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评传-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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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可妄自菲薄?这群妖贼只不过听说你不在,才敢乘虚来犯,只要见到你已经凯旋归来,自然会不战而逃!如果我们先行退让,弃京城出逃,那就等于把多年积累的声望全部抛弃,纵然到得了江北,也只是一介匹夫而已,还会有谁肯听从你的号令?如果刘公真的打算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那就请恕我王仲德不能再追随刘公,要先行告辞了!”
风雨飘摇 下
当然,王仲德其实是多虑了,刘裕根本就没有要走的意思,自刘寄奴出道以来,只有人让我,哪有我让人的时候?而且越是危机时刻,越不能自乱阵脚,这个道理刘裕比王仲德更懂。不过在这个时候能得到别人雪中送炭的支持,刘裕还是非常高兴的。
于是,在随后召开的朝会上,刘裕正式否决了孟昶与诸葛长民的提案。他分析说:“如今屏蔽国家的两大军团先后覆没,强大的贼寇正步步进逼,士民情绪恐慌,意志都到崩溃的边沿!这个时候,倘若皇帝的车驾一动,必然全局瓦解,再无法收拾残局,江北虽然很近,又怎能到达?而且纵然逃到了江北,也不过多活两天而已,败局将无法挽回!现在建康的军队数量虽然不多,但仍可与敌一战。假如取胜,则君臣都可以重获平安;万一不胜,我当一死以卫社稷,横尸太庙之前,完成我多年来以身许国的志向,绝不会狼狈逃蹿,躲藏到荒草堆间苟且偷生!”随后,刘裕又加重语气宣布:“这就是我的最后决定!你们不管有什么反对意见,都不许再提!”
但孟昶不顾刘裕的封口令,仍然声称:刘裕如果不走,必然失败!并提出:如果你刘裕一定要坚守建康,那就先把我杀了吧!我不忍心亲眼看到最后的灭亡!刘裕也勃然大怒:“你这么想死吗?那等我打完这一仗,再死不迟!”终将孟昶斥退。
孟昶回到自己的宅第,越想越悲观,自觉罪大,便留下了一道遗表:“当初刘裕要北伐,朝中多数大臣都反对,只有我极力赞成,没想到却给了盗贼以可乘之机,给国家带来今日社稷倾危的大难!这都是臣的不赦大罪,臣只能服罪,以死谢天下!”表章写好后,孟昶服毒自尽!孟昶也许是个忠臣,但他的自杀是做了一件彻头彻尾的蠢事,即使不算他自身丧命的损失,此举也使已经惶惶不安的人心再增加一份惶惶不安,给眼看将被压趴下的骆驼背再添一根稻草!不过幸运的是,这还不是压倒骆驼的那最后一根,而刘裕已经不会给别人再添稻草的机会了。
在江陵,荆州刺史刘道规见卢循引军东走,江陵总算是暂时安全了,但他不及松口气,又想到:卢、徐合兵之后,建康会不会有失?考虑到此,刘道规不顾荆州军团刚刚在长沙战败,实力空虚,仍派出司马王镇之、扬武将军檀道济和广武将军到彦之三员大将率军跟在卢循大军的**后边,沿江东下,希望能拖一拖卢、徐二人的后腿,减轻建康方面的压力。没想到三将一路追赶到达寻阳,因兵少被守卫寻阳的荀林击败,只好又退回江陵。卢循得报战况,特任命荀林为南蛮校尉,分出偏师,命他西上进攻江陵。此时获悉局势大变的谯纵以为有机可乘,连忙以大将谯道福为主帅,同时任命从后秦请回来的桓谦为荆州刺史,率两万兵出三峡,也想来分一杯羹。在荀林与谯道福、桓谦的两面夹攻下,刘道规镇守的江陵,形势也变得危如累卵!
在刚刚被征服的南燕旧地,刘毅战败的消息则引发了一起冤案。随着晋军在桑落洲惨败、建康有可能失守的可怕消息传到北青州,那些还没有对晋朝养成国家认同感的当地民众,人心大为浮动。全权负责善后的刘穆之看在眼里,对此局面深感忧虑,他又考虑到归降不久韩范、封融二人均为北方大族,数代出仕慕容家(韩范的祖父就担任过燕国的司空,封氏家族更是早在前燕建国前就已追随慕容家,先后出过多位慕容氏重臣,如封弈、封劝、封孚等),在当地民望甚重,南方如有闪失,这两个人可能会生变!即使他们自己不想造反,也很容易成为别人造反的旗帜(典型的例子如谯纵)。为防患于未然,此二人决不能再留!
于是,突然有人秘密告发:都督八郡诸军事兼燕郡太守韩范、渤海太守封融,二人秘密串通,意图谋反!刘穆之随即出其不意,迅速将二人抓捕,尔后稍加审讯,便将他们一起处死。差不多一年前,当时尚为南燕尚书令的韩范身在洛阳,因为认为后秦将来必定亡于刘裕之手,为了不二次受辱,拒绝了后秦方面的邀请,决定降晋。归晋之后,他曾劝刘裕少杀人,救下了广固城中不少百姓,不失为一个仁厚长者。可惜这个实诚人虽然算对了后秦的结局,却还是算错了自己的命:他根本就等不到后秦亡国那一天!刘裕和刘穆之的**襟,还是不够博大啊。时至断头之日,不知韩范会不会后悔?
注:韩范、封融二人在降晋后不久即遭冤杀,这是可以确定的,但史书并没有记载其事发生的确切时间,死于刘毅战败后乃是在下的推断。另外,就在下所查到的史料,尚无法判断此事究竟出于刘裕的授意?还是刘穆之自作主张?
布防石头 上
面对自己从军以来遭遇到的最大危机(就刘裕本人而言,虽然没有当年在吴郡“以一敌千”时那么危险,但当时他就算输了,也不过死一个下级军官,现在他若输掉此战,晋朝马上就得灭亡!),刘裕非常沉着,既没有丝毫的畏惧退缩,更没花片刻时间来踌躇迟疑,立即开始了紧张的战前准备。
现在首先要面对的问题是兵力不足。对此,刘裕相信重赏之下有勇夫,宣布凡在此仗中从军建功者,都依照京口起义的标准进行封赏(晋朝政府对京口起义有功人员的赏赐之丰厚,在当时是有名的)!借机扩大募兵的范围。
现有的兵力如何使用?有人提出建议:分兵把守从历阳到建康的各处关口,节节抵抗,让卢循军队每前进一步都要打仗,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地拖延时间,等待后续的北伐军返回。但刘裕不愧为一代军事大家,马上敏锐地指出如此布局将带来的危害:“现在贼军人数众多,而我军能战的兵力很少,如果再分散到各个据点,则每处的兵力就更少,难以有效阻挠敌军的行动。而且因为刚刚经历豫章、桑落洲两次大败,城中军民的士气都很低落,所以只要有一个据点的守军被打败,把守其他据点的军队都会变成惊弓之鸟,势将不战自溃!”然后,刘裕提出自己的方略:“现在不如干脆放弃那些关口,将全部主力集中到石头城,再根据敌人的行动相机使用,既使敌人难以判断我军虚实,也不易遭受挫败。慢慢等到后续的援军辗转集结,再根据情况,调整部署。”
刘裕之所将兵力集中于石头城,因为这里的确是个兵家必争的军事要地。据说在著名的赤壁之战前夕,诸葛亮奉命出使东吴,与孙权共商联合抗曹的计划。途经当时还不起眼的秣陵县时,他对此地的山川形势大为赞叹:“钟山龙蟠,石头虎踞,真乃帝王之宅也!”后来的事实证明,诸葛亮的眼力的确非常好,在赤壁之战后不久,孙权就将东吴的大本营迁到了这里扩建城池,并以“建功立业”之意,将秣陵改名建业(之后这个地方改名改得不亦乐乎,先后用过建邺、建康、昇州、上元、集庆路等多个名字,直至改称南京。在历代南北对峙之时,南方王朝的首都多在此地)。为了充分利用当地有利的地势,孙权又在建业城西清凉山(又称石头山)上修建了屏蔽建业的军事要塞,即石头城。石头城以清凉山山体作为城基,陡峭的天然崖壁作为城墙,环山筑造而成,周长约三公里,西、北两面可以监控长江,南面可以扼住秦淮河口,地势极为险要。它对建业城(也就是此时的建康城)的重要性,类似于蒜山、金山之于京口。不过,到后来因为泥沙沉积,长江主航道不断收缩,江岸逐渐向西移动,石头城离长江越来越远,原有的地利优势渐渐丧失,到唐朝以后,石头城基本上被废弃。
定下迎战方略之后,刘裕调集大批民夫,抢修了石头城的防御设施。同时,为了防止卢循舰队突入秦淮河,刘裕采纳了龙骧将军虞丘进的建议,砍伐大木量的树木,沿秦淮河流入长江的出口下面打下大量的木桩。同时为了给卢循军登陆制造困难,还从石头城开始,沿着长江江岸和秦淮河南岸,修筑了一条长长的木栅栏。城中的兵器作坊也没有闲着,正在加急赶制一种威力强劲的新武器:万钧神弩。总之,卢循到达前的这几天内,在刘裕的高效组织下,建康全城的军民都被调动起来,人人紧张备战,严阵以待。
尽管卢循军的行动有点儿拖沓,可在徐道覆的不住催促之下,还是没有让刘裕等待太长的时间。五月十四日,即第二次桑落洲会战后的第七天,卢循大军抵达建康城郊的淮口。站在建康城头,或是石头城,都可以看到卢循军队那遮蔽江面的庞大舰队了,于是建康全城,宣布戒严!
布防石头 下
在石头城的城楼上,刘裕的心情仿佛打水的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万分紧张地密切注视着卢、徐军队的行动。在此之前,刘裕曾对身旁左右将领提出了自己的判断:“卢循到达之后,他如果在新亭(在今南京城南,与石头城类似,也是依山临江修筑的军事重地,但因距建康较远,且有秦淮河相隔,故重要性不及石头城)登陆,紧逼我军,势不两立,那就是来玩命的,其锋芒将不可阻挡!我军不能强行对抗,只能暂时退让,最终的胜负还难以预料;如果他把船队停泊到西岸蔡洲(地处石头城以西,长江中的小岛),则我们打不着他,他也打不着我们,意味着他没有决死的勇气,那我们就安全了!”那么,卢循、徐道覆究竟会怎么用兵呢?
动起来了,江面上的战船动起来了!卢循军的进前方向是:新亭?!石头城上,刘裕的左右脸色大变,连一向沉着的刘裕都沁出了一头冷汗:算了,该来的终究要来,只能拼命了!正在此间,却突然又发生了刘裕意想不到的事,只见卢循的大军靠近新亭后并未上岸,而是一转船头,又驶向了蔡洲,并在那里下船登岸,筑起营垒。刘裕见此情况,大喜过望,只是有点意外:卢循刚才在搞什么花样?
原来就在刚才,五斗米道军的两大首领间发了重大的意见分岐。徐道覆下令:全军应在新亭和白石垒(地处建康城北,今南京下关狮子山)两处登岸,然后焚毁舰船,让大家知道此刻有进无退!战胜可活,战败必死!然后数道并进,让兵少的刘裕顾此失彼,一举拿下建康!但稳重的卢循不敢冒险,他终究还是害怕刘裕,连忙阻止说:“据刚得到的情报,我们还未到达前,仆**孟昶就吓得望风自杀。现在我大军兵临城下,按情理推断,对方在这几天,内部很可能发生兵变,我军就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如果现在就将全部实力孤注一掷,你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打赢刘寄奴?输了后悔就来不及了,还要损失多少将士的生命?所以现在不如立营于蔡洲,以静制动。”
徐道覆大急,反复劝说,但卢循都不听:已经听了你两次了,也该轮到我这个老大说话算数一回了吧?便不顾他的反对,强令舰船停驻蔡洲。在刘裕一生的军事生涯中,最有可能被打破不败金身的机会,就这样被卢循错过了。徐道覆无奈,只得跺脚叹息说:“我终究要被卢公所误!如果我能遇英雄之主,听凭驱驰,则平定天下并不是难事!”
卢循不敢决战,屯驻蔡洲之后,徐道覆又有几次请战,但都被他否决,只是坐守江心小岛,一心等着建康城中,有哪只不长眼的兔子一头撞上树桩。
可惜保卫建康城并不是兔子,而是刘裕,他自然更乐意不战:现在每天都有新的军队从北方撤回,生病的士兵也每天都在有人康复,又由于卢循军虽然到达了城外,却一直无所作为,城中军民的惊慌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卢循军在数量上和士气两方面的优势正在对峙中一天天丧失。总之,时间拖得越久对刘裕越有利,最困难的阶段,已经在卢循慷慨赠予的平安无事中从容渡过了!天助我也!
这一期间,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将军朱龄石的弟弟朱超石原本担任何无忌的参军,豫章之战中何无忌战败阵亡,朱超石也当了俘虏。徐道覆一看,这年轻人既英锐果敢,又颇通文墨,是个人材啊!立即把他收编到麾下,当自己的参军。对这样的要求,朱超石同学没有学习电影上那些常见的革命烈士,来个宁死不屈,而是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就顺顺当当地成为了一名虔诚度很让人怀疑的道门弟子。等卢循大军到达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