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王朝的最后时刻:帝国不语对枯棋-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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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鲁帖木儿长吁一口气。他现在终于可以确定,自己的选择没错。
几天之后,哈麻兄弟的命运发生了重大改变。哈麻被撤职后发配到惠州去当苦力,雪雪则被发配到肇州去当苦力。但事实上,他们的命运比这还惨,因为他们并没有抵达目的地,而是在半路上就被押解官乱棍打死了。
他们,和脱脱一样命苦。而在这样的时代,类似的剧情几乎每天都在大元政坛上上演,很多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没有人可以例外。
包括顺帝。
但是关于这个人生哲理,极想早日即位的皇子爱猷识理达腊却没有体会。
他还太年轻,虽然知道哈麻兄弟为他的事死得很惨,但他还是要前赴后继。
他妈也想前赴后继。
他妈是皇后奇氏,经常背着顺帝搞点婚外恋。这样的举动刺激是刺激,但一旦被顺帝发现的话,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所以,她希望儿子早日接班,以便自己搞婚外恋的时候不必那样提心吊胆。
奇氏搞婚外恋的对象是宦官朴不花。朴不花名字听上去挺正经,但实际上花得够戗。当然,对奇氏来说,她和朴不花经常来个一夜情什么的这都是前戏,关键是要宫中这个颇有实力的老宦官能力挺他儿子早日当皇帝。
这才是她的高潮。
当然也是朴不花的高潮。
原因嘛不言自明。让一个小孩当皇帝总比让一个老狐狸当皇帝让人放心。
朴不花太明白这个道理了。
所以他们一直在努力。
但是这样的努力很快就被御史大夫老的沙看破。
老的沙是顺帝的娘舅,他当然把利益放在自己人这一边。
放在顺帝身上。
为此他几次上疏弹劾朴不花,只是关于偷情这件事,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样一来他的弹劾就成了无力的弹劾,最终还是给他带来了灾难。
因为奇氏开始进攻了。
奇氏在顺帝耳边猛吹枕头风,终于吹得早已不耐烦的他发出旨意:御史大夫老的沙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别在宫中待着了。
第165节:出来混,总是要还的(3)
当然历史的剧情如果仅仅演绎到此就结束的话那只能说是作了个铺垫,因为真正的主角将在接下来的时段暴力上场。他,就是大同的最高军事长官孛罗帖木儿。孛罗帖木儿长期在外面和红巾军过招,保家卫国那叫一个辛苦,可听了路过大同的老的沙跟他说的那些宫廷丑事时,他肺都气炸了!
听说过乱搞的,没听说过这么乱搞的!不行,一定要带着兵马杀进京去,不把那个老不正经的朴不花揪出来就决不罢休。
孛罗帖木儿就这样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这其实是一个王朝最后的出发,因为就在此时,离他不远处,朱元璋的大部队和他正并驾齐驱。他们的目的地是一样的,只不过目的不同。孛罗帖木儿是要去解决宫廷丑闻——这其实是一个王朝最后的宫廷丑闻,解不解决都已经无所谓了,但历史的剧中人孛罗帖木儿当时并不知道王朝大限已到,他还是义愤填膺地演绎着,直到朴不花垂头丧气地被他揪了出来;而朱元璋赶过去则是要解决宫廷本身,他要把里面的一干人等全都揪出来,然后自己大模大样地坐进去,重新开演一出王朝大戏……
他们最终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虽然有点先后的时间差,但那已无关紧要。而这一片喧嚣的历史剧中,另一个主人公顺帝则仓皇北逃,他带着宫廷里来不及理清的一地鸡毛,带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各色人等的欲望,在徐达、常遇春的队伍挺进京师的前一刻,仓皇北逃。
大幕就此垂落,一个王朝歇菜了;江山常常易主,从来新人替旧人。
仅此而已。
第166节:1627年不可遏止地到来了
明朝:
一个人的孤单谢幕
1627年不可遏止地到来了
如果重回明朝,该怎么来寻找那个王朝的危机路线图呢?
或者,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明的谢幕之门悄然掩上了呢?
也许可以从万历年说起。万历年间的事真是一言难尽。当晚明国情观察者利玛窦沿着大运河从南京来到北京之时,他是由衷地惊叹一个王朝外表上的华美与尊贵。但是利玛窦绝想不到,紫禁城内,一个叫张居正的男人正在气喘吁吁地进行着挽狂澜于既倒的改革,这场改革是如此的惊心动魄,最后竟成了张居正和万历皇帝两个男人之间恩怨交集的牺牲品。
改革失败了。改革者者遭到了秋后算账,轰轰烈烈的宫廷争斗持续了几十年,直到万历皇帝以长期罢工相威胁——他不再上朝了。
但是从表相上看,没有皇帝上朝的大明王朝依旧华美与尊贵。没有人置疑它正悄然走过一个拐点。和大明前十几个皇帝的结局一样,万历皇帝隆重而庄严地寿终正寝了。他的继任者光宗皇帝隆重而庄严地接棒。这是个短命的皇帝,不到一年时间大明江山就由天启帝熹宗接手。
此后七年,一个王朝的前末世光景隐约可见。公元1621年是天启元年,就在这一年努尔哈赤率军攻取了辽沈地区。两年之后,大太监魏忠贤掌东厂印。此后四年,天启帝突然对木工技术发生浓厚的兴趣,魏忠贤权倾一时,大明朝局晦暗不明。
而公元1627年就这样不可遏止地到来了。这个宿命的年头是注定和崇祯皇帝朱由检不期而遇的。这一年的农历八月二十二日,年仅二十三岁的熹宗朱由校全身浮肿地告别人间,将大明王朝的一大摊烂事、剪不断理还乱的烦事交给朱由检处置。
朱由检需要紧急处置的头号对象无疑是魏忠贤。
魏忠贤在此时已成了九千九百岁。就在头一年,浙江巡抚潘汝桢上奏说:“东厂魏忠贤,心勤体国,念切恤民……公请建祠,用致祝厘”。 魏忠贤高兴了,朱笔一挥,代熹宗准了潘巡抚的请。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全国各地,普天同请,魏忠贤的生祠遍地开花:工部郎中曾国桢建生祠于卢沟桥畔,巡视五城御史黄宪卿建生祠于宣武门外,顺天府尹李春茂建生祠于宣武门内,而且建到了皇帝祖坟边上;孝陵卫指挥李之才建生祠于孝陵前,河道总督薛茂相建生祠于凤阳皇陵旁。短短一年中,一共建造了魏忠贤生祠四十处。
魏忠贤不除,一个王朝的凝聚力就大成问题。
第167节:两个男人之间的博弈(1)
两个男人之间的博弈
两个男人之间的博弈开始了。
但崇祯很快就发现,麻烦大了。在魏忠贤的旁边,有一个叫客氏的女人巍然屹立。这个客氏,实在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因为她曾经是熹宗的乳母兼保姆,还是他的性启蒙者;后来她是魏忠贤的情妇兼死党,是其利益共同体。在熹宗时代,客氏是以熹宗的乳母兼保姆身份留在宫中的,但是秽闻传出,外廷官员舆论四起,强烈要求客氏从宫中迁出,熹宗首鼠两端,不置可否;魏忠贤以一人PK千万人,终于留得客氏在宫中。而客氏也终于以其强悍作风打造了她的乳母传奇:每外出,必八抬大轿,有闪让不及者,立马打死。很多人为此付出了代价,很多官员也为此付出了代价:给事中朱钦相、倪思辉上疏指责这种女强人作风,被罢官;御史王心一上疏救他俩,结果把自己也搭进去了。魏、客二人构成了大明官场的最佳男女铁血组合,更要命的是熹宗也友情加入,使男女双重唱变成了男女三重唱。每逢客氏生日,熹宗再忙也要亲自前往祝贺。于是一边山呼万岁,一边高呼“老祖太宗千岁”。当然少不得还要喊一声魏忠贤九千九百岁。
这是大明王朝的铁三角。熹宗已去,铁三角去了一角,但依旧坚固无比。
是动魏忠贤,还是动客氏,或者……两个一起动?
崇祯陷入了沉默。
这是阴得能滴出水来的沉默,崇祯无法言说。他没有心灵知己。他是孤独的君王。在这空旷的紫禁城里,他是整日与几百个心怀鬼胎的大臣们朝夕相处的孤独的君王。在最热闹的地方他最孤独。他的黑夜的确比白天长。
一片沉默中,魏忠贤以退为进。在熹宗过世仅仅八天之后,九月初一,魏忠贤向崇祯提出辞去东厂总督太监的职务。
这是叶落知秋。崇祯出手很快:不许。
魏忠贤很快出手了第二招。九月初三,客氏请求从宫中迁回私宅。
这一次,崇祯犹豫了好长一阵时间,才勉强同意了。
这其实是崇祯的老成——对付魏忠贤欲速则不达,必须分而治之。
客氏出宫似乎成了推倒魏忠贤骨牌的第一推力,不过魏忠贤也不是吃素的,他差不多把整个大明朝的官员都打造成魏忠贤骨牌了,要玩完大家一起玩完!九月初四,因为巴结魏、客而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王体乾做垂垂老矣状向熹宗提出辞职申请。按《大明律》,司礼监掌印太监位在掌东厂太监之上,但王体乾为了巴结魏忠贤,平素竟甘愿屈居其下。现如今,作为堂堂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主动跳出来为魏忠贤骨牌充当牺牲品,明摆着是向大明朝的皇家威权叫板……当然,崇祯是绝对不会陪魏忠贤一起玩这个火的——大明朝的宫殿,还轮不到魏忠贤来烧。十八岁的崇祯以无比诚恳的态度挽留了王体乾。他推心置腹、声泪俱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最后竟感动得老王发自肺腑地表忠心,就差说出是魏忠贤在背后指使他这么干的了。
这一回合,算是崇祯赢了。
但是历史的小插曲说来就来。九月十四,右副都御史管南京通政司事杨所修义愤填膺地站出来,弹劾魏忠贤的亲信兵部尚书崔呈秀、工部尚书李养德、太仆寺少卿陈殷、延绥巡抚朱童蒙等人,说他们不孝,父母过世了不在家丁忧,有违崇祯刚提出来的以孝治天下的施政纲领。他同时弹劾吏部尚书周应秋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混日子,提拔官员老是在搞平衡、和稀泥,“做人的底线到哪里去了?为官者的良知到哪里去了?”
第168节:两个男人之间的博弈(2)
魏党成员被弹劾,魏忠贤马上就力保,他提醒崇祯,这些官员父母过世了不在家丁忧都是因为先帝夺情而留任的结果,对这样尽忠体国、公而忘私的官员,不但不予以表彰反而一棍子打倒,这以后朝廷的工作还要不要人做了?而吏部尚书周应秋,那绝对是坚持原则的好官,杨所修不就是他老人家提上来的吗?
魏忠贤的话让崇祯很难反驳。崇祯只得宣布退朝,没有留下任何旨意。
倒魏陷入了僵局,崇祯是一片茫然。一个十八岁的青年,一个传了十六代的江山。十六列宗在遥远的天国缄默不语,崇祯在已显苍凉的紫禁城里梳理着大明朝的一地鸡毛。
但是一个王朝的声浪已经开始了。
十月二十二日,工部主事陆澄源上疏弹劾魏忠贤。说他拉帮结派,党羽遍布神州,“尽废君前臣名之礼”,是可忍孰不可忍。崇祯听了,低头不语,不置可否。
两天后,兵部主事又上疏弹劾魏忠贤。兵部对崇祯迟迟不处罚魏忠贤觉得不可理解,崇祯听了,还是低头不语,不置可否。
十月二十五日,刑部员外郎史躬盛贴出了大字报,历数魏忠贤的罪行:
举天下之廉耻澌灭尽,
举天下之元气剥削尽,
举天下之官方紊乱尽,
举天下之生灵鱼肉尽,
举天下之物力消耗尽。
这些罪行看得满朝文武大臣哭声一片,但崇祯还是低头不语,不置可否。
官员们进一步施压。倒魏运动此伏彼起。
十月二十六日,继刑部员外郎史躬盛贴出了大字报后,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官员——海盐县贡生钱嘉征上疏揭发魏忠贤之十大罪状。崇祯看完奏疏后,下了一道旨:把魏忠贤叫来,念给他听听。
魏忠贤面如死灰地听完之后,半天说不出话来。此后魏忠贤被勒令必须在十一月初一离开北京火速前往凤阳祖陵。崇祯还为此专门下了一道谕旨,严辞呵斥魏忠贤:“朕思忠贤等不止窥攘名器、紊乱刑章,将我祖宗蓄积贮库、传国异珍异宝、金银等朋比侵盗几空;本当寸磔,念梓宫(先帝棺材)在殡,姑置凤阳。(客、魏)二犯家产,籍没入官。其冒滥宗戚俱烟瘴永戍。”崇祯还下令,把魏忠贤的生祠全都拆了,折价变卖资助辽饷。
第169节:两个男人之间的博弈(3)
十一月初六,当魏忠贤庞大的队伍走到阜城县南关的时候,崇祯的又一道谕旨如影随形地跟到了:“……岂巨恶不思自改,辄敢将畜亡命,自带凶刃,环拥随护,势若叛然。朕心甚恶……”此等情势下,魏忠贤只好选择自缢了。
干掉魏忠贤,大明江山似乎稳固了不少。此后,长达一年多的政治清算风潮被崇祯整得风生水起。
已被罢官回家的崔呈秀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