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之剑冷霜华-第3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聂风天资卓绝,聂人王却始终不愿传授他刀法,只是强逼他熟习冰心诀。他原本不明白为什么,颜盈也为此怨怼不已。但是在老父发疯流浪的五年中,他终究知道了,聂家身有疯血,聂人王只为害怕他有天亦会变疯,届时傲寒六诀便会变成滥杀的刀法,所以宁可要儿子学冰心诀,好让他在发狂时仍能克已自持,不会滥杀无辜。
但现在,秦霜却将全部刀法都传给了他。
“你可记得风清鹰和冷玉是怎么死的?”
聂风如雷轰顶,他不记得发生什么,只是隐隐有些猜测,此刻被秦霜一语点破,小脸发白:“是我杀的!”原来他的疯血已经发作过,只不过他还懵然无知。想及风清鹰和冷玉残破不堪的尸体,聂风生出欲呕的感觉,他曾觉得聂人王杀生凶残不堪,也曾觉得秦霜杀戮风月门众时冷血无情,原来他才是最残忍的一个。
秦霜的声音仿佛自天际传来:“你后悔么?杀了他们?”
第63章()
“不!”聂风脱口而出,那两个,一个是恶人,一个是小人,他只恨杀他们不早,徒害了杞柔姑娘,怎会后悔!
“那么你又何必管他们是如何死的呢?”秦霜转过身,步伐悠然,“只是那种令你功力大增但却失去理智的杀法的确不妥。我曾答应过大叔帮你想办法解决。你们聂家的冰心诀其实是极好的。只是你学不会时时保持直至铸成无瑕冰心。”
“来吧,试试找到我,或许你会有更深的体悟。”
聂风一错眼,秦霜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这种瞬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感觉,让聂风顿生无名的恐惧。他拼命告诉自己要镇定,她不过是要他从人群中找到她,并不是真的离去。
只是这里并非荒无人烟的雪原,而是人潮汹涌的城市,即使有冰心诀的帮助,要从那么多人中寻出一个人的踪迹也并非易事。若是真的找不到呢?她会不会就此离去?让他再也见不到她?
她就是在身边,也是难及,她要离去,谁能阻止?
聂风摒除杂念,收摄心神,运转冰心诀。无论如何,要先找到她。
身后的雪饮忽然一动,聂风的眼中顿生希望,是了,她曾经说过雪饮刀和泪沧海互有感应。雪饮刀在他这里,而泪沧海则在她那里。这是造成老父悲剧的原因,现在却成了他寻找她的线索。
并不是特别明显,但冰心诀运转下,若隐若现,总是续而不断。他看见她游走于摊贩之间,偶尔微笑拿起一件物品好奇打量又放下。她宛如一个精灵,无法融入人群,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接触世间。那么她为什么而来,为什么相遇,为什么同行,又会为什么而离去,谁能知道答案?
聂风挥去这些念头,快步追上去:“霜姐姐,我找到你了!”
看着这么快便站到自己面前的聂风,秦霜也有些意外。目光落到雪饮中,露出了然:“我竟忘了这个呢。”
聂风只觉身上一轻,雪饮已经落到秦霜手中。不待他说话,秦霜已经转身:“来,再试一次。”
这次聂风已经专心去看,秦霜依然在他的视线中消失无踪。
这一次虽然没了雪饮,但聂风的心已经不再那么慌乱,运转冰心诀,从人群中走过,穿行于西安的大街小巷。人群匆匆往来,但他只是倾听那一个人的存在。
没有了雪饮的导引,难度乘以百倍,但聂风仍然坚持了下来,虽然当再见到秦霜的时候,已经时近深夜,宵禁的钟声已经响起。
秦霜看着他,紫瞳中有讶然,但更多是赞许:“你掌握得非常好,但还不够。你只学会了倾听人群,还没有学会倾听天地。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天亮前你没有找到我,我便会离开这里。雪饮以后我会遣人还给你。”
但是以后我不会再见你了。聂风听懂了她未尽的言辞。如果他不能在天明前找到她,那么这次考验便是诀别。
他只有不到三个时辰,而这一次,她绝不会轻易让他找到。
聂风匆匆地奔行在夜色下的古都中,还要留神不要让巡夜的更夫发觉。什么是倾听天地,他不明白,也没有人教给他。他拼命运转冰心诀,却发觉根本成不了冰心,只有更加焦躁,连原有的效应也失去。
茫茫夜色中,他独自奔跑,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
眼看夜一点点过去,他平常只觉黑夜漫长,噩梦难熬,今夜却过得如此之快。
聂风忽然自奔行中停住脚步,问自己,为什么我会如此害怕?我不是明明知道她迟早会离开?她陪我这么久,教给我那么多东西,就算只剩我一个人,我也可以活下去。我为什么要拼命找呢?
找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远离江湖,不再用刀,疯血又怎会发作呢?我在害怕什么?我在担心什么?
东方已经隐显出苍白,第一缕晨光就要出现在天际。当它完全出现的时候,就是秦霜离开的时候。她不会等待,不会给聂风更多的时间,哪怕只是片刻。
聂风圆圆的眼中骤然绽放出光芒,不,我一定要找到!我一定会找到!
放缓呼吸,霜姐姐说过,心之所向,道之所在!
倾听天地,就是倾听内心!
只有我真正明白我心中想要的,我才算真正掌握了冰心诀,能够控制体内的疯血。才能找得到她!
聂风旋风般转身,第一缕霞光终于冲破了黑暗,洒落在他身上,也洒落在他身后不远的雪衣紫瞳的少女身上。
原来你一直默默在我身后,只是我却没有发觉!
聂风有些抱怨地看了秦霜一眼,脸上却是掩不住的欢喜。
“霜姐姐,我要跟你回天下会!”
秦霜紫瞳中依然一片平静,没有闻言露出欣然的神色,仿佛当聂风回头时。她眼中瞬间的喜悦全是错觉:“你可知跟着我去会有什么遭遇?”
将雪饮丢还聂风,“天下会不养闲人,你可做好手染血腥的准备?”
“你想跟着我,我却不想你跟着我。”秦霜转身。
“你无需担心日后生活,只要不涉足江湖,你学到的武功足够保你的安全。钱财方面我也会给你备足,只要不是奢侈无度,足够你衣食无忧。你不是心心念念想和父亲重过从前平静的生活么?我不能还你父亲,但却可以满足你这个心愿……”
“可是,霜姐姐,若是你不愿意,我怎么能找到你,跟上你呢?”
秦霜停下脚步,眼中掠过一丝不确定。
聂风紧赶几步,转到她身前,圆眼中满是希冀和肯定。是的,我们之间有着死结,但即便是老父有灵,他也不会责怪我此刻的选择。我亦知道跟着你去,会离我原本想要的平静生活越来越远,但是我还是想跟着你。因为在最孤寂绝望的时刻,是你陪在我身边。
这是我的希望,难道不也是你的希望吗?我能感觉到,霜姐姐你的心看似冷清,其实是热的。你希望我的追随,因为孤单是那么令人沮丧的感觉!那种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自己的孤独滋味仿佛一剂毒药,并不致命,却让人心碎神伤。
只是我太过弱小,而你又不能为我放慢脚步。但是我会变强,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
秦霜有片刻的失神,她让他选择,可是为何在他做出选择后,她却选择拒绝?是不够坚决吗?失去道心的自己,难道真的不能够明白何人可以相随,非要坚持一个人?
无言地伸手揉乱聂风的长发。你还有很多时间去想,只要你不后悔,我就不会后悔。而若是你后悔了,我不会杀掉你,我只会忘记你。
第64章()
弥隐寺虽然是深山古寺,但是占地甚广,是方圆百里最大的寺庙。秦霜远远便见寺园中群鸟惊起,黑云一片,到得山门,群鸟兀自喳喳,盘旋不落。
无名临去前让她来佛门看看是否有化解魔气的方法,她已知魔源于心,是她本身的执念化成,只要她不死,便永远无法彻底消除。同样,只要她冰心不破,便能镇压,但能更好地化解、消减也是好的。
这个世界没有道门却有佛门,以前她未曾在意过,但拿到泪沧海体悟过神性后她改变了想法。既然还有传承,那么也应该会有具大神通的高僧大德吧?虽然她对佛门颇多不以为然,更因为某事心存芥蒂,但佛法中自有高妙之处,不能一概论之。而不虚之名,也是第二次自无名口中听到,能与无名为友并被其一再推荐的和尚,应该非同等闲。
于是秦霜带着聂风离开西安,便径直来了此处,这原就是她预定好的行程。只是见寺内异象,让她有些犹疑,今日可是还有其他人到访?
知客僧客气地拦住道路:“女施主,请勿擅闯。要上香,大殿在这边。”
秦霜看他一眼,微笑道:“我是来拜访不虚大师的。”
知客僧见她雪肤紫瞳,容颜殊丽,有些畏惧,垂首合十:“大师不见客。”
秦霜负手轻笑:“是不能见,还是不愿见?”
知客僧一迟疑,聂风上前一步:“这位大师,我们远道而来,慕名拜访,别无他图,只为见不虚大师一面。”
知客僧见他圆圆的大眼中满是诚挚,心中一软:“我去帮你们问问,你们且在大殿稍候。”不敢再看秦霜,急匆匆向寺后而去。
站在弥隐寺大殿佛慈堂中,聂风仰望殿中后排中央供奉的少说高逾六丈的释迦金佛:“霜姐姐,为什么所有的佛像都是笑脸,可是以笑来抚慰迷惘众生?”
秦霜静默片刻:“伸手不打笑脸人。”看聂风意外的表情,嘴角微翘,“从前我曾问人佛祖为何而笑,那人便是如此回答。”
“女施主说笑了。”一声佛号,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僧人,“老衲渡空,乃是本寺主持,不虚正是我的师弟,他正在见客,无暇□□,不知女施主来此寻他有何事。”
秦霜看他一眼,“我从不和和尚说笑,那话原是你们佛门中人说的,要说笑也是你们佛门说笑。”
“不知姑娘说的那佛门中人是谁?我佛家可有如此轻慢佛祖的妄人么?”
秦霜眼瞳一凝,聂风顿觉不妙,已听秦霜笑道:“妄人么?”
渡空心中剧震,倒退两步,颤声道:“女施主好重的魔性。”
秦霜仰首望天:“我能见不虚大师了么?”
聂风见渡空匆匆而去的背影带着踉跄,有些不解:“霜姐姐,他怎么了?”
秦霜笑而不答。真希望那人能听到这个评价,不过想必也只会觉得有趣,说自己的确是妄人吧?这个世界的佛门看来也不过如此啊,只盼不虚不要是徒有虚名。
片刻后,一个一身素白的和尚走过来,合十行礼:“可是女施主要拜访贫僧。”
聂风好奇地打量这个秦霜专门来拜访的不虚大师,见他年近三十,一双长长的八字眉,令他具备一脸慈悲之相,双目却隐含一股无奈之色。
秦霜闭上双眼,唇角露出一丝奇异微笑:“无名大叔让我来看看。”
不虚念了一声佛:“女施主既得无名施主指引而来,想是与他大有渊源,为何无故破我师兄禅心。”
聂风惊异地望了秦霜一眼,才知她一语不合竟破了渡空的禅心。
秦霜漫不经意地道:“和尚,你说出家好,还是在家好?”
不虚沉默片刻,念了一声佛:“在俗出家,只要心中有佛,并无区别。女施主请随我来。”引着秦霜和聂风踏入一间小室,不虚道:“此室名为寻心阁,乃是贫僧平日参禅之所,不想今日之内连迎三位贵客。”
这间小室甚是奇怪,搭得甚为方正,一壁建门,门的左右两壁放满无数佛学经书,与门相对的另一道高墙,却什么也没有,仅是一道白墙。这小室中任何布置都是白。门是白的,经书的书面是白的,放在小室中央的矮桌是白的,自然,也包括这个穿着一身素白袈裟的不虚。
惟有端坐在禅桌前的少年一身黑衣。
看着那黑衣少年,聂风心中一阵悸动。他冰心诀已成,本不该受旁人情绪牵引。但这少年身上的悲哀和绝望是如此浓厚,仿佛本不想再活下去,却被逼活下去似的,那样不该出现在他这个年纪的深切苦痛,让人畏惧,只想远离,只是不知如何,聂风心中反而生出亲近。
觉察到聂风的注视,黑衣少年也抬眼看了他一眼。仅此一眼,聂风便觉浑身一震。这黑衣少年眼中的冷意,令他遍体生寒,这样的冰冷,他也从秦霜眼中见过。但又有所不同,黑衣少年的冷,是被世界所遗弃的孤单,而秦霜的冷,则更似主动离世的孤绝。但是,无论哪一种,都令他心中升起同样浓重的悲哀。
一只素手轻按上他的后颈,顿时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