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道官途-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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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那把老三八大盖儿吓的不敢进村。眼下只有秉性憨厚也最不成气候的老三留在了村里,大兰子便是他媳妇。
虎啸村中另外两个不在乎孟二俅的人正是周瞎子和许三笑。
八十四岁的周瞎子是村子里出生的老户,也是虎啸村中辈分最高,见识最广的长者。从七十多年前他被异人领走至今,多年来流浪在外给人算命破局为生,只不过隔三岔五的还会回来。这老头据说有半仙之体,大家当面都叫他周半仙。他之所以不在乎孟二俅不仅是因为年纪大,更因为多年来他一直仗义疏财,山上种梯田靠天吃饭,总有青黄不接之时,村上人差不多都受过他的接济恩惠,老瞎子德高望重,村民们背后叫他周瞎子,当面除了老支书霍玉贵,其他人任谁都得敬称一声半仙爷爷。
孟二俅家当年也曾受过周瞎子接济,但现在孟村长见他面连话都懒得说。起因正是周半仙的养子许三笑。两年前在村口小卖部门前,孟二俅耍流氓调戏小卖部老板娘米寡妇,恰巧被刚从城里抓药回来的许三笑撞上,挨了一顿胖揍。事后孟二俅动员了孟家二十来个壮丁上山找许三笑拼命,却赶上那天山上一场诡异大雾,孟家汉子们莫名其妙的一个个被迷雾熏晕在地,最后还是靠了许三笑相救,才免去被毒虫野兽吃掉的厄运。孟家人再霸道也没道理跟救命恩人继续开片玩命。为这许三笑痛打孟二俅一事就此作罢。从那起,村上人便都在传说,许三笑不是凡人,有神灵护佑。
炕上有个姑娘,十**岁的样子,穿着浅蓝色的牛仔服,浑身被绑的凹凸有致,让她的身材看上去很夸张。许三笑推门进屋看了那姑娘一眼,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顿感鼻孔燥热,面皮微红,什么也没说,只冲姑娘点点头,转身退出屋子关上门,来到周半仙的屋子。
“你个老神棍,跟我这儿捉的哪门子妖儿?”许三笑人未到声先到,推门而入。进屋看见周半仙躺在炕上面色灰白,不禁一愣,忙问道:“老神棍,你这是中邪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炕上躺着的老者,花白头发,枯瘦无俦,一双眼睛尽是灰白色的玻璃花儿,躺在那儿似已经动不了,嘴里还不闲着的在叨叨着什么,听见许三笑进屋说话才摸摸索索坐起身子,长叹一声道:“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大限将至啊!”
许三笑素知他装神弄鬼的本领天下罕见,三天前这老头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不中了?狐疑的瞄了他一眼,“你这儿真的假的?逗我玩可以,但这个玩笑可不大好笑。”
周半仙道:“你我名为师徒,实为良友,情更近父子,连养你带与你合作整整二十年,老子可曾在大事上与你鬼扯过?”许三笑挠挠头说了声也是,见他神色确实不虞,关心问道:“还是那个病吗?这次怎么闹的这么厉害?我才进山几天那?上回走的时候你还好好的呢。”
周半仙叹道:“不是病哟,这叫阴煞鬼叫门,人寿未至天欲收哟。”许三笑闻听不禁面色一变,郑重肃穆的口吻道:“你我都是玄门左道中人,从来不信邪门歪道那些阴煞神鬼之说,你带着我浪迹江湖十二年,在此八年,你何时相信过那些乱糟糟的玩意?你快跟我老实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周半仙唉声叹气,道:“中没中阴煞邪我也说不大准,但老汉我却知道自己真的是命不久矣喽,卦象如此如之奈何哟。”
许三笑说:“批字起卦灵与不灵皆由人心起,这是你教我的,怎地今天到了自己身上反而信起这个鬼名堂?”
周半仙摇头言道:“跟你说不清楚,一个人修行到了,自己什么时候死总还是搞的清楚的,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要想救我,除非有大悲大喜的事情刺激起求生的念头,或许还能多贪两年阳寿。”
许三笑说:“所以你就想到让我娶亲替你冲喜?”接着面现怒色,道:“你七十年的江湖饭都吃到跳骚肚子去了?你就算不知道这种事情是犯法的,至少也该知道那边屋子里的女孩儿不是自愿的吧?你就忘了当初在祖师爷面前怎么逼着老子发誓,不准奸盗邪淫的?咱们这算什么?你简直就是”
周半仙听他这么说心中微喜,却不与之争辩,颓然躺下,面色悲戚。
许三笑眼珠转了转,摆手道:“好,我同意娶那女的了,但有个条件。”周半仙眼皮一翻,“你说!”
许三笑说:“玄门左道有五种奇术,你教了我驭兽,观风水气运,迷神和鱼龙幻术,就只剩下一个房中术说什么也不肯传,冲喜的事儿我若应了,你便传我这最后一门奇术。”
周半仙强打精神问他:“你干嘛死乞白赖的非要学这门房中术?”
“养性活命,就算不求得道,这也是一门百岁之学,为何不学?”许三笑随口道。
周半仙没再计较这个问题,转而又问:“你这辈子学了这些本事以后究竟想做什么?”
许三笑也挠头,之前还真没考虑好要做什么,琢磨一会儿猛想起两年前在山城高速路口的情形,自是不敢直接对周半仙吐露心意,玩笑道:“当年那件事以后,咱们两个都发过毒誓,江湖的这碗饭说什么也不能吃了,在这村子里跟你学本事,一住就是八年,到头来发现学的本事还都是江湖上那一套,我可也糊涂了,要不要干回老本行呢?”
周半仙捻须道:“你的心思老子会不晓得吗?还是说实话吧。”
许三笑翻眼看一眼老瞎子的神情颇有诚意,便说:“好吧,我承认老本行是不能干了,其实我这么大个人干点什么不能吃碗轻省饭?但我琢磨了一下,现如今这世道好是好,但有时候也是够操蛋的,所以我觉得干什么都不如当官自在。”
周半仙面露讥嘲之意笑出声来,摇头晃脑道:“自在不当官,当官不自在,你小子要当官便是存心找不自在,你一小学都没念过的半文盲就想混迹官场,你道现在是六十年前呢?认识几个字就是有大学问的人了。”
许三笑一撇嘴,道:“你那是书生之见,迂腐的看法,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敢想敢干没有一条规定是一成不变的,我就想当官,你说自由不当官,可我就问你一句话。”
周半仙道:“今天你可以畅所欲言。”
“孟二俅那瘪三放到山外面算个什么玩意儿?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一混蛋,黄虎咬他一口都嫌臭,就这么个玩意儿,在这村子里他的话便是圣旨,为所欲为横行霸道,他凭什么?还不就是因为他是个小村官儿吗?体制内都不存在的一芝麻豆粒儿大的官就有这么大的权柄,你还好意思跟我说当官不自在?”
哟?小子不服,说起来还一套套的。
周半仙七十年江湖经验放在那呢,自不会任这小子猖狂,道:“我所知道的,从古至今当官的都得有文凭,过去叫科举进士探花榜眼状元郎,现在叫本科硕士博士生,你小子什么都不是,这是其一;就算有几个特别的没读过几天书的当了大官窃据高位者,那也是时势造英雄的结果,和平年代开明盛世,你一没有惊天背景,二没有泼天财富的穷小子,动这个念想无异于痴人说梦,所谓命只有三两别求半斤,我劝你趁早打消这念头,老老实实留在村里当农民,遇上合适的人才,就把我教你的那些旁门左道的玩意传下去,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许三笑嗤之以鼻,说道:“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在江湖上折腾了七十年,辉煌过牛气过,现如今虽然跟我一样憋里憋屈的在这小村子里隐居,但至少你还有牛皮可吹,老子周至柔曾经是玄门左道的三十二代道主,民国时曾有过信徒八十万供养咱吃喝玩乐狂嫖滥赌,人活着的乐趣,不就是年轻时干两件牛。逼的事,年老时天天给人吹牛。逼吗?你倒是有的吹了,我这儿还什么都没干呢。”
“他妈的,老汉几时说过我狂嫖滥赌了?老汉当年那叫揭竿而起!”周半仙先是辩解道。见许三笑还认上真了,不禁好笑起来,道:“许三笑,你晓得不晓得现在的年月想当官需要什么条件?”
许三笑认真想了想,道:“有个好爹或者官场上一个靠得住的好关系。”周半仙反问:“那你有啥?”许三笑说:“我有一身玄门左道的奇术和前些年在大千世界中磨练出的见识,没有亲爹我还可以拜个干爹,没有关系我迟早能拉到关系,反正你今儿就是说破大天来,我也决定日后就奔这个方向去了。”
周半仙没再劝他,反而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些都不是当官的最关键之处,有个好爹固然很重要,但爹好妈好不如自己好,将相本无种,秦始皇的爹是王,他却做了统一六国的大皇帝,朱元璋的爹是农民,他却成了大明太祖,所以才有下半句叫男儿当自强。”又道:“再说拉关系,确实很重要,不过有时候关系拉的不好反而会坑了自己,官场上可能因为一句话说错,一次点烟的次序没搞对,拉错了关系,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当官最重要的是要有眼色,混迹官场可以没有眼力,但绝不能没有眼色!练就出一只心眼来,能从一群大马哈鱼中辨认出一条纤细的日后巨鲨,这样的本”
“你身体没事了?”许三笑忽然出言打断。也不理周半仙什么反应,动身往外走,“好好在家躺着吧,前些日子我弄了几个木墩子下来,镇上工艺品厂的老崔定金都给了,今儿刚好有空做了去,换了钱好请客娶亲为你冲喜。”说罢摔门而去。
周半仙坐起,神情肃然,摇头自语道:“回光返照命不久矣,临上路前总对你小子还是不能完全放心。”由心而发颇多感慨的一声叹息后又道:“祖师爷在上明见,这小子出身不正,而且鬼门道入的太深,弟子怕他日后为祸天下,不得不出此下策,只要他心中持正守明,这一关便难不住他,弟子便无对不起他之处。”
第三章 冲喜()
更新时间:2013…05…07
许三笑娶亲这一天,虎啸村一扫往日宁静,村上人聚拢在周瞎子家里,吹吹打打,放鞭点炮,杀野猪宰麝鹿,全村老少大快朵颐,欢欢喜喜好不热闹。许三笑披红带帽穿梭其间挨桌敬酒,他喝酒跟变戏法似的,举杯扬脖一倒,杯子便空了,喝没喝谁都看不清楚,反正他喝多少都看不出来醉意。
年纪比老瞎子还大几岁,体格却不可同日而语的老支书霍玉贵格外高兴,拉着许三笑的手叫兄弟,许三笑是周瞎子的干儿子,霍玉贵则是周瞎子的表外甥,这么叫倒也对。霍玉贵说,成了家之后,三笑兄弟这回算是彻底落户到我们虎啸村了,此乃双喜临门,可喜可贺。许三笑说我本来就是虎啸村的人。霍玉贵说,今后更是了!众人齐声相庆。
霍玉贵年老体不衰,有廉颇黄忠之雄风。他在村中德高望重,带头喝酒吃肉,把气氛搞的越发热烈,来贺喜的村民们争相敬酒吃肉,闹腾起来便是一天。
直闹到天将当晚,老支书抬头看一眼时辰,大声喝道:“吉时已到!”
新娘子是被大兰子和另外一个体魄健壮的村妇架着跟许三笑拜的天地。蒙头盖脸,又用大红袍将捆绑扎实的身子裹住,整个人绑的像一只蝉蛹。村民们对此早见惯不怪,虎啸村素有外山买婆姨的传统。村子太偏僻,留不住姑娘,知根知底的没人愿意嫁进来,为避免近亲结婚,所以只好经常从外头买媳妇。村民们法律意识淡薄,对此早视若寻常。
拜过天地,又拜了形容枯槁的周瞎子,许三笑在众人的哄笑中抱起新娘子,三两步钻进洞房。
洞房花烛。新娘子很漂亮,手足绑缚,坐在那儿像只待宰的小白猪。
许三笑走到她身前,轻轻一捏她的下巴,将樱艳的檀口中的麻核掏出来。新娘子忿忿不平的看着他,那目光有点奇怪,除了愤怒外还有几分嘲讽和怜悯,仿佛是在看一个将死而未死的人。
新娘子嘴里这玩意是山上长的一种野核桃,表皮有毒但不烈,含在嘴里可以导致人舌头麻痹,喊不出声。
许三笑说:“外头那帮人根本不懂法,人都是好人就是彪了点儿,有时候还有点不讲理,所以你现在喊也没用。”
新娘子姣好的脸蛋儿不见丝毫惊慌失措,只静静的看着他。许三笑也觉得有点奇怪,这丫头怎么这么镇静?但也未多想,接着自说自话:“不过你也不用怕,我没打算真娶你,你也知道村子里拜天地的老令儿拿到山外头是不算数的。”
“你叫什么名?”许三笑坐了一会儿,越看这新娘子越觉得她漂亮,是特别受看的那种类型,乍一看不惊艳,看的长了却越来越顺眼,打心眼里觉得舒服养眼。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