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作者 高月-第4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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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堵路的确实是金吾卫,为首大将叫做金麟,是陈玄礼的心腹之一,他率领五百人暗中越过了朱雀大街,来到千牛卫控制的长安县,目的就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抢在安禄山之前,从他们手中再夺走杨贵妃。
黑暗中,金麟见数十人被千牛卫追赶,便知道目标到了,金麟立刻大声问道:“奉安帅之托来此接应,你们得手没有?”
一群人奔上前,气喘吁吁道:“对方早有准备,我们失手了。”
闻此言,金麟脸色大变,他后退几步,一摆手,恶狠狠令道:“杀!”
五百金吾卫士兵一拥而上,举刀便杀,可怜这群士兵还未逃出火坑,便又落入了虎口,原以为是来救他们的金吾卫,转眼变成了追命无常,顿时,骂声和惨叫声响成了一片。
这时,南霁云率军赶到了,他也认出了对方,便厉声喝道:“金吾卫敢在长安县杀人么?”
五六十人已经被杀死了大半,剩下的二十几人此时宁可投降千牛卫了,他们拼命冲出重围,奔回千牛卫面前,跪下哀求道:“我们愿投降,投降!”
百余名金吾卫士兵还想冲上去斩草除根,却被金麟喝住了,他催马上前几步,拱手道:“回禀南将军的问话,我们原本是在朱雀大街上巡逻,忽然听到这边喊杀声一片,以为有人欲对千牛卫不利,特来赶来支援。”
“扯谎!”
一名安禄山手下士兵愤怒地大喊道:“他们刚才分明是问我们得手没有,他们是居心叵测。”
“该死的混帐!”
金麟大怒,拔剑便要冲上来杀这名多嘴的士兵,南霁云忽然拉开了弓,锐利的箭头对准了他,他冷冷道:“金麟,放下你的剑,否则,我要你命丧当场!”
僵持了片刻,金麟恨恨将剑回鞘,道:“南将军,我们是一片好心来助你们,你不会是相信了这个混蛋的胡说八道吧?”
这时,又有两千千牛卫从兴化坊和丰乐坊之间的夹道冲出,正好截断了金吾卫的后路,一共五千千牛卫的军队将五百金吾卫堵在了南北两坊间的夹道之中。
南霁云当然知道金吾卫不是所谓的来助自己,他们如果不是来接应,就是来趁火打劫,他冷哼了一声道:“双方不得逾越朱雀大街,这是我家大将军和监国殿下签署的协议,半年来,千牛卫从未去过万年县一步,但金吾卫今晚却冲破了界线,我们千牛卫要向监国殿下讨一个说法,现在,我命令你们全部下马,统统跪倒在地上,我只数三声,若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第十二卷 唐蕃大战 第496章 危机加剧
在朱雀大街的东面,金吾卫大将军陈玄礼一直在耐心地等候着结果,其实他也意识到做这件事的风险很大,从他的本心来说,他不愿意插手这件事,更不愿意派手下越界到长安县去,他们的实力不如千牛卫,但迫于李亨的压力,他不得不这样做。
为一个女人,冒着和千牛卫翻脸的风险,这让陈玄礼心中很不满,他一直认为是李亨看上了杨玉环,是李亨想要这个女人,尽管他也承认杨玉环国色,对男人是个巨大的诱惑,可杨玉环已从弟媳变成了母后,难道又要从母后变成妻子吗?这就使陈玄礼对李亨也生出了一丝不屑,更重要是这影响到了他的利益,一旦他的手下撤退不及,被千牛卫包围,这后果让他怎么处理?
事实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怕它发生,它偏偏就会发生,就在陈玄礼焦急等待之时,一名拖后的联络士兵逃出了长安县,飞奔赶来禀报:“大将军,事情不妙,金将军和五百弟兄已被千牛卫扣住了。”
“那安禄山的人呢?”陈玄礼急问道:“他们是否得手?”
“没有,他们也中了计,死伤惨重。”
陈玄礼半晌说不出话来,事情真的是朝最坏的一面发展了,安西军扣留了自己的人,明天他们必然会向自己发难。
陈玄礼恨得一跺脚,对左右道:“去监国府!”
……
李亨的雍王府在今年年初时搬到了紧靠大明宫的长乐坊,是一座占地近百亩的王宅,宅中奇花异草,亭阁楼台,格外地巧夺天工,和长安各处一样,雍王也被白雪覆盖了,宅中十分安静,李亨的妻妾儿女大都呆在屋里,只偶然有巡逻的侍卫队走过。
李亨的外书房内灯火通明,陈玄礼垂手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李亨阴沉着脸,背着手在房内来回踱步,他心中既恼火,也十分无奈,他是恼火父亲的过分要求,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被动,无奈是他现在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置好,但明天你也要去一趟千牛卫衙门,给他们解释一下,先把人要回来,你告诉南霁云,我会给千牛卫一个说法。”
“可是……”
陈玄礼犹豫了一下道:“可是此事和我的手下没有关系,请殿下慎重处置。”
他很担心,李亨给的说法就是拿自己的手下开刀,这可绝对不行,李亨瞥了他一眼,有些不悦道:“该怎么办我心里有数,不用你操心,”
“属下不敢,属下告退。”
陈玄礼行了一礼,便退下去了,李亨重重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他把自己当做什么人了,居然敢和我讨价还价?”
这段时间李亨心中着实对陈玄礼有些不满,自从王思礼被找借口调去陇右后,陈玄礼开始独揽金吾卫和关中军的大权,明显比从前骄狂了,从前自己说一不二,可现在自己的口谕他已经不睬了,非要自己的亲笔书面指令或调兵金牌他才买帐,而且还是很勉强,像这一次,自己明明让他多动用一点兵力,至少两千人以上,千牛卫才会投鼠忌器,可他就是不领会,只派五百人,便成了别人的俘虏。
最后自己给他善后,他却还要加以条件,不准动他的人,李亨便有一种预感,这还只是开始,以后自己会越来越难以调动此人,最后他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李亨心中沉甸甸的,他已经意识到,其实陈玄礼的危机要远远比金吾卫误入长安一事严重得多。
怎么办?李亨的眉头皱成一团,陈玄礼的兵权必须及早削除,不能再让他出任关中军主帅,必须找一个自己绝对信得过的人,那这个人谁最合适呢?
这时,他的次子南阳王李系出现在门口,躬身道:“父亲,令狐先生来了。”
南阳王李系比长子李豫小几岁,今天也二十七岁了,长得身材高大,英姿过人,而且他稳重成熟,做事让人放心,李亨眼睛一亮,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儿子来掌军呢?
李系见父亲有些走神,便又禀报道:“父亲,令狐先生来了。”
李亨这才反应过来,便暂时放下儿子之事,呵呵笑道:“快快请他进来!”
李亨十分看重令狐飞,也更加信任他,很多事情他会瞒住了王珙,却不会向令狐飞隐瞒,令狐飞就是他的军师和首席幕僚。
片刻,令狐飞匆匆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参见殿下!”
尽管坊门在亥时便已经关闭了,但政事堂的规定中还是留了一点余地,除了千牛卫和金吾卫不受坊门限制外,还准许一部分人特别通行,比如政事堂的相国以及持有准行银牌之人,令狐飞持有李亨给他的特别通行银牌,一路畅通无阻,甚至还可以出城。
李亨微微笑道:“这么晚还让先生来,实在是很抱歉,但怀远坊发生了大事,必须和先生商量对策。”
停一下,他又问道:“先生可知道怀远坊发生之事?”
“属下刚才在门口遇到了陈将军,听他说起了一点,据说是为前贵妃之事?”
李亨叹了一口气,便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道:“我只是碍不过这个父子的关系,勉强替他做了,却不料惹出这么大的事端来,我也很头疼啊!”
令狐飞是何等精明,他一下子便听出了李亨没有说出的幕后端倪,恐怕事情不是父子关系那么简单,而是李亨和李隆基暗中有勾结了,一定是这样,否则,以他们的权力之争,怎么可能还有父子之情。
猜到这一点,令狐飞也不说破,便道:“属下想听一听殿下准备采取的对策。”
“我还能有什么对策?”
李亨无奈道:“明天我打算去一趟千牛卫,做个低姿态,就算是道歉吧再发信给李庆安解释一下,保证不会有下次,让南霁云把人放了,这件事就算完结。”
令狐飞沉思了片刻,道:“其实属下并不担心和千牛卫的矛盾,而是担心安禄山,一旦他知道殿下在背后谋算他,他必然会恼羞成怒,殿下应主要考虑该怎么安抚他。”
李亨却摇了摇头,道:“此事他不和我商量便擅自动手,惹出了这么大的事端,还有上次他擅自刺杀李砚,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百年来大唐相国第一次被刺杀,连李庆安都不敢,他却胆大妄为地做了,最后人人都把帐算在我的头上,那件事我还没有找他算帐呢!不能让他做了什么事,我就去安抚他,不行!他得承担一定的后果。”
李亨已经摆明了态度,这一次他不会安抚安禄山,他一定要让安禄山接受教训,要让他明白,长安绝不是他为所欲为的地方,但令狐飞还是有一点担心,安禄山和李亨的结盟还并不牢靠,如果这个时候他们之间便出现不愉快,很可能会分裂他们的盟约,为教训安禄山,便失去一个盟友,这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了。
令狐飞又劝道:“殿下,安禄山固然有些任性,但殿下应以大局为重,先安抚住安禄山,然后在慢慢劝他收敛。”
有些事情李亨愿意听令狐飞的意见,但有些事情,李亨却有自己的主见,他和安禄山打了十几年交道,他非常清楚安禄山是什么样的人,他心中当然明白,他和安禄山所谓的结盟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他想利用安禄山对付李庆安,但安禄山想利用他做什么,他却不太清楚,正好可以利用这件事来试探一下安禄山的底细。
李亨便缓缓道:“我准备拿这件事来考验安禄山,如果他真的是有心和我结盟,那这点委屈他就应该承受得住,反之,他若和我翻脸,那就说明他根本没有诚意。”
说到这,李亨眼中露出一道杀机,“如果是那样,此人留着也是后患,不如借此机会除掉他。”
令狐飞大惊,连忙劝道:“殿下,此事事关重大,殿下要考虑清楚。”
或许是觉得自己太过早把心思外露了,李亨立刻收敛了眼中的杀机,淡淡道:“我知道,只要他知趣,给我一点缓和的余地,我也不会走这一步,算了,先不提此事,还有另一件事,我也想和先生商量,是关于陈玄礼……”
就在李亨和令狐飞商量如何削减陈玄礼的兵权的同一时刻,安禄山的马车在百余名亲兵的护卫下,来到了李亨的雍王府前,安禄山躲在马车内,让心腹张通儒前去交涉。
怀远坊发生的情报安禄山并不知晓,他派出的两百名精锐斥候一个都没有逃回来,几名探子也躲在坊中,无法出来报信,但安禄山也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他心急如焚,这件事只有来求李亨,请他出面把自己的人赎出来。
此时,安禄山心中那种急切想得到杨贵妃的欲望已经稍稍淡了,他心中也有些后悔,这件事他没有考虑周全便动手,着实有些仓促了,但此时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有厚着脸皮来求李亨,请他看在盟约的份上,助自己的一臂之力。
一行人还等在大门口,门房已经去通报了,他们等了足足有一刻钟,正当他们有点不耐烦时,大门开了,李亨的次子李系走了出来,拱手施礼道:“让张先生久等,真是抱歉了。”
张通儒连忙问道:“殿下可能接见我们?我们确实有重要事情和他商议。”
李系面露难色,歉然道:“实不瞒先生,我父亲今天下午感恙了,已经早早服药睡下,我叫醒了父亲,但他病体难支,无法接见,说明天上午再见先生,请先生见谅。”
马车里的安禄山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李亨不见他,还借故生病,他瞥了一眼不远处停着的另一辆马车,不由冷笑一声,生病?这个借口也未免太拙劣了,哼!这分明是不想帮自己。
也罢,先回去,明天再说,这件事看他究竟是什么态度。
想到这,他给车夫一个暗示,车夫一扬鞭,马车辚辚起步了,张通儒也明白了大帅之意,便拱手道:“既然殿下生病,那就不打扰了,明天再说吧!”
他转身下了台阶,翻身上马,对左右道:“回去吧!”
众人纷纷策马,跟在马车后面,渐渐远去了。
台阶上,李系知道安禄山就在马车内,他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见此人,他不由摇了摇头,转身回府了,雍王府的大门吱嘎嘎地轰然关上。
……
长安县怀远坊的风波已经平息了,安禄山派来的两百精锐最后只有三十几人及时投降而活了下来,其余全部被杀,而闯入长安县的五百名金吾卫士兵也被千牛卫抓捕,关押在千牛卫衙门的地牢中。
尽管怀远坊的风波已经平息,但南霁云和胡沛云却不敢掉以轻心,他们俩皆一致认为这件事事关重大,不能轻率处置,两人商量了一下,便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