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作者 高月-第4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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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禄先上前道:“我就是!”
“我家大将军有令,凡参与杀人、奸淫的士兵全部交出来,限半个时辰内交人,否则,安西军将踏平军营!”
军营里顿时一片哗然,刚才这些女人被放出时,很多士兵都十分疑惑,军营内怎么会有这么多女人,现在他们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他们中间有人杀人抢女人,现在安西军上门来算帐了。
陈禄先顿时脸色惨白,他最害怕的时刻终于来了,这件事是他的五百亲卫所为,他怎么可能交出去,可如果交其他人,肯定会被识破,陈禄先一咬牙,忽然回头一刀将他的亲卫都尉砍翻,“余二,这件事是你所为!”
他又连连挥刀砍翻了身边的五六名亲兵,“赵五郎,罗大,秦风,你们都有参与吧!”
他周围的亲兵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转身便逃,但其他士兵恨他们连累了自己,一起动手,将二十几人按倒了,捆绑了起来。
陈禄先知道他不做出姿态,是过不了这一关了,他脱去了衣服,赤着上身,背上绑了几根木条,算是负荆请罪之意。
营门开了,陈禄先赤着上身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几百名士兵,一个个战战兢兢,不少人端着盘子,盘子里放着十几颗人头,另外还有二十几人被一串捆绑而出。
陈禄先一直走到李庆安的坐骑前,跪了下来,低头道:“卑职治军不严,导致士兵犯奸做科,严重违反军规,特将有杀人奸淫者交给大将军,任大将军惩处!”
李庆安看了他一眼,马鞭一指捆绑的二十几人,道:“拉下去审讯!”
立刻冲出数百骑兵,像拎小鸡一样,将这些人犯拎进了队伍中,陈禄先吓得跌坐在地上,浑身发抖,他原以为李庆安会立刻下令斩首,却没想到他竟要审讯,这一审讯不就露陷了吗?
片刻,一名军官上前在李庆安耳边低语了几句,李庆安探身对陈禄先笑道:“陈将军,你很会做戏啊!”
“大将军,我……我……”
不等他说完,李庆安便下令道:“把此人绑起来!”
上来几名安西军将陈禄先五花大绑起来,这时,李庆安又对军营厉声喝道:“副将出来给我说话!”
片刻,一名将军从军营中奔出,给李庆安半跪行了一礼道:“末将姚新山,是新丰县驻军副将!”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杀你,现在凶手已查明,正是陈禄先和他的五百亲卫,我命你将他的亲卫全部交出来,我就饶过你们这一次。”
副将点点头道:“末将遵命!”
他飞奔回了大营,这时,陈禄先忽然歇斯底里喊了起来,“李庆安,我大哥是陈玄礼,你若杀了我,你就成为关中军之大敌!”
“李庆安……呜呜!”
陈禄先还要再骂,却被士兵用破布堵上了嘴,严庄连忙上前道:“大将军,说不定此人知道一点什么,不如问他一问。”
“这种小角色只是执行命令的份,轮不到他的决策,不用问他。”
又过了约一刻钟,营门再次大开,这一次,数百名士兵被捆绑着带了出来,全部跪成一排,军中的妇女见到这些人,一个个就像疯了一样,冲上来又是撕打、又是牙咬,不少人耳朵被咬掉,血淋淋地惨叫。
李庆安让士兵将这些妇人拉开,又命人将一百多名代表领上来,他指着跪了一地的士兵对他们道:“杀人者就是这些人,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今天我就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多谢大将军给我们做主!”
“那好!”
李庆安一声厉喝:“杀!”
数百名安西军士兵的横刀挥下,顿时数百颗人头落地,鲜血流了一地,吓得军营内一片惊呼,这种集体屠杀的惨状将所有士兵都吓得两腿发抖,旁边百余名代表更是吓得浑身战栗,有十几人当场晕了过去。
就在这时,只听远处有人大喊:“大将军,刀下留人!”
只见一队骑兵飞驰而来,有士兵认识,立刻道:“大将军,好像是陈玄礼。”
陈禄先激动得‘呜呜!’直叫,跪着迎向陈玄礼爬去,李庆安却缓缓拔出了横刀,就在陈禄先爬过他马前时,他忽然侧身揪住了陈禄先的头发,一刀将他的人头剁下。
他将人头高高举起,对三军高喊道:“此乃首恶,敢欺凌安西移民者,就是此下场!”
安西军一片欢腾,陈玄礼勒住了战马,目瞪口呆地望着李庆安手中的人头。
第十一卷 回首东顾 第470章 独孤家宴(上)
李庆安在新丰县的杀戮之事最终没有能流传到长安,对于李亨,偷袭河南道移民并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他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揭露李庆安的残酷,而对于李庆安,他同样也不希望长安民众过多地知道这些血腥之事,他只是为了震慑关中军,杀人立威。
就在这两人心照不宣的压制下,新丰县事件似乎就像一阵风,吹过后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但对于李庆安和李亨,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并没有结束,它不会无缘无故发生,更不会无缘无故结束,这更像一桩无头尸案,查出问题,它或许会成为一桩大案,查不出问题,它就会无声无息的消失。
李庆安从新丰县回来后没有回军营,也没有去千牛卫的营地,而是去了独孤府,独孤府已经搬到了太平坊,搬了半个多月,他还一次没有去看过,这就点说不过去了,好歹这是他老丈人家。
正好,独孤府派人来给他送了个信,请他今晚回家吃晚饭,李庆安便换了一身长袍纱帽,去了独孤府。
搬了新家的独孤府位于太平坊的西北角,这里原本是独孤家的老宅,二十年前独孤家搬去了务本坊的新宅,这座老宅便一直空关,只住着几个负责看管和清理屋宅的老家人,二十年后,独孤家又再次搬回了老宅,由于老宅保养得很好,只简单修缮了一下,便可以入住了。
经过近半个月的忙碌和整理,独孤府才终于收拾完毕,开始去请族人来吃饭,庆祝搬回老家,但裴夫人考虑问题很周到,她知道李庆安实际上并不喜欢热闹,所以她特地绕过了族人聚会的日子,在第二天才请李庆安来吃饭。
独孤府老宅占地约五十亩,是独孤家住了百年的老宅,原本还要更加开阔,但开元八年时,独孤府将东院约二十亩大的地方捐给了隔壁的重国寺,这样使这座超级大宅变成了普通的大宅,尽管如此,五十亩的占地,还是足以成为长安有名的大宅之一。
由于赵王妃从安西返回后将暂时住在独孤府中,因此负责长安县治安的千牛卫也特地将驻扎在延寿坊的一个营士兵,转而驻扎在太平坊内,正好重国寺对面有一个废弃的军营,这几天便有工匠开始修复军营了。
傍晚,李庆安的马车缓缓地停在了独孤府前,今天的独孤府显得很安静,和上次完全不同,李庆安下了马车,早已等候在门口的明珠飞奔上来。
“姐夫,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为什么不来?你以为我还和上次一样不守信用吗?”
李庆安上次约她和裴婉儿去曲江池秋游,结果有事没有能去,使明珠一直怨念不已,她想起了上次之事,嘴一撅道:“本来我们自己就准备去秋游,你不来就早点说,结果我们一直等你到中午,自己也没有能去成,姐夫,这可是你的不对!”
李庆安哈哈一笑道:“这确实是我的不对,等会儿罚酒三杯,向你陪罪。”
“这还差不多!”
明珠抿嘴一笑,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拉着李庆安的胳膊就往府里走,“姐夫,你说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都觉得等了一千年了。”
李庆安着实喜欢自己这个小姨子,和她在一起,感觉很轻松自在,说话也无拘无束,他微微笑道:“你这傻丫头,你不是没有去过碎叶,应该知道路上要花多少时间,她这会儿可能才到甘州呢!”
“人家只是心急嘛!姐夫,你说我那小外甥长得像姐姐吗?”
“嗯!一般儿子随母亲的多。”
李庆安挠挠头,他忽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竟有点忘记儿子长什么样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嘻嘻,长得像姐姐就长得像我呗!这还不懂吗?”
明珠脸有点红,她连忙拖着李庆安进了小客堂,“娘,姐夫来了!”
今天是家宴,小客堂里只摆了一张宽大的坐榻,坐榻上放着一张矮桌,能坐十几人,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上好的葡萄酒也放在冰桶中,当李庆安进来时,其他人也都到齐了。
座位上除了独孤夫妇外,还有明月的兄长也在座,他叫独孤长凤,去年刚刚升为许州长史,这次是特地进京探亲,他的妻子和四岁的儿子也一起来了。
另外舅父裴旻也在座,这次他的两个儿子没来,倒是女儿裴雨和裴婉儿也一起来了。
李庆安第一眼便看到了裴婉儿,前几天,裴旻已经含蓄地把裴家联姻的意思转告给了李庆安,李庆安也答应了,和裴家联姻,这也是他所希望的,当然,这个裴婉儿长得非常不错,气质温婉柔顺,他很也很喜欢,
但仅他答应还不行,更重要是要正妻同意,也就是要明月点头,裴婉儿才能进门,尤其是世家婚姻,不是那种在乐坊青楼随意纳侍妾那样简单,裴婉儿进门将会有名分,这也是对裴家的尊重。
裴婉儿也知道了一点,见李庆安看着她,她不由羞涩地低下了头,一旁的裴夫人也有所耳闻,裴家已经将这件事正式通告了他们夫妇,所以今天裴婉儿来作陪,也是裴夫人的意思。
作为裴家之女,裴家能和李庆安联姻,裴家当然也是支持,但从另一方面,她又得考虑夫家的利益,她知道这件事独孤家族并不高兴,这明显是摊薄了将来独孤家的利益,更重要是裴婉儿嫁给了李庆安,那自己的小女儿怎么办?
世家之女、独孤之妻、明珠之母,这三种角色的冲突让裴夫人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无奈。
所有人都观察细致,见李庆安一进门,目光首先便落在了裴婉儿身上,裴旻心中暗暗欢喜,只要李庆安喜欢裴婉儿,那这门婚姻将来就会结下硕果,独孤浩然心中却有些不悦,当裴家正式将这门婚姻通报给独孤家时,独孤家族内便响起了一片不满之声。
当然,作为皇室宗亲,作为百年名门,独孤家族也不至于如此小气,李庆安作为亲王,他除了正妻之外,也有娶其他妻妾的权力,这一点独孤家族当然明白。
他们的不满不是针对李庆安,而是针对裴家,很明显,裴家做得有些霸道了,这件事应该是李庆安先向独孤家说明,而裴家却先声夺人,直接将结果通报给了独孤家,这明显有点以势压人的意思,从而引起了独孤家的不满。
所以,今天裴旻来独孤家赴宴,独孤浩然便对自己这个大舅子有点爱理不理,裴夫人感受到了丈夫心中的不悦,她暗暗叹息一声,连忙起身把儿子介绍给李庆安。
“七郎,你还没有见过吧!这就是长凤,明月的大哥。”
李庆安在看了裴婉儿之后,他的目光便落在了独孤长凤的身上,独孤长凤原来叫独孤旭,后来改名为长凤,这个名字很有特色,凤是男,凰为女,独孤长凤也就是独孤长男的意思,却又很含蓄。
只见独孤长凤约三十岁,长得长鼻细目,脸上轮廓分明,很有气质,和明月有点相像,都像他们的母亲,李庆安一下子便喜欢上了自己这个大舅子。
独孤长凤长期为官,他是个明事理之人,虽然李庆安是他妹夫,但这个妹夫不是他随意可以摆架子、开玩笑的,而且昨晚舅父昨天也和他谈过,他可能会被调入朝廷,李庆安的态度就是关键,也就是说,他这个妹夫将是他仕途上的一盏明灯。
不等李庆安说话,独孤长凤便抢先拱手施礼道:“长凤参见大将军!”
李庆安连忙回礼笑道:“这里可不是朝廷大宴,是家宴,我们就不要多礼了,都是自己家人,我们随意一点。”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独孤长凤儿子的身上,便笑道:“这就是小智吧!我听明月说过,果然是小小的一表人材。”
孩子往往是成人之间交往的润滑剂,一般人交往中有些尴尬的时候,拉上孩子说两句,尴尬感就会消失,比如现在就是,李庆安是妹夫,按理应该向大舅子见礼,但他的地位却很高,就算是家宴,这个礼也很难见,而且当作丈人丈母的面,表现傲慢了,丈人丈母会不高兴,表现谦恭了,对方估计也消受不起,所以把话题转移到孩子身上,便自然地消弭礼仪上的尴尬。
独孤长凤连忙拉过儿子笑道:“快给姑父磕头!”
他的儿子叫独孤智,非常乖巧聪明,他立刻跪下来,磕了一个头道:“小智给姨夫磕头,祝姑父的官越做越大,比祖父的官还大。”
孩子的童言无忌引来了满屋的笑声,李庆安心中喜欢,他将孩子抱了起来,用胡子在他小脸蛋上扎了一下,笑道:“第一次见面,姑父总要给你见面礼,说吧!你想要姑父给你什么?”
独孤浩然见李庆安和孙子默契,他心中也高兴,刚才的一丝不快早已抛到脑后,便笑着摆摆手道:“七郎,快坐下吧!可别把孩子宠坏了。”
独孤智挠挠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