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评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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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般的画面出现了:一名大汉手持长刀,如下山猛虎般扑向敌人,在他的前面,几千人如同受惊的羊群,正在四散奔逃,以一破千!
而且这样的场面,并不是出现在真三国无双的游戏屏幕上,而是实实在在发生于众多北府军将士的眼前。率领后到这批北府军的主将,正是刘牢之的儿子刘敬宣。他因为听说,一个前不久刚从孙无终处调来的小军官刘裕带一小队人出去探视敌情,很久还不见回来,便带兵出来寻找,没想竟看到了奇迹。刘敬宣跟父亲刘牢之南征北战也有好多年了,早见过无数的大场面,但眼前这种事,莫说是见所未见,简直就闻所未闻,这是多么强悍的视觉刺激啊!惊叹之余,刘敬宣没有迟疑,立即挥军追击,孙恩军大败,一千多“长生人”成了短命鬼。
毋用质疑,这个创造奇迹的勇士,便是我们久违了的主角刘裕,那个京口的前赌徒兼鞋贩子刘寄奴了。在这之前,他已离开穷困潦倒的家,离开了他体贴的妻子臧爱亲和年幼的女儿刘兴弟,为了一个出人头地的梦想,投入北府军中,并成为了一名小军官。
刘裕具体的投军时间是一个迷,《宋书》及《南史》对此皆语焉不详,《魏书•;岛夷刘裕传》记载“天兴二年,僭晋司马德宗遣其辅国将军刘牢之东讨孙恩,裕应募,始为牢之参军。”,说他直到孙恩之乱爆发才投的军,只是此说不太可信,刘裕出身低微,又没有什么背景,怎么可能一来就当干部?且《魏书》对南朝的记录与《宋书》对北朝的记录一样,都是宣传战产物,很不可靠。但刘裕之前在北府军中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很长,象不少小说中让刘裕在淝水之战就出场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北府军在东晋是一个不讲究门第,由功绩和才能来决定身份的特殊团体,以刘裕之能,不可能在身经百战,混了十几年之后才当上一个指挥几十人的小队长。
不管他之前在北府军中究竟干了多久,总之,三十六岁的刘裕终于出头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成为了北府军中一颗突然崛起的新星,从此开启了他叱咤风云的下半生。
谢琰丧身
晋隆安三年(公元399年)十二月二十六日,连战连胜的刘牢之挥师渡过了浙江(今钱塘江),迫近孙恩此时的所在地会稽。听到这个消息后,孙天师说了一句很有大将风度的话:“我不会因逃跑而害臊(孤不羞走)!”(这句话是曹孟德公在赤壁兵败后,开溜时曾说过的名言,因此很“大将”),然后,卷卷铺盖,带着男女共二十余万口,一起向东逃。他的任命几个部下:吴郡太守陆瓌、吴兴太守丘尫、余姚令沈穆夫等人,来不及跟上他,都在山阴(会稽郡治所在地,即今浙江绍兴市)战死,以身殉道。
再说一说刘牢之,他在孙恩之乱发生后,为何会如此积极主动地为国效力呢?从此人一生的表现来看,恐怕不是因为忠肝义胆,因为他身上估计就没长着这些玩意儿,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他又为了什么呢?正确答案是:来发财了!
北府军是为钱搏命的职业化雇佣军,战斗力固然强悍,战斗精神却大多不怎么高尚。早在谢玄还在执掌北府军时,这支劲旅就因为抢夺辎重财物,招致过五桥泽的惨败。等有高度文化修养的谢玄死后,由勇略过人却没多少道德**守的刘牢之接替,北府的军纪就更不怎么样了。
同样是打劫,因工作场所和工作对象的不同,其成本收益率的差距是巨大的。平常的驻地京口、广陵是北府军的老家,多是军人家属,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当然免谈。淮河以北虽然原来比较发达,但久经战乱之后,一来民风强悍,二来民间也无多少财物可抢,三来靠近北方强敌,也并非抢掠的良好场地。三吴就大不一样,不但是富庶的江南水乡,且承平日久,民风柔弱。总之,钱多、人好欺,能不速来吗?
于是,北府军一路奸**掳掠,烧杀抢劫,军纪之败坏较孙恩军更有过之。郡县百姓纷纷逃走躲进山中,很多人直到北府军北归后一个多月才敢回家。知晓这一情况的孙恩,将许多金银财宝和被裹胁的女子扔在路旁。刘牢之的大军果然为了这些东西,争抢得不亦乐乎。就这样,在北府军卒们精神文明与物质文明双丰收的同时,孙恩得以率余部从容撤往舟山群岛,其实力损失不大。北府军缺少足够的战船,没有渡海攻击,就回去了。
孙恩打跑了,刘牢之抢饱了,只给三吴八郡留下一地的狼藉,这个收拾烂摊子的光荣工作,就留给谢琰了。本月,谢琰被任命为会稽内史,都督扬州五郡诸军事,防备孙恩卷土重来。
谢琰,字瑗度,一代名相谢安的次子。年方弱冠,便以精明干练、风姿优美见称(好象谢家人大多有类似的美誉,也不知是当真基因优良,还是因门第高贵被捧出来的),眼界很高,性格孤傲,只与宗族中有才名的几个人交朋友,真正往来无白丁。谢安认为这个儿子有军国方面的才干,便让他担任辅国将军。在淝水之战中,他是晋军主将之一,正因为他坚决主张主动进攻,才有了刘牢之的洛涧大捷,而后他又与叔父谢石、堂兄谢玄一起,大破苻坚,为东晋立下了汗马功劳。由此可见,谢琰并非徒有高贵出身的无能之辈,但缺点也很明显,智商高而情商低,带有目中无人的贵族习气。
想当年,淝水大胜时,谢瑗度是何等地春风得意啊!不论门第、风度还是才干、功绩,样样拿得起!象我这样杰出青年,要再不前程似锦,连老天爷都不会答应吧?谁知老天爷竟当真瞎了眼!淝水之战后不久,谢安与谢玄相继去世,谢家在中央的权势大减,夺过大权的司马皇家把谢家人当作了重点排挤对象,而谢琰又和孝武帝的心腹王珣(就是与车胤一起忽悠王国宝那位)结下了梁子,从此仕途蹉跌,屡屡不顺。
一转眼,十六年过去,昔日那个出身低微的小将刘牢之已经高升了,已经当上都督兖、青、冀、幽、并、徐、扬州、晋陵诸军事,拜前将军,成为东晋最强大的藩镇之一。自己的职位却没多大提升,竟沦落到不如刘牢之的境地!不如别人到也罢了,竟不如那个不入法眼的昔日属下,真叫人情何以堪?而且本来该是“谢家军”的北府军也成了他的私产,当初堂兄谢玄和自己的千辛万苦,全给那个姓刘的寒人作了嫁衣!这次就更可恶了,姓刘的满载着金帛女子回去享受,让我来给他擦**!
面对现实的失落,谢琰只能把自已沉浸在对往日荣光的回忆中,用当年的成就,来麻痹自己高傲的自尊心。因此他的口头禅就是“想当年如何如何……”,而对于现实事务,则越来越厌恶。到会稽上任后,他既不用心安抚民众,也不花点力气整修武备,并与下属离心离德(只要想想刘牢之,谢琰还会给属下们好脸色看吗?)。
有部将向他进言:“孙恩还有不少部众,就在离海边不远的地方,日夜窥探我们的虚实,随时可能重新登陆。不如采取宽大政策招抚他们,给他们一条改过自新的道路。”谢琰立即搬出口头禅来反驳:“当年苻坚有百万之众,我都没放在眼里,还不照样让他们到淮南来送死!孙恩不过一个小小的毛贼,败逃海岛,怎么敢回来?他要真敢回来,那也是上天嫌他命长,打发他来捐脑袋罢了!”
结果,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孙恩还有近二十万人,虽能得到沿海信徒的悄悄接济,但毕竟杯水车薪,不可能一直呆在小小的舟山岛上,就算为了吃口饭也非得回来不可。隆安四年(公元400年)五月,孙恩第二次登陆,取道浃口(今浙江镇县东南甬江口),经余姚(今属浙江),攻克上虞县,随后进军邢浦(今浙江绍兴市东),谢琰派军迎战,先胜后败,五月三十日,孙恩军攻抵会稽城下。
得知这个消息时,谢琰正准备用餐,他勃然大怒,傲气不减,摆出关老爷温酒斩华雄的架式:“等消灭了这个毛贼再回来吃饭!”(华雄:冤枉啊!我何尝被关羽杀过?)
夸下海口后,谢琰立即跨马而出,指挥晋军迎战。大概他认为与小小的孙恩交战根本用不着什么战术,几乎是一拥而上。晋军先获小胜,孙恩军败退(更可能是孙恩诈败诱敌),谢琰挥军追击。因为当地河道多,塘路狭窄,谢琰的军队被迫拉成了一字长蛇阵,鱼贯前进,首尾难以接应。谢琰追到千秋亭时,设伏在各处的孙恩军突然出动,合击调动不灵的谢琰军,孙恩的军队利用战船的优势,从水中用箭猛**晋军薄弱的侧翼,将谢琰的军队切成几断,谢琰大败。败逃中,早已受够了谢长官傲慢与白眼的部下发生了叛变,帐下都督张猛从谢琰身后砍向主将的乘马,让谢琰跌落马下,与他的长子谢肇、次子谢峻一同战死,他只有一个第三子谢混因为没来而幸免于难。
谢琰死了,他失败的原因是骄傲轻敌。而细察他的经历,这种骄傲轻敌更像是他的刻意所为,因为不如此,无以显示他的优越,也无法弥补他对现实的失落。可见,有些时候,一个人的心理素质远比他的智商更为重要。
谢琰的死,也使东晋中央赔掉了原本就不多的最后一点本钱,之后司马元显就算再不乐意,也非得仰仗刘牢之不可了。继王恭被杀后,这是又一个标志性事件,寒人进入高层,打破士族对政权的垄断,已变成一个无法阻止的趋势。这一点来说,谢琰也可算死得其所。
桓玄崛起
就在东晋中央忙于对付孙恩之乱时,西边的昌明党内部三巨头之间也发生了重大变故。
根据慕容垂的破瓦理论:一个联盟的牢固程度,和它所受外力的强弱成正比。当初桓玄、殷仲堪、杨佺期在寻阳缔结三头同盟的时候,正是王恭初亡,道子党与北府军的声势咄咄逼人,大家才不得不坚诚团结,彼此决无一点肝胆相照。不想才一年过去,孙恩登陆,三吴大乱,司马元显自顾不暇,刘牢之忙着打劫,来自东边的压力骤然减轻了,这样好的机会,如果不用来内斗,岂不是太浪费了?
在这三个人中,荆州刺史殷仲堪因为能力差,个性又懦弱,倾向于维持现状,而江州刺史桓玄和雍州刺史杨佺期都恨不得一口把对方吞了。司马元显也害怕此时西军东下无力招架,便使出离间之计:加授桓玄都督荆州四郡军事(挑拨桓、殷关系),任命桓玄的兄长桓伟代替杨佺期的兄长杨广做南蛮校尉(挑拨桓、杨关系)。杨广本打算拒绝桓伟到任,还是殷仲堪做了老好人,拨出自已的辖区,任命杨广为宜都(今重庆宜都)、建平(今重庆巫山)二郡太守,终于使大家暂时没有撕破脸皮。谁想桓玄得寸进尺,出兵袭击江夏郡(今湖北云梦),生擒太守,杨佺期的堂弟杨孜敬,把他任命为谘议参军(实为人质)。这一系列的事件,使得殷仲堪与杨佺期逐渐靠拢,共抗桓玄。
再说就在这一年七月间,后秦帝姚兴曾命齐公姚崇、镇东将军姚佛嵩进攻东晋的重镇洛阳。本来此时的东晋强于后秦,如果倾力一战,后秦必然难以得手。但连昌明党三巨头都不能团结一致,更不用说整个东晋了,外战哪有内斗重要啊?因此当时管辖洛阳的雍州刺史杨佺期并不出兵救援,只是以“宁赠友邦”的态度派人游说拓跋珪来援,答应只要北魏救下洛阳就把洛阳让给北魏。结果因魏军行动迟缓,洛阳终于在这一年十月(孙恩起义爆发的同月)被后秦军攻克,守将河南太守辛恭靖被俘。
现在,杨佺期突然迸发出了“爱国激情”,宣称要去救援洛阳(丢都丢了,还说救援?难道战报还未到?)。在襄阳整军备战,同时秘密与殷仲堪联络,准备协调行动,一举荡平桓玄。殷仲堪原已同意,可事到临头又生出别的想法:倘若桓玄不在了,谁来对付杨佺期?于是又千方百计加以阻止。杨佺期搞不清楚殷仲堪究竟唱得是哪一出,如单独行动胜算又太小,只好中止。
殷仲堪前怕狼后怕虎的行为连他的属下都看不下去了。谘议参军罗企生对弟弟罗遵生说:“殷公仁爱但无决断,早晚招来大祸,但我受他知遇大恩,只能陪他一起死了。”同时,因为这一年荆州发生严重水灾,有爱民之心的殷刺史把仓库中的存粮都拿出来救济灾民,使得荆州的实力,一时变得非常窘迫。
眼见有机可乘,桓玄展现出来的“爱国心”也不下于杨佺期。他也声称要出兵救援洛阳, 当然了,江州距离洛阳挺远的,不得不非常合理地“路过”荆州。可能出于离间殷、杨同盟的考虑,桓玄让人送了一封信给殷仲堪,“大义凛然”地说:“杨佺期太不是个东西了!白白地身受国家厚恩,国家的故都,历代皇陵的所在地洛阳,遭到蛮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