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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部分

地球的红飘带 -魏巍1042-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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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臻挥挥手叫大家坐下,随后和林彪一起坐在草地上。
“情况怎么样?”林彪巡视了大家一眼,问道。
王开湘一向少言寡语,象农民那么朴实,遇到这种情况,他就望望政委。杨成武就把攻 击未能奏效的原因做了一个简要汇报。主要是,敌人在狭小的正面上防守很严,特别是严密 地封锁着一座小桥,部队无法接近。攻击的部队在这里遭到不少伤亡。
“你领我们先看看地形。”林彪略微抬了一下脸说。
“好,看看地形再说。”聂荣臻也站起来。
杨成武迟疑了一下。因为这里距敌人过近,他不能不有一点担心;仅仅几个小时之前, 师里的一个干部就是在这里被击中的。可是首长已经说出来了,他又不好驳回。只好领着 林、聂向山坡上小心翼翼地走着。林、聂的警卫员也要跟上去,被杨成武挥挥手拦住。他们 刚取出望远镜要递给林、聂,杨成武笑着说:“就在鼻子底下,用不着了。”
杨成武往上走了不远就停住了,随后领着林、聂隐避在树林里。林彪和聂荣臻站定脚步 往前一看,原来这里距敌人的前沿不过二百米,仅仅隔着一个山拐,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为这奇险的地形确实吃了一惊。正前方就是那个小小的喇叭口,两侧山岭相距不过十几 公尺,整个地形就象一座山被巨斧劈开,仅仅裂开了一道缝儿。喇叭口的两侧,都是壁立千 仞的绝壁,看去令人心寒。那条腊子河就从喇叭口里喷涌而出,出口处有一座几公尺长的极 为平常的小桥。桥的右前方,是一个高高的悬崖,一座方形的大碉堡就修在这座石崖上,正 好卡住喇叭口的嗓子眼儿。向小桥冲锋无疑是向敌人的枪口扑去,怎么能不遭到伤亡?在这 座碉堡的后面高处,还可看到另一座碉堡。再往后面看,就被山峰遮住看不清了。
杨成武指了指那个紧卡着喇叭口的方形碉堡,说:“那里面有好几挺重机枪呢!”
林彪的浓眉皱起来了。他瞅着杨成武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看起来光靠正面进攻不行。”杨成武说,“我们刚才研究了,准备从右侧爬上去,前 后配合起来打。”
说着,他指了指那个方形碉堡,带着几分笑意说:“首长注意了吗?那个碉堡没有顶盖!”
林彪和聂荣臻眯细着眼,仔细瞅了瞅,这才注意到,那座碉堡大概是刚刚修成,果然没 有顶盖。
“我们准备从山后面爬上去,从上面往里丢手榴弹,这些家伙就守不住了!”杨成武笑 着说。
“好,好,这个主意好。”聂荣臻也微笑着说。
“可是,你们能爬得上去吗?”林彪再一次望了那面直上直下的巉崖,仍旧皱着眉头。
聂荣臻也凝视着喇叭嘴右面壁立的断崖,看样子总有七八十米高,几乎成九十度,上面 有些棱棱坎坎,长着一些荆条、葛藤和歪歪扭扭的古松。他也不禁怀疑,能否爬得上去。
“我们正发动大家想办法呢!”杨成武说。
林彪正要回话,只听“哗— ”地射过来半梭子弹,把头顶的树枝打得纷纷跌落下来。 聂荣臻仰起脸看了看,若无其事。林彪也稳立不动。杨成武却拉了他们一把,说:“首长们 还是下去讲吧。”三个人就从山坡上慢慢走回山坳。“就按照你们计划的打吧。”林彪用指 示的口吻说,“至少明天拂晓以前要解决问题。”
“要动员充分一点。”聂荣臻注视着杨成武说,“这一仗打不好,我们一、三军团和中 央就得回到草地上去。”说着,他又往后指了一下,“毛主席就在后面三百米的地方看着我 们。”
“是,我们一定要打下来!”杨成武神色激动,闪动着那双年轻明亮的眼睛。
林彪和聂荣臻沿着腊子河回后面去了。
杨成武又坐下来,和干部们商量如何攀登那面绝壁。大家虽然想了一些办法,却不实 用。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见指导员杨米贵兴奋地跑过来。这是新近编到本团的一个连队。 杨米贵来到杨成武面前,乓地打了一个敬礼,说:“报告政委,我们连有个小鬼报名,说他 能爬上去!”杨成武一听,面上露出喜色,说:“他在哪里?”杨米贵说:“在下面等着 哩!”杨成武说:“快让他上来!”杨米贵飞步跑下山坡,不一时带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小 鬼,正是李小猴。杨成武一看,这小鬼精瘦,个子也不甚高,脸黑巴巴的,只是那双圆圆的 眼,乌黑有神,流露着一种山野的慓悍之气。杨成武嘴里没说,心里犯了嘀咕。心想,他能 爬得上去吗?只听杨米贵介绍道:“他叫李小猴,是个苗族,是在遵义跟杜铁匠一起来的。
现在有个外号,都叫他‘云贵川’了。“
杨成武望了望他,亲切地问:“你能爬得上去吗?”
“能。”他回答得很干脆,仿佛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杨成武吩咐参谋,用骡子把他驮过河去,让他试试。这时大家总算有了希望:因为只要 他一个人能爬上去,在山顶上绑好绳子,大家也就可以爬上去了。
这时,太阳还没有落山,山顶上正辉耀着一派红通通的夕照。杨成武、王开湘和不少干 部都站在便于观察的地方,带着好奇、担心和渴望的神情,注视着这位貌不惊人的小黑孩。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竿子,光着两只脚丫,骑在骡子背上三摇两晃地过河去了。下了 骡子,他就利用死角,轻手轻脚地来到断崖之下。他仰起头,先向上打量了一番,随后就不 慌不忙地把竿子往山壁上一搭,把一个树根紧紧勾住。原来竿子头上结结实实地绑了一个铁 钩子。这时,他双手试了试,觉得牢靠了,就两只手倒腾着,象猴子爬竿那么轻巧灵活地攀 上去了。等他的两只脚在巉崖坎坎上站稳,略喘了喘气,才接着把长竿向上面搭去。这样愈 爬愈高,就象挂在山壁上似的。看的人个个提心吊胆,屏声静气,生怕小黑孩跌落下来。杨 成武和王开湘都瞪大了眼睛,几乎看呆了。但是这个小鬼却镇静自若,尽管不时有小石块和 残枝败叶沙沙地落下,他看去仍然若无其事。终于,小鬼登上绝顶,稳稳当当站在夕阳艳丽 的红光里。他一只手拿着长竿,一只手还向这边摆了摆,似乎说他的毛遂之荐并非虚妄。接 着,他就用同样的方式,一级一级地顺着竿子哧溜哧溜下到断崖之下。当他拿着长竿回到这 个山坳时,大家都亲昵地几乎把这个小黑孩抱起来了,杨成武握着他的手笑嘻嘻地问:“云 贵川,你是从哪里学的这个本事呵?”小鬼反而腼腆起来,害羞地红着脸说:“我从小在家 里挖药,打柴,这些山常爬的。后来生活没有办法,才跑到遵义挑煤巴去了。”大家激动不 已,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时谁也不注意的平平常常的孩子,今天解决了这样重大的问题。
难题解决了,参谋处下令,将全团指战员的绑腿都收集起来拧成粗绳,由云贵川带上山 顶。这时,那个寡言少语的团长王开湘却望着杨成武说:“老杨,上次泸定桥你在前面,这次翻山轮到我了!”
杨成武笑了笑,说:“好,那我就在正面。”
紧张的准备工作开始了。迂回部队由团长率领,乘夜暗时,用骡子将部队送过对岸断崖 之下,抓住李小猴系好的粗绳开始攀登;正面进攻部队,由二营六连担负。这个二营原是四 方面军的二九四团,是四方面军为了充实一方面军编入这个部队的。当夜,由二十名英勇果 敢的战士组成了突击队,在连长杨信义和指导员胡炳云的指挥下,准备从正面进攻。
入夜,为了麻痹敌人,正面进攻首先开始。他们在密集火力的掩护下,向小桥反复冲 击,由于敌人防守过严,冲击终未成功。至凌晨三时,还没有看到迂回部队发出的信号。杨 成武瞪大眼睛望着北方的天空,真是心急如焚。直到拂晓前,才看见一红一绿的信号弹腾上 了天空,接着宣布总攻开始。经过一场激战,终于在玫瑰色的晓色里占领了喇叭口的碉堡, 随后进入纵深战斗。
腊子口打开了。部队于日出时通过腊子口继续北进。当人们越过那座极其平常的小桥, 来到方形碉堡的下面,差不多每个人都停下脚步,发出一声声惊叹。因为在那不大的一块地 面上,鲜血斑斑,手榴弹的木把儿堆了很厚一层。整个地面熏得乌黑。显然在战斗最激烈的 时候,这些手榴弹是成束成捆丢下来的。人们带着惊讶、赞佩和自豪的神情穿越过长征路上 的最后一道天险,脚步走得更有力了。
毛泽东从这里经过时,也停下来了。他巡视着那险峻的地形和残酷搏战的遗迹,显出深 深感动的神情。最后他指着那面高耸的断崖问:“他们就是从这里攀登上去的吗?”
“是的。”跟随他的老参谋王柱说。
“听说,先上去的是一个苗族小鬼?”
“是的,您可能还认识他。”
“我认识他?”
“他叫李小猴,记得在遵义的时候他到您那里去过。”
“是的,”警卫员小沈说,“是跟杜铁匠一起去的。”
毛泽东寻思了一番,说:“是那个小黑孩吧?”
“对,对,就是他。”
毛泽东再次仰起头把那面壁立的险峻的断崖从上到下端相了一遍,惊叹道:“真是难以想象!”
说过,又问:“那个杜铁匠呢,我仿佛在过雪山时遇到过他。”
“听说,他已经牺牲在草地上了。”
毛泽东半晌无语,慨叹了一声:“这些人都是我们的英雄。不是他们,我们怎么能闯过这么多难关呢!”
说过,毛泽东和他的一行人,踩着血迹斑斑的焦黑的土地进入腊子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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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的红飘带  (七十四)
当腊子口枪声激烈的时候,在包座、班佑地区停留的右路军,已经遵奉张国焘的命令掉 头南下,再一次回返到草地上了。此时已是九月中旬,与上次过草地有很大不同。上次主要 是夜间苦寒,难以抵挡,白天的太阳还颇为燥热;如今却是西风凛冽,太阳挂在天空只是一 个银色的圆饼,连点热气也没有。草原的景色已不再是望不到边的滚滚绿海,而是黄草漫 漫,草花俱已凋零,整个草地变得枯索、单调而严厉了。衣单被薄的红色战士们,在这种境 遇中如何能够承受得住?更使人难以忍受的,是上次过草地宿营的遗迹还宛然在目,不少的 “人”字棚中还停留着冻饿而死的同志们的遗体,这些遗址既无法利用,遗体也无法掩埋。 再加上这时人人心里都有一个问号:“为什么一、四方面军分开了?”“为什么刚说北进忽 而南下?”这些问题得不到解释,整个部队在南进途中笼罩在一片迷惘之中。缺粮自然是一 个更为严重的问题。上次可食用的草和野菜,已被摘采过了,现在寻觅起来已很费事。在这 种绝境中,不消说更多的红色战士默默无言地倒下了,永远留在荒烟漠漠的草地上。
与此同时,张国焘亲自率领的左路军,也从阿坝向大金川流域的马塘、松冈、党坝一带 转移。至月底两路军会合于松冈地区。总司令部驻在一个名叫脚木足(卓木碉)的藏族寨子 里。这天正在举行一个重要会议。
这个脚木足寨子位于马尔康以西四十公里处。整个寨子在接近山顶的高崖上,散散落落 不过几十户人家。大金川在山下打了一个圆圆的弯儿,寨子左首山涧还有一条小小的溪水倾 注在大金川里。这个村寨最惹眼的就是那座六棱形的碉堡。它与常见的碉堡颇不相同,下粗 上细,高约五六十公尺,颇象一个高高的烟囱。离碉堡不远,就是相当大的喇嘛寺。这天喇 嘛寺外插满了红旗,布满了岗哨,有一种与素常不同的热烈气氛。
但是,如果进入殿堂内部,就使人感到异常沉闷。虽然祭神的长案上点了几盏酥油灯, 对这个高大的殿堂来说还是太幽暗了。桌案前面喇嘛们跪着念经的蒲团上,坐满了五、六十 名高级干部,奇怪的是没有欢声笑语,也没有会议前那种活泼的窃窃私语。而且耐人寻味的 是,下面坐的这些干部,由于雪山草地以及几个月来情绪上的折磨,一个个都瘦鬼似的;而 唯独在桌子后面高高坐着的张国焘白白胖胖,堪与那些正襟危坐慈眉善目的神像比美。会场 上唯一活跃的,怕就是年轻英俊的黄超了,他作为秘书长不时地跑到张国焘身边,咬着耳朵 咕哝几句,随后又跑到这里那里指示一些什么。
会议总算开始了。张国焘干咳了两声,随后发表讲话。他仪态端庄,严肃,心事重重。 他讲话本来就慢吞吞的,今天更慢,仿佛他自己充分意识到今天是发表历史性的演说,必须 使每字每句都送到他面前的高级干部耳中。在他看来,这篇演说将来会留在中共的历史上而 具有历史转折的意义。
他的话是从中央苏区反围剿开始的。他说,中央没有粉碎第五次“围剿”,实行战略退 却,不仅是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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