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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7部分

宰执天下-第2157部分

小说: 宰执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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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不是随便从街上拉一个人来,给一点好处,就能让其心甘情愿点燃腰间火药引线。

    从这个角度去想,幕后黑手所在的范围,可就大大缩小了。

    如果这里不是开封府的话,说不定转眼就能把主谋者给定位了。

    但这里大宋的国都,权臣贵戚,豪门世家,随便一数就是数百户。一家家去排除,几年也不一定能全部排除掉。要是中间突然发现一条新线索,说不定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丁兆兰这些年来遇到过好几次类似的情况,每一次从头再来,想死的心都有。

    他看着面容沉静的韩铉,这位四衙内总是十分跳脱,很难有这等安静沉稳的时候。也不知现在这幅表情是不是装出来的,还是说现在才是本性,过去的活跃和活泼,全都是伪装出来的?

    当然,这绝非要点,不管怎么说,他都得尽快查明真相,至少是一部分有用的成果,这样才能够应付得了宰相,以及宰相家的衙内、鹰犬。甚至外界的议论——毕竟,以爆炸发生的时间地点和人物,想也知道,事情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传扬出去。根本不用指望能够遮掩得住的。

    ……………………

    虽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光天化日,但韩冈遇刺这件事,完全遮掩不住。

    韩冈本身也没有遮掩的打算。王舜臣已经进入皇城,控制了神机营。

    即使现在韩冈在太后面前,只要有王舜臣在,城中党羽也算是有了一个临时性的核心,通过王舜臣协调,即使韩冈不在,也不会影响到大局。

    而有兵在手,不论要做什么,其实都是可以的。如果再能有太后背书,那更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横行京中。

    “相公。吾近日听人说,章相公的儿子,似乎对相公有所不满,时常聚众计议,不知有无此事?”

    向太后小心试探着,与韩冈谈了许久,终究是忍不住了。韩冈知道,太后对章惇并不满意,尤其不想让章惇独相。

    即使按照计划,日后还有李承之等人接替自己为相,但与做了十年宰相的章惇相比,李承之等人的影响力几乎不存在,没有韩冈的情况下,朝廷就相当于章惇独相。

    只要现在自己点个头,太后可就会顺水推舟。不仅仅打掉章惇独相的可能,更可以彻底扳倒章惇。

    但韩冈还是摇头,“市井传言未足深信,如今真相未明,臣不敢妄自猜测。”

    借用太后的手,的确能够名正言顺的向章惇下手,随之而来的动荡,只要做好准备,也不是没有可能平安度过。

    但问题就是如何做好准备。十年执政,十年宰相,章惇绝非可以轻易对付的对象。

    韩冈能够强势控制大半军队,而章惇没有与之力争,就是因为章惇本身有足以自保的兵权在手,同时又掌握住了天下民生的命脉。

    每年通过海运从南方运抵中土的粮食、白糖、酒水特产,是一个天文数字,已然数倍于昔年由汴水运抵开封的物资。尤其是粮食,一旦失去南洋的供给,两千万石稻米的缺口,韩冈再有能耐也补充不来。

    针对章惇下手容易,但福建商会控制下的南洋航运,韩冈没那么有把握稳定下来。

    “万一是章相公的儿子该如何。”

    “如果真的是章惇的儿子。”韩冈对章惇的称谓有了一点改变,“自是当依律处断。”

    ……………………

    韩冈已经离开很久,温室外,内侍们已经不用再转动银镜。阳光从头顶洒下,太后静静的坐在御案前,抬眼望着前方的花卉,不知在考虑着什么。

    许久,太后徐徐开口,“去准备纸笔。”

    片刻之后,御案上笔墨纸砚全数备齐,两只碧玉镇纸压着一幅雪白的宣纸,细管的狼毫笔饱饱蘸好了新磨的油烟墨,横架在有着一枚枚紫眼的端砚上。向太后站起身,毫不犹豫,提笔而书。

    已故的慈圣光献曹后最擅飞白书,当年宫中嫔妃、内侍、宫女,皆习练飞白,以至有日以继夜者。向太后当年也认真练习过,如今提笔,不自觉的就往飞白的路数上走。

    墨色的笔画间,露着一丝丝纸页的白色,仿佛秃笔干墨写下的文字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向太后静静的又看着这十六个字许久,然后对一旁浑身僵硬的杨戬,

    “去给章相公送去。跟他说,他生了一个好儿子。”

第217章 变故(14)() 
扑通一声,章持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咚咚咚的在地上磕头有声,“大人明鉴,儿子虽是驽钝,也绝不会做出此等泼天的蠢事。”

    章惇都没有看他这个好儿子一眼,越发平静的神色,越是彰显着胸中如渊海一般的愤怒。

    这简直是天降灾祸。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不需要上朝,在家中睡到天亮自然醒,然后去都堂处置公事。谁能想到,韩冈在上朝的路上遇刺了。别人早早的就知道了,反倒是自己,进了都堂才晓得事情不妙。

    想到自己这儿子近来的作为,章惇就恨不得一脚踢过去,踹死这个尽知道坏事的畜牲。

    “大人,”章持向前膝行两步,就在章惇脚边涕泪横流,“这肯定是有人阴谋陷害儿子。”

    “对了!”章持恍然大悟,“这说不定韩冈他不想辞位了,苦无借口,就干脆找人炸了自己。要不然炸药怎么连他的一点皮毛都没有伤到?”

    “你知道的倒是清楚。”章惇阴沉着脸,“你给我闭嘴!”

    章持登时不敢再嚎了,跪缩在地上,不敢动弹。

    章惇神情阴郁。他其实也在怀疑。即使是嫡亲的儿子都不能全信,何况是韩冈。

    理智上,他相信儿子不会做出这等蠢事,以章持的能力,根本做不到这等破釜沉舟的刺杀。章持跟着他那般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做着美梦倒是可能。

    也说不准是不是儿子的那帮狐朋狗友,在背后勾结了不甘心的旧党,意图嫁祸自己。让自己跟韩冈彻底决裂。

    他怒瞪了章持一眼,要不是自己的嫡亲儿子,章惇早就把他给打发到南方海外去了。

    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章惇此刻也不禁在心中哀叹,有能力的儿子早死,无能的反倒活蹦乱跳得碍眼,这是老天给得惩罚吗?

    章惇摇头暗叹,他已经得知韩冈入宫去拜见太后,等韩冈出来,自己该怎么做?

    只能低头?

    章惇摇头,他决计不干。

    如果退让,等于是不打自招。心中无愧,何须退让。还不如等着看看韩冈的态度,看看他的反应。

    章惇不怕韩冈逼迫。他控制着天下最重要的命脉,只是运抵京师的南洋粮食,都多达三百万石,朝中有谁敢冒此风险,破坏命脉?

    天下间,对于百姓来说,最重要的还是粮食。

    南方人口增长很快,粮食出产比过去没有减少,要不是一直有南洋的粮食来稳定市场,江南的粮价早就开始飞涨。

    从税收上看,南方,主要是江南两路、两浙路,每年上缴的税赋,过去钱、绢、粮的比例是二、三、五,粮食占了一半。但如今,粮食占比降到了三分之一,与钱和绢的数目几乎相等。

    这其实正证明了江南各路的粮食余量在大幅下降。按照章惇派人调查的结果,一部分是被多余人口吃了,另一部分则就是稻田改桑的影响。

    尽管各地官府还是想多收一些粮食——朝廷对此并不在意,但知州知县们手中粮食不足,心中不免发慌——但江南的百姓往往都选择了折变,将应缴纳的粮赋,折变为钱或绢,上缴官府。

    章惇缓缓的在房中踱着步子,慢慢的想着,章持就焦急的来回追着父亲的步子。

    过去的折变,是胥吏上下其手的手段,从粮折钱,再从钱折绢,最后又从绢折回粮食,几次折变之后,税负往往倍增。

    此种搜刮手段,以江南为多,江左百姓多苦于此,只是因为江南富庶,一直没有引起乱事,换做是北方,相比起收入,税负本就沉重,再折变几次,那就逼人造反。

    折变刻薄害民,因而被朝廷三令五申,严禁无故折变。章韩联手执政的十年来,几次在江南掀起税案,多次从御史台选派御史出巡,检查各路州县有无顶风作案的行为。但如今江南的折变情况依然不减,却是百姓权衡之后,不得不如此——家中田地改种桑树,或者其他经济作物,不产粮食,日常吃饭都是从外购粮,手中只有钱绢,只要税款不会因为折变增加太多,当然就会选择折变——秋时江南有些州县粮价不跌反涨,正是因此而来。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福建商会从海外运送的大量粮食补充缺口,中国内地,从江南到中原,再到河北、关西,全都会因为粮食不足而引发恐慌。

    虽说比起全天下每年上万万石的粮食总产量,两千万石其实只占了一成多。可只要是没了这一成多,会天下大乱。

    人吃饭少吃一成,饿不死人。但章惇很清楚,如果全天下少了一成半的粮食,绝不会是天下人人都少吃同样的分量,保证所有人都有饭吃,而只会是粮价飞涨,让穷人买不起粮食,等饿死了一成半的多余人口之后,才会渐渐恢复正常。

    章惇在,福建商会才会在;福建商会在,南洋航运才会在;南洋航运在,才有南洋粮食在。章惇一己之身,已经跟粮食紧密相连。

    事关天下粮食安全,韩冈能不能下定决心?

    章惇相信韩冈有能力解决问题,有能力在处置了自己之后,稳定住福建商会,稳定住南洋,但韩冈没有足够多的时间。在北方战事消耗了大量库存之后,朝廷迫切需要南洋的粮食来补充。南洋的补给线别说中断一段时间,就是有所波动,都是朝廷无法承担的风险。

    以章惇对韩冈的了解,除非韩冈能有绝对的把握,否则他下定不了这个决心。

    何况韩冈的脾气,是分外容不得他人愚弄,如果是有人挑拨离间,放在韩冈的脾气上,绝不会趁势发作在别人头上。

    “大人!”见章惇久久无话,章持再一声,“儿子请大人早作决断,还有王舜臣在京,若是给他控制住神机营,他们可就能恣意妄为了!”

    “王舜臣早进宣德门了。”

    王舜臣能不能控制住军队,这完全不用想,以王舜臣的地位和声望,要是到现在还控制不了驻扎宣德门的神机营,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自朝会开始,这么长的时间过去,王舜臣要做什么都已经足够了。

    说不定宣德门上的火炮,已经瞄准了自家府邸。

    “大人啊,”章持还想再劝,一名亲信进了房间,在章惇耳边轻声几句,就悄然退了出去。

    苏颂。章惇又沉吟起来。

    韩冈已经出宫,自出宫后直接去了苏颂府上,看起来韩冈是请了苏颂来调解。

    苏颂多年不履都堂,连平章军国重事的位置都要辞去,论起权柄,从来也没有超过自己和韩冈,但资历深厚,声望不低,由他出面调节,当然是最好的选择。总不可能找太后来做。

    韩冈给的是个好台阶。

    如果自己是去韩冈府邸,上门负荆请罪的味道就太重了,章惇也决不喜欢给人一种自己卑躬屈膝请求韩冈谅解的举动。换成是去苏颂府邸,那就没有这么多顾虑了。

    如果自己所料不差,苏颂的邀请很快就会到了。章惇想着。

    稍稍做了些应对的准备,召见了几个人,派人送了一些信出去,又得到了一些消息,章惇更有了些底气。只是皇城那边,宣德门处,丝毫消息也无,只能叹一句王舜臣好手段。而苏颂的邀请也到了。

    “备车。”章惇立刻吩咐,既然是苏颂所邀,自当欣然而往。

    章持一把抱了上来,紧紧抱着章惇的大腿,仓皇大叫,“大人!大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怎么防?难道还能调兵一同出发?”章惇冷笑着,一脚把儿子甩开。

    在京师中能调动的兵力并不多,章惇与韩冈之间维系着平衡,也不是靠了军队,而是大势。

    即使韩冈能把握住京师大半兵马,但他也无法破坏上百年来的规则,倒行逆施。

    如今早不是五代之时,兵强马壮者为天子,必须要遵循长久以来形成的规则。

    至少在苏颂那里,章惇不用担心会掷杯为号。

    其实在哪里都不可能。

    建国一百多年,别看韩冈又设都堂会议,又兴大议会,还把皇帝给架起来供着,但一切行为都没有突破底线。

    章惇向外走着,章持赶着上来,“大人,送信给燕达吧。他是忠臣。如果韩冈要私调兵马,他肯定会出面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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