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执天下-第13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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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枉自己奔走之劳
……………………
福宁殿中,向皇后仍阴着脸,气愤填膺,说不出话来
而吕公著的气质越发纯粹,平和淡定,不见喜愠
这是吕公著在表态
表明与王安石决不妥协的姿态
代表洛阳老臣的司马光今日折戟沉沙,旧党声势大挫,那么党必然气焰大涨这样的情况下,天子定然需要一位坚定的反对者留于朝堂
除了他吕公著以外,还有谁人可选?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稳当当的保住现在的权位
可是吕公著还想进一步宰相的地位在枢密使之上枢密使执掌军事,而宰相则是军政无所不统
眼下王珪出外乃是必然即便今天已经将所有弹章全部驳回,王珪也必须知趣的出外——这样还能留一个情面,若是还不知趣,那就没什么人请可讲了
当王珪离开,空悬下来的宰相之位,在两府中以资历论,吕公著自问不作第二人想其余人不是资格不够,就是进入两府的时间太短
只有唯有一点,就是他是旧党如此一来,即便是党中资历浅薄如蔡确,中立的唯唯诺诺如韩缜,也有了跟自己竞争的资格今日在殿上蔡确会跳出来,正是为了一个宰相之位
吕公著无意改弦张——即便他这么做了,坏了名声后,结果只会差——那么能做的就只有一条:便是加坚定的反对法一个保持为国事而不惜自身的旧党,与一名党中人同掌大政,就是天子唯一的选择
至于法的稳定,在有王安石做着平章军国重事的时候,天子并不用担心太多
这么多年了,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吕公著已经没有了与法争竞的精力,他现在只想保着家门长久他静静的等候着,结果究竟如何,就看天子的反应了
躺在病榻上的赵顼终于有了动作,他的眼皮眨了起来
一下,两下
然后是第三下/br>;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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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官近青云与天通(24)()
〖〗〖〗〖〗〖〗〖〗〖〗一下否,两下是_&
赵顼表达心意的方法,已是朝野尽知
至于三下或以上,如果不是眼睛不舒服而正常眨眼,就是天子想要用韵吧传达信息
现在当然不会是前者
坐在床沿的向皇后脸色难看的拿起韵吧她不知道她的丈夫到底在想些什么,虽然可以确定,绝不会是伤害自己和六哥,但他做出的选择,总是让人不痛快的一件事
无论是之前的王珪,还是现在可能的吕公著,都让向皇后憎厌到了极点
而且还没用——要保的王珪,成了众矢之的党不喜欢他,旧党不喜欢他,御史也同样不喜欢他
若不是司马光做得太过分,修吧修得老糊涂了,有了心疾,硬是要杀王珪,惹起了其他朝臣同仇敌忾,今天也不至于为了一个王珪,将半个御史台给赶出京去
现在吕公著摆明了想做宰相——他都做到了枢密使了,看到相位空悬,肯定是想往上走一步,至于辞章什么的,向皇后再没有经验,也知道外面听起来冠冕堂皇的话根本不能做数可眼下,她的丈夫会不会受到这位枢密使兼太子太保的蛊惑,向皇后还真的没有把握
吕公著则站起了身,辞章依然拿在手中,很自然的移了两步,走到了天子御榻的不远处,能加清楚的看见赵顼眼皮的动作对于一名已经年过花甲的老臣来说,能看清五尺外天子脸上的细微变化,这是吕公著如今始终夹在鼻梁上的一幅水晶眼镜的功劳
吧页哗哗的翻动着,以韵吧为媒介,一问一答,赵顼和皇后的对谈,比一开始时快了不知多少倍
去声二十六宥——奏
“奏?”向皇后眼前一亮:“官家可是奏对?要招谁入宫来?”
她连声问,很是急促
吕公著在后垂下了眼皮,若不是在寝殿中天子身前不能放肆的话,他可就是要哈哈大笑起来
以眼下的局面,怎么想以奏开头的词汇,都不会是奏对?
皇后分明是支持不住,想从外面找援军
皇后的敌视让吕公著备生感慨,未来或许有些麻烦不过再想起宰相身份,他就放心下来垂帘听政的太后,也不可能下手处置宰相家门若是她这么做了,党的那一帮人,包括王安石、韩冈,拼了命都会将乱命给顶回去
而且可想而知,就天子而言,他绝不愿意看到皇后太过偏袒臣下的某个人或某个派别_&
垂帘皇后不能执中而立的危险实在太大了直接卷入了臣子的交锋中,而不能置身事外,那么当朝堂风浪一起,也会被连带着拖进水里
呵
吕公著轻呼一口气原本只有六分的成算,现在可就有八成了
剩下的两成,那则是要看运气希望司马十二将坏运气都带走了
赵顼果然眨了一下眼,给了否定的答案,让向皇后的心沉了下去,不得不重拿起韵吧
然后是下平七阳——章
奏章
“奏章?”向皇后回头看看吕公著,那本应该被垂下来的袍袖遮住的奏章,却被刻意的亮了出来毫不掩饰的皱了一下眉,她转回来问赵顼,声音很冷:“可是吕枢密的奏章?”
吕公著期待着,水晶镜片后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住赵顼,
可眼皮仍是只眨了一下
“那是哪里的奏章?”向皇后抬起眼现在就在眼前的床榻边,一张置的宽大几案上,高高低低堆了好几摞从崇政殿和御吧房中搬来的奏章,“可是床边的?”
赵顼尽管卧床不起,却依然为国事操心每天都要听人宣读奏章,了解朝堂中发生大小事务,并不辞心力的指点向皇后该如何批阅
他这么做,也是让外界明白,天子纵然病势垂危,神智依然不乱,若有什么小心思,最好收起来——可惜的是效果不彰
而赵顼现在便眨了两下眼,对皇后的问话给了确认他要的奏章,便在这里
几案上的奏章四五堆、百十封,向皇后看着犯了难
“官家……”她凑近了问,“是谁的奏章?”
赵顼的回答是上平十四寒——韩
韩冈?
吕公著眼皮一跳,脸色终于变了
“可是韩学士……是韩冈?”
一下
两下
……………………
当韩冈从崇政殿回到太常寺,已经是快放衙的时候了
苏颂已经回了他的衙门光禄寺去虽说那个衙门跟太常寺差不多,十天八天都不去,累积起来的公文平铺开来,也只能占去半张光禄寺中那面属于苏颂的桌案,但终究还是得每天绕上两趟
过来与韩冈说话的是黄裳
黄裳他现在被韩冈征辟为椽属,在编修局中整理甲骨文这算是很轻松的工作,也正好可以让黄裳有时间复习应考,准备明年的锁厅解试,以及后年的省试——以黄裳的年纪,不能再耽搁了
但今天黄裳不可能有心多说他手上工作的进度,简短的汇报了两句后,便问起了朝会上的事
“虽然这么说有些过分了,但司马君实实乃自取其咎”韩冈有些不客气,“辽人虎视眈眈,天子又病重如许,他身为太子太师,却不体谅天子心意,当有此祸”
“那朝廷打算怎么做?”黄裳如今虽然是站在韩冈这一边,但对司马光这等闻人贤达,还是有着很深的景仰
“还能如何?好歹是太子太师已经决定赐予厚礼,让他回洛阳去了,绝不会让他失了体面的,倒是一干御史,就得出外了”韩冈叹了一声,“希望他回洛阳后,能将《资治通鉴》继续编纂完成同为修撰,为朝廷编修典籍到底有难,这段时间我是体会到了司马君实在洛阳的确辛苦”
黄裳默然点头,这对司马光来说,已经是现在的局势下最好的结果了
“其实司马君实那边,本是有份人情在的”韩冈又冲惊讶起来的黄裳笑着道:“不过不是对我,而对是整个气学”
“气学?司马君实到底帮了什么大忙?”
“是先生的谥号”韩冈说道
张载的官位不到,没资格得到朝廷的官谥当张载病逝之后,张门弟子聚起来打算给张载上一个私谥,以表对张载的纪念,也算是人之常情,亦多有先例从魏晋以来,史不绝吧
“但这不太好”黄裳皱眉想了想,摇头道:“横渠先生天下知名,若请谥于朝廷,或无不可,私下奉谥,反倒让人小瞧了何况横渠先生乃大贤宿儒,欲复三代之礼,援引汉魏以来俗例,或违横渠先生平生之愿”
“正是这个道理”韩冈一击掌,“所谓‘贱不诔贵,幼不诔长,礼也’谥自天子出,做弟子的怎么有资格给师长赠谥……司马君实也是这么看,当我的几位师兄写信去请教伯淳先生此事是否可行,伯淳先生拿不准,就又向咨询司马君实咨询,他便写了一封信来劝阻”
“原来如此”黄裳点了点头日中黑气,月中深影,总是最为显眼的如张载这般名儒,他的弟子若是做了违反礼法的事,必然逃不脱士林的嗤笑,也会成为其他学派拿来攻击的武器
“所以我等气学门人,得感谢司马君实写信拦住了这件糊涂事”韩冈又说道,“在我从广西回来后,知道了此事,曾写信谢过司马君实后又上表为先生请谥,不过当时的情况,勉仲你也是知道的……”他苦笑了起来,“当时我与学正争于道统,天子看重学,奏章上去后就没了回音,所以就留了这番心事到现在”
韩冈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顺势向上看着屋顶,也不知道自己做下的那番准备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场
……………………
韩冈这两天递上来的奏章已经被翻了出来,其实就在最矮的那一叠中
同在一叠的,有河北对辽使南下行程的奏覆,有河东对辽国西京道冬季兵马调动的侦察情报,有甘凉路上报的军屯总结,由此可见赵顼对韩冈奏章的重视至于几案上最高的两叠,则都是弹劾王珪的弹章,数目实在是太多了,没办法堆成一摞,只能一分为二
韩冈的奏章,被翻出来的总计有三份区区两三天的时间,他便借用翰林学士兼资政殿学士的资格,一天一份的直接将奏章递到崇政殿的案头上
这个频率放在平常那是足够惊人了,可是眼下则是显得泯然众人许多朝臣,眼下都在拼命的往上递奏本而且有很多人跟韩冈一样,都是通过各种渠道,尽量绕过两府赵顼床边的奏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向皇后对这几份奏章有些印象,但极为模糊她只记得韩冈连着几天都有奏本在奏章没被翻出来之前,向皇后怎么也回忆不起来韩冈在奏本中到底说了什么,等到翻出来一看,才想起这两天都看过
并不是什么很要紧的内容否则以韩冈的身份,他所议论的要事,向皇后自问,必定是能记住的
不过向皇后对吕公著很是避忌,翻出来后看了一看,并没有念出内容来,而是很简单的问着赵顼:“官家,可是这三封:《本草纲目》编修局请刊发期刊;弛千里镜之禁;还有为张载请谥?”
立刻,向皇后就看到了赵顼眨了两下眼睛
正是
而几乎在同时,她身后也传来了啪的一声响,是吕公著手上的辞章落到了地上
向皇后回过头,看看地上的奏章,又看看吕公著震惊莫名的表情,随即便瞪大了眼睛,心中亦是疑惑难解:
一贯宰相风度的吕公著,怎么会失态到这般模样?/br>;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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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官近青云与天通(25)()
〖〗〖〗〖〗〖〗〖〗〖〗中午还有,这一大章的最后一段
赵顼阖起了眼皮,久久的没有一点动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向皇后不安起来从吕公著的失态上看应该是件好事,虽然吕枢密在失态后立刻请了罪,弯腰捡起奏折,但三五下才将奏折捡起来,可见其动摇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只是丈夫现在的反应又让人费解,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大概是歇了好一阵后,终于恢复了精力,赵顼重重睁开了眼睛
下平二萧——招
“官家想要招谁?”向皇后随即追问道,她关切的看着皇帝她至少能明白,现在丈夫究竟是招谁入宫,就决定了到底是准备怎么安排未来的朝堂大局
上平十四寒
‘韩?……韩冈’向皇后心头一喜,只是赵顼想说的并不是‘韩’,而是‘翰’
“翰林?”向皇后问着
赵顼眨了眨眼,两下
然后又是一个‘去声二十号——诰’和‘下平一先——全’
向皇后总算是明白了赵顼心意:“是将知制诰的翰林学士全都召来?”
两下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