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宫烟云-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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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小心。”夏蔓小心翼翼地扶萧媺芷侧过身子,拿走垫在她身下的小垫又扶她躺好,而后慢条斯理地道:“我们公主说了这粥都不是什么名贵食材,主要是份心意。王妃现在多喝莲子糯米粥对身体好,补中益气、清心养神、健脾和胃,坚持喝还能缓解腰部酸痛。公主知道王妃现在是最难熬的阶段,又赶上这天热,一定得保持心情舒畅,可别燥着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王妃随时可以找她。”
萧媺芷边听边伸手到腰后轻轻揉着,待夏蔓说完,她微笑道:“姐姐真是费心了,这三天两头的净给我送东西,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夏蔓,回去告诉公主,我现在什么都好,什么都不缺,请她放心。”
夏蔓点头应了一声,表示已知晓晋王妃的意思,然后又不忘叮嘱了一句:“王妃,那粥可得趁热喝。”
萧媺芷拉着夏蔓,晃了晃她的手,轻巧一笑:“我知道,刚刚才喝了安胎的补药,眼下嘴里还苦得很,让我缓缓,那粥我一会儿就喝。”说罢,漫不经心地伸出手,理了理额前略有些凌乱的碎发。
夏蔓感觉萧媺芷胳膊上红光一闪,再仔细一瞅,赫然看见她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红黄色的琥珀镯子。夏蔓不由心头一紧,脱口而出道:“王妃,你这镯子……挺好看的。”她生怕晋王妃看出自己的惊诧,便忙站起身走到一旁的小案前,去给王妃倒水。
萧媺芷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是吗!这是太子的云昭训送给我的。我看这纹饰很是别致,就戴了几天。”
夏蔓陡然一震,转过头瞪着眼睛,直直望向萧媺芷手上的镯子,惊惧地说:“云昭训……嗯,我们公主有没有跟你说……”
萧媺芷偏过头,注视着夏蔓,疑惑地问道:“说什么?”
夏蔓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忙避开萧媺芷的目光,她心中十分忐忑恐惧,但想起公主的嘱咐又不敢多说,只得咬着牙把话吞回到肚子里。夏蔓努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端着一小杯冒着热气的温水走回到萧媺芷身边:“啊……我们公主新得了一对玛瑙镯子,想送给王妃一只呢,许是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萧媺芷喝了口水,抿嘴微笑道:“姐姐对我真是太好了,什么都想着我。夏蔓,回去告诉公主,真的不用了,好东西还是自己留着吧,我现在怀有身孕,也疏于打扮,给了我也是浪费呢。”
俩人你来我往又聊了几句,夏蔓心里装着事也不想久留,便自请告退了。临行前她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叮嘱道:“王妃,别忘了趁热喝粥。还有……还有,王妃现在身子金贵,那些吃喝穿戴的都得加倍注意,可别一不小心让那些对胎儿不利的东西近了身。”
“知道,我都知道。”萧媺芷认真地点点头,末了又郑重地说了句,“谢谢你,夏蔓。”
。
回到杨丽华的寝宫,夏蔓百思不得其解,猜不透为何公主没有提点晋王妃那云昭训有意加害其腹中的孩子。直到临睡前,她仍是满腹犹疑,终是没忍住,穿着单薄的翠绿色寝衣、挑灯往杨丽华的卧室去了。
今夜,杨丽华的屋里点满了灯,格外透亮。她和吴式微相对而坐,一同绣着一幅八尺长的锦绣山河图帘帐,二人之前还是说说笑笑、气氛愉快,突然听到夏蔓求见不禁面面相觑,不知深夜里这小宫女究竟有何急事。
夏蔓进屋后,牵裙行了一礼:“打扰公主了。”
杨丽华上下打量了夏蔓几眼,好奇道:“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
夏蔓紧攥着衣角,弱弱地说:“公主,奴婢有一事放在心里实在不解……”
“哦?”杨丽华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针线,正了正身子,认真道:“夏蔓,有什么想不通的,直说不妨,跟我不需顾忌。”
夏蔓咬着嘴,怯怯转头看了一眼吴式微,又慌忙低下头,也不知心里的事当讲不当讲。杨丽华看着吴式微摇头笑了笑,示意她无需介怀夏蔓此举,转而才继续对夏蔓道:“式微也不是外人,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夏蔓点点头,她抬头迎上杨丽华的目光,眼睛里隐隐透着一层迷雾:“奴婢给晋王妃送粥时看到了她手上戴的琥珀镯子,王妃说是云昭训送给她的。公主,难道你没有告诉她……”
杨丽华呵了口气,温柔地打断了夏蔓:“你过来坐,我慢慢说给你听好了。”
夏蔓缓步踱到杨丽华身边,放下小灯,恭谨地端坐着,一脸茫然。杨丽华轻轻拉起夏蔓的手,语重心长道:“晋王妃何等冰雪聪明,身边又有那个谨慎周到的张妙芬,用不着我们去提点,她们也会事事小心。再者,云昭训和王嬷嬷上次的谈话被你撞见,我若是她们便不会再送那有毒的东西。”
夏蔓吞吞吐吐地嗫嚅着:“可是……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哪怕是多虑了,提醒一下也无妨啊!”
杨丽华陡然扬起了声音,质问道:“无妨?”而后她清冷地笑了一下,拍着夏蔓的小脑袋,幽幽地说:“你还是小,太天真。这种事情,我在天元皇帝的后宫中见得多了,你以为自己是好心提醒,可是人家若根本没送那有毒的东西,你岂不是枉做了挑拨离间的小人?又或者,晋王妃明明就知道有毒,甚至是借着人家送来的东西自己下毒,你去提醒岂不是坏了人家的一盘好棋?”
夏蔓哗然震惊,不禁红了眼,全身微微抖动着,说的话也带着颤音:“不会的,怎么可能?晋王妃不是那种人,不会用这种招数害自己孩子的。”
杨丽华话锋再转,声音又柔和了许多,好言道:“我只是说如果,此事毕竟与我们无关,在宫中最忌讳多管闲事。不要让自己无意中成了别人的棋子,更不要莽撞地坏了别人的棋局。人心复杂,谁是谁非有时候是无法看得真切的,夏蔓,我希望你学会明哲保身,希望你能身处漩涡之外。”
夏蔓有些失落,但是心中有数,知道杨丽华也是为自己好,无奈地点了下头。
杨丽华惘然地叹了口气,温声继续劝道:“别想那么多了,早点回去睡吧!明早我要去灵感寺给母亲还有娥英祈福,你也跟着去吧。”
夏蔓点点头,便行礼告退了。她迈着碎碎的步子,恍惚地走出了杨丽华的寝室,连来时带着的那盏小宫灯也忘了提。
吴式微继续拿起针线,也不去看杨丽华,只顾好好做活儿,同时看似云淡风轻地随意问了句:“公主真觉得晋王妃会是那种将计就计的人?”
杨丽华直直盯着白布上绣好的图案,伸手抚摸着日日夜夜那一针一线勾勒出的壮美痕迹,嘴角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不置可否道:“我只知道晋王妃是聪明人,她若不想自己有事便一定能做到,至于她的为人嘛,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看得更真切些。”
吴式微不禁抬起头,面带犹疑之色:“那云昭训……”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杨丽华也再次拿起针线继续刺绣,不冷不淡地说:“人傻还小家子气,若真是听从了那王嬷嬷便是咎由自取,没什么好冤的。”她又停了停,转念一想,脸上有一丝讥笑一闪而过,“即便是真冤了她,那也得愿赌服输,谁让她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呢?这就是残酷的后宫啊……”
第五十章 潜流(上)()
以开皇三年七月为分水岭,隋朝基本取得了反击突厥之战的胜利,扭转了四面受敌的被动局面,自此以后突厥一直忙于内战、无力南顾。八月十五日,杨坚遣尚书左仆射高颎出宁州道,内史监虞庆则出原州道,并为行军元帅,以打探突厥内战的实际情报,同时整顿沿边州郡,防备突厥内战蔓延至大隋境内。
外患问题暂时得到了缓解,但大隋朝野内却涌动着一股湍急的暗流。这日,每月两次的大朝会于大兴殿如期举行,中央及地方各级官吏直言上奏、各抒己见,一直到午后才散。
退朝以后,一众官员三五结伴说说笑笑地往宫外走去。唯独乐安郡公元谐独自一人魂不守舍的,一路上他踩着宫里的青石砖道,却如同走在刀山火海中一般,面上更是眉头紧锁,看上去十分低落,也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元谐就这样举步维艰着,从昭阳门出了宫城。突然,身后猛地蹿出一人挡在他面前,惊得元谐的心沉沉一坠,不禁哆嗦着大叫了一声。抬眼一看,前人是散骑常侍卢贲,这才缓了缓神,他轻抚着自己的胸口沉沉地吐了口气,不悦道:“燕郡公,怎么这么突然就从后面跳出来,知不知道这人吓人可是能吓死人的!”
卢贲握着拳头豪爽地在元谐胸口锤了一下,哈哈大笑道:“我可没有突然出现,是乐安公你太专注在思考,才没留意到。”
元谐皱着眉头,怒气仍挂在脸上:“别废话了,不是说了在宫中别私下见面嘛!”
卢贲不屑一顾,吊儿郎当地笑道:“这不都出了宫门了嘛!我只是等得太心急了,我上次的提议你究竟考虑得咋样?”
元谐左右环顾,见周围无人才稍感安怀,快速拽起卢贲的胳膊,嘟囔了一句:“你小声点,别站在这说,走,边走边说。”
卢贲点点头,跟着元谐往一条小巷拐去,路上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你应该看得出,晋王殿下很受陛下喜爱,他的才能不输于太子,还有晋王妃如今身怀有孕,陛下和皇后对这个孩子的期盼可是远远超过了对太子的长子。我们若能拉拢晋王,助他谋得太子之位,那以后还怕不被重用?”
元谐当即松开了一直拉着卢贲的手,脸上骤然涌起一片泛着青灰的愤慨之色:“我想不明白,我们只是想清君侧,希望陛下能够疏远高颎和苏威那两个奸诈之徒,为何要在废立太子之事上花费心思?陛下立谁为太子自有他的决断,再者我丝毫看不出晋王有夺嫡之心,你这想法简直是荒诞不经、唯恐天下不乱。”
卢贲冷哼一声,反驳道:“乐安公,何必在此假清高呢?你无非也是想受到陛下重视,可别说得自己多么大公无私似的。”说到这他又缓和了语气,挤出一丝假笑,拍着元谐的肩膀道:“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那高颎和苏威都是坚定不移的太子、党,我们若想打倒他俩,就必须联合另一个藩王,将他们与太子一同打倒!”
“荒谬!”元谐连连摇头,用力地一把将卢贲推开,“休要再说这大逆不道之言!”而后拂袖转身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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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邸后,胆战心惊的元谐整个下午都在坐立不安中度过,他已经后悔答应跟那卢贲合谋,正踌躇着不知该如何进退。就在此时,突然有两个宫中的宦官到府通传,说是皇帝要召见他。
眼下已入了夜,天上一轮圆月闪着柔和的清辉。屋内烛光微摇,元谐只觉那太监的脸透着狡诡的狰狞,他不敢再多看,忙换了一身进宫面圣的衣裳,咬着牙出了府蹬上车。一路悄然无声,直到紧闭的宫门微微敞开的那一刹那,元谐的心腾腾地响了几下,之后又是漫长的行路,最终他在两个黄衫宫女的带领下忐忑地进入了文思殿后堂。
“陛下要在这里见我?”元谐移动着视线在屋里看了一圈,室内掌了四盏青铜立人大宫灯,照得屋子宽敞明亮,他心中带着点点疑惑,不知皇帝为何不在正殿见他。年迈的宦官却是淡淡一笑:“陛下请乐安郡公在此稍候。”
元谐既惊又怕,不知杨坚意欲何为,目送着太监离开,还来不及多想,突然一下听到前面的正殿里传出了杨坚的怒骂:“御史梁毗先前向朕弹劾,说你公然违反朕的禁酒令,让小妾当垆卖酒,朕都念在你往日功绩而按下不问,可如今你竟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真是让朕寒心!”皇帝震怒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中回荡,连带他吼骂之后微微喘起的粗气声都进了元谐的耳朵。
元谐忍不住踮着脚蹭到门边,微微探起身子往外瞅,眼前见到的光景吓得他顿时瑟瑟发抖,外面被训斥的人竟是舒国公刘昉。此时,刘昉正匍匐在地上长跪不起,他深埋着头,同样也是不住地全身哆嗦。
听杨坚的语气,元谐心道他们几个人私下里的来往已然东窗事发。躲在暗处的他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继续窥视着前殿里的一举一动,只见刘昉仍强作镇定、死不承认,辩了一句:“微臣惶恐,真的不知道陛下所指何事?”
杨坚冷冷地哼了一声,走到刘昉面前,用脚向上勾了勾他的肩膀。见刘昉应声抬起了头,杨坚遂目露凶意,狠狠瞪着他的眼睛道:“广宗郡公李崇过世后,朕令其堂兄陇西郡公李询接替他去边塞防胡。李询临行前,告诉朕了一些事情——”突然,杨坚无端地轻蔑一笑,拉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