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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5部分

宰执天下-第2065部分

小说: 宰执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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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不是也是没有从章惇嘴里得到一个准确的说法?还是说已经得到了章惇的授意?

    黄裳继续沉默着,猜测着。

    “干脆把御街修一修?”游师雄从旁插话,化解了尴尬,“就说人流踩踏损坏严重,修他个十天半个月。过些日子,也就冷下来了。”

    “修什么?”章惇随着声音而至,冲着站起来的黄裳笑道,“都堂前的路要修?”

    黄裳讪讪,“只是一个提议。”

    章惇向旁边侧过身,让出身后的韩冈,“玉昆,你怎么说?”

    韩冈神色淡淡,“哪来的钱修?朝廷可没钱贴补。”

    韩冈和章惇联袂而至,顿时就让厅中人有了一种诡谲的感觉。

    议政能看到机密内参,而都堂宰辅能看到绝密文件,但最高一级的机密,并不局限在宰辅们手中的绝密文件里,那些只掌握在章惇和韩冈两人手中。

    是达成了什么协议,还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从张璪开始,每一位与会的宰辅和暂时列席的议政,都有相同的想法。与会者全数到齐,各自落座之后,会议厅中的气氛就不免带着一丝诡异。

    “外面的事,本来我和玉昆都想着先放一放,等河北河东的消息来了,想来就会散了,没想到越闹越大了。”

    这是章惇这两三天来,第一次在正式会议上主动提起外面的学生。

    与会者们的精神都集中了起来,从章惇的开场白中,已经可以听出都堂首相准备对这一起事件定性。

    只有确定了事件性质,才能确定应对的手段。

    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是出于义愤还是包藏祸心,是被人蛊惑还是谋图不轨,这些是必须要都堂来进行确定的。

    章惇和韩冈之前都对此保持沉默,故而才让人无所适从。

    “整件事的缘起,明面上是因为河东之败,实则是有心怀叵测之辈图谋不轨。”

    而现在,章惇终于要定他们的罪名了。

    那韩冈呢?他会怎么说。

    与会者在聆听章惇发言的同时,都开始关注起韩冈的反应。

    韩冈则紧接着章惇的话语。

    “其人虽口称为国,然其所言种种,实乱官军之心,有助于北虏。”

    两位宰相明显的达成了共识。

    “今天,”章惇举起了一张纸条,“就是刚才,是石豫送来的,是那群忧国忧民的学生们的要求。”

    章惇的声音中带着点讽刺,略低头,念着纸条上的内容,“要严惩败军,要查办败将,要更换河东和河北守臣,要宰相、枢密引咎辞位。”

    章惇念一句,厅中宰辅们的脸色就冷上一分,那群学生,简直发了癔症,几天来没看到都堂对他们动手,就得意忘形了。

    章惇抬头,冷冷一笑,“幸好还没有要皇帝亲政。”

    “不知天高地厚。”沈括板着脸。

    “当严惩不贷。”曾孝宽板着脸。

    “为首者当诛。”吕嘉问同样板着脸。

    章惇没搭理他们,又低头念到,“还有要国子监中严禁教授气学,维系新学道统不改。”

    好些人偷眼去看韩冈,只能看见一张风轻云淡的脸。

    “另有声称上舍人数太少,每年上舍进士太少,要求国子监增加上舍生名额,朝廷增加上舍进士名额,以及贡举名额。”

    张璪一顿拐杖,怒道,“分给国子监的贡举名额都快有开封府的三分之一了,能当一路之地,还敢说不够多?贪得无厌!”

    章惇将纸条一折,“说起来各地的贡举名额的确该动一动了。礼部试的人数上一科已有七千人,举人的增加速度需要慢一点了。”

    如今跟过去不一样了。举人的身份现在是终身制,而不是只能用上一届。这样一来,能够上京赶考的贡生数量就要比以前多得多。尽管朝廷又多有规定,对往届举人加以限制,比如每年的学政考核,但终究还是多得太多。

    不过眼下在会上提起来,却是不合时宜。只是没人觉得章惇是凑巧提到,自然是有其用心。

    韩冈再一次成为视线集中的中心,只见他摇摇头,“西北、西南的进士人数本少,减少举人数量不利当地教化。”

    “西北拔贡比例不低了。”章惇道。

    韩冈道,“西北文风不盛,不如此不足以勉励西人向学之心。”

    章惇摇头道,“江南诸路对此抱怨得可不少。”

    过去贡生的名额,礼部试过不了那就是过不了。西北十选一、二十选一又如何,江南百里挑一,福建两百取一,争夺一个贡生名额的确激烈,可到了礼部试上,西北贡生根本不是江南才子、福建才子的对手。

    即使拔贡的比例比西北低了十倍,江南诸路也没人会觉得不公平,中进士的数量比西北要高十倍呢。

    可如今西北拔贡比例那么高,随便一个秀才努力几年就能成举人,这就让江南诸路的读书人看不顺眼了。

    韩冈则稳稳的站在西北一方,“怨言如谤言,总是堵不住的,不如放开来,反正也没什么用。”

    宰相的争论,其余辅臣们没人敢参与,只能旁听。

    听到章惇和韩冈争辩的焦点,张璪不耐烦的说,“那就支援西北西南的边州好了。从荆湖北路、江南东路以及两浙路调拨一部分名额,还有开封……”

    吕嘉问立刻道,“京师于天下,譬如首脑于人。首脑亡则人亡,京师乱则天下乱,万万不可削减开封原有的举人数量。”

    “主体是湖北、江东、两浙,开封既然不能动就不动好了。”张璪中气十足的提议。各家子弟都在京师,开封名额不动,其他人都无意出面阻止。

    “国子监呢?”有人问道。

    外面都是国子监学生,尽给都堂添乱,理应削减以作惩罚,但其中多是官宦家的子弟,不能做得太过,张璪忙将权柄地还给章、韩,“两位相公怎么看?”

第135章 梳理(五)() 
“两位相公怎么看?”张璪问道。

    领头闹事的一帮子学生,全都是国子监出来的,对国子监的举人和进士名额到底如何处分,与会的每个人都想听听宰相的看法。

    学政方面是韩冈的分管方向,章惇看向韩冈,“玉昆……”

    韩冈微微垂下眼帘,掩饰住心底泛起的疲惫。都已经知道答案的事,还指望自己说什么?

    手中的白瓷茶盏,来自于京兆府,色如羊奶,质地细密,比定窑之白更胜一筹。技术出自于雍秦商会投资的新窑,经销商家背后则是张璪。

    在得到了京兆新窑的专营权之后,张璪花了点力气,让都堂将日常器皿换成了新窑瓷器,给新窑瓷器做了最好的广告。比起之前都堂中普遍使用的搪瓷器皿,卖相上好了许多。

    不过韩冈还是喜欢工业化生产的搪瓷盏,前几年推动搪瓷器皿,都堂中就用了一批,又为军中订了一批,但那时候,搪瓷最大的生产厂属于将作监,雍秦商会的搪瓷厂只是借用搪瓷器皿被都堂使用的名头,向天下百姓发卖,并未试图染指,张璪的做法,私心过于明显了一点。

    可谁还在乎?

    官僚们的贪婪一如既往,一二清介之士改变不了整体性的向利之心。朝廷所需,不论是军衣、军粮,还是官员俸禄中的薪炭、布帛,都是官僚们瓜分的目标,数以千百计的工厂、作坊,背后都是来自大大小小的官僚们。

    不过他们的贪婪,却在技术进步下,变成社会发展的推动力,向着天下大同的最终目标快步前进。

    每每想及于此,韩冈总忍不住要自嘲一笑,仁义道德,终究比不上金银财帛。

    如今的都堂成员,在朝堂政务上,总少不了大大小小的争执,不过在经济利益上,已经钩链成网,一荣俱荣。

    由此形成的利益团体,犹如泰山一般沉沉的压在朝野之上,眼下外面的喧闹,不过是一群被淘汰者的绝望的呐喊。

    蒸汽机已经开始进入工厂实用,绝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

    见韩冈一时没有说话,章惇微讶,略提声,“玉昆?”

    不小心岔掉的思路收了回来,重新回到无聊的会议当中。韩冈抬起眼,一瞥众人,“闹事的是国子监生,不是国子监。”

    众宰辅心道果然如此,毕竟判国子监是韩冈的人。

    正因为如此,国子监生闹事闹到都堂前,判国子监却依然能够置身事外,何执中教化不力,训导无方,宰相却连提都不提。

    在场的有的知道点内情,有的不知道,但看见章惇和韩冈的态度,便一起保持起沉默,完全不提何执中三个字。

    张璪也绝口不提判国子监的无能,当他确定章惇、韩冈都对眼前事选择放任的时候,就打定主意不去牵扯何执中。

    “这件事,先把人处置了,再议国子监。”韩冈把态度摆得很明确,章惇自不会与他过不去,“不急的事,以后再说。”

    “人该如处置?”张璪接下章惇的话,将偏离方向的话题拖回原点,“那些国子监生既然是被心怀叵测之辈所煽动,子厚、玉昆,他们该如何处置?”

    “不下点猛药,他们清醒不了。”吕嘉问冷笑道,“他们都自以为是白衣卿相、未来辅弼,觉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说到这里,吕嘉问话声一顿,向韩冈歉然一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八个字,可是出自于韩冈。

    “玉昆见谅。”他说道。

    韩冈摇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话本无错,但要看之后事情做得是对是错。如今是南辕北辙,于天下无益。”

    “玉昆相公所言正是,此辈书生所言种种,于天下无益。望之之言,亦为有理,治乱当下猛药。”曾孝宽冲韩冈点点头,又冲吕嘉问点点头,“朝廷行事固当宽猛相济,但此一般人,决不可宽纵。京师行重法十有余年,作奸犯科者纵能保命亦得流配边州,京师百姓皆畏法而守法。如今一干国子监生,坐享朝廷禄米,不思苦学报国,却为贼人煽惑。弃学业,悖师长,盘踞于御街之上,喧哗于都堂之前。不加重惩,何以警戒来人?”

    如果一开始就采取重压之势,哪里有今天的事?在座之中,腹诽章韩二人反应迟缓的不止一二人。

    吕嘉问道:“他们应当尽快抓起来。”

    黄裳道:“御街上抓学生,未免惊骇世人。这几日他们都是清晨来入夜走,都没有露宿街头的打算,不如等他们回国子监,再行捕捉。”

    韩冈点头又道,“开封府内执法不能松懈,一旦给那些潜藏已久的贼人翻了身,把学生都带得更坏,可就糟了。”

    宰相们在严格管理京城十来年后,突然放开了对京师的控制。要是京师之中一干贼人沉滓复起,能连带着起来议政的学生都坏上十倍。到时候,可就难以收场了。

    韩冈说完,黄裳应声,“相公放心,会让他们心服口服的。”

    吕嘉问反身问章惇,“子厚,唆使学生的贼子可有捕获?”

    “行人司已经盯上了几个了。”

    不止几个,更不是已经盯上。

    韩冈向章惇瞥了一眼。

    行人司的主要权力都在章惇手中,但任何变动都要韩冈签字副署,这是韩冈与章惇瓜分势力范围的结果。

    行人司的行动力,在京师是数得着的。而他们行事的手段,在宰相的羽翼下,更是显得有几分肆无忌惮。

    “最好是能活捉,”张璪补充,“好好拷问一下,到底有多少人在背后唆使学生。”

    ‘多得很。包括令侄孙。’韩冈暗暗道。

    韩冈没把他的话说出来,行人司打探到宰辅家,这种事不能公布出来。

    “两边都要抓。”章惇道,停了一下,他又道,“今日事为首者多为河南府中人,不可使之居朝堂。玉昆?”

    “我同意。最好还要查一查三京国子监,那里面藏污纳垢,什么贼人都能搜得出来。”

    除东京外,河南、大名、应天三京都设有国子监,尽管远不如开封府的国子监,但里面的还是有一帮子学生。学力上,不如京师,才干上也不如京师,只是为了多安插一些学生进学,故而才有了三京国子监。

    章惇和韩冈的提议没有任何波折的得到了通过,抓捕都堂外的学生放到了晚上,抓捕学生背后的作祟者,也随时可以出动兵马。

    章惇和韩冈并不喜欢就此事发表太多意见,定下了这件事的结果,就彻底放开了,仿佛外面的喧嚣只是酒宴上的乐曲伴奏。

    “此事不足论。”章惇总结道,“一帮子文不成、武不就的措大,又能闹出什么?真正要防备的,还是他们背后的人,肯定是想要构陷我等。请各位仔细想想,到底有什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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