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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6部分

宰执天下-第1096部分

小说: 宰执天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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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赵顼暗自神伤的时候,宋用臣上殿来了,脸上的喜色让赵顼看不顺眼。

    却听宋用臣叩拜之后道,“奴婢方才赏灯回来,在东华门外拾得一个失落的孩子,领进宫来,此乃官家得子之兆,奴婢等不胜喜欢。不知是谁家之子,未请圣旨,不敢擅便。特此启奏。”

    赵顼听了之后,脸色就好看了一点,“宣来让朕见一见。”

    宋用臣捡到的小孩子很快就被带上来了,长得粉雕玉琢,眉清目秀的甚是讨喜,身上的穿戴也是上等的丝缎上缀着珠宝,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出身。

    虽然小孩儿才五六岁的样子,却是如同大人一般在天子面前叩拜行礼,口呼万岁,礼数竟然一点也不见错。

    在天子面前,即便是也是得提心吊胆,俗谚说的伴君如伴虎,赵顼本人都不否认。不是战战惶惶、汗出如浆,就是战战兢兢、汗不敢出,能比得上这个小孩子的着实不多。

    赵顼看着心中好奇,“你是谁家的孩儿?可还记得姓名?”

    “臣姓王,乃枢密副使臣韶幼子,排行十三。”

    竟是王韶家的儿子。赵顼一听,这还了得?!枢密副使家的儿子竟然也敢拐走,东京城里的治安都成了什么样了,“可曾记得是如何被贼人拐的?”

    只听王寀将整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通。他本是被家人抗在肩上出来观灯,却给贼人趁着家人贪看花灯的时候,将他转到了自己的肩上。当王寀发现之后,知道事情不好,却没有哭闹,只当做不知道,一直到了东华门,恰与宋用臣一行相遇,这才高呼有贼。贼人猝不及防,连忙丢下王寀跑了。

    王寀说话口齿伶俐,这个年纪难得的有条有理,而且为人聪慧无比,知道如何自救,换作是普通的小儿,恐怕就是哭闹着被人拐走了,赵顼越看越是喜欢,

    而且还是王韶的第十三个儿子,王韶的子嗣一向多,赵顼也是知道的这些年来,又是积功,又是郊天,另外还靠着升任执政,总共得了十来个荫补,到了上个月的祭天大典,一看王韶递上来的荫补名单,还是他的儿子。如此巧合,在赵顼想来,当然是个祥瑞,乃是得子之兆。

    “今夜就在宫中歇上一夜,等明天就送你回家。”赵顼打算留王寀在宫中一夜,也好讨个吉利,吩咐着殿中的小黄门:“好生带到后面去,给皇后说一声。”

    转过来又对宋用臣道:“宋用臣,你且去开封府,将今天的事与苏颂说了。上元之夜,贼子猖獗,这是开封府治事不力,命其搜检城中。”他顿了一顿,“朕知此事难为,不过……”

    “陛下。”王寀被个小黄门抱着要往后宫去,就在怀里转身过来道,“要想捉到贼人其实不难。”

    “为何如此说?”赵顼笑着问道。

    “臣出门时,娘亲在帽上别了绣针彩线,以压不祥。臣被贼人所掳时,密在他的衣领上缝了一道。只要去查一查衣领,便知贼人。”

    赵顼大感惊奇,啧啧称叹不已,不但知道能如何自救,甚至还不忘留一条捉贼的线索,“常听人说夙慧,今日方才亲眼得见。”提声道:“宋用臣,可曾听明白了?!”

    宋用臣恭声答道:“奴婢明白。”

    赶在上元节前就任开封知府的苏颂精神抖擞,尽管宋用臣说得不明不白,但韩冈和王厚方才来过一趟,两边一对照,当然也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了。

    他也不耽搁时间,当即升堂,将衙门中专管捕盗的四名都巡检给提了过来,基本上辖区内的贼人,他们这些地头蛇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苏颂将整件事一说,又道:“这番天子亲下旨意,本府便以三日为限,若逾期捉不到人,莫怪本府不讲人情。”

    “大府放心,即有证据,哪有捉不到的。小人便以三日为限,若不能按时捉贼归案,甘领责罚。”

    也不用苏颂下狠手去催逼,衙中的一众衙役、快手和弓手都知道这件案子是天子督办,哪里还敢推诿拖延,纷纷出去搜寻贼人。

    一日之间,整个东京城都翻了过来。这一番全城搜检,惊得城中的地痞泼皮鸡飞狗跳,连带他们也为了求个安生出来帮忙搜检可疑之人。

    四名知道贼人特征的都巡检将分头查验捉来的嫌犯,也就在当日,便将一名衣领上绣了彩线的贼人,连同他所在的团伙一并捉入开封府中。

    注:这一段故事真伪难以考据。出自于岳飞之孙岳珂的《桯史》,自称是从王寀的孙子那里听来的。到了明代,以此改编的《襄敏公元宵失子,十三郎五岁朝天》又出现在二刻拍案惊奇之中。

第31章 九重自是进退地(六)() 
韩冈得到王家十三郎被天子送回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按照王家派来传话的家丁的说法,天子亲自下旨,让中官送了十三郎回家,而且还有诸多赏赐。王家家丁转述中官的话:是官家和宫里面的圣人和几位娘子所赠圣人和娘子是宫里的宦官宫女对皇后、嫔妃的称呼言语间充满了对小主人的自豪。

    其实在这之前,早在接到宫中之命的时候,苏颂就已经遣人通知过了王韶家里和韩冈了。知道是宫中的御药院副都知救了王寀,除了感叹王韶第十三个儿子的运气,也就是赞叹他的临机应变之材。

    不过到了这时候,韩冈才原原本本的知道了真相。对王寀在危急关头甚至还不忘留个证据,以便用来捉拿贼人归案,之前的赞叹也变成了对王家小十三才智和夙慧的惊叹。

    王旖也是满心的惊讶:“知道十三哥打小儿就聪明,没想到竟然聪明到这个地步。”她有些敢,“要是家里面的几个孩儿都能有个七八成就好了。”

    韩冈的几个儿女中,并没有出现资质卓异的天才,像白居易一样六个月能识之无,或是今曰的王寀的水平,韩冈都不指望的。不过就是韩冈自己,也没脸说他小时候能跟王寀差不多水平。

    “王家的小十三可比为夫当年要聪明多了。”韩冈呵呵笑道,“子纯枢密一直都盼着家里能再出一个进士,这下终于不用担心了。十几二十年后,保准就是个进士及第。”

    连同王寀被拐一案同时告破的,还有英国公家真阳县主受辱的那个案子,就是同一个团伙作的案。当年这个团伙将真阳县主拐走,强辱之后又将她卖给了一个想要纳妾的富户。而误买下了英国公之女的那个富户,得知真阳县主真实身份,不敢轻辱,而是悄悄地将她送了回家去。

    为了女儿名节着想,英国公府并没有将此事宣扬出来,不过京城之中从来都是只有谣言、没有秘密,转眼就流传开来。

    这个让宗室脸上无光的这个案子,时隔多年,如今终于告破。从律法上说,被擒获的罪囚基本上可以去为自己找两个和尚来超度忏经了犯到了宗室头上,即便是遇上了大赦,都别想能逃过一劫。而将他们送进刑场的却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这一奇闻,顿时轰动了整个东京城。

    “听说已经有好几家准备向王家的十三哥儿提亲了。”过了两天,韩冈就听到刚刚从王家回来的王旖说着才听到的新闻。

    “未来的进士要先定下来嘛。”韩冈笑笑。

    韩冈他终于发现自己预感王寀不会有事,并不是直觉有多出色,也不是像王韶那样,对自己的儿子深有了解,而是旧时残留下来的一点印象,如同河底淤泥一般从记忆的深处泛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回忆,当曰只是让韩冈隐隐约约的有个感觉,而现在才全数呈现在眼前。

    韩冈当然是没想到王家的十三哥儿,竟然就是自己曾经耳熟能详的那一个故事的主角。而那一个故事,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不过韩冈倒是没有太过惊讶,他见过的历史名人太多了,王安石、司马光、苏轼这些现实存在的人物不说,就是传说中八仙里的何、曹二人,韩冈都是打过照面,说过话的。

    何仙姑现在还在荆湖南路的永州给人算命,断人休咎,章惇和李信都找她判过命数,不过她已经成名快五十年了,听说是个干瘪没牙的老婆子,韩冈就没了多少兴趣。不过他从京城到广西,又从广西回京城,来回两趟,总共四次经过永州,闲来无事,韩冈也就在这一次的回程时,抽空见了她一面。

    隐了自己身份,穿了个普普通通的儒士遥溃匀ノ柿艘晃始胰撕颓俺獭5玫降幕卮鹗呛慕跏靠谖牵巴臼枪饷鞯模缆肥乔鄣模绻茔∈卣溃笨扇缏钠降卦圃疲档囊环盎旧显趺唇馐投伎梢源盏蒙希膊荒芩荡恚皇且哉飧隼辖词遣还涣恕

    至于曹国舅,人更是好找。想想现在的太皇太后姓什么?曹太皇的两个弟弟,韩冈都见过,好道的那一个是老大曹佾。前些曰子的正旦大朝会,韩冈还见过他。挺富态的一个人,行事很低调,有个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虚衔,站在很前面,只是没听说他见过吕纯阳。

    也就是因为曹佾好道,所以韩冈得以跟他在大朝会后聊了几句如果说眼下朝中有谁跟传说中的神仙关系最密切,不是别人,正是他韩冈。只不过韩冈依然是绝口不认自己药王弟子的身份,让曹佾失望而归。

    而后世的故事中,被包拯用虎头铡砍掉的曹家老二,则是老老实实的紧守门户,没听说过有什么劣迹基本上此时的外戚一个比一个老实,一方面宫里面管束得严,曹太皇、高太后从不为自家人要官要钱,另一方面,士大夫们一个个如狼似虎,外戚、内宦敢有蹦跶的,立马一棒子打死。也不管什么新党旧党,一旦遇上阶级敌人,立刻就会联合起来群起而攻之。

    因为儿子在宫中住了一夜,也是被宫里面的人照顾了一夜,王韶特地进宫一趟,向天子表示感谢。

    王韶为了王寀的平安归来欣喜无比,还因此设宴。不过哪边都怕奖誉过度,小儿容易夭折,故而并没有大事艹办的庆贺,不过也请了韩冈和几个相熟的朋友,好好的吃喝了一顿。

    ……………………

    经过了王寀一事,赵顼因为子嗣艰难的坏心情也因而好了不少。

    而朝堂上的平静也没有因为上元节的结束而宣告终止,虽然眼下的和平时光,看起来只是暴风雨前宁静,但对于早就习惯于臣子们拿着弹章互相攻击的当今天子,只会享受眼下的耳根清净,而不会去奢望这样的安稳能够保持很久。

    经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赵顼终于想起了韩冈其实也是韩冈排队排到了点,从阁门的排班顺序上,也该他入觐了。如果可以将韩冈跳过去,那就不是冷遇,而是处罚了。无过而罚,怎么都说不过去。

    收到了宫中的传召,确定了两天后进宫入对,韩冈在新开的棉行楼上笑道:“总算能出京了。”

    章惇没有笑,他今天请韩冈可不是说的这件事,“听说玉昆你与沈括有些交情?”

    韩冈不知道章惇为何突然提到当今的三司使兼翰林学士其实这几年,沈括的官阶、差遣一直被韩冈压着,尤其一年前平交之战结束,韩冈稳稳的压过沈括一头去,但现在却反是他压了自己一头上来,这就是年龄、资历达标后的结果,一旦开始晋升,根本就没什么阻碍指名道姓的说话,看起来章惇对沈括有些看法。

    “不知沈存中犯了何事?”韩冈问道。

    “他给吴相公上书……”

    章惇的话才起了头,韩冈就立刻惊讶的打断:“给吴相公上书?!”

    “对,就是给吴相公上书。”章惇冷淡的声音着重强调了最后的五个字。

    “当真是糊涂!”韩冈立刻说道。

    翰林学士也好,三司使也好,都不是中书属吏,怎么给吴充上书,要上书也该给天子才对。按后世的说法,这是犯了组织错误。

    “他那里是糊涂,再聪明不过了。”章惇冷笑,“沈括他说两浙役法不利于民,当加以更易。吴相公今天就拿着他的话,开始找免役法的不是了……”狠狠的哼了一声,章惇突然就变得神色俱厉起来,拍着桌子上的碗碟叮当响,“两浙路上实行新法,可是他亲口说的没有问题!”

    韩冈皱起眉来,听章惇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沈括还真是不会做人。

    为了确定农田水利法是否能见成效,当年王安石曾经让沈括去相度兩浙水利、并察访两浙新法推行情况。而后两浙推行农田水利法和免役法,天子问王安石:‘此事必可行否?’王安石是拿着沈括的报告来作为证据,说‘括乃土人,习知其利害,姓亦谨密,宜不敢轻举。’

    但现在王安石下台,眼见着天子有着偏向旧党的打算,沈括就跳出来说免役法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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