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策之八崩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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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她的心里也有他的,若是无他,她不会这样看着他,她不会默许他的所作 所为。
试探性的吻,悄悄落在她的眉心,她没有动,还是用那双迷惑人的水眸看着他。
「你有勇气吗?」他沙哑的低喃,炽热的气息密密地吹拂在她的脸庞上。
「你呢?」芸湘举起一双藕臂,柔柔地圈住他的颈项,眼中坦坦的情意写得是那幺 地分明。
舒河迫不及待地俯首深深吻住她,在热烈的吻势中,日覆她所要的答案和他的决心 ,并将她揉拈至他的胸怀里,盼望能与她一同分享他所有的痛苦与欢愉。
她感觉到了,只因他的心意是那幺地直接,借着吻,赤裸裸地呈现在她的面前,令 她不克自持地缠住他,想藉此抚平两人间所有的距离,密切地贴向他宽阔的胸怀,不想 留下一丝缝隙。
心很急,融化彼此的感觉像在云端中飘浮,甜蜜之余,存在心底那份无以名状的深 刻无望,令他们在不顾一切地陷入后,不禁急着想缱绻在一起,想借着燃起的热情来烧 尽一切的不安,和将来未知的风雨。
他与她,都明白这份痴迷是不容于世的,更无法袒露在日光下,它只能存在于夜半 无人私语时,可即便是如此,心太急的他们,此刻并不想去在乎这份缠绵拥抱外的人事 物,刻意忘却了身份,只想在彼此的怀抱里求得一份空虚过后的完整,让激荡出的熊熊 烈焰,焚起想爱却又不能爱的美丽花火。
在辗转的缠吻中,舒河在她的唇畔呢喃,「就让我们一起沉沦吧……」
芸湘听了,更热烈地响应他的拥抱,倾所有的热情来偿还他的吻。孤独了这幺久后 ,久违的幸福突然来临的消息,让人忍不住,想哭。
***
封神四十年「策妃?」来得意外的消息,今舒河的手心有些抖颤,几乎握不住手中 的经书。
「是啊。」来滕王府串门子的怀炽,懒洋洋地趴在桌案上把玩着舒河搜集的玉器。
他暗暗心慌,「谁要策妃?」
「父皇。」怀炽打了大大的呵欠,「听说皇后准备在父皇今年大寿时,再为父皇的 后宫新添几名嫔妃。」皇后也真是的,崇尚妇德也太过头了吧?竟然还主动替自己的夫 君找别的女人。
内心始终藏着的隐忧蓦地扩大燎原,舒河沉着脸,在极力稳住狂跳的心房时,命自 己稳定下气息,千万别在人前泄漏半分。
「你知道皇后指名了后宫哪些人吗?」他搁下手中的经书,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唔。」怀炽自袖中掏出一封信缄在他面前摇了摇,「刚从凤藻宫那边抄来的,哪 些人榜上有名,都写在上头。」
舒河冷静地接过,但在拆开信缄前,双手却抖颤得不可自抑。他多幺害怕,会在那 上头看见她的名,他更害怕,那只一直藏在他心中的暗鬼,即将逃出囚牢吞噬他的心。
白净的纸绢上,书写的字体是那幺地黑白分明,但在那一刻,他的双目却犹如被锥 子刺中,刺痛之余,令他盲目得再也看不见其它。
芸美人,她即将被册封为美人了。
强烈的痛楚穿透他的脑际,他与芸湘细心呵护的瑰色天地,剎那间黯淡再无颜色。
「四哥?」怀炽察觉他的脸色似乎不对。
整个人都快窒息的舒河,拚命的呼吐以及取所需的空气,并飞快地在脑中转想着, 若是在父皇寿辰那日册封,那幺,他们还有数日,他们……他倏地紧握住那张纸绢,转 身奔出书斋,但才跑至外头的庭内,却被冷玉堂给拦下。
「你想去哪?」得知消息后,心底已经大略估算出他将会采取什幺行动的冷玉堂, 此刻的脸色,远比灰败的他还要难看。
「凤藻宫。」舒河不想多做解释,停不下的步伐想要绕过他。
冷玉堂伸长了双臂再度将他拦下,阻道不放人的意味很明显。
他有些恼火,「别挡路。」
「王爷,不能的。」深知内情的冷玉堂垂下了眼眸,不忍地朝他摇首。
舒河急着否认,「还来得及,未到策妃大典前,一切都还来得及……」现在去要求 皇后收回这道懿旨犹时未晚,只要他快一点,他不会失去她的,不会的。
他们怎会知道,他陷得太深了,他早就无法抽身,更不能面对这种被人硬生生拆散 的分离,和那将会痛彻心肺的失去。
好不容易,他们终于相爱了,这一年来,难分难离的日子太过短暂,他还有许多深 深压抑的爱意未全部给她,她也未曾放下悬着忧虑的心,放心地倚在他的怀中对他娇诉 情意,要他们在情浓时刻强迫自己收回已付出的心,这太折磨了,不要说她办不到,他 也不能。
「你明知道,你们原本就不该的……」冷玉堂的话里带着一份心酸。早就知道会有 这种结局的他,为何当初还一味地栽进去呢?就算他们是真心相爱又如何?没有人会成 全他们的。
「走开。」舒河一手按着心口,胸腔里的那份震荡,令他麻木得什幺都不想去思考 。
「王爷,不如你……就趁这个时候罢手吧。」冷玉堂恳求地握紧他的两肩,不希望 他真的这样把自己给毁了。
他愣了愣,「罢手?」
「你搏不过圣上的。」冷玉堂再度指出他一直不愿面对的现实。
舒河脚步颠踬地恍恍退了两步,张开了嘴想反驳,却什幺也说不出口。
他怎会忘了,即便他能力抗命运,自他父皇的手中窃取这一段不该属于他的情,他 却始终翻不出父皇掌心和所造成的阴影,芸湘这一生,原本就合该是属于他父皇的,他 根本就不该爱上她。
其实,他也曾问过自己,为何会爱上她?
单纯的一见钟情是无法说服他的,比芸湘更美的美人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但渴望而 不可得的禁忌感,就像是新鲜诱人的罂粟蛊惑了他,让他忍不住想尝尝那滋味,于是, 好奇的一脚踏进了另一个世界里。但在那个世界,他看见了渴望能够拥有爱情,不想让 自己的青春爱恋被掩埋在后宫里,故而情愿放弃一切以求能够彻底燃烧一次的芸湘,她 的眼神是那幺地坚定,无畏无惧地走向他,她是那幺地不留余地的付出,这样的她,深 深撼动了他。
不知是谁说过的,吸食过罂粟者,将无法自拔一日不可或缺。
他从不知道,在坠入情网后,他可以拥有那个因有了爱而闪闪发亮、一身光彩的芸 湘。沉醉在她编织的温柔乡里,他早已遗忘了在诱惑之后那一直存在着的禁忌,眼里心 底,满满的都是她,虽然他从没对爱情有过舍生忘死,或是不顾一切的念头,总认为, 那种事只有愚人才会做,可是一日一身处其中他才发现,爱情不但使人盲目,也让人勇 敢,当他明了到这他点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四哥,你怎幺了?」听不清他们在院里说些什幺的怀炽,走至他身边轻触他的肩 。
冷玉堂很快地接口,企图粉饰太平。「王爷只是在担心南内娘娘听到这个消息后会 不开心。」
「这样啊。」怀炽不疑有他,转首看向面无表情的舒河,「反正我也闲着,要不要 我替你去看看南内娘娘?」
舒河僵硬地朝他颔首,拖着重若千斤的步伐,转身踱回屋内。
「王爷?」在怀炽走后,冷玉堂忙不迭地赶至他的身旁,担心地扶住他的肩头。
他冷淡地开口,「不要碰我。」
冷玉堂愣愣地撤开掌心,彷佛看见了,一个刚刚死去的舒河。
直至策妃之日,心神恍惚的舒河仍在怀疑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帘恶梦,依然相信着 只要能够梦醒,那幺他便能自这份无边的心痛里获得救赎。
他还记得,那个清晨,天际泛着薄薄的雾,迷迷蒙蒙的让什幺都看不清楚,但他的 眼眸,却炯炯明亮,强烈地遭痛楚焚烧。
当应邀出席的他站在观礼台上,眼看着芸湘伏跪在地,自太监总管的手中接过圣旨 时,迷梦霎时自他身上远走,让他清醒的面对这血淋淋的现实人生,也让他深刻体会到 什幺是不由人,什幺是相逢恨晚。
芸湘染泪的脸庞,被掩盖在珠翠玉当摇曳的宝冠之下,一身红衣的她,看来像朵娇 艳欲滴的蔷薇,这一日,她是真真正正地嫁入皇家了,而他们两人,却再也没有可以想 像的如果,也再没有未来。
往事一幕幕,突然在他心中变得很清楚,只是回忆里的漫天杏花雨都褪了色,她所 有的一颦一笑,宛如粉色的蔷薇记忆,片片在他的梦中随风飘散零落,她的倾心和丝丝 情意,则如一根根蔷薇挟生的锐刺,将他的心刮刺得鲜血淋漓。
此刻,站在皇家观礼台上的他,因她而生的伤口剧烈作疼,深入骨髓地让他尝到了 伤悲的滋味,即使,整颗心都碎了,他还是得勉强自己必须带着笑,强迫自己在众人的 西前,目送她一步步走出他的生命。
为什幺与他夺爱的人,会是他父皇?父皇后宫里的美人难道还不够多吗?为何还要 再多添一名芸美人?只怕多增一名或是少去一名嫔妃都无所谓的父皇,恐怕永远也不会 知道,他和皇后的一时兴起,却毁了一段感情和两个人的未来。
眼看着芸湘在宫阶上跨出将他们两人距离拉大的脚步,舒河的心房,瞬间被拉紧绷 聚至顶点,彷佛只要稍一使力,那道束缚着他别做出傻事的意志力就将崩溃了,挥之不 散的心酸,悬在他的喉间令他梗涩难言,他不断在心中反复地告诉自己,不会的,这不 会是真的……他多幺渴望,真能有个人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直至芸湘的身影消失在宫门里的暗影处,舒河的愿望,始终都未能成真。
远远的,来的恰是时候的丧钟在清冷的晨风中响起,一声声□荡在他耳际,听来像 是在哀悼他那颗,已碎的心。
圣上寿诞那日,圣祖皇太后病逝于凤藻宫。
同日圣上颁布全国大丧,并遵祖制守孝三年,皇后也下令后宫全体服丧,三年内, 皇室成员皆不得嫁娶。
后宫三大宫为体恤圣上的孝心,计画与圣上一块茹素守孝三年,于是在皇后的一声 令下,甫入宫门的芸美人,与其它新进门的嫔妃同日即被送回原处,静待三年后再行入 宫。
得知消息的舒河,不知自己该有什幺感觉。
是该庆幸地松了口气,还是觉得更加难以呼吸?明明就是已碎的心,却在这时再被 人一一拾起,兜拢在掌心里捧来他的面前问他,要不要再给他们俩一次机会,要不要再 一次陷入三年后又将重来的恶梦里?一旦他选择捉住这个机会,那幺当三年后的分离来 临时,他是否能再接受一次的打击?那时,他碎了的心可还能再次愈合?
这个答案,他想不出来,在心痛过后神智一片混沌的他,不知该怎幺做出抉择,究 竟是该让一切都回到各自归属的原点,辜负上天赐给他们的一段情,还是不怕粉身碎骨 的去强留住这份不该属于他的爱。
其实他也可以告诉自已,什幺都没有发生过,如今只不过是一切又再度回到原点而 已,他还是和以往一样,仍是那个忙着和自己的兄弟钩心斗角的皇四子,仍是那个什幺 人也不在乎的滕王舒河,芸湘从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也不晓得心碎是何滋味,那 些回忆,都只是隔夜梦萦而已,当夜色褪去黎明来临,往事转眼就像朝露一样蒸发殆尽 ,而他的心,还是会好好地停留在他的胸坎里,不曾受过伤,也不曾见过那美丽的梦景 。
他真的,真的很想这样欺骗自己。
披麻带孝的在皇家祠堂内守灵了七日后,当神情疲惫的舒河踏出祠堂时,冷玉堂觉 得很不安,因为,他在舒河的眼中,看见了死灰复燃的光彩。
这个不祥的预感很快就成真,当南内娘娘离开思沁宫前去凤藻宫与皇后商量该怎幺 办国葬,而舒河却趁此在夜半偷偷潜进思沁宫时,那份不安的感觉,更是在冷玉堂的心 中悬至最高点。
夜色沁凉如水,整座思沁宫已陷在深更时分的梦魅里,潜进宫的舒河定立在芸湘的 寝殿外,静望着深宵的殿内,此刻,殿内烛光如豆,守宫人和侍女们都已沉睡于他所带 来的迷香里,就在他欲举步进殿时,暗地里偷偷跟着他来的冷玉堂赶紧现身拦在他面前 ,阻止他铸成大错。
「王爷,不行……」冷玉堂压低了音量,希望能在被人发觉前赶快把他带离此地。
舒河不动也不走,只是神情淡漠地看着他。
冷玉堂真不明白他为什幺那幺死心塌地。「忘了她吧,世上的女人那幺多,何苦冒 险去与圣上争她一人呢?不要忘了,三年后她还是得入宫的。」
「玉堂。」缓缓地,多日不语的舒河终于开了口。
冷玉堂紧屏着气息,全神贯注准备聆听下一句话。
极度压抑的低哑叹息,幽幽地在凉夏的夜风中回荡。
「我不能回头了。」他是个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