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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大明小婢-第67部分

小说: 大明小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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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他这一问,小古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随即心中却又更生意一层警惕,这一瞬,她的耳边又响起他方才那一句:我已经不再是你心心念念的阿语了,而是变成了一个冷血无情、把他人性命当成游戏的怪物!

    阿语……他又想达到什么目的?

    心中虽然狐疑,她斟酌着词句,审慎回答道:“送往他处都需要路引凭条,关卡越多久越容易出事,而南京城里是天子脚下,借着我家少爷的车马反而安全。”

    她终究不忍二姐的泪眼婆娑,又添了一句,“明日我想办法让你们见上一面。”

    “人救出来了,实在是喜事一件。”

    景语的嗓音平静漠然,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但接下来,大家觉得该怎么安置这些女眷?”

    “都安置到乡下去吧,那里可以土里刨食,多几张嘴也不会饿死。”

    老五在旁边低声咕哝着,他素来是读书人的冬烘酸性,上次虽然被小古一顿教训,再也不敢公开说这些女人“失节”、“贪生怕死”,但也实在是没什么好声气。

    宫羽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嘲笑道:“你们读书人不事农稼,以为乡下是陶渊明的桃花源吗?那里都是本乡本土,祖宗八代都彼此熟悉,多出来一群女人算怎么回事?”

    “那把人留在这南京城,万一被应天府查到怎么办?五成兵马司也喜欢查检那些游**人,讹两个钱花花……”

    经常被讹诈的小十怯生生说话了,他年岁不大,却是南风馆里的主事,对这些动辄讹诈的衙役差人实在是心有余悸。

    “十哥说的对,我要把人留在这金陵城里,是要设法给她们找个营生。”

    小古抬起头来,看向那绵密的黑绢纱帐,眼睛一眨不眨的,似乎要透过那层遮挡,看到内中之人的神情、甚至是内心。

    虽然看不见那一端,但她仍然,对方也是如此凝视着她!

    这一刻,她感到自己屏住了呼吸——

    “大哥有什么高见吗?”

    她听到自己这么问道。

    “十二妹智计无双,安然救回这些女眷——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既然救了人,就不能不管。”

    大哥的话听着冠冕堂皇,细品之下却又让人不安,“可是,你们想过没有,这些女眷多年在军营之中,只怕已经习惯了生张熟魏,送往迎来。”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宫羽纯好似自己被戳了伤疤,又惊又怒的喊出了声。

    “三妹稍安勿躁,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十二妹,你跟她们接触过,你能打包票,她们所有人都跟我们一条心,没有投降官府的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小古身上,只见她目光闪动,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了实话,“不能。”

    仿佛感受到众人的惊诧,她低声道:“好些人已经被摧残了心志,偏狭自私,好逸恶劳,弄不好为了自保,会检举他人。”

    这其实也是她先把人藏匿,不让金兰会这边插手的缘故。

    世态炎凉,人心难测。。漫长时光的摧残折磨,有些人为了吃饱饭,为了得到赦免,可以毫不犹豫的出卖同伴——这样的事,历史上屡见不鲜,就连本朝也出过好几件。

    “你觉得,我们金兰会如果执意要管到底,有没有风险?”

    面对景语的追问,小古双手紧握成拳,却仍然说了实话,“有,而且很大。”

    “既然这样,把人留在金陵,就并不值得了。”

    景语淡淡说道:“我听说有人经常来往于闽浙之地行船,让她们搭上船,回到各自原籍,归隐藏身吧。”

    他好似看了一眼二姐,“二妹你家乡族人众多,把孩子送给别人当做养女吧。”

    二姐呜咽一声泪流满面,心如刀绞却仍没有死心,“我把她带在身边,就当做是买来的小丫鬟不行吗?”

    “二姐,你要保持冷静和,克制心情——任何可疑的行动都是不被允许的。为了她们把所有人搭进去,你觉得值得吗?”

    这话直接而且诛心,二姐双膝一软就要跪倒,却被秦遥拉住,朝她摇了摇头。一片寂静之中,只听见景语和小古一问一答。

    小古深吸一口气,一横心一咬牙,干脆抬起头看向纱帐,主动出击——

    “我们金兰会,是为了救出更多的受难人,为了向朝廷讨还血债而成立的,众位兄弟姐妹都自觉重责大任在身,大哥你尤其如此,二十几个女人的性命,在你们心目中是比不上所谓的大业的。”rs

第一百零八章 东宫() 
秦遥虽然排行老七,但他武功高强又义薄云天,人脉广手腕足,众人都对他很是信服,可以说,在金兰会中,论起声望和地位,他是仅次于大哥的第二把交椅。。

    “各位兄弟姐妹,此事确实棘手,大家有所犹豫也是人之常情,但就这么把人送走,未免过分凉薄。”

    他的话说得很是从容和缓,也正中大家的心思:既不想把人踢出去送死,却也不想就此殃及整个金兰会。

    “七弟,不能就这么把她们赶回家乡——万一再落到朝廷手上,我们于心不安啊!”

    老四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老茧,一拍大腿毅然道:“我们还是尽量把人藏起吧。”

    大家连声附和,有些是发自真心,有些却是眼神忽闪,言不由衷。

    秦遥早就料到是如此局面,作揖之后又道:“十二妹也是一片仁心救人,不能让她前功尽弃——因此我向大家请求,此事就由我和她来负责。”

    他环视四周,态度诚挚和让人信服,“我们一定会找出妥善办法来解决这事的,请大家暂且信任我们一回。”

    秦遥的话并未说清具体怎么办,众人却反而觉得吃了颗定心丸,纷纷表示同意。

    纱帐后轻咳一声,景语开口了,“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给七弟和十二妹了。”

    第一件事横生波澜,却终于就此决定。

    秦遥深深的看了一眼纱帐后的男子身影,继续道:“大哥,第二件事,跟楼上那几位有关。

    “哦?他们讨论的,无非是老话题而已,只是最近有人蹦跶得厉害,所以上面那三杨开始坐不住了。”

    景语藏身在幕后,轻声笑道:“这个所谓的太平盛世,也不是处处光鲜,有水灾匪乱,有官逼民反,这些大人们最在意的,却永远只有东宫二字。”

    “东宫安则朝纲不乱,文官们无论如何都是要争一争的。”

    秦遥想起楼上那几人的秘密议论,不由的无奈摇头。

    “已经死了一个解缙,他们仍然前赴后继……这该说是气节呢,还是在用性命身家投注?”

    景语的语气讥诮,却带着他自己也难以捉摸的复杂——文官们力挺太子,这种行为跟他父亲当年如出一辙。

    都是一样的宁折不弯,义不畏死

    不过究其本心,却未必都能与景清相提并论了——他是在明知建文帝已经覆灭的情况下,仍然谨守臣节,慨然行刺篡位暴君。

    而眼前这些人,虽然有捍卫太子之心,却也只是维护正统名分,若是朱棣真正属意的乃是汉王,只怕有人愿意肝脑涂地,更多的人却是要改弦易辙了。

    “无论如何,解缙是为了翼护太子而死的——朱棣这个暴君,即使是杀人也要惺惺作态,纪纲这个侩子手他用得顺手,将来必定是要兔死狗烹的!”

    景语说的这事,发生在去年年初正月十三,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依例呈上囚籍,成祖看到有解缙的名字问了一句:“缙犹在耶?”

    解缙一直以来维护太子朱高炽,当初奉命写立储诏书的也是他,因此汉王朱高煦深恨解缙,屡次设局诬陷他,朱棣也认为解缙逢迎东宫,离间他们父子关系,所以将他下狱。

    朱棣这话的意思非常耐人寻味,你可以认为他还挂念着解缙,也可以认为他不想再让这个人活下去。

    总之,天子喜怒无常,圣心难测。

    而听到这一句的纪纲,则是自动认为是后一种。他立刻赶回狱中,假意置酒祝贺,将解缙灌醉,活埋于雪中。

    这件事在朝野都引起巨大波澜,本来已经落于下风的汉王党羽又开始兴风作浪,。而支持太子的文官们则开始惶恐猜疑。

    景语说起纪纲,声调却染上一重炽热凛然的杀意——

    “所谓刑不上大夫,就算要杀人,也不该用这种残忍恶毒的手段——纪纲这个屠夫侩子手,他的末日也不远了!”

    小古听到这,冷冷的插嘴,“纪纲的命还真是挺硬的,没有死在你派出的红笺手上,真是让人遗憾啊!”

    想到那次爆炸,平宁坊遍地哀鸿,死伤的大都是眷属妇孺,她就觉得愤怒而不安,于是自己还没意识到,就开口将嘲讽之语说出。

    “这次用了替身假扮,下次他就不会有这种幸运了!”

    冷笑声中,景语的杀意在这一刻达到最盛,小古甚至觉得,比起残杀他父亲和全族的暴君朱棣,景语对纪纲的仇恨,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为什么呢?她心中存下狐疑。

    见两人之间一问一答,气氛又开始诡异,秦遥连忙打断,把话题转回之前,“今晚的堂会,是夏元吉发起的,他请的几位虽然官位不算高,但或是天子近臣,或是六部的主事郎官。方才上场之时,我虽然没有全部听清,但也听见了只言片语。”

    他停了一下,眼中闪过凝重光芒,“他们要联手造势,把汉王赶回封地去!”

    “哦?”

    景语的嗓音充满重视和兴味,“这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但具体怎么做,还要看他们下一步的动作——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汉王手下有骄兵悍将,只怕这群秀才公未必能如愿呢!”

    已经快到四更了,秦遥的马车在路上辘辘而行,车中坐着他和小古。

    夜风卷起窗口的棉帘,街角的孤灯映入眼中,滑曳出流光火影,刺得人眼发花,一阵疲惫和无力涌上心头,小古不禁闭上了眼。

    “累了吗?”

    秦遥问道。

    小古摇了摇头,干脆靠在他肩上闭目养神兼取暖。

    秦遥这次的白狐披风,混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丝杂色,银针晶莹剔透,穿起来不显臃肿却温暖如春,小古把小脸靠在上面摩挲着,半晌才咕哝道:“我是心里难受。”

    她喃喃说起了两人之间的关系,眉间涌上无穷忧悒,“我想到,‘大哥’竟然就是阿语,更没想到,他遭逢劫难,竟然心性大变到这般地步!”

    她想起他最后的那句话,心中更是针刺一般疼,嗓音也显得激动嘶哑,“他说他已经不再是我心心念念的阿语了……真是荒谬!”

    秦遥默默听了,替她掖了掖脖子上的毛领,开口道:“无论他变成怎样,他都是你认识的景家公子,不是吗?”

    小古深呼一口气,点头道:“七哥你说的对。”

    寒夜里,她突然睁开眼,双眸含着痛楚和怜意,“他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遭遇了杀父灭族的血海深仇,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并不是他本性就这么狠毒。”

    她想起景语那陌生而冰冷的眼神,那断情绝义的一句,心中痛不可抑,但随即眼前浮现的,是他在黑暗中那微微一笑,那凝视着她的发光眼眸——

    我把那庚帖烧了,也伤了你的心——可你难道以为,我就是那薄情寡义的人吗?”

    不,绝不是!

    她心中越痛,那股近乎执拗的勇气和力量却也越强,火辣辣的燃烧着,“我不能让他变成这样的人,让他继续伤害、牺牲那些和他一样的人,因为我知道,每一次他那样做,最心痛的必定是他自己!”

    “我不会放弃他,更不会让他放弃自己!”

    黑暗之中,她的嗓音带着哭泣过的嘶哑,却是无比铿锵自信,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坚毅飒然之气,映着那一身纯白缟素,宛如暴风雨后的一枝梨花,晶莹高洁却又惹人怜爱。

    秦遥的眼眸在这一刻变得更深,眼中浮现的情绪复杂而纠结,却也更快的消失了,在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素的淡然清贵,“这样的话,你就要跟他斗到底了?”

    “是的……我不眼睁睁看着他害人害己——我们金兰会成立,不是为了把大家送到一条死路上去的。阿语身为会首,如果非要这么做,我只有尽自己的力量阻止他。”

    小古说到这,心中已是确定自己要走的路,情绪也畅快了些,她看向身旁的秦遥,半是撒娇半是期待的说道:“七哥你会一直帮我,站在我这一边的,是吗?”

    少女黑眸闪亮,眼波流转,秦遥不禁笑了,宠溺的刮了她的鼻头,“小无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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