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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9部分

宰执天下-第1519部分

小说: 宰执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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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不是忍不住想要夺权了?

    身在宫闱之内,自幼在皇城内长大,宋用臣就像熟悉自己的手脚一样熟悉权力的争夺。

    天子病瘫,归根到底最后还是得让皇后做主。

    掌控大权半年多,国政上无所疏失,军事上更是让太祖太宗之后的几位官家都望尘莫及,可皇帝却总是不肯放开手,依然是每天都要听人读奏章,干涉国事。

    但为了防止皇帝心忧过度,辽国入寇的消息都是瞒着他的。弄得现在的奏章,都要设法改过一遍,让上面没有任何会让皇帝心生疑虑的地方。只是撒的谎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难以弥补,为了圆上一个谎,就要撒上三个。小心翼翼的时间久了,的确是会让人心中感到不耐烦。

    如果是当年的章献明肃皇后,肯定早就发作了。当今的圣人虽说按宋用臣心中的印象,与章献皇后差了太远,xing格强硬的地方,远不及曹太皇和高太后。可人也是会变的,能忍到现在,也算是有耐xing了。

    可再怎么想,也不该在有王安石这位平章军国重事在的地方下手。

    要是王安石站出来,天子再一配合,皇后肯定落不着好。

    皇后这是弄错了时间地点,换做在后宫中,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现在殿上至少有两位宰辅,虽说都递了辞表,可地位怎么也不可能因为一两封辞表被动摇。

    就是韩枢密可能会站在皇后一边,可那边还有个王平章。

    从他这边往向屏风后,就看见刘惟简的一张黑脸挂在,唇上青青白白,毫无血sè,真是有些好笑的一副表情。但宋用臣现在笑不出来。他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只会是刘惟简的翻版。

    成了众矢之的,宋用臣弯腰,瞥了眼沙盘,然后一咬牙,“皇帝有旨,今天经筵到此为止。”

    王安石眉头一皱,想要有些动作,视线扫过殿上的其他人,却又有些犹豫不定。

    韩冈迎上王安石的视线,稳定有力的点了点头。

    “臣谨遵圣谕。”韩冈先一步转过身向上面行礼。

    他可不是忠心耿耿的臣子,且弄不清情况,随便表态也不是好事。

    王安石略一犹豫,也行礼恭送天子离开。

    就像之前过来时一样,赵顼被抬着离开了集英殿。皇后拉着太子,跟随在后。

    送走皇帝一家,臣子们才退出了集英殿。

    “岳父。”韩冈低声叫着走在前面的王安石。

    王安石比韩冈叫他还要早上一步停下了脚。

    当然不可能那么简单就回去,走慢一点,如果有什么要招呼的,肯定会有人赶上了。

    陆佃看见韩冈和王安石收住了脚步,停在集英殿外。但他这等小官却不敢走慢一点。天子不豫的时候,宰辅们是可以随意进寝宫,探视天子病情。其他人可没这个资格。

    看着程颢,与王安石和韩冈打过招呼之后,就先行离开,陆佃也上前,草草向王安石与韩冈行过礼,跟着大队一起走。

    天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陆佃心中翻腾着。

    就是方才没有多想,现在看了韩冈和王安石的反应,他也知道不对劲了。

    天子肯定是想要让两家联手进剿韩冈,可这偏偏正中韩冈下怀。完全成了他的独角戏。刚才殿上皇后的插话,本以为是给天子一个下台的台阶,现在看来好像有别的原因。

    陆佃暗自想着。皇后一直在经筵上拉偏架,要不然蔡卞也不会落得那么惨。

    这根本就不能算是经筵。本应是讲授儒门经典,然后联系实际,以资天子治国。但韩冈是讲他的那一套东西,然后东拉西扯到经典上——今天是秋。

    可世人不会想太多,韩冈在经筵上的胜利,到了明天肯定就会传出去。

    不过方才的一幕让他觉得,情况或许能有些变化。

    “玉昆,天子怎么了。”

    待人都走远,王安石问韩冈,语气稍显急促。

    韩冈摇摇头,“小婿不知。”

    天子一直都是瘫着的。除非是病情好转,身子有更多的地方可以动弹。否则就算是眼皮和手指的情况再恶化,也很难分辨得出来。他方才在殿上隔了那么远,怎么可能看得清天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岳父也不用担心,到了如今,情况还能再坏吗?”他又反问着。

    王安石没有因为韩冈的话而释怀,以赵顼的情况,再坏一点,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不过他也没有太伤感,王安石其实跟很多人一样,现在都有些麻木了。年过花甲,送走的亲朋好友不知多少,早就看惯了生死。经历的皇帝已经有两个了,再多了一个,其实早已习惯。

    天子苟延残喘到此时,朝臣们也都习以为常。每天上朝时,看到的是帘后的皇后,而不是正襟危坐的皇帝。且宰辅们经过了对天子的集体瞒骗,还能有多少忠义之心,其实也很难说了。希望京城内外大小寺庙的钟声早点敲响的,不会是少数。

    王安石慢慢的走着,忽然开口:“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想不到玉昆你格物致知最后格出了这么一个道理。”

    韩冈没想到王安石会将话题转移到方才的经辩上去,“怎么,岳父觉得不对?”

    “不。”王安石摇头,很慢的道,“是太对了。”

    他慢慢的向前走,让韩冈跟在后面,久久也不开口。

    大宋的治国之术,其实是儒法兼有,王霸道杂辅之。熟读经史,就会明白这一点。

    而韩冈的物竞天择,说是与仁术相对。可就是放在大宋,放眼一望,也到处都是例证,人与禽兽之道并存于世。拿来做华夷之辨的证据,明了人与禽兽的分别,其实还不如说是通行于世的法则。

    无论是物理还是算数,包括给韩冈镀上金身的防疫之法,在王安石看来,依然只是杂术。研究的越深,就与张载所谈论的道相背离。这是王安石始终维持着信心的缘故,但今ri再一看,韩冈却当真往大道上走了。

    现在新学的后辈一个都不成器,难道还能指望自己继续压着自家女婿?

    那天韩冈过来拜访后,留下的话等于是下了最后通牒,王安石一下被刺激,早就决定要跟气学顶到底。

    已经失去了压制气学的最好时机。或许说,机会从来都没有来过。

    王安石明白,今ri同上经筵,虽然是草草收场,可最后得胜的,终究是韩冈,这样的结果,对王安石和程颢都是很大的打击。

    都想在经义上给韩冈迎头一击,但谁也没能想到韩冈会从秋中阐发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理论。

    说句实话,王安石也给弄得措手不及。他一开始根本就没想到韩冈有在五经上与真正的儒者辩难的才能。

    当韩冈提起秋,程颢主动上去配合。可若是程颢不配合,王安石也会帮一把。

    秋讲的是尊王攘夷,董仲舒最为鼓吹的天人感应就是其中的重点。董仲舒的天人三策中有多少属于秋成分?秋繁露说得又是什么?还有秋决狱,几乎将秋提到了五经之首的位置上。

    气学最大的破绽就在天人感应上!这是所有人共同的认识。

    两人都与韩冈关系密切,韩冈的根底别人不知,王安石和程颢却是十分清楚的。都是儒学宗师,韩冈再怎么隐藏,几番书信往来,议论一下经典,他在儒学上的实际水平,早就被他们给看穿了。

    不论韩冈如何改篡对秋的注解,他最后都绕不过董仲舒去。韩冈纵然能别出蹊径,有信心将秋要义另作阐发,可王安石和程颢哪个不是对自己的学问充满自信的?拉回到天人三策中又有何难?

    可是韩冈给出的答案,远远超乎想象。

    料敌不明,也无怪乎输得彻底。

    王安石在想什么,韩冈多多少少也是能猜测得到。

    不过他并没有太多自满的地方。

    他所主张的学问,从目标,到纲领,再到实行的手段,以及由浅入深的学习路线,其完备程度都是其他学派所不具备的。

    比起当世所有的学派,气学本身的根基不在那几本圣人编写的经书上,而是整个自然。

    这就是时代的差距,这就是眼界高度的区别。是有着一个世界几百年千万人的积累作为底牌,差距之大,远远超乎王安石、程颢所能想象的极限。

    王安石、程颢纵然再有能力,也缩短不了这样的距离。

    胜利是理所当然,唯一的问题只是实行者的水平,会在这一过程中造成的波折多寡而已。

    “枢密,请留步!”身后声音打断了翁婿两人的漫步,杨戬匆匆从后跑了过来,叫着韩冈,“枢密,皇后口谕,请枢密速至福宁殿。”

第38章 何与君王分重轻(23)() 
王安石一下黑了脸。レ。siluke♠思♥路♣客レ

    愤怒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

    他堂堂平章在这里,就是天子马上就要咽气,要赶着请韩冈这位药王弟子吊命,也不能把他王安石丢在一边。

    他可是平章军国重事,朝廷的军国大事无事不可干预,而宫闱之内,只要有关天子,那就是国家大事,他同样有干涉的权力!

    杨戬知道自己所传递的口谕,有多么容易激怒王安石。前面看见韩冈和王安石就在集英殿前慢慢踱着步子,心中就是咯噔一下,但他还是不得不当着王安石的面,去将韩冈请过来。

    韩冈见王安石脸sè难看,笑着宽慰道:“如果只有小婿,那还不打紧,要是请动岳父,情况就真的很糟了。”

    。。

    “枢密说得是,枢密说得是。”杨戬在旁猛点头,可怜兮兮的瞅着王安石,“平章”

    “还不前面领路!”

    王安石一声冷喝,因老迈而浑浊的双眼一下变得锋锐起来,狠狠扫过杨戬。有没有请柬是一会儿,能不能做到在想,又是另外的一回事。

    杨戬吓得瑟瑟一抖,膝盖都弯了一下,差点没软倒在地上。

    “奴婢知道,奴婢知道。”

    杨戬颤着声,连称呼用错了都没有察觉,忙前面领路,也不管后面两人到底跟没跟上。

    韩冈也不在乎,跟着王安石匆匆往福宁殿赶过去。

    抵达福宁殿时,杨戬先进去了,跟在后面的王安石,守门的亲卫还想要拦他一下,但王安石又是一瞪眼,便吓退了门卫,大步流星的冲进了寝殿之内。

    “王平章!”

    王安石一进寝殿,就引得坐在榻边,看顾着天子的向皇后显是吃了一惊,甚至还瞪了杨戬一眼。直到看见韩冈跟在后面,才稍稍舒了一口气,小声道:“韩枢密,还请快点过来,看看官家。”

    王安石这时候已经站到了御榻边,弯下腰看着赵顼,全然不顾就坐在御榻边上的向皇后。

    赵顼现在紧闭着眼,对外界完全没有反应。只是还有呼吸,胸口微微起伏,总算避免了最坏的情况出现。

    韩冈快步走进寝殿中。

    福宁殿中有些乱,人乱跑,东西乱放。皇后好像失去了主心骨,惶惶然在床边坐着。全然不去管管寝殿内的乱象。

    而殿中的空气里面,还有一股连熏香和药味也掩盖不了的臭味。

    韩冈知道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时间一久,很快就会见怪不怪,毕竟是那么普遍的问题。

    有些问题,是避免不了的。皇帝病瘫在床,一切都不能自理,也不能自抑,生理活动就跟刚出生的婴儿一般。

    方才在集英殿上,皇后开口之后,有那么一瞬间,韩冈的脑海中就闪过了这么一个可能。不过感觉太过可笑,念头反而就给自己打消掉了。

    但现在一看,似乎是自己总是想太多,或许原因真的很简单。

    赵顼闭着眼睛躺着床榻上,一动不动,向皇后握着赵顼的手,就坐在床榻的边缘上。从向皇后的态度上看,可能并不是因为某种更复杂的原因,让经筵紧急结束。

    不过现在的昏迷又是什么情况?难道当真是被自己的丑态给气病了?原本是掩有天下的天子,现在则是连最基本的生理活动都要别人服侍,甚至弄得秽污宫闱,这个落差,的确大得让人无法接受。

    只是天子一直都很理xing,神智表现得很安定。到现在都半年多了,以那样的理xing,早就该适应了。有什么问题,之前的两百多天里面,神智安定的他也该习惯了。而且韩冈更知道,安神的汤药,太医局一直都有给天子开。

    韩冈紧锁着眉,去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是过了片刻,他从一边还剩一半的药碗中收回了视线。这是问题吗?

    当然不是!

    或许理由真的很简单,更可能现在只是暂时的昏迷,很快就会恢复。但现在还要计较什么呢?机会难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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