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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自由-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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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点头,她离开了餐厅。他为这个女孩感到难过,但是他来华盛顿可没安着什么好心,没必要为此包上糖衣。吃完晚餐后,他仔细翻看了沃尔特收藏的数量丰富的图书,以及数目更为庞大的激光唱片和密纹唱片,然后上楼回到乔伊的房间。他想做那个走进帕蒂所在房间的人,而不是那个在房间里等着她走进来的人。做等待的那个人未免过于软弱;不是卡茨的风格。尽管他通常都不戴耳塞,因为它们会将他的耳鸣变成一场名副其实的交响乐,但是现在,他塞住耳朵,这样就不会躺在床上,可怜巴巴地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了。

第二天一早,他在房间里磨蹭到快九点才从后楼梯走下来,去找早餐吃。厨房里空空的,不过有人,可能是杰西卡,煮好了咖啡,切了水果,摆出了松饼。淅淅沥沥的春雨飘落在小小的后院,淋湿了那里的水仙花、长寿花和紧邻的联排住宅的肩墙。听到大楼前部传来说话的声音,卡茨端着咖啡,拿着松饼,沿走道晃悠了过去,看到沃尔特、杰西卡和拉丽莎正在会议室里等他,三人都已梳洗停当,皮肤爽洁,头发还未干透。

“好了,你来了,”沃尔特说,“我们可以开始了。”

“没想到这么早就开会。”

“九点了,”沃尔特说,“今天是我们的工作日。”

他和拉丽莎肩并肩地坐在靠近大桌中部的位置。杰西卡坐在离他们最远的一角,双臂抱在胸前,流露出浓浓的怀疑和戒备。卡茨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

“睡得好吗?”沃尔特问道。

“睡得挺好。帕蒂呢?”

沃尔特耸耸肩,“她不来开会,如果你想问的是这个。”

“我们是真的要努力做些事,”拉丽莎说,“而不是花上一整天时间去嘲弄成就任何一件事是多么的不可能。”

呼!

杰西卡的目光从一个人移到另一个人身上,观察着。仔细看,沃尔特眼睛下方的黑眼圈非常明显,放在桌上的手指在做着介于颤抖和轻击之间的动作。拉丽莎看上去也有些憔悴,脸色发青,透出黑皮肤人的那种苍白。观察着他们两个身体间的互动和他们那刻意朝向不同方向的坐姿,卡茨怀疑化学作用是否已经促成了这对。他们看上去郁闷而内疚,就像情人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迫表现出的那样。或者,恰恰相反,就像还没有达成一致,正在闹别扭的一对。究竟属于哪种,还需要仔细观察。

“那么我们就从问题开始讨论,”沃尔特说,“问题就在于,没人有胆量在全国范围内掀起对人口过剩问题的讨论。为什么呢?因为这个主题令人沮丧。因为它听上去像是过时的新闻。因为,就像全球变暖一样,它造成的恶果还没到无可辩驳的程度。因为如果我们试着让穷人和未受过教育的人不要生那么多孩子,我们听上去会像是一群精英主义论者。孩子的多少与家庭的经济状况呈反比变化,女孩生头胎的年龄也一样,从量的角度来看,二者具有同等的破坏性。只要让初次做妈妈的女孩的平均年龄从十八岁翻到三十五岁,你就能够使人口增速减半。这也是老鼠的繁殖速度大大高于豹的原因之一,因为老鼠性成熟的时间要远远早于豹。”

“当然,这个类比本身就存在问题。”卡茨说。

“完全正确,”沃尔特说,“还是精英主义论这个老问题。和老鼠或兔子相比,豹是一种更‘高等’的动物。所以这就是问题的另一部分:当我们将大众的注意力引向穷人的高出生率和生育头胎的低龄化时,我们将他们变成了啮齿类动物。”

“我认为那个香烟类比是比较恰当的,”坐在桌子一头的杰西卡说,显然,她读了颇为昂贵的大学,并且学会了如何在讨论中发表意见,“有钱人可以用左洛复和阿普唑仑,所以当你对香烟还有酒征税时,穷人受的打击最大。你把便宜的毒品变得更加昂贵了。”

“没错,”沃尔特说,“说得好。这点也适用于宗教,对缺乏经济机遇的人而言,宗教是他们的另一种烈性毒品。如果我们试着从指责宗教这个我们真正的敌人入手,我们其实就是在指责经济上受压迫的人。”

“还有枪,”杰西卡说,“打猎也是一种非常低端的行为。”

“哈,跟黑文先生这样说吧,”拉丽莎说道,带着她那清脆欢快的口音,“跟迪克·切尼这样说吧。”

“不,事实上,杰西卡说得有道理。”沃尔特说。

拉丽莎转向他。“是吗?我看不出来。打猎和人口有什么关系?”

杰西卡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睛。

这将会是漫长的一天,卡茨心想。

“一切都围绕着同样的问题,即个人自由的问题,”沃尔特说,“来这个国家的人,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自由。而如果你没有钱,你就会愈发愤怒地紧抓住你的自由不放。就算抽烟会杀死你,就算你喂不饱你的孩子,就算你的孩子会被疯子们用突击步枪射倒。你可以是个穷人,但有一样东西任何人都无法从你手上夺走,那就是你拥有想怎么糟践你的生活就怎么糟践的自由。这是比尔·克林顿弄明白的一个道理——我们无法靠反对个人自由来赢得选举。尤其是不能反对使用枪支的自由。”

拉丽莎没有在生闷气,而是点点头,表现出顺从的赞同态度,这使局面更加清晰了。她仍然在乞求,而沃尔特仍然在拒绝。当他有机会讲抽象道理的时候,他就显得得心应手,仿佛身处他个人的堡垒之中。在麦卡莱斯特学院里的他就是这个样子,今天的他也丝毫没有改变。

“可是,真正的问题,”卡茨说,“出在自由市场资本主义上,不是吗?除非你是在讨论将繁殖非法化,否则你的问题就不是公民自由。你无法在人口过剩这个问题上得到文化上的支撑,真正的原因在于,讨论少生孩子就意味着讨论限制增长。对吧?而在自由市场意识形态中,增长可不是什么枝节问题。它是整个意识形态的精华所在。对吧?在自由市场经济理论中,你必须将诸如环境这样的因素排除在方程式以外。你过去很喜欢的那个词是什么来着?‘客观性’?”

“没错,是这个词。”沃尔特说。

“照我看,这方面的理论从我们上学起就没有多大改变。其实也就是没有任何理论。对吧?在资本主义范畴内,我们无法讨论限制,因为资本主义的全部意义就在于资本的无休止增长。如果你希望你的观点在资本主义媒体中得到传播,在资本主义文化中获得交流,讨论人口过剩就没有任何意义。完全就是胡扯。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既然如此,我们今天就该到此为止了,”杰西卡干巴巴地说,“因为我们无能为力。”

“我并没有制造出这个问题,”卡茨说,“我只是在指出它。”

“我们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拉丽莎说,“但我们是个注重实干的组织。我们并没有意图推翻整个体系,我们只是想缓和矛盾。我们希望能赶在一切都来不及之前,使文化领域关于人口过剩的讨论赶上人口危机发展的速度。我们想在人口方面做的事情和戈尔正在气候变化方面做的事情一样。我们有一百万美元的现金,所以我们可以立刻采取一些非常可行的措施。”

“其实我对推翻整个体系没有任何意见,”卡茨说,“你们可以朝这个方向努力,算我一份。”

“这个国家的体系无法被全盘推翻,”沃尔特说,“原因就在于自由。欧洲的自由市场经济会被社会主义经济调和,是因为欧洲人没有那么紧抓着他们的个人自由不放。他们的人口增长率也比较低,收入水平却和我们差不多。从根上说,欧洲人在各方面都更加理性。而在这个国家,关于权利的讨论是不理性的。它建立在情感层面和阶级仇恨的层面上,这就是为什么右翼人士会如此充分地去利用它。也是为什么我想回到杰西卡说过的香烟类比。”

杰西卡打了个手势,似乎在说:谢谢!

走道里传来有人走动的声响,帕蒂,穿着高跟鞋的帕蒂正在厨房里转悠。卡茨本想抽支烟,但他却拿过沃尔特的空咖啡杯,为自己准备了一撮口嚼烟草。

“积极的社会变化总是自上而下发生作用的,”沃尔特说,“卫生局局长发表报告,受过教育的人阅读报告,而聪明的孩子们开始意识到抽烟是愚蠢的,并不酷,然后全国的抽烟人数下降了。罗莎·帕克斯在公交车上拒绝让座给白人,听说了这事,大学生们在华盛顿游行,并坐车赶赴南方,突然间,一场全国性的民权运动就爆发了。我们目前处在这样一个位置,那就是任何受过良好教育的人都能理解人口增长的问题,所以下一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大学生们认为关心这个问题是符合社会潮流的。”

在沃尔特大谈特谈大学生这个话题时,卡茨吃力地听着帕蒂在厨房里做些什么。他开始意识到他的处境在本质上的软弱性。他想要的帕蒂是不想要沃尔特的帕蒂:是不想再做家庭主妇的家庭主妇;是想和摇滚乐手上床的家庭主妇。但是,他没有直接打电话给她,告诉她他想要她,而是像个大二学生一样坐在这里,听老朋友唠叨他那些才华横溢的梦话。沃尔特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使得他无法按他的常规出牌呢?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自由飞舞却被黏糊糊的家庭之网所捕捉的昆虫。他忍不住要去努力善待沃尔特,因为他喜欢他;如果他不曾这么喜欢他,他或许就不会想要帕蒂;而如果他不曾想要帕蒂,他就不会这么装模作样地坐在这里。一切都乱了套。

过道上传来她的脚步声。沃尔特停止说话,深吸一口气,明显在作准备。卡茨朝走道方向转动他的座椅;她出现在门口。一个气色很好的妈妈,一个有着黑暗面的妈妈。她穿着黑靴子、红黑相间的贴身锦缎裙和时髦的短雨衣,看上去好极了,但也不像帕蒂了。卡茨记不起以前除了牛仔裤之外还看到过她穿其他什么衣服。

“你好,理查德,”她说着,大致看向他的方向,“大家好。进展如何?”

“我们才刚刚开始。”沃尔特说。

“那么不要让我打断你们了。”

“你真是盛装打扮呀。”沃尔特说。

“我去买东西,”她说,“或许今晚再见吧,如果你们还在这里。”

“你会做晚饭吗?”杰西卡问。

“不会,我要到九点才下班。我猜,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在上班前买些食物带回来。”

“那真是太好了,”杰西卡说,“因为我们今天一整天都要开会。”

“嗯,如果不是要上八小时的班,我会很愿意为你们做晚餐的。”

“哦,算了,”杰西卡说,“不用你管了。我们可以出去吃什么的。”

“这确实是最简单的办法。”帕蒂附和道。

“所以……”沃尔特说。

“对,所以,”她说,“希望大家度过愉快的一天。”

就这样,她迅速地激怒、无视或者说打击了他们四个当中的每一个,而她自己则沿着过道向前走去,出了前门。从帕蒂出现的那一瞬开始,拉丽莎就在她的黑莓手机上点着什么,她的不快看上去最为明显。

“她现在一周上七天班还是怎么了?”杰西卡说。

“不,通常不是,”沃尔特说,“我不确定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肯定是有什么事,不是吗?”拉丽莎小声说道,一边摆弄着手机。

杰西卡转向她,立刻将火气转移到她身上。“你什么时候发完你的电子邮件请告诉我们一声,行吗?我们就坐在这里,等你准备好,行吗?”

拉丽莎嘴唇紧绷,继续摆弄手机。

“或许你可以等会儿再发?”沃尔特轻声说。

她把黑莓手机扔到了桌上。“好了,”她说,“准备好了!”

随着尼古丁在体内流动,卡茨感觉好多了。帕蒂刚才看上去一副挑衅的模样,这是件好事。此外她的盛装打扮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为什么打扮?为了见他。为什么周五晚和周六晚都要去上班?为了避开他。是的,她在和他玩躲猫猫的游戏,正如他之前和她玩过的那样。现在她离开了,他能够更清楚地看穿她,并且不受过多干扰地接收到她发出的信号,想象着把手放在她那条雅致的裙子上,并记起在明尼苏达的时候,她有多么渴望他。

但是,眼下的问题是过度生育:第一项具体任务,沃尔特说,是为他们的运动起个名字。他自己想的是“年轻人对抗不理智”,以表达他对《年轻人对抗法西斯》这首歌的敬意,他认为(卡茨同意他的看法)这算是音速青年乐队录制过的优秀歌曲之一。但是杰西卡坚持要挑选一个表达是而非不,表达赞成而非反对的名字。“我这个年龄的孩子比你们更崇尚自由主义,”她解释说,“任何闻上去有精英主义或者不尊重他人观点的味道的东西,他们都觉得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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