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卺酒-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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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芸在京城早就逛腻了。打一开始入京,新鲜的玩意儿还吸引了她几天,接下来的日子,她闲着没事干,就在京城里“行侠仗义”,见到不平的事就掺一脚,呵呵,她可是个侠女呢!等到回绛梅山庄后,非得跟庄里人好好炫耀一番!
“别急,货还没点完。”燕无疾微笑看她一眼,出言安抚。
师妹向来性子急,今日肯坐在车上等他一炷香,都已算难得。
他这次上京,一方面是为了探望他的姑母——护国将军夫人,另一方面,则是为绛梅山庄和京城的通商路线打通关节。
谁知,一听说他要上京,师妹马上吵着要跟,果然师妹跟着到京城来后,什么不会,倒是整天闹事。
幸好,凭绛梅山庄和护国将军的势力,才能将事情全给压下。
真是……不看着她都不行呢……
燕无疾看着坐在车上嘟嘴的师妹,眼里尽是疼爱。
从他五岁被爹送入师父门下习武,他就习惯了这个小师妹总是跟前跟后,甜甜的叫着“师兄”。
往后,也会这样一直下去吧……
“少主,货物全都上了车了。”
管家原是站在车队后方盯着工人运货,待货品放好后,便前来禀告。
“那我们可以走了?”沈芸兴奋的开口,一张艳丽小脸满是喜色。
“快了。”燕无疾微笑。“你坐进车里去,一个黄花闺女坐在车边给人观赏,回去师父可要骂我看管不周了。”
沈芸脸上一红。“师兄,你怎么拿师父来压我!”
见她气呼呼的躲进车里,燕无疾和管家交换无奈的笑容后,又再度确定一切无恙,才上了马,领着绵延了好几里的车队,浩浩荡荡出发。
此去一路北行,约莫一个月,便可到达绛梅山庄。
一路上走走停停,在野外住了几天后,总算抵达驿站。
燕无疾等人一行进了驿站,便叫些馒头小菜饱餐。
吃着吃着,沈芸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压的极低。
“师兄,你瞧靠窗的那一桌子人。”
“我知道。”
燕无疾打从进了驿站,便瞧出有些不大对劲。
坐靠窗的那一桌子人,嘴上吃着东西,每个人的眼却一直瞄着另一位单独坐一桌的少年。
“真傻,包袱居然就这样放在桌上,银票也不知道收好,真不知是哪来的傻书生。”沈芸捂着嘴巴噗嗤一笑。“看起来连江湖险恶都不懂呢!”
那少年身子单薄,一看就知不会武,长得斯文清秀,完全不知自己已被贼人盯上。
燕无疾凝神盯着那些贼人一举一动,思忖着这名书生即将可能面临的危机,既然给他遇上,那么一定是要帮的了。
“掌柜的,有房间吗?”少年啃完了两个馒头,又天真的打算住下。
“啊哟,这不是自己往老虎嘴里送?”沈芸皱眉。
果然,那些贼人面露喜色,心想这少年打算住店真是再好不过,他们就不必急着马上动手。
“师妹,不要多言。”燕无疾脸色淡然,沈芸有些不开心的闭上了嘴。
少年要了间房,便拿起包袱跟着掌柜往楼上走去。贼人互相使了个眼色,结了账,走出驿站。
沈芸小手按住腰间的刀,燕无疾看她的神色,显然是打算马上跟出去,了结这些家伙的命,忍不住皱眉。
师妹为人重义固然是很好,但这样冲出去乱砍一气,当街杀人,官府想不办都不行。
“师妹,不可以。”他低声制止。
“师兄……”沈芸还待哀求,被燕无疾冷眼一瞪,便住了嘴。
哼!我不能明着来,暗着来总可以吧?傻书生,你今日遇着姑娘我,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沈芸偷笑,没发觉这一切,全落入了燕无疾的眼里。
※※※
孟海容待领路的掌柜离去,坐在床上,吐出一口长气。
她离开京城,也过了好几天了。一路上看到商队就跟着走,只知道自己大概是往北方去,但确实的目的地,她心里也没个准。
身上的银两总有一天会用完,她总不能过一天是一天吧?该找个活计营生……粗活她做不来,识字管账这一类的事,她还是会的。
孟海容忧心的将银票拿出,清点清点,又放回了包袱。
只好看能不能找个商队收留……孟海容和衣躺在床上,柳眉纠结,不知不觉意识昏沉。
等她再度醒来时,房里已一片漆黑。
孟海容揉了揉眼睛,正待爬起,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捂住她的嘴。
“不准叫。你不想我割断你的喉咙吧?”
贼!孟海容听到那人的话,吓得睁大双眼。
只听得房间一片塞笔之声,看来贼人还不止一个。
“大哥,我摸着了!银票在这!”
孟海容又听到另外一个人喜悦的轻声叫道。她更加慌了,不行啊!被他们抢走了钱,那她该怎么办?
“闭嘴,你们带着银票先出去。”
孟海容不知捂住自己嘴的人想做什么,身体直发抖。
“好个兔儿相公,脸倒是滑滑嫩嫩,好摸得很。”那贼人的手在她脸上滑行,让孟海容羞愤的几乎晕去。
“你好香啊……一个男人也这么香?啧!”
感觉贼人的气息靠近,本来只停留在脸上的手,也渐渐往下,盂海容顿时六神无主,眼下除了自尽以保清白外,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闭上双眼,贝齿咬住舌根,正要咬下去时——
“住手。你不想我割断你的喉咙吧?”一个阴恻侧的声音响起。
黑暗中,隐约有道银光,在贼人的颈间闪耀。
“饶、饶命啊,大爷……”
刚刚还胡作非为的人,现在倒是发抖着求饶了。孟海容推开那家伙,转身缩进床角。
“还不滚。”
那人轻斥,银光消失,突然间窗户被打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像货物似的被拎起来丢了出去。
这人是谁?另一个强盗?孟海容躲在墙角,不稳的气息,泄漏出她的慌乱。
“别怕,没事了。”那人温柔的说,放了些什么东西在桌上。“你的钱我也拿了回来,放在这里,自己点点有没有少。”
是……好人?孟海容松厂口气,一旦放下心,眼眶便不自禁的通红。
那人点起了火折子,瞬间,房间的一切,都被微弱的火光映出些许轮廓。
男人的脸,竟然有些熟悉……端正的面容、带笑的嘴角、温和的眼……孟海容怔怔的看着他,直到发现那人也望向自己,微微一笑,才猛然回了神。
“谢谢……”她讷讷道谢。
“还怕吗?”
听到他的话,孟海容摇头,接着又低下头。不低头还好,一低才发现自己原来密密合上的领口,竟被刚刚的贼人扯开,露出一片白皙肌肤,她低呼一声,赶紧将衣服拉回。
她偷偷看了那人一眼,见他毫不在意。对了,她现下是个男子呢……
“睡吧!今晚应陔是不会有什么事了。”
见他打算离去,孟海容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却突然碰的被人踢开。
“好贼子!今天姑娘就来了结你!”
一声娇喝,站在门口的,正是提刀杀进来的沈芸。
男人微微呻吟。“师妹……”
“咦?师兄?”
沈芸疑惑的放下刀,眼睛转了转,发现眼前不是别人,正是向来疼她的师兄。
她本来打算彻夜埋伏,怎知埋伏到一半,她就睡着了。等到醒来时,匆匆忙忙冲进来救人,结果只看到师兄,和躲在床角的少年。
“真靠你,贼人都得逞了。”燕无疾好笑又无奈的损她几句。
果然,沈芸脸上满是红晕。
“我、我只是……”
“好了,你回去睡吧!”燕无疾瞧她拉不下脸,还是缓下语气。
“他没事吧?”
沈芸瞧瞧躲在床上、满脸尴尬的孟海容。
被师兄手上的火折子一照,这个少年,竟比白天更加好看了几分。
“没事。你再不回房,有事的就是你。”
半夜三更坛闯青年男子房间,唉唉,师父又要在他这师兄的头上,记一笔教导不周的罪过。
沈芸吐吐舌头,咯咯笑着说:“你保重啊!傻瓜书生!”旋身离开。
等沈芸离去,燕无疾拍拍显然是惊吓过度的少年的肩膀,柔声说道:“我师妹放肆,兄台不要介意。”
“不,没关系……我……”孟海容吞吞吐吐,良久,才红着脸开口:“请问恩人叫什么名字?”
“无疾,燕无疾。别叫我恩人,我受不起。”燕无疾微笑的说。“你呢?”
他见这少年斯文有礼,心里又多了几分好感。
“我叫……孟海容。”
火光下映照的少年容颜,双颊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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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清晨,寒风吹袭,每个人说话时,嘴里都吐着白气。
燕无疾和管家两人坐在车旁,摊开地图正商量着接下来该走的路。
地图其实不怎么精确,出来经商走水,重要的还是靠老道生意人的经验。
“呼啊……”沈芸一身紫裘,打了个呵欠,小脸因为寒冷而通红。
“少主,趁现在还没降雪,咱们得加紧赶路,否则再晚一些,要花的时间恐怕更多,雪地难行……”
管家皱着老脸说道,燕无疾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呼啊……”身旁的沈芸,又打了个呵欠。
见她小脸上满是睡意,燕无疾忍不住笑了。昨夜她为了那少年,守了大半夜,今日黎明即起,也难怪她想睡。
燕无疾原是看着沈芸,但是一会后,越过沈芸,他的视线落到正走出驿站的一个单薄身影。
那是昨夜差点被贼人抢劫的少年,叫做孟海容。
看那身影有些瑟瑟发抖,燕无疾皱起浓眉。
那少年如此瘦弱,又不会武,怎么会一个人只身出来远行?他知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活像只上好肥羊?
孟海容没有看到燕无疾,仰望着天空,心下茫然。
经过昨晚的折腾,孟海容知道想自己到达北方,简直是痴人说梦。而且,到了北方,她又该何去何从?
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天下之大,竟无她容身之处……
“孟贤弟。”
一声呼唤,让她回了魂。孟海容看向叫着自己的人,唇边不自觉的逸出微笑。
“燕……大哥。”一唤出口,才发现似乎太过亲昵,孟海容又红了脸。
燕无疾没有注意她的微赧,比起那些,他更担心这少年浑身散发的萧索孤寂。
他看起来……简直像是要走向绝路。
“贤弟,你接下来打算往哪里去?”
没料到燕无疾会有此一问,孟海容迟疑了会。“……北方。”
“北方的哪儿?”
这下可真的问倒孟海容了。她困窘的看着地下,直到燕无疾温和的说:“你身上的衣衫这么单薄,你可知北方有多么寒冷?光现在的天候你已抵挡不住,再往北行,走不到两三天,你便要倒下。”
盂海容咬住下唇。她这一生从未出过京城,而且出门时也太过匆忙,连衣服都没多拿几件。
“而且,这里蛮荒的紧,不比城里,像昨夜的盗贼,沿路上到处都是,你知道吗?”
到处都是?孟海容变了脸色,难道要她回京?不成的!
一回京,只怕她得面对的,是更为悲惨的命运……
燕无疾缓缓叹口气,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少年。
“现在还来得及,你回家去吧。难道有什么事,让你非得离家出走不可?”
孟海容吃惊的抬起头,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是离家出走?
燕无疾从她眼里读出疑问,只是淡淡一笑。
“若是光明正大出来,会像你一样,只拎着个包袱?”
本以为孟海容会回心转意,但她只是看着地下,最终还是摇头。
“不行的……我不能回去……不能回去……回不去的了……”
是不能回去?抑或回不去?
见孟海容神色哀戚,显然有不欲人知的苦处,突然间,燕无疾也不忍再逼问。
“燕大哥,萍水相逢,昨日你这样帮我,海容会铭记在心。”孟海容轻声说,清秀的脸上绽出一笑。
他一长揖,竟是要跟燕无疾道别。“你多保重。”
燕无疾站在原地,怔忡的让孟海容从自己身旁走过。
突然,连自己也搞不清的情绪冲上,他发觉自己开了口:“你这样一去,能去哪里?”
孟海容停下脚步,没有回答。
“不如,到我的商队上来吧!”燕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