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断案传奇-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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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意,失却地图?莫非是假示地形,引我等上当?”苏公道:“将军尽可放心,此图非盗得手,乃暗察绘出。”单破虏道:“有此图在手,定可杀他个措手不及。”苏公道:“兵家言:兵贵神速。有劳将军了。”单破虏唯喏。苏公起身告辞,出单府而去。单破虏不敢怠慢,速回军中,挑选得力兵士。
苏公不回府衙,宛转到得城南,约近申酉时分,天色渐暗。苏公在一家民宅前止足,自去扣门。苏仁心中诧异,不知苏公何意。须臾,那门开得一扇,一个妇人探头来看,道:“你是何人?”苏公道:“赵爷可曾回来?”妇人疑惑,道:“寻他何干?”正言语间,闻得妇人身后有人道:“何人寻我?”苏公闻声,便知是赵虎,忙挤身进院。赵虎一见苏公,惊道:“大人,怎生至此?”苏仁跟随进院,赵虎令妇人合上宅门,自引苏公入室。妇人闻知是知州大人光临,惶恐不已,急去安排酒肉。
苏公环顾四壁,整洁而俭朴,一眼便知是忠厚之家。赵虎道:“大人此来莫非有紧要之事?”苏公笑道:“恰逢路过而已。”赵虎道:“几日来,桩桩蹊跷之事,匪夷所思。不知大人如何以为?”苏公笑道:“此中迷团,我已悉解之。”赵虎惊诧,急忙询问。苏公便将前后一一道出,赵虎听罢,怒道:“贼人好大狗胆,兀自敢伪造铜钱!”而后询问对策。苏公道:“此正是本府寻你之原因。今日项友之事,你亦在场。府中是否另有许悫眼线?无从知晓。此案非同寻常,机密为首。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府衙中众多缉捕使臣、都头、公差,可信者,惟赵爷、李爷也。”赵虎闻听,受宠若惊,道:“承蒙大人信赖。”苏公道:“依赵爷之见,他人谁人可用?”
赵虎道:“诸多公差衙役,正直爽快者,雷千;厚道稳重者,吴江。此二人重义气、轻钱财,与属下甚有交情,当是可信之人。”苏公吩咐赵虎速将雷千、吴江唤来。赵虎出去,约莫一顿饭时刻,赵虎引雷千、吴江来到。二人不知何故,见着苏公,深感意外,待苏公将内情道明,二人惊讶不已。苏公道:“方今之情形,甚为急迫。今夜之事,惟我五人知晓,若李爷回来,可告知于他。至此,不可使第七人知晓。所用之人,亦须斟酌,方可用之。”三人唯喏。而后,五人商议其中细节,直至晚膳后,苏公四人方才离去。
闲话少言,待到当晚亥子时分,苏公、苏仁悄然出得府院,到得约定之处,早有赵虎引七八名公差等候,不多时,雷千、吴江各引七八人到来。苏公见人已到齐,道:“本府收得眼线消息,江洋大盗‘飞天侠’今日落脚于其相好家。湖州城中诸多盗窃案,皆系‘飞天侠’所为,城中人闻其名,无不切齿。前任张大人曾竭力缉拿此贼多次,皆无功而返。今日成败,在此一举,望诸位尽心竭力,不可懈惰,不可私下言语,违令者重责。”
赵虎、雷千头前引路,二十余人悄无声息到得一街口,苏公令赵虎引十余人行前街,雷千、吴江引十余人往后巷,苏公、苏仁随赵虎等人到得刘北瑶店铺前,赵虎令众人四散开来,隐身暗处。
后巷雷千、吴江翻越墙头,入得院中,拨开门闩,众人悄然摸入店铺中。不想那刘北瑶日间饮水过多,夜间起床便溺,刚出得房门,猛然瞥见院中有数条黑影,只当是贼,便高声喊叫“捉贼”。雷千飞身扑去,那刘北瑶不曾料到此变,被雷千一拳,正着其面,忽觉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店中伙计闻得喊叫声,正迷糊纳闷间,众公差早已冲入房来,众伙计皆束手就擒。前堂有伙计二人,闻得后院声响,顿觉不妙,急急开得前门,欲自前街逃亡,却不想赵虎引人早已设伏在此,被逮个正着。
苏公令吴江引人押守众伙计,又令雷千引人守着前街后巷。赵虎引人入房四下搜索,不多时,有公差来报,在西厢房中发现数尊佛像。苏公到得西厢房,只见房中摆着五六尊释迦牟尼佛像,其高约四五尺,乃纯铜所铸,只是佛尊教粗糙,尚处雏形。苏公令人估量其重,几名公差上前搬负掂量,一尊佛像约莫有三四百斤重。
苏公令人将一名惊恐胆怯伙计提来,喝问其佛尊去向及用途。那伙计早唬得全身哆嗦,未加多问,便如实招认出来。赵虎令他在供状上画押,而后将其押走。苏公又令人将刘北瑶拘来。那刘北瑶满面怒色,见得苏公,高声道:“我乃守法良民,此番大人领人无端闯入小人住宅,不知小人所犯何罪?”苏公冷笑道:“刘掌柜,大难临头,还如此镇静自若,真可谓泰山崩而面不改色。本府实在钦佩不已。只是不知来日法场之上,刘掌柜还能如此否?”刘北瑶冷笑道:“不知大人此话怎的说起?自古至今,凡事道个理字,万事讲个说法。大人道小人有罪,可有甚么凭证?”苏公笑道:“刘掌柜果真聪明人也,竟然知晓一个理字。却不知私铸钱币,是何理?”刘北瑶闻听,脸色顿变,道:“甚么私铸钱币?大人何出此言?”苏公笑道:“可笑你刘掌柜,那武子规、店中伙计可比你知趣许多。”刘北瑶冷笑不止,不再言语。苏公令人将其押下,又令人将店中佛尊搬至府衙。
回到府衙,苏公连夜审理,众伙计个个心惊胆怯,闻得祸事,只求自保,哪还敢隐瞒,早将刘北瑶之勾当悉数招出。苏公令其一一画押后,带将下去。而后将刘北瑶带上大堂,刘北瑶高呼“冤枉”,赵虎呵斥道:“大胆刘北瑶,公堂之上,怎任你咆哮。”说罢,挥棒欲打。苏公阻之,道:“刘北瑶,可知罪否?”刘北瑶道:“小人无罪。”任凭苏公如何言语,他只言此四字,宛然如死猪不怕开水烫。赵虎、雷千等甚是气恼,只待苏公一签,便打他个五十大板,管叫他皮开肉绽、哭爹喊娘。苏公见刘北瑶如此顽固,冷笑一声,令人将其押下,以待后审。
苏公回得后院,已近五更天,早无睡意,取来公文案卷观阅,不觉间,天已大亮。方用过早膳,家人来报,巫相钦巫大人求见。苏公令家人引其到客堂等候。苏仁诧异,道:“这巫大人此来莫非是为刘北瑶之事?”苏公道:“何以见得?”苏仁道:“刘北瑶事发,许悫必定惊慌,其乃湖州官宦大户,多有关节,求情者、帮扶者不乏其人。”苏公叹道:“你之言甚是真切。正如古人所言:牵一发而动全身。”
苏公到得客堂,巫相钦上前相迎,二人拱手问候,宾主坐定,巫相钦道:“大人,巫某一早前来,多有打搅。”苏公笑道:“巫大人何出此言。巫大人一心为民,我湖州百姓无不敬重。苏某亦甚为敬慕。”巫相钦叹息一声,道:“大人之言,令巫某汗颜。巫某于民于湖州,无有作为,惭愧之至。”苏公道:“巫大人过谦了。”巫相钦叹道:“大人有所不知,巫某实是夹缝中做官。”苏公道:“巫大人何出此言?”巫相钦道:“巫某少年时意气风发,长风破浪,满腔热血,欲成就一番事业,为朝廷社稷,为黎民百姓。怎想到得任上,如此这般世故,丝毫由不得自身。这官场之中,盘根错杂,微妙非凡,若非明眼,怎的辨知?”苏公道:“苏某为官多年,不曾理会其中奥妙,愿闻巫大人为官之道。”巫相钦笑道:“大人见笑了。属下怎敢在大人跟前卖弄,岂非班门弄斧、兰亭卖字?”
苏公摇头,叹道:“圣人云:三人同行,必有吾师。苏某官场多年,屡屡失意,以致流落湖州,皆因不得为官要领也。”巫相钦叹息道:“大人屡遭贬谪,属下深以为憾。恕属下今日直言,世间皆言大人过于刚直,此即大人之瑕也。”苏公笑道:“刚直,方可清廉;清廉,方可为好官。不知有何不妥?”巫相钦道:“古人云:过刚则折,过直则曲。清廉虽有其名,却招惹妒忌;为好官虽得百姓之赞誉,却招致排挤。为保一方之利,必损另一方之利。一方赞誉,一方诋毁。终非长久安身之术。”苏公笑道:“依巫大人之意,当如何为之?”巫相钦道:“惟中庸之道可行之。左右逢源,明哲保身,不可为,不可不为,不可强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苏仁立于苏公身后,心中冷笑。苏公淡然道:“何为为?何为不为?何为强为?”巫相钦道:“凡于己有利者可为,凡于己有弊者不可为,凡利弊未清者不可强为。”苏公笑道:“巫大人之言真可谓金玉良言也。只是苏某生性愚钝,往往不可为而强为之。不知巫大人可有他事否?”巫相钦迟疑不语,眼望苏仁。苏公会意,道:“此非外人,但说无妨。”巫相钦道:“属下闻得府衙拘拿了一小店掌柜刘北瑶。”苏公笑道:“巫大人何以得知?”
巫相钦道:“苏大人有所不知,那刘北瑶虽是一小小店主,可其后人物非同寻常。”苏公道:“其后何人?”巫相钦道:“那店铺名为刘氏,实则是宦官许悫之家业。”苏公道:“那许悫既是官宦,当知晓我大宋律法。”巫相钦冷笑道:“自古律法皆是人定,所约制者不过草民布衣,官官相护,律法又怎生奈何得有钱有势者?那许悫虽是区区一宦官,可其姐夫乃是已故大理寺丞王安国王大人,其表兄乃是御史大人李定。”苏仁闻听,心中大惊,王安国王大人乃是当朝丞相王安石之弟,李定李大人乃是王安石之门徒,与苏轼素来不和。
苏公抚须不语。巫相钦道:“属下知晓,苏大人之秉性,如青竹一般,高风亮节。可官场之中,惟有圆滑,方可保身,只有保全自身,方可为民谋利。保不得自身,又怎可为民?苏大人可曾知晓,前任张睢张大人为何贬谪?”苏公心中惊诧,道:“闻得因赵家庄大火案及明珠劫案相干。”巫相钦摇头道:“此乃借口也。张大人为人刚正不阿,自来湖州,极力推行新法,为民谋利,不想一事有利则有弊,那新法虽好,却伤及诸多商贾大户之利,那有钱有势者怎肯善罢甘休,便贿赂朝中权贵,上书诬告诽谤张大人。”苏公道:“那主谋便是朱山月。”巫相钦道:“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张大人乃是当朝王丞相之门徒,区区一个丝商朱山月怎有如此能耐?真正之主谋乃是许悫也,朝中暗锤打人者便是御史李定。”
苏公闻听,大惊失色。巫相钦叹息道:“巫某为官多年,混混碌碌,随波逐尘,旅进旅退,无有作为,深感羞愧。惟可自慰良心者,不曾有一丝伤天害理之行径。”苏公叹道:“细细想来,无过便是功,巫大人能如此,亦难能可贵矣。”巫相钦道:“湖州百姓幸甚,前任张大人,现任苏大人,皆是难得之好官。巫某窃以为,湖州百姓已痛失张大人,不可再失苏大人。故闻得刘氏之案,便急急来见大人,望大人三思。”苏公叹道:“巫大人莫非让苏某就此罢手,任凭他等肆意妄为不成?”巫相钦叹道:“古人云:独木难支。我大宋朝政如此腐化,任你苏大人能耐再大,又有何益?小不忍,则乱大谋。任凭他等逍遥去罢,只求保全自身,韬光养晦,方可为黎民百姓谋些实利、办些实事。”
苏公闻听,感慨万千,良久,叹道:“巫大人之言有如晨钟暮鼓。委曲求全,虽非上策,却也是无奈之举,苏某深知之。只是苏某性情孤傲,素不肯与那庸人俗官合污。孟子云: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为保自身官爵、俸禄、权势,而不顾江山社稷、苍生百姓,苏某于心有愧。太史公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苏某思量:物外之物,身后之身,势利纷华,不过过眼烟云而已,又何必如此在意?”巫相钦闻听,叹道:“苏大人霁月光风,非属下等所能及也。”说罢,起身告辞,凄然而去。
苏公终不从巫相钦之言,陈力就列、秉公行事,将那许悫一伙严惩。后来,苏公果然招致御史李定、王珪等人陷害,身陷困境,险遭杀身之祸。苏公再度贬谪之后,那巫相钦看破官场百态,挂印隐居,长林丰草,不知所向。此是后话,暂且不言。
约莫巳时,门吏引一副将急急而入,见着苏公,那副将自怀中掏出一封信笺,呈与苏公。那副将乃是单破虏的心腹,所呈信笺是单破虏亲笔密函。苏公拆开细看:原来单破虏率部夜袭双龙山,出奇制胜,将双龙山之贼匪、道士悉数拿下,不曾走脱一人。又自山内洞中搜出假钱数百箱、假银锭黄金千余斤,又有各式铸造器具等等。单破虏连夜提审清直道人及众头目,有胆怯怕死者早将许悫招供出来。苏公大喜,遂令赵虎召集众都头、衙役,直奔许悫府中而去。
且说那许悫一早便闻得刘北瑶及众伙计被官府擒去,大为震惊,急忙令手下暗中通告府衙内线,探听虚实;又令人急往双龙山安平观通风报信。有左右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