷奸耍滑,做事都踩在军法的线上,差一步就要行军法,偏偏就不差那一步。可在阵上,就是出工不出力,把保命放在第一位。比不得工厂兵淳朴可用。

    这等兵痞,就如老鼠屎,一颗就能坏了一锅粥。更像一个烂柑子,与其他好柑子放在一起,转天就能把好柑子带着一起烂掉。

    而工人充任的士兵偷奸耍滑的就少多了,工厂里面做事,做多做少、做好做坏,从产品中就能看得出来,要抓出来都很容易。而且机器无眼,更不会讲人情,不守纪律的结果,就是要么人出事,要么产品或机器出事,要么全都出事,总之为了自家的腰包,工厂主拼了命都要把纪律两个字灌输进工人的头脑中。

    马车还在前进,韩冈将自己关注的问题,一一向李信询问,而李信也尽可能使用能够让韩冈理解的方式表达出来。

    李信难得多说话,说得口干舌燥,从车厢下层的食格中找到了水壶和淡酒。灌下去时,向外看去,却不是往韩冈府邸回去的路。“现在往哪里去?”

    韩冈道:“新落成的国会大楼。大议会前天开幕,今天是第一次国是讨论,我这是去定个规矩的。”

第238章 新议(四)() 
李信能够理解韩冈的心情,辛苦培育来的议会终于等到了开花结果的时候。不过李信更想知道河北的战局。“北面战况如何?”他向韩冈问道。

    “涿州赢了。辽国完了。”韩冈平静的回答,像是事不干己,“不然李承之也回不来。”

    涿州会战,自两个多月前,一直持续到了今日还没有彻底结束,不过也就在这几日了。

    具有决定意义的涿州城之战早已分出胜负,辽军残存主力北遁。缠战到现在,不过是被包围的辽军残部和一部分被抛下的契丹人,困兽犹斗。

    这一场会战的意义,在于辽军的主力在野战中被正面击溃,契丹人的心理优势荡然无存,人还在,人心却难说了。

    就像当年的宋夏对决,自横山之役后,党项人对官军再无心理优势,官军也放开了手脚,城池也攻,野战也打,一步步消耗掉了西夏的国力,最后将其一举覆灭。

    前后二个转折点的区别,不过是一个赢了,一个输了。对夏作战,横山这个主力方向,一场像样的大捷都没有。一场失败接一场失败,偶尔有一个亮点,也难掩败绩。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官军硬是把西夏给拖垮。西夏取得了灵武大捷,却连老底都耗干了。国力上的差距大到西夏用胜利都弥补不来,几次交换比稍差一点的胜果,直接就把西夏送上了绝路。

    而官军对辽作战,其国力优势,并没有对西夏的那么大。但从勉强逐走入寇辽军开始,到御敌于国门之外,再到如今反攻敌境,决战大捷,辽国军力上的优势一步步消磨殆尽,最后在涿州,连根基都毁了一多半。这是从战略到战术的双重胜利。本质上也是国力的深切体现。

    李信从西面来,在黑山方向上,辽军主力收缩回了河北、河东前线,当地驻军战力低下,士气疲弱,阵上一触即溃,官军因而突飞猛进,眼下耶律乙辛的斡鲁朵即将不保,折可适已入受降城,黄河上最富庶的河套,即将落入大宋的手中。

    而此前曾经被辽太子耶律隆镇压下去的阻卜人,则趁势复起,反攻向契丹人钉在草原上的重要据点……阻卜大王府。一旦功成,辽人对草原西部的统治将岌岌可危。

    相关捷报不断传回,尤其在关中,这方面的情报更多,而河北方面,因与河北隔得太远,所以对涿州战事不甚了了,“只听说王处道在涿州城下大败辽国太子。”

    “辽国主帅的确是太子耶律隆。涿州城下的这一场决战,前后整整打了三天。最紧急的时候,耶律隆带着兵直冲本阵,处道把亲兵指挥都派出去了。”

    “怎么打成这样?”李信有些不理解。几十年的老交情了,相互间沙盘对决多次,王厚用兵的风格,没人比他更清楚。

    王厚用兵,是标准的正攻法。从来都是集结重兵,攻敌之必救,逼其决战。从不行险。只要风险稍大,他立刻就会转为保守,积蓄资源,与敌对耗。先立于不败之地,再考虑获胜。

    多少次沙盘对决里,李信从来都没见王厚落魄到连自家亲卫队都要上阵的情况。

    韩冈摇头苦笑:“处道犯了错,被骗分兵,派了两万人去追敌,这可是他手下三分之一的兵力,竟然被骗走了。自己又率主力进抵州城下,两边辽军趁机分割。最后决战开始的时候是两万对八万。说险,这是真的险,差点就给耶律隆给翻盘了。”

    李信大感不解,“谨慎一辈子,怎生这里犯浑。”

    “偶尔有之,偶尔有之。”韩冈打了个哈哈,不想跟着一起批评王厚的过错,“无论如何,好歹赢了。”

    李信点头,“不容易。”

    “是啊,太不容易了。”

    这一仗,赢得可真的不容易。

    这是世界上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一次火炮参战。而且很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无法被人打破。至少辽国组织不起来数量相当的火炮了。

    上千门火炮集中出现在东西二十里,南北十八里的战场上,火药消耗量按车计,宋辽两军一个个方阵被打散,一排排枪手被击溃,一队队骑兵被驱逐,到最后,一门门火炮因为发射速度过快,发热变烫,以至于不能使用,耗光了所有冷却水后,只能用尿来解决炮管的问题。

    而为了反压制住威胁性最大的火炮,双方都对对方的火炮阵地反复冲击,战场上的几处高地,双方都投入了大量精锐去争夺。有一处高地,几次易手,双方伤亡数以千计,鲜血浸透了高地下的土地,以至于王厚在战报中,忍不住用了血流漂橹这个形容词,这一个打了几十年仗的老将,竟然说‘平生未尝见’。

    辽国这一回是把老底子都拿上来了,官军伤亡之多,损失之大,也是此前未有。战场上,被打到崩溃的部队有好几支,不是王厚约束得力,说不定会带着全军一起崩溃。

    现在会战还没有彻底结束,消耗和损失的总账还没有报回来,想想章惇要面对的窟窿,韩冈甚至有点暗自庆幸自己能够早一步脱离了。

    “之前听说钟哥儿在天门寨立功不小。这一回也立功了吧。”李信见韩冈兴致不高,便拖出了在河北的韩钟。

    “不值一提,运气好而已。”说起在前线的韩钟,韩冈的话里虽是不屑一顾,脸上却带着欣慰的笑。

    秦琬和韩钟这一回立了大功。王厚在前营指挥决战的时候,秦琬被留在后方,把守主营。

    明面上说他擅长防守,把守主营正好发挥他的优势。实际上,也有秦琬之前立功太大,惹人眼红。王厚要安抚麾下将领人心,为此做出平衡。

    而韩钟一开始就在后方,没人敢将他送到前线。不过前线的战斗,少不了后方的鼎力支持。负责定州、真定两路联军的铁路输送,韩钟在后方不断修筑新的转运站,并改造连接辽国的铁路系统,到了前面本营定下了涿州城决战,他便进驻了最前沿主营旁的第十七号转运站,与秦琬再一次并肩作战。

    第十七号转运站这一为全军提供物资的转运枢纽,很快就被辽人注意到了。因而也成了主战场之外,战斗最激烈的分战场。

    十七号转运站的攻防战,从涿州城决战开始,一直持续到前方分出胜负后半日才宣告结束。韩钟依靠秦琬的支持,坚持守住了转运站。还在秦琬的帮助下,及时组织了两次输送,为前线送去了急需的弹药和物资

    而王厚之所以会犯下分兵大忌,也是因为辽军做出了主力包抄后方主营和转运站的姿态。

    不过事后查证,王厚和他的幕僚们,小瞧了秦琬在辽人心目中的威名,自始至终,辽军没敢把攻击重点,放在秦琬镇守的主营,以及主营旁的十七号转运站上。

    ——在天门寨下,秦琬给了辽国君臣太过深刻的印象。

第239章 新议(五)() 
涿州城下的这一仗,虽然是规模空前的火器决战,但总体上来说,亮点乏善可陈,而错失处处都能看见。

    尤其是官军一方,从主帅到将佐,犯下了太多不该犯的错误。今后,武学里讲起这一关键性战斗,韩冈估计不会有太多好话。

    如果说有哪些闪光点的话,大概就只有秦琬和韩钟所在的主营了。

    韩钟自小生长在高门之中,凡事以自己为中心,而不顾他人。太过自我,而缺乏集体意识。此前表现的亦不算如何出色,反显得私心太重。但随着他留在北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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