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婢-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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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那边一阵鼓噪声,那些将士齐声喊道:大人不可亲身犯险!
你们都闭嘴,退回去把门关上!
纪纲冷怒喝斥道,听身后没有动静,这是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
众人面面相觑,墙头的刘勉以为纪纲想要拖延时间,眼珠骨碌碌一转,低头示意他们照办。千疮百孔的铜环朱漆大门终于关上,随后响起忙碌奔跑的脚步声。
这是要跟他单打独斗一决高下吗?
萧越眼中闪过寒芒,知道眼前这一仗并不那么简单,对方甚至是在拖延时间。
你们奉的圣命不是捉拿纪某吗?只要你能赢,一切听凭你意。
话已至此,萧越不能再推辞,他跳下马,众人连连退后,为两人空出一片场地。
纪纲的横刀一闪,宛如妖异鬼魅游走四方,萧越周身笼罩在这份光芒之下,宛如大海中颠簸的小船。
两人交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萧越就感受到对手的强大压力,但他冷静应对,终于抓住对方一个破绽,长剑直挑过去,却并未遭到意想中的格挡,反而长驱直入,直刺对方的心口——
这怎么可能?!
长剑触及肌肤见血的那一瞬,他见到纪纲脸上平静笑容——那是从容赴死的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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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后生()
长剑直刺而入,鲜血四溅喷涌,萧越知道不好,但高手过招实在没有留手的余地,竟是无法收回力道,继续贯体而入!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有一道银光飞入,打在他的长剑刃口,巨大冲击之下,萧越虎口开裂流血,长剑脱手而出,在纪纲胸前拖曳出很长一道血痕,当啷一声落地。凤舞文学网
住手!
一声大喝,穿透雷声与雨点而来,奉太孙殿下之命,两边都暂罢干戈!
众人听到这一声称呼,心头都是一震。
萧越回头看去,只见一骑疾奔飞驰而来,雨幕潇潇中显得气势如虹,凛然威仪让人群都不由的分成两边,为他让出一条路来。
得得马蹄声中,那骑士很快就来到长街这头,官衙之下。
萧越看到他的面容,顿时心头惊愕——
是你!
好久不见了,萧家表哥。
广晟翻身下马,仍是那般轻佻不羁的模样,看到眼前这一幕惨景,眼角却似有火光流溢。
他翻手拿出一面金牌,这是太孙殿下的禁宫腰牌,请萧将军暂时罢手吧。
萧越皱起眉,对他这般模样最是厌恶不惯,心中暗忖他为何摇身一变,混到太孙那里去了?
若是他人贸然插入,以他的刚直不阿,必定毫不犹豫的驱赶,但广晟搬出皇太孙朱瞻基来,却让他不敢以等闲视之。
这位太孙殿下,自幼在今上身边学习弓马和诗书,还曾伴随他远征蒙古,祖孙二人亲密无间——比起深受忌惮的太子,太孙殿下才是当今永乐皇帝的心头所爱。
他居然插手今日这棘手局面,实在让人料想不到!
萧越犹豫了一下,却仍然断然拒绝道:我奉圣命平乱而来,太孙殿下的意思,恕我不能领受。
太孙殿下又没让你私放钦犯。只是让你静等片刻而已。
广晟深深凝视着萧越,又轻蔑的瞥了一眼惊恐不安的黄偏将,话中有话的笑道:有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迫不及待要杀人灭口了,萧将军自诩高洁,应该不会跟他们是一伙吧?
萧越面沉似水,冷然道:谁是谁非我一概不管,但军令如山,天亮前必须擒拿纪纲回报。
太孙殿下已经前往陛下停驻之处,亲自回报了。
广晟冷冷一笑。手中金牌在雨水冲刷下越发熠熠。他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在我手中的腰牌上。论起前途,他可比你贵重要紧多了——萧将军又何妨一等呢?
见萧越眉头深皱却没有再做声,广晟就当做他默许了,他大步走到纪纲身前。见他胸前鲜血直冒,脸色惨白却仍然以剑驻地屹立不倒,连忙上去要搀,却被纪纲断然甩开。
大雨倾盆之下,纪纲摇摇欲坠,一双狭长凤眸却是飞扬不羁,越发显得冰寒孤傲,他高声喝骂道:本座就算虎落平阳,也轮不到你这旗手卫的少爷来可怜施舍!
四目相对。他一双黑瞳看似冰冷,最深处却升起了欣慰和信赖的笑意,对着广晟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广晟知道他是为了替自己遮掩身份,让自己这个旗手卫的虚衔能继续存在下去,他心中一痛。却是一个字也不能多说,只能以目光示意。
广晟打量着纪纲,见他胸前的伤痕并不算深,也没有正中要害,总算略微放下心来,但风雨交加之中,鲜血却一直往外冒,他咳了一声,油嘴滑舌的笑道:纪都使还是这么威风凛凛,可你这么着,血都快流干了——你要是一倒下,锦衣卫可就是树倒猢狲散了!
臭小子,你才是猢狲!
纪纲知道他是在劝自己治伤,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却终究接受了他的好意,冷声道:拿金创药来。
广晟看向萧越,萧越颔首,顿时就有两名军士送上膏药,纪纲接过敷上,又撕下衣角包扎伤口——他久经沙场,手法娴熟精准,一会儿胸口的血就止住了。
好大的雨啊,今夜真是热闹。
纪纲四顾而望,喃喃低语了一句,随即笑着叫住了那两个军士,既然用了你们的药,不给你们一点回礼也显得我太过小气。
说完,他丢下长剑,伸出了手腕,淡然道:把我绑了吧?
广晟一惊,纪纲双眼一眯,眼中冷光却是瞪住了他,随即催促那两个被惊呆的军士,怎么,绑人没学过吗?
他说着话,瞪着广晟的目光却似磐石般坚定,又像名剑般锐利无双!
这是他的决定,不容任何人置疑!
广晟咬着唇握紧了拳头,想冲过去把他打醒,更想跳上马将他劫走……这些激越而危险的设想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定,却终究狠狠的沉入心底。
大人,不可以!
见纪纲束手就擒,锦衣卫官衙内发出惊呼反对声,有人挣扎着打开门要冲出来,却又似乎被人抱住拖走,门板砰砰作响,好似有人以头用力磕着。
纪纲垂眸不语,暴风骤雨中,晶莹水光从他眼角滑过,再抬头时,他却头也不回,提气发声却是对着官衙内众人说的,你们都给我听着,不许乱动放箭,一起静待圣意裁决。
即使身受重伤,即使五花大绑,他仍然站得笔直,冷然好似千年寒冰。
广晟顿时想起他先前所说的:圣意飘渺难测,我们身为凡人,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战斗到底!
这一瞬,广晟心痛如绞:他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是彻底捐弃了自己的性命和名誉,只为了保全锦衣卫这个组织!
雷声隆隆,雨声哗然,单调声响中更显出诡异的死寂,这一刻,对峙的两边都陷入了静默,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一个结果,一种命运。
而无边的黑暗已经逐渐被雷电驱散,天边隐约有熹微的云光,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走到了尾声。
天近黎明,大理寺之内却是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属于主官的书房和起居室早就被小黄门整理干净,又燃起了线香。
室外风雨未减,室内却是灯光明亮,两人正在对弈,一个是精神矍铄而威严的老者,另一个却是唇红齿白的少年。
你这一着,太过鲁莽了。
老者淡淡说道,也不知是在说棋,还是在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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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催命()
面对那老者淡然无波,看不出喜怒的表情,那少年却不像其他人一般诚惶诚恐,一派轻松的笑道:“阿爷,您曾经说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那少年英姿勃发却又儒雅可亲,虽然穿着便服,但周身却透出一种上位者的尊贵。
“我也教过你快刀斩乱麻。”
老者淡淡瞥了那少年一眼,“纪纲这个人留不得了,留着他只怕牵扯更多。”
这个话题让一旁躬身伺候的宦官冷汗直冒,那少年却不见一丝惧怕,反而道:“我知道阿爷你保全阿爹,也是一片苦心。”
“哼,这个孽障!”
老者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少年放下棋子就要请罪,老者却挥手阻止道:“此事你不要多管。”
少年朱瞻基碰了这个软钉子,面上却是不急不躁,两个人手谈了一盏茶的时候,他放下一枚白子,满盘的局面顿时活了起来,“这半边已经尽入我手。”
朱棣一愣,随即大笑出声,“居然被你赢了。”
朱瞻基笑着收起两边的棋子,玉石棋子清脆的响声中,他继续道:“我刚才是使诈来着,让您以为我要坚守中央,实则却是在左下角小飞……”
他看了一眼祖父,意味深长道:“可见真龙天子也有打盹的时候。”
话锋一转,他又道:“不过,欺瞒使诈只能一时,早晚会被人发觉的。只是下棋可以复盘,人的性命却不能重来。”
朱棣皱眉,却并未发怒,只是沉声道:“因此你建议留下纪纲一命?”
“脓包总是挑破的好,我也想知道阿爹究竟涉入多深。”
朱瞻基却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果断。
“那可是你阿爹,我的亲儿子,查清楚了又能怎样!”
朱棣凝视着自己最宠爱的孙子。后者抬起头来,清澈黑眸中闪过忧伤,随即却低声道:“可我也是阿爷的嫡长孙,大明未来的继承者。”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眶也慢慢发红,却仍是熠熠迎视着祖父,毫不退让,“若是中间有小人作祟,离间我天家骨肉,那我阿爹岂不是冤枉?!”
朱棣凝视着这寄以厚望的爱孙。耳边听着他口口声声“阿爹”,虽然话说得狠绝,却仍是在替太子开脱,心中顿时百味陈杂,一种复杂的酸楚和愧疚弥漫在心头。
他心头火辣辣的,垂眸半刻,终于叹道:“都依你。”
没等朱瞻基露出轻松神色,他又道:“不过,锦衣卫那边仍然要严查——他们只是皇家手里的刀。若是不是顺手,就没必要委屈自己,太祖皇帝当年也曾经裁撤缇骑。”
他顿了一顿,想起方才那个薛语所言。“锦衣卫瞒上欺下,多有民怨,况且彼辈好勇斗狠,在京城之中呼啸肆虐。对景儿发作起来,只怕连皇城大内也要受其逼凌。”
他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却听朱瞻基道:“他们有个年轻将官。姓沈,出身济宁侯府,急匆匆跑到西华门前有急事觐见,被淋得落汤鸡似的……我让他宣完手令就赶过来,阿爷您不妨见见?”
“是他?”
朱棣立刻想起了那个端秀美貌的青年,“是他,他有什么急事?”
随即他又想起红笺所招供的“锦衣卫狠抓疑犯,准备栽赃嫁祸给汉王”,顿时眼中闪过狂怒火光,冷笑一声,“是要来告汉王的黑状吧?”
他怒不可遏的来回踱步,冷厉眼神扫向一旁的朱瞻基,原本和煦疼爱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猜忌阴冷——
难道连瞻基都参与此事,跟他父亲沆瀣一气,要给汉王栽赃?
后者感受到他情绪的转变,一时愕然,不知为何他会勃然大怒。
“宣他进来,朕倒是要好好见识一下,锦衣卫都查出了些什么东西?”
朱棣的口气轻渺淡漠,却让朱瞻基背上生出冷汗来——这是他真正雷霆大怒的前兆。
“这人必定是来告你叔父的!”
朱棣冷笑之下,说起方才听到的一幕,而朱瞻基一颗心却是沉到了底,
他不由的为广晟担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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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晟打马前来,没等休息就被引入觐见。
此时以是黎明时分,闷雷和闪电已经停歇,雨仍然哗哗直下,在屋檐下等待了不到一刻,浑身再次湿透。
进入房内后,广晟依礼叩见,却敏锐的发现气氛压抑凝重,让人喘不过气来。
“起来吧,你今日前来,究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讯息要说?”
广晟用眼角余光瞥见,皇帝身旁,正站着那位太孙殿下,他面无表情,瞳仁最深处却闪现一道焦急光芒。
他皱着眉朝广晟摇头示意,动作微小几乎看不见,广晟心中咯噔一声,藏在袖中的密折捏得更紧,“微臣确实有急情上报……”
他停了一下,断然道:“有人暗中纠集人手,私铸武器,准备图谋不轨。”
一旁的朱瞻基听到这里,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他知道广晟最后的底牌,就是那道密折,上面有汉王藏匿人手私造兵器甲胄的详细证据。
原本这是个大杀器,但他却刚刚得知:有人棋高一着,提前用口供反告锦衣卫准备污蔑汉王,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