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宫烟云-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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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退下吧!”
几个人听罢纷纷行了礼,李德林咬牙切齿、怒气冲冲地第一个走了出去,杨勇和苏威也紧随在其后。唯独那高颎落了下来,慢吞吞地一步一犹疑,看起来是有意留到最后,还想与杨坚单独说些什么。恰巧这时,杨坚将他叫住:“昭玄啊,别走了,过来,再和朕多说两句。”
高颎转过身,笑着走到杨坚面前,从容道:“陛下还有事和臣说?”
“独孤啊,好几个月没见到你,可真是想煞了朕啊!”杨坚的语气变得非常随和,他认真地上下打量起高颎,关切地问:“你这几个月和突厥作战没受伤吧?”
高颎展颜一笑,略带着些不好意思:“多谢陛下挂怀,臣多是做善后抚恤工作,基本上没有和突厥大军正面对战。”
久坐不动的杨坚当下感觉疲乏得狠,在高颎面前也不再端着皇帝的架子,他抬起胳膊扭着上半身伸了个懒腰,懒懒散散地打着哈气道:“你说说这李德林吧,他有时候真是足智多谋,像平定尉迟迥时,有传言说前方将领中有人通敌,朕本来是想直接换掉可疑之人,多亏了他提醒朕不可如此,然后建议朕派监军去,所以朕才找了你!”说着说着杨坚不由皱起眉头,一边回想前事,一边深吸了口气,抱怨着:“他的谋略朕都是赏识的,可是这个人的性格,朕是真不喜欢,十分不喜欢!归根到底,他就是思想理念与朕不合!”
高颎小心翼翼地抬眼窃窥一下杨坚,嘴角微微一抽搐,刻意压着口气,以一种平静客观的语气道:“臣觉得李德林他性格太狠戾,总是喜欢固执己见,听不太进去别人的话。修订律令这种事,大家都是各抒己见地讨论嘛,不论最后通过与否都没必要伤了和气啊!像先前陛下驳回了苏纳言的第一个意见,他不也是平和地接受了嘛,可方才陛下通过了苏纳言的第二个意见,李德林立刻就满脸不悦,这性格确实不讨喜啊!”
杨坚只感觉是遇到了知心人,连拍几下书案,认同道:“就是,朕一不赞同他的话,那人就摆出脸色,这样太容易恃宠而骄了,可不能事事都顺着他的心意。诶,对了,独孤啊,苏纳言的第一个意见你知道吧,你怎么看?”
高颎站直身子,轻描淡写地说道:“臣先前已有耳闻,每五百家置一乡正这事嘛,其实设不设都各有利弊,臣也说不好。不过李德林反对的原因之一,是怕人口不足五百家的偏远小县与乡的设置混乱,造成两个县才管辖一个乡的情况。这说到底还是行政区划不合理的问题,若依照臣今日所说,撤郡后再废除不必要的县、并小为大,那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
杨坚耸耸肩,听得是心不在焉,轻飘飘地说了句:“得得得,苏纳言的第一个意见也准了吧,朕就是不想总合着李德林的心意,这乡正一事得实际推行下再看效果,效果不好大不了再改回来。”
高颎面带微笑点了下头,心中想说给杨坚的话,已经丝毫不差地表达清楚了。
第五十一章 良辰(上)()
突厥因忙于内战无暇顾及隋朝,同时南陈皇帝也遣使者来向杨坚示好,开皇三年的冬天就在这样安定祥和的氛围下过去了。【鳳/凰/ 】年关将近,帝后二人将出藩在外的孩子们叫回宫中过年,晋王杨广和秦王杨俊都早早赶了回来,只有蜀王杨秀以藩地政事繁忙为由而推迟回京。
杨广此次回来不只是因为过年,更重要的是为了临盆在即的晋王妃。可是没想到本该腊月生产的萧媺芷,直到年初四的清晨才有了阵痛的迹象,而现下王妃已经难产将近整整一天了。
夜色渐浓,闪着清辉的月亮高挂在暗黑穹幕之上,呼啸的北风一刀一刀地剐过宫城。晋王妃的寝宫内却是密不透风,烧旺的炉火令室内升腾起一片热气,下人们的脸上都泛着红,挂满了担忧与焦急的颜色。萧媺芷躺在床上死死地抓着身下的软垫,脸上的汗珠和泪水交织在一起,耳边不停传来稳婆紧张的声音:“吸气……用力,再使劲儿……快了……用力啊……”她难忍身下的剧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紧紧咬着嘴唇但嗓子里依然发出了嘶声的尖叫。
杨广已在产室外不眠不休地候了六七个时辰,而杨丽华也一早便在此陪着弟弟一同等候。入了夜后得知晋王妃仍未生产,忧心忡忡的帝后二人急忙赶了过来,现下正守在后殿,每隔半刻钟的功夫,就问一下里面的情况。
吴式微端着几碗刚刚炖好的红枣参汤走到这几个人中间,先送到并肩盘坐的帝后二人面前,温声地说:“陛下、皇后,喝碗汤安安神吧!晋王妃的胎一直很稳,不会有事的。她年轻又是头一次生产,所以才艰难了些,但一定会母子平安,顺顺利利地为我大隋添一个健康的小皇孙!”
独孤皇后拿起一个青瓷小碗,直接递到了杨坚的手上,见自己的夫君眉头紧锁,也帮忙劝慰道:“这话说得在理啊,陛下,生产的事我可比你有经验,想那生勇儿的时候不也是前前后后几个时辰嘛!还记得你当时也是吓坏了,要不是外面人拦着都要冲进来了,最后直到勇儿呱呱落地你才算安心。我们后来的几个孩子,不就顺利多了吗?再说,陛下先前的梦中已有过预示,晋王妃这一胎可不是凡人啊,天神降生自然没有那么容易的,所以眼下也别担心了,我们静静等着仙童降临就好。”
杨坚接过汤碗,看了看皇后的脸,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才勉强喝了一口。独孤皇后笑了笑,也拿过一碗汤喝了起来。待妻子把汤喝完,杨坚与她一同将小碗交给另一个端着托盘的宫女,挥挥手示意那二人下去,然后转过身紧紧地攥着爱妻的手,低声说:“希望一切都平安啊——”
吴式微转而又走到晋王身边,杨广的面上如凝着厚雪冰霜般,他静默着负手立在产室的门前,见式微送汤过来,只是淡淡摇了摇头,便不再看她。式微也不敢再劝,最后往杨丽华身边走去,担忧着与杨丽华小声说道:“晋王这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了,宫人们劝了几次,他全然没听见的样子,这可怎么好啊!”
杨丽华转头望着不远处杨广高挑的身影,她能看到他的侧脸,那里有一种她前所未见的苍白和凝重,弟弟的眼睛仍有光泽流动,却更透着煎熬的颜色。突然,杨丽华耳边响起一声格外痛苦的尖叫,那声音直直刺到她的心口,赫然想起夏蔓提及之事,她不由萌生起一丝彻骨的寒意,心底暗暗寻思着萧妃腹中的孩子会不会真被那琥珀镯子所害。杨丽华隐在衣袖中的一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到肉里也不知疼,她冷冷地对吴式微说了句:“我出去透透气,这屋里闷得很。”
吴式微忙取来了杨丽华来时穿着的那件乳白色雪羽大氅,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杨丽华挥挥手示意式微不要跟着,独自一人往外殿走去。她拉着冰凉的黄铜把手,轻轻将正殿口那扇厚重的木门敞了一个小缝,伴随着耳边划起沉沉的“嗞啦”响声,一股寒风猛地顶到脸上。杨丽华再推推,然后侧着身子快速挤了出去,月亮高挂在天上,她顺着光亮望过去,那正是太子东宫的方向……
。
与此同时,整个东宫沉浸在一股浓浓的暖意之中。被太子独宠的云昭训正裸身趴在浴盆的木沿边泡着花瓣浴,浴室里热气升腾,鲜花的幽香随着那如烟似雾的水气缥缈着,满室春光旖旎。
王嬷嬷带着几个端着浴汤的宫女进了这小室,见屋内几个服侍人的婢子都是在木木地站着,她恶狠狠地逐一将那些人瞪了一遍,然后快步走到云昭训身边,谄媚道:“冬天水凉得快,奴婢吩咐他们又给烧了好多热水呢!”
“嬷嬷真是有心了。”云昭训略带着一丝羞涩,柔柔地说。
“说起对昭训的无微不至,这宫里上下谁能比得过我?说句不好听的,就连太子殿下都没我这个老婆子心细呢!”王嬷嬷笑得是盛气凌人,亲自拿起木勺,轻轻地往云昭训柔滑的肩背上浇着热水。突然,她又带着不忿之色,小声嘀咕道:“今年过年整个宫中的焦点都在萧妃那里,大家手忙脚乱地候着她生产,哪里还有点过年的样子。”
云昭训动了动身子,把头仰靠在木桶边,抬眼望着嬷嬷,随口道:“说来也奇怪,她这孩子怀了可有十个半月了,竟然这么久才生!现在又是如此不顺利……诶!宫中早就有传言,都说她的孩子是天神托胎呢!”
王嬷嬷提着嗓子冷笑三声,忍不住将手上一水舀的热水狠狠泼到澡盆中,咬牙切齿道:“哼……天神?我呸!依奴婢看呐,是神是妖还不一定呢!这前几日,大年初一的竟然会发生天狗食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云昭训轻轻抹了抹溅到脸上的水珠,然后转过身扯了扯王嬷嬷的袖角,皱着眉头小声道:“嬷嬷说话要小心!算了,还是别管她了,反正是好是坏也和我们没有关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好。我不洗了,太子还等着呢,快侍候我穿衣服吧。”
“昭训别怕,这东宫里,谁敢出去乱嚼舌头,看我不扒了她皮,剁成肉酱喂狗去!”王嬷嬷放下手中的木舀,接过宫人递来的软巾,她毫不见外地先是搌了搌自己手上的水,完全不觉得此举有失礼之处。擦干手后,王嬷嬷才抖开那巾子,替在宫人搀扶下跨出浴盆的云昭训拭去身上的水痕。
云昭训仍是不习惯这好些人围着赤、裸裸的自己,但早已被王嬷嬷告诫过多次,要适应皇家的生活,于是只能硬着头皮任凭王嬷嬷和几个宫女替她净身更衣。她换了一身寡净的白裙,正在裹一件暗青色的短绒小斗篷的时候,却听到门外有人通报太子来了,云昭训来不及回话,便只见杨勇大大咧咧地推开门进了屋。
宫婢们纷纷福身见礼,王嬷嬷则忙向众人使起眼色,靠在云昭训身边的几人赶紧退后了几分。杨勇点着小碎步走到云昭训身旁,轻抚着爱人乌黑的秀发,同时轻佻一笑俯身凑到她耳边深深地嗅了一下,而后惊叹道:“香啊,真香……”
云昭训轻轻捣了一下杨勇,矜持又娇羞着道:“殿下怎么进来了,真是好没规矩。”
杨勇也不辩解,捏着云昭训的耳朵扯了扯,以一种暧昧的语气幽幽问道:“婉儿,什么时候能回去?你可知道我都等不及了。”
云昭训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沐浴后通透白皙的肌肤甚是娇媚诱人,两片小唇不点而绯,现下的样子格外引人怜惜。她挽着杨勇的胳膊向外走去,同时羞涩地开口道:“等不及干什么啊!”
见云昭训果然中计想入非非,杨勇不禁失笑,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神凤双、飞的玉坠子,那两只展翅翱翔的凤凰栩栩如生、精致异常。他拿着玉坠在云昭训眼前晃了晃,笑着说:“等不及送你礼物啊!你看我新得这个挂件,色泽多么通透莹润,两只凤凰刻得仿佛活了一样,我一看到它就觉得你肯定能喜欢。”
云昭训开怀不已,对着杨勇绽放了一个柔柔的笑容:“谢谢殿下,其实殿下送我什么,我都喜欢,不必花这么多心思,整日淘这些个名贵的宝贝给我。”
杨勇小心翼翼地将凤凰玉坠挂到云昭训的脖子上,顺手又摸了一下心爱之人俏丽的脸颊,心满意足道:“为你花心思,我开心。”
二人手拉着手,说说笑笑地往寝殿走去,一路上打情骂俏、你侬我侬,突然与迎面一高挑纤瘦的黄衣女子撞了个正着。那人素面朝天、一脸寡净,虽有些木讷却也透着点大方的端庄之态,不过她的脸色微微泛白,身体似乎有些虚弱。跟在杨勇和云昭训身后的一众宫人见到来人立刻齐齐行礼,连云昭训也恭谨地作揖道:“太子妃。”
杨勇则忙放开云昭训的手,盯着太子妃的脸微微皱了皱眉,但又瞬时收了这份扫兴感,露出一抹相敬有加的笑容,他走上前合了合她微微外翻的衣襟,关切地说:“太子妃这几日染了风寒,应当多休息才对。眼下这么晚,你还穿得这么少,旁人都是怎么侍候的?”
“多谢殿下关心,我一切都好,不碍事的。”太子妃衔着一抹淡淡的忧虑,望了一眼静默地立在一旁的云昭训,然后缓缓开口道:“殿下,晋王妃在难产,我派出去的人刚来回话,圣上和皇后眼下都在她那,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过去问候一下?”
杨勇先是一愣,完全没想到这大晚上的太子妃竟要去探望临盆的弟媳,他带着一丝不理解的眼神,摇头道:“我看不必了吧,这晋王妃生产,我们去干什么?又帮不上忙!”
太子妃当即眉头一紧,忙又劝道:“乐平公主也去了呢,她都在那边候了一天了。我上午也去瞧过,但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