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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部分

天下 梦溪石-第100部分

小说: 天下 梦溪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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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肃想起昨夜种种,再看皇帝定定瞧着自己,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臣,也许没法做到陛下那样……”

“你没有掉头就走,朕已满足了。”朱翊钧流着泪微笑张开双臂。“能让朕抱一会儿么,就一会儿。”
小心翼翼乞求的模样让赵肃心头更痛。
伸出手,慢慢将他环住。
朱翊钧立时紧紧回抱,再不肯放开。
他不停眨眼,泪水想止也止不住了,直冲得双眼红肿,心道:这辣椒水后劲也太大了!



 





105 章
乐极生悲的后果就是皇帝发烧不起,大病一场,整整三天没能理朝视政。
太祖皇帝时,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有十个扑在政事上,后任帝君没有一个能达到他那种高度,到了武宗正德帝,皇上耽于玩乐,朝会自然成了虚设,嘉靖帝登基初始,本来是日日勤政,但是自从大礼仪事件之后,君臣闹翻,皇帝破罐子破摔,说朝堂一坐亦何益,索性连朝会也取消了,继任的隆庆帝,也就是朱翊钧他老爹更不消说,巴不得天天不早朝,也由此早朝制度荒废下来。

但到朱翊钧这里,他自然不愿循父辈老路,碌碌无为,便与赵肃商议,大朝每月逢三一次,初三、十三、廿三,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外地四品以上官员皆可奏事。小朝每月逢六一次,初六、十六、廿六,采用的是抽查制,也就是说皇帝会随机抽查在京官员御前觐见,亲自询问工作进度示意。至于内阁议事,则是每日一次,每次两个时辰,如果当天超过时限,隔天可以斟酌提早结束。

如此一来,原本在嘉靖、庆隆两帝那里已经形同虚设的朝会又以新的形式渐渐恢复,大臣们无需再像太祖皇帝时期那样苦不堪言,也不至于一年到头没见着皇帝几次。
对他们来说,最要命的是那项逢六抽查的接见,皇帝完全是心血来潮,抽到谁,谁就得去殿前问答,事先没有任何准备。有些人不做事或者做少了的,难免会露出马脚,而有些人平日里埋头苦干却疏于逢迎的,也不担心没有得到赏识的机会,如此又在考成法之余,起到了是漏补缺的作用,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所以朱翊钧纵然生了三天的病,也还抽空听了一下内阁的汇报,朝野并没有什么异声,倒是不少折子呈上来,让皇帝保重身体,勿要操劳过甚。还有一个言官说得更直白:陛下啊,您如今的还没留下子嗣,可千万要保重,否则有个三长两短,社稷就乱了,看得朱翊钧嘴角抽搐,甚为无语。

书房内,赵肃也幕僚吴维良相对而坐,煮茶长谈。
“大人啊,您这一去就是半年多,可让我好想!”赵肃不在时,吴维良镇日往外跑,斗茶下棋逛书市,打探到不少消息,也有一肚子话要说。
赵肃哈哈一笑:“我可不是美娇娘,何劳启善如此牵肠挂肚?”
“大人说笑了,不知您此番南下,可有何收获?”

他年过三十,就迫不及待蓄起胡须,而且对自己这几缕胡子颇为宝贝,天天梳理,务必使其柔软飘逸,再看赵肃光溜溜的下巴,觉得完全无法理解这位赵阁老的审美。
赵肃点头,待水煮开,亲自动手,先给两人都满上茶杯,才道:“获益良多。”
“此趟去广州,除了替陛下主持万历号首航之外,还与闽浙粤三地的商贾接触,以四百万辆白银的条件,换取茶叶、瓷器、药材这三项的五年贸易优先权,五年之后,他们若还想续权,就得竞标,价高者得,届时朝廷又加一处进项,此其一。”
“其二,我到濠境去,亲眼见过佛郎机人的船舰,对我方应该如何装备船舰,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今后大明除了发展水师,火炮的设备也要跟上,还有神机营的火绳枪等。”
“其三,此行带回一个罗马教廷的传教士,除了引荐给圣上,让他开眼世界之外,今后还可通过此人,要到此时与欧罗巴有关的书籍,询问欧罗巴诸国的发展境况,以资参考。”

吴维良静静听着,叹了口气:“大人,在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赵肃道:“但讲无妨。”
“您这半年在外,可谓办了不少事情,对于大人的志向启善也略知一二,心中自是钦佩,只是您这头顾着外边,可有想过朝廷风向已经大变?”

赵肃颔首:“此时正是我今日要与你商量的,听陛下说,陈、葛两位大人不日就要致仕了,三年前,杨博走时,陛下让葛守礼暂代兵部之责,如今一下子就空出三个位置来。如果我没料错,三日之后,内阁议事,张居正必然会提起举荐新阁员,我们必需早作准备。”

吴维良拱手:“这正是我要向大人说的事情有关,您不在的这半年来,内阁基本是张居正一人说了算,他经由考成法,剔除大量异己,如今在朝廷,已经是跺一跺脚,别人就要抖三分的人物,大人再晚些回来,要想和他一争高下,就难了,您一心办事,可敬可嘉,但是也不能忘了经营朝廷人脉这一块。”
赵肃沉吟道:“如今申时行、王锡爵等人,都可算是我们这边的中坚力量,此外还有元殊、陈洙,戚继光亦算一个。”

吴维良道:“但大人莫忘了,王锡爵,如今只是国子监祭酒,离入阁还早,元殊、陈洙二人,又在地方,戚继光是武将,他在外头立下的功劳,充其量只能为大人锦上添花,却不是雪中送炭,再说我朝武将地位不如文官,大可忽略不计。余者有资格入阁的,也只有一个申时行。”
他顿了顿,又续道:“然则依我看,申时行此人,性情有些优柔寡断,温和有余而刚猛不足,他自然与大人站在一边,但是真有事情,却没法指望他能据理力争,只怕没三两句,就要落了下风,届时内阁里,只有大人与他二人,说句不好听的,成何气候?”

他并不知道皇帝也是站在赵肃那边的,可就算知道,也依然会这么说。
此事无关权力大小,向来内阁角力,外人一般是不能插手的,无论皇帝还是太后。如果在群臣的权利争斗中,皇帝表明态度为某人撑腰,那么即便其他人迫于帝命而听从,此人在朝廷的威望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反倒给自己树立政敌,为日后埋下祸根,这是游戏规则。
你想玩这盘游戏,就得遵守规则,所以赵肃注定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朱翊钧身上,他依旧需要依靠自己的能力来解决眼前的局面。

之前陈以勤、葛守礼两人还在的时候,尚能在他与张居正意见不同时出来撑场面,为他说话,但如今二人一走,赵肃在内阁等于孤立无援,除他之外,几乎全是张居正的人,如果他满足于现状,以后必然处处受到掣肘,甚至被排挤出局,这是必然的结果。

赵肃被他一盘凉水泼得默然不语,半晌起身,朝吴维良肃然行了一礼。
“多谢启善提点,否则我可真要走入歧路了。”
吴维良连忙起身避过:“大人何须多礼,为大人谋划,是在下分内之事。”
赵肃拍拍额头:“我先前想过趁早拉拢培养一些人,为替补阁员空白做准备,可每每事情一多,这事就搁下,久而久之,拖来拖去,竟是来不及了。”

吴维良摇头笑道:“您是贵人事忙,而且大人心里也许还觉得,做事为先,结党为后,我说得可对?”
赵肃噗嗤一笑:“启善啊,这结党为历来帝王大忌,可不是什么好词,偏你能说得如此坦然。”
吴维良道:“在下对结党,可没有任何恶感,帝王厌恶结党,是担心妨害地位,但须知古往今来的名臣,若要做出点事来,哪个不党?若不党,如何做事?”


 106 章

赵肃啜了口茶方悠悠道:“自古以来,都说君子不党,启善此言,倒是标新立异。” 
吴维良见他不置可否,便道:“君见汉时王莽,宋时范仲淹,王安石,无论奸臣能臣,无党不成事,但凭孤身一人,充其量只能当个清官,却做不了干吏。旁的不说,就说本朝阳明公,哦,听说大人也是王学门人?阳明公所创立的心学,门下弟子成千上万,若不是有这些人的声援,心学何能流传下来?这同样是结党。结党本身,并无好坏善恶之分,区别只在于人心,握于能臣之手,自然能建功立业,握于奸臣之手,则免不了身败名裂。”
他说得口干,也顾不上风度,拿起茶盅牛饮一口,接着讲下去:“您看如今的张居正,之所以能一呼百应,杀伐果断,正是因为手底下有一批支持他的人,这实际上也是结党。”“这个党要怎么结法,才是关键。不能让帝王忌惮,从而视之为乱党,更不能轻易给政敌以攻讦的把柄,以在下看来,张居正虽然急着做事,可他的行止,还是高调了些,既役有约束底下的人,也谈不上严于律己,今上不是昏庸之君,如此下去,君臣罅隙迟早会变大,届时他就危险了。” 赵肃频频颔首,虽说旁观者清,但能像吴维良这样看得清楚的人也不多。
“启善啊,你这样的人才,不去做官,当真可惜了!〃 
吴维良摆手:“大人莫要取笑我了,我也就是耍耍嘴皮子功夫,真让我上考场,只怕又要名落孙山,自家知自家的事,这世上也未必只有科举一途可走,能在大人麾下,我亦如鱼得水。”他屡试不第,早就绝了光宗耀祖的心思,被赵肃延揽过来之后,也一心一意地为他谋划,都说绍兴出师爷,在赵肃看来,吴维良这个蜀人可也一点不差。
“方才和大人说到哪儿了?〃 
“君臣罅隙。”
“哦对,所以大人要以张居正为鉴,万不可走他的老路。话说回来,您以做事为主,经营人脉为辅,若是放在唐太宗又或本朝成祖之时,本是没错的。” 
赵肃挑眉,故意问:“这又是为何,难道现在不是太平盛世,今上不是明君?〃 两人关起来说话,自然都是推心置腹之言,吴维良也就直话直说:“如今虽不是乱世,可正当转折之际,马车行于狭隘山路之上,左右皆是悬崖万丈,一个不好,就要坠入深渊。说句不好听的,眼下比当年太祖打天下时,还要艰难几分。”
赵肃缓缓道:“创业容易守业难,这道理我明白,我大明发展到今日,已经是非变不可,非变不能生存,陛下知道,张居正知道,我知道,很多人也知道。如果张居正能够改革沉疴之政,让国家焕然一新,我也甘当辅佐,一心一意助他成就大业。”
吴维良哈哈一笑:“大人明知道答案,何必还说出这个假设?张居正如火,而大人如水.火太盛,大明容易被烤干,水太盛,则容易泛滥成灾,二者缺一不可。大人先前不干涉张居正的改革,而是从旁拾遗补漏,避免了与他正面冲突,这样的计策确实很好,但是大人不要忘了,水火也是不能相容的,您终究不是张党,您的老师是被他赶出朝廷的.您身上早就打上了高拱的烙印,从一开始就不会被张居正推心置腹,所以这种合作注定无法长久,但凡与他意见相左,张居正都会认为您要和他作对。”
赵肃不语,吴维良指出的问题,恰恰也是他所担心的,所以先前他尽可能地避其锋芒,但是正如吴维良所说,这种平和的局面绝对不可能长久。
“那末依你之见呢?〃 “大人一直以来,都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赵肃一怔:“什么问题?〃 
“真正与张居正不谐的.是那些被张居正压制,在考成法中落马的官员,张居正行事霸道,急于求成,考成法纵然收一时之成效,也必定让很多人心怀不满。所以您不上,那些备受张居正排挤和打压的人,也会蜂拥而上,到时候不但便宜了别人,而且张居正新政的那些成果,也会毁于一旦。反之,如果大人将来能接替张居正,那么在下相信,您必定会延续改善张居正那些施政方略,而非全盘否定,如此一来,大明才有希望延续中兴局面,当今陛下雄心勃勃,君臣合力,大明有救!〃 
赵肃叹道:“真是句句刻骨入心,知我者,启善也。”
吴维良笑了起来,起身长揖:“大人谬赞!所以当务之急,是应对三日之后的内阁议事,大人想与张居正势均力敌,就得有自己的人马。”
赵肃沉吟:“与我交好的那些同僚,要么在外地,要么就是职位还低,可堪大用的,只有申时行一人,,总不能让我那老师又回来吧?〃 
吴维良道:“大人忘了,陈以勤、葛守礼二位大人就要返乡了,他们都是三朝老臣,手中必然有不少人才举荐,大人不妨问问他们的意见。”
赵肃恍然。 
京郊崇文门外。
陈以勤、赵肃各骑一马缓行,身后家仆数人相随,并着马车里的陈氏家眷,却隔得有些距离,方便两人叙话。
前者一身葛色布袍,须发皆白,没了官服在身,看上去更像一个教书的老先生,后者也是一身素淡颜色的便服,衣袂随风而起,从容随意,却似魏晋名士。
这一行数人看上去像退休致仕的官宦人家,京城百姓本也见怪不怪,只因赵肃外表着实出色,便引得路人频频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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