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婢-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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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郡闭上了眼,想起那个人最后的眼神,倒在她怀里的温热躯体,她的心头剧痛而酸涩,不禁摸了摸袖子里的一卷布帛。
这是景语最后咽气时偷偷塞给她的,那时候场面太过混乱,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她才有勇气打开这卷布帛,那个时候,她才知晓,原来建文帝留下的那个神秘木盒里,不仅仅有皇宫地下的密道图,还隐藏着这样一个秘密。
同时,她也终于恍然明白:袁容身为朱棣的爱将兼爱婿,为什么竟然会暗中背叛朱棣,转而秘密养育懿文太子的遗腹子。
一切的秘密,就在这布帛上。
成王败寇已定,这个布帛虽然是惊天秘密,却也终究不能让朱云燝登上皇位,反而葬送了秦遥的性命。
但它落在如郡手中,却给了她一个新的思路,新的想法。
如郡正在沉思之间,却听外墙上有细微响动,她一扣袖中短刃,警惕问道:“是谁?出来。”
随着簌簌之声,墙头上出现了广晟的身影,他一跃而下,站定在她面前。(。)
第三百五十二章 妖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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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簌簌之声,墙头上出现了广晟的身影,他一跃而下,站定在她面前。八一中 文网
“我听蓝宁说,你连金兰会的兄弟姐妹都不见?”
广晟想起下午蓝宁所说的,心中的疑虑和愤懑更加浓重,“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以前大家是兄弟姐妹,现在我毕竟是朝廷册封的县主,他们虽然被赦免,可仍然罪人家眷,见了面彼此尴尬,不如不见。”
广晟简直不敢相信这样冷酷无情的话是小古说的,他上前要抓住她的手,却见她倒退了一步,别过头凝视着莲池,不愿看他,“你走吧,别再来找我。”
“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说出来——这根本不是你该有的言行!”
广晟怒吼出声,却遭到如郡冷冷一句,“我到底该有什么言行?我骗了你这么久,你对我又了解多少呢!过去的我只是被时势所逼,不得不成为你们喜欢的模样,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胡如郡!”
她蓦然回身,冰冷的眼神高傲而决绝,“我这一辈子,受够了被人欺凌、任人摆布欺骗的日子,我下定决心要成为下棋之人,而不是别人掌中的棋子,好不容易圣上对我有意,我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她再不躲闪,反而迎上广晟痛苦震惊的神情,唇边笑意更深,更烈,“人在逆境和顺境之时,往往是判若两人的,你所认识的小古,只是个幻影而已——从今以后,希望你忘了我,永远不要管我的事。”
广晟还要再说,小古皱眉下了逐客令,“你赶紧走吧,否则我要叫人了——你就算继承了纪纲的事业和权势,也该知你的一切都是圣上赐予的,你有什么资格跟他争抢女人呢?”
最后一句实在太恶毒,广晟脸颊微微抽搐,白皙面容上一片火红,双眸几乎要燃烧起来。
“如郡,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是。”
回答干脆利落,广晟却是停止了浑身的颤抖,深吸一口气,决然道:“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被你骗过吗?”
如郡神情一凝,眉头皱得更深,广晟沉声道:“既然你希望我走,我就暂时离开——但你要记住,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更不会不管你!”
说完,他纵身离开了。
小古攥紧了帕子,仿佛将全身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上面,又似凝聚了无尽的苦痛和挣扎,良久她才放开手,那绣帕已经变成蝴蝶般片片散落了。
“广晟……成嘉!”
她等到他走远了,这才低喊出身,喊了他的名又唤他的字……喉咙里又干又痛,几乎要咳出血来。
“成嘉,是我对不住你……”
她咬着唇说道,突然跃上墙头,搜寻着他离开的身影——黄昏的夕阳下,那人已经去得远了,只剩下一道银灰色的身影,在她眼前逐渐远去、模糊。
她就这么痴痴的凝视着,任凭心头绞痛袭遍全身,任凭眼眶里的泪水肆意落下,任凭他的身影在眼前变成小点、最后消失不见。
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暮色笼罩了四周,夜风吹拂着她的衣衫,带来一阵凉意。乌衣巷正对着秦淮河的一段,此时却不复往日的桨声灯影、脂粉凝香,反而显得分外安谧空寂。
她就这么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秦淮河的水波静静向前,水波涟漪之间都是六朝历史的沉淀,它见过多少惊涛骇浪,今人的痛苦和纠结对它来说,却只是一朵小小水花,须臾之间就消失不见。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小古问自己,却是终究无解。
广晟离去之时,那一句“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更不会不管你”让她整个人都热血沸腾,多想抛下一切跟他走,什么也不想!
如果她能放下,她和他,必定是世上最美满的神仙眷侣,必定能白偕老,子孙满堂,富贵尊荣过这一辈子。
可她,却偏偏不能放下!
世上的道理和坚持有千万种,而她偏偏选择了最为剑走偏锋的一条。
也是最为决绝的一条。
死者的鲜血在有些人看来,只是脚底的红泥,地上的污秽,可对她来说,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相遇与相知!
她不能忘,也不能放下,否则她的内心永远不会通达!
小古咬紧了唇,任由鲜血蜿蜒滴下,在暮色之中,默默了擦干了眼泪,悄无声息的从墙头下来,恢复了她矜持尊贵的县主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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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三伏天虽然炎热,却也渐渐走到了尾声,树梢上的知了仍然叫得声嘶力竭,却也透出色厉内荏的虚弱来。
暗色已经逐渐压过夕阳的余辉,宫门前的守卫正准备下钥关门,突然远处有轮子的辘辘声。一辆朱璎翠盖的马车来到宫门前,四个娇俏妩媚的侍女先行下车,小心翼翼的搀扶一位贵女下车。
雪白柔荑不见一丝血色,偏偏却是晶莹柔腻宛如玉雕一般,让守卫都咽了一口唾沫。
“广陵县主到了。”
在门口等候接应的少监连忙殷勤上前行礼道:“县主可算来了,小的真是望眼欲穿哪!”
“劳烦公公了。”
如郡泰然自若的答道,从车中起身落地,暮色下的宫灯照亮了她,所有人都觉得有目眩神迷的感觉。
今日她按品大妆,却是更加浓艳冷丽,华贵中显出凛然出尘之姿,朱唇上的胭脂、眼角勾画得黛青与平日迥然不同。
少监面上竭力保持平静,心中却是惊叹:这个广陵县主,真是一次比一次美貌,一次比一次邪性……跟她初次进宫时的清雅秀丽好似换了个人似的。
一行人离开了宫门,身后的金吾和神策卫百无聊赖,却开始议论起这位广陵县主。
“啧啧,真不知道她的心肝是什么铸成的,比铁石还硬啊!亲爹死得这么惨,她居然毫无芥蒂就接受了朝廷的册封,还屡次到御前卖弄风情……”
男人们彼此交换眼色,出一声只能意会的猥琐不明笑声。
“你们别胡说八道了,她可是是锦衣卫沈大人的心上人!”(。)
第三百五十三章 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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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老成持重的喝斥了,“再说广陵县主也没做什么,几次都是去下棋品茗什么的,真要跟圣上有点什么,这宫里还不是传得沸沸扬扬了!”
“那也是迟早的事吧,看这打扮今晚弄不好就会有点什么——沈大人是个好汉,他挑选女人的眼光还真不怎样!”
也有人叹息,“毕竟是君臣之别,如果圣上想要,沈大人也只能乖乖双手奉上啊!”
“这世上的女人就是势利!”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这广陵县主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她明明跟金兰会那群逆党是一伙的,等她做了县主就翻脸不认人了,还要求刑部发文勒令他们十天之内去三千里外的边城,旧日的同伙去向她求情,她连见都不肯见呢!”
……
众人的议论,如郡走得远了都没听清,但想也知道他们会如何议论。
她微微一笑,丝毫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脑海里却不期然的浮现小十三杨嫣苦苦哀求她的模样,“十二姐姐你出来见我一面吧,只要你说句话,官府就不会赶我们走。五哥正在发高烧呢,就这么去边城他受不了的!”
她当时闭门不见,杨嫣在跪地求了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哭泣绝望而去,最后充满怨恨的留下了一句,“十二姐,你出卖了大家求得荣华富贵,过后就翻脸不认,你……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会有好下场?
她听到下人禀报这一句时,甚至轻笑出声——早已注定的结局,又何须多说这一句?
后来,好像蓝宁也来求见过,照样被她的下人轰出去了,这个死心眼的笨蛋,竟然站在对街的屋檐下等了三天三夜,直到因为缺水昏厥,才被郭大有带走了。
谁也不曾知道,她就这么悄悄的,在角楼顶上看着她,陪着她犯傻三天三夜,自己也是粒米未进,直到看到郭大有打横抱起她的亲密姿态,这才露出安心的笑容。
既然彼此有情,就赶紧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找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偏僻所在,永远、永远不要再回来!
身边少监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县主今日真是国色天香,奴婢都看傻了眼呢!”
虽然知道是恭维,但她也含笑照单全收,“是吗,那是因为女人用心妆容的时候,跟清水素颜是截然不同啊。”
今晚的她,妆容确实与众不同,是要给那位陛下一个惊喜呢!
如郡悠然一笑,虚扶了一把额上红宝石分心,顺着台阶走上了太和殿的云台。
云台之上灯火通明,顺着汉白玉长廊走向侧边的昭仁殿。昭仁殿并不算太过宽宏,格调布局却透着闲逸淡然之意,是朱棣平日里休闲的地方。
夜晚起了西风,通过十六扇雕花通天窗吹入,四通八达的拂走了暑气,墙脚有鎏金瑞兽香炉冉冉起烟,香味清雅却又能驱走蚊虫。
朱棣坐在矮榻上正在听戏,窗外的戏台上正演着“蒋干盗书”,勾心斗角得热闹精彩,他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支肘托着腮昏昏欲睡。
“哦,你来了。”
他终于徐徐张开了眼,在清浅的烟雾渺然之间看到一张冷艳娇媚的脸,顿时如遭电殛,呆在了那里!
似曾相识的五官和神韵……让他整个人恍恍惚惚简直不知置身何地!
他苍老而瘦削的手颤巍巍的伸出去,似乎要触摸到什么,却因为太过急切失去重心而从榻上摔了下来!
“皇爷!”
“万岁!”
一旁的宦官内侍吓得魂飞天外,纷纷扑上前去搀扶,顿时殿内乱成一团。
“朕没事。”
朱棣被搀扶回榻上后说道,不知怎的,嗓子里却有些含糊沉闷。
“陛下身体无恙吗,可要宣召太医?”
朱棣摇了摇头,阴沉面容上露出一抹笑意,“那些太医的话,朕都已经听烦了,朕半生戎马,岂能这么容易就有个闪失!”
虽然带着落寞自嘲,却也算是心态豁达,众人看他手脚灵活确实没受什么伤,总算也松了口气。
朱棣的目光看向如郡的时候,却仍然有些奇异的惘然——之前就觉得她面善,今晚她一番盛装而来,恍惚之间,竟然跟“那个人”像了六七分!
他不由的攥紧了龙袍下摆,问道:“朕今晚本来想让你一起来看百戏后对弈几盘的,没想到神思困倦精力不济——人老了,就算不服老,体力也不如你们少年人了。”
“我看陛下倒是面色红润双目有神,就是唇角带赤显得肝火有些旺,您这是气着了吧?”
“哼,朝中有些人,还没你一个女流明白事理——多说无益,平白坏了心情。”
如郡隐约听说,最近又有人在提议让太子重开经筵,这是变相的在替太子张目,要结束他软禁宫中的状态——这大概是太子一系看到汉王失势,又渐渐开始高调了。
“对弈虽然有趣,神思困倦之时却是徒然损耗精力,不如换些花样来看看吧,百戏既然看烦了,不如看鞑靼人的歌舞吧。”
元蒙虽然被驱出中原,但蒙古武士和歌舞却在京城越来越盛行,好些达官贵人家不仅豢养蒙古壮汉,还养了一班俊俏男女来表演歌舞,宴饮之时热闹又有面子。
朱棣平日里是嫌蒙古歌舞太闹,此时听她说来却是心头莫名一动,只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于是点头应允。
殿门齐齐大开,可以清晰看到云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