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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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凯西。”康妮说道,眼里恶魔似的闪着光。
“是的,当然记得,你好。”凯西说,“可是,老兄,你忙什么呢?我以为你在华盛顿。”
“我在度假。”
“老兄,你该给我打个电话。我不知道你来了。不过你们俩在这条街上做什么呢?买订婚戒指?”
“是的,哈哈,说得没错,”乔伊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凯西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一只怀表。“帅不帅?这是我爸爸的爸爸的。我拿过来清洗和修理一下。”
“很漂亮。”康妮说,俯身欣赏着那块怀表,而凯西则飞快地以皱眉表达了他的疑问和夸张的提醒。乔伊在一系列可供选用的男人对男人的回应方式中选择了略带局促的坏笑,意思是性生活丰富精彩,女友提出无理要求,需要给她们买些小首饰,诸如此类。凯西以行家的眼光迅速地瞥了一眼康妮裸露的肩膀,审慎地点点头。整个交流用了四秒钟,乔伊放心地看到,即使在这样的时刻,做个在凯西眼中像凯西的人是多么容易:对不同的人区别对待就好。这预示着他依旧可以在大学里过正常的学生生活。
“老兄,穿西装不热吗?”他说。
“我是南方人,”凯西说,“不像你们明尼苏达人那么容易出汗。”
“出汗的感觉很棒,”康妮说,“我喜欢在夏天出汗。”
这样露骨的话显然让凯西觉得震惊。他把怀表放回口袋,看着街道前方。“无论如何,”他说,“如果你们俩想出去玩什么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个,在下午五点第六大道的下班人流中,康妮问乔伊她是不是说错话了。“我让你难为情了吗?”
“没有,”他说,“他是个大傻瓜。现在华氏九十五度,他穿着三件套西服?他是个骄傲的大傻瓜,揣着块傻乎乎的怀表。他已经在变成他老爸了。”
“我张开嘴,然后奇怪的话就冒出来了。”
“别担心这个。”
“娶我让你觉得难为情吗?”
“没有。”
“你似乎有点儿。我不是说这是你的错。我只是不想在你朋友面前让你觉得难为情。”
“你没有让我难为情,”他生气地说,“只不过我的大多数朋友连女朋友都没有,我只是处在一种不寻常的境地。”
他或许有理由期待在当时吵上一架,或期待康妮通过生闷气或指责他,让他对娶她的意愿作出更加明确的声明。但是和康妮是没办法吵架的。不安全感,怀疑,忌妒,占有欲,偏执——这类让他那些有过短暂交往经历的朋友们大感头疼的坏毛病——在康妮身上都找不到。究竟她是真的缺乏这些感受呢,还是有某种强大的动物智慧引导她压抑了它们,乔伊始终没能想明白。他越是和她在一起,就越是奇怪地感到他对她一点儿也不了解。她只在意眼前的事物。只做她自己要做的事,同时对他的话作出反应,除此之外,发生在她视野外的事情似乎完全无法影响到她。他妈妈坚持认为,恋人间吵架是好事,这个说法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事实上,他几乎觉得,他和康妮结婚似乎就是为了看看,她是否最终会开始和他吵架:为了了解她。但是第二天下午,当他真的娶了她,一切却都没有发生变化。坐着出租车离开法院时,在车后座,她把戴着戒指的左手和他戴着戒指的左手紧扣在一起,将头靠在他肩上,怀着一种不能被完全描述为满足的心情,因为那会暗示她之前是不满足的。那更像是一种对应该去做的事、对他们共同犯下的罪行的默默服从。一星期后,当乔伊在夏洛茨维尔再次见到凯西,他们两个谁也没有提起康妮。
当他穿行在迈阿密国际机场热烘烘的汹涌人海中,看到詹娜坐在清凉、安静一些的商务舱候机室时,他的婚戒仍然驻扎在他小腹的某处。她戴着墨镜,iPod和最新一期的《康泰纳仕旅行者》为她进一步提供了保护。她从头到脚把乔伊打量了一番,就像一个人在确认她订购的产品以一种可以收货的状态到达了,然后从旁边的座位上拿过她的手提行李——似乎有点儿不情愿地——把iPod的耳机线从耳朵中拉出来。乔伊坐下来,忍不住地微笑着:他将和她一起旅行。他之前从未坐过商务舱。
“怎么了?”她说。
“没什么,我只是在微笑。”
“哦,我还以为我脸上有脏东西什么的。”
附近的好几个男人正恶狠狠地打量乔伊。他强迫自己将他们一个个瞪了回去,以表明詹娜已经有主了。他意识到,若是以后只要他们去公共场所,他都得这么做,那将会是很累人的。有时候也有男人盯着康妮看,但他们通常似乎可以不抱过多遗憾地接受,她是属于他的。然而和詹娜在一起,他感觉到,其他男人并不会因他的存在退缩,而是继续在他周围寻找机会。
“我不得不警告你,我有些暴躁,”她说,“我快来例假了,而且我刚刚陪着那些老古董过了三天,看他们的孙子们的照片。还有,我无法相信,现在在这个休息室里叫酒喝居然要花钱。我是说,我还不如坐在外面的候机区,坐那儿也能买酒。”
“你想让我去给你买杯酒吗?”
“其实,好的。我想要双份的添加利金酒加汤尼水。”
她似乎没有想到——幸运的是,酒保也没有想到——乔伊还是个未成年人。当他拿着酒和变轻了的钱包回来时,他看到詹娜再次戴上了耳机,同时埋头看着杂志。他怀疑她是不是不知怎么搞的错把他当成乔纳森了,才这么不把他的到来当一回事。他拿出他自己的姐姐圣诞时送他的小说《赎罪》,勉强读着其中对房间和植物的描写,但他脑中却一直想着乔纳森下午发来的短信:希望成天对着马屁股让你开心。自从三星期前,他先发制人地打电话把他的旅行计划告诉了乔纳森,这是他第一次收到他的消息。“那么,我猜你的面前是一片玫瑰了,”当时,乔纳森这样说道,“先是叛乱,然后是我妈妈的腿。”
“又不是我想让她摔断腿。”乔伊说。
“我相信你没有这么想。我也相信你想让伊拉克人民拿着花环欢迎我们。我还相信你对事态变得他妈的如此糟糕感到非常难过。只是还没难过到不去从中获利的地步。”
“那我该怎么做?拒绝吗?让她自己去骑马?她其实相当抑郁。她一直在期待这次旅行。”
“我相信康妮可以理解这一切。我相信你已经征得她的同意了。”
“如果这和你有一丁点儿的关系,我或许会给你个答案。”
“嘿,你知道吗?如果我不得不为了你的旅行对她撒谎,那么这就关我的事。我每次和她通话,都已经不得不就我对肯尼的看法对她撒谎了,因为你拿了她的钱,我不想让她担心。现在,我还得为了这个再撒谎?”
“那干脆不要经常和她通话怎么样?”
“我们没有经常通话,浑蛋。过去三个月里,我和她通过,好像有,三次电话。她当我是朋友,好吗?而且显然,你可以一整个星期都不给她打电话。那么我该怎么做?她打来的时候不接吗?她打电话给我是为了问你的情况。这本身就有些古怪,不是吗?因为她仍然是你的女朋友。”
“我不是为了和你姐姐上床才去阿根廷的。”
“哈,哈,哈。”
“我向上帝发誓,我是作为一个朋友陪她去的。就像你和康妮是朋友一样。因为你姐姐心情不好,况且这也是朋友该做的事。可是康妮无法理解这点,所以如果她打电话,你可以索性,比如说,不要提这件事,那将是你为所有相关的人所能做的最友善的一件事了。”
“你真是没一句真话,乔伊。我甚至都不想和你说话了。你身上发生的变化让我恶心得想吐。如果康妮在你离开期间给我打电话,我不知道我会说什么。我或许什么也不会告诉她。可是她给我打电话的唯一原因就是你给她打的不够多,我受够了这样被夹在中间。所以你他妈的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要别再让我为你圆谎就行。”
向乔纳森发誓他不会和詹娜上床之后,乔伊觉得自己已经买好了全保,能够对抗在阿根廷可能出现的所有意外。如果什么也没有发生,那就证明他是高尚的。而如果确实发生了什么,那么他就不必因无事发生而感到沮丧和失望。这将回答那个他仍然在疑惑的问题,即,他究竟是个柔软的人还是个强硬的人,以及未来会为他留住些什么。他对这个未来充满好奇。从乔纳森发来的短信中的厌恶情绪判断,无论那是个怎样的未来,他都没有兴趣参与其中。这条短信确实刺痛了乔伊,可是乔伊,站在他的立场上,也已经受够了好友无情的道德批判。
上了飞机,坐在他们宽敞、清静的座位上,又喝了大大的一杯酒之后,詹娜才屈尊摘掉墨镜,开始和乔伊交谈。乔伊把他最近去波兰追寻虚无缥缈的普拉德斯基A10配件的事告诉了她,说他发现在互联网上打广告声称有货源的供货商看上去很多,但除去很少一部分外,其他要么是假信息,要么是出于罗兹市的同一个供货商,而且,乔伊和他那个几乎帮了倒忙的翻译发现,这家供货商的存货也少得令人吃惊,不值得出任何价钱购买。有尾灯、挡泥板、门板、一些电池箱和散热器护栅,可是几乎找不到任何引擎和悬架配件,而这些对于维护自一九八五年起就停产了的车是至关重要的。
“互联网糟透了,不是吗?”詹娜说。她已经挑着吃光了她自己坚果碗里的所有杏仁,此刻正在乔伊的碗中挑来拣去。
“确实糟透了,确实糟透了。”他说。
“尼克总说国际电子商务是给输家玩的。事实上,凡是和电子有关的经济活动都是这样,除非那个电子系统是私有的。他说免费信息从定义上看就注定是无效的。比如说,如果一家中国供货商在互联网上注册了,单从这点你就能够看出,它好不到哪里去。”
“是的,我知道,我非常了解,”乔伊说,他不想听到尼克,“可是卡车配件的网上生意应该更像是易趣网之类的。只是一种连接买家和卖家的有效方式,否则买家可能会找不到卖家。”
“我所知道的就是尼克从来不在网上购物。他甚至连贝宝都信不过。你知道的,他对这些事很在行。”
“是的,所以我才会跑去波兰。因为你必须亲自办理这些事。”
“没错,尼克也是这么说的。”
她咀嚼杏仁的时候嘴巴微张,这让他感到厌恶,还有她的手指,尽管很可爱,但当它们有条不紊地在他的坚果碗里翻来翻去的时候,也让他感到厌恶。“我以为你不喜欢喝酒。”他说。
“嘿嘿,最近我正在锻炼酒量。已经取得了很大进步。”
“好吧,无论如何,”他说,“我指望能在巴拉圭撞上点儿好运,否则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花了一大笔钱把在波兰买到的那些破烂装船运走,可是我的拍档肯尼说,我运过去的货量太少,都不够换部分货款。目前它们被扔在基尔库克城外的一处山羊牧场,很可能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而肯尼在生我的气,因为我没有给他送去其他类型的卡车配件,即便因为型号不同、制造商不同,那样的配件根本没法用。肯尼的意思是,只管按重量给他发货,因为,你能相信吗,我们是按重量收取货款的。而我的看法是,这些是有着三十年历史的旧卡车,况且也不是专为沙尘或者中东的酷暑天气而设计制造的,它们肯定会出故障,而当你试图在战乱中做护航工作时,你可不希望你的卡车出问题。与此同时,我这阵子就只有大笔支出,没有收入。”
如果詹娜在认真听他说话,他或许会不好意思向她承认这点,但她正在拽她的机上电视屏幕,生气地想要把它从装载位置拉出来。他殷勤地帮了她一把。
“抱歉,”她说,“你在说……?什么收不到钱?”
“哦,不,我肯定能收到钱。事实上,今年我挣到的钱可能比尼克还要多。”
“老实说,我怀疑。”
“好吧,可是我会挣到很多钱。”
“尼克和你身处截然不同的薪酬世界。”
这个说法让乔伊无法忍受。“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他说,“你到底想不想让我陪你?你不是不理我,就是说尼克的事,我以为你已经和他分手了。”
詹娜耸了耸肩。“我告诉过你我脾气有些躁了。可是聪明人难道不是一点就通吗?我对你的生意不是非常感兴趣。是你而不是尼克陪在我身边,就是因为我听厌了他一天到晚地谈论金钱。”
“我还以为你喜欢钱。”
“可那并不代表我喜欢谈论它。是你提起这个话题的。”
“很抱歉,我烦到你了!”
“好的,那么,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还有个问题,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能提尼克,如果你将一直谈论你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