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作者 高月-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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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镇压什叶派的起义,他绝不能容许阿拔斯插手。
想到这,穆斯林又对仍然有些不甘心的齐雅德道:“碎叶那边有都摩支的三万军,他自诩苏禄第二,如果唐朝不是重兵来袭,我想他应该能抵挡几个月,什叶派的叛乱远没有我们想象的浩大,最多四个月我就能平息,平息了叛乱我们再转过头对付唐军,唐军进攻碎叶也需要准备,所以时间上应该来得及,信德那边伊布拉欣有一万多军队驻守,问题不大,关键就是时间,我们要尽最大的努力,用最果断的方式平息叛乱,不惜杀戮,齐雅德将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属下明白!”
“好!你只要能在三个月内镇压撒马尔罕的叛乱,我就让哈里发封你为撒马尔罕总督。”
……
就在大食军急于镇压河中地区叛乱的同时,北庭的李庆安也同样明白时间上的紧迫性,他已得到了正式消息,康、安、史、小史、何、东安、米等粟特诸国都爆发了什叶派沙里克的起义,有十几万人参加,许多粟特国也把这次起义看作是摆脱大食人控制的一次机会,因此各国的军队也参与的起义,但民间却没有那么高的响应,尤其是袄教徒和佛教徒不愿替什叶派卖命,纷纷躲藏起来。
这个情报让李庆安意识到了起义的时间不会太长,摆在他面前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尽管他给李隆基的承诺是一年拿下碎叶,但李庆安却知道,一旦大食军真正进入碎叶,唐军劳师远征,想夺下碎叶是难之又难了,只有拿下碎叶,大唐在河中地区才有发展的机会,才能以碎叶为跳板,继续向西挺进,因此碎叶对整个大局有着至关重要的战略意义。
为此,李庆安没有时间从容安排安西军政诸事,也没有时间去考虑安西各将的忠心与否,在机会初显之时,重夺的碎叶便成了压倒一切地重中之重,他在回北庭的第二天便下达了战争动员令,动员令下,任何民用物资都必须服从军方调动,唐军动员了十万民夫,一辆辆的大车,一头头骆驼,粮草、布匹、烈酒、武器、帐篷,大量的物资源源不断地向西方五城运送而去,与此同时,两万北庭军主力也开始大规模向西方五城调动,而葛逻禄和沙陀人各出五千雇佣军,也跟随唐军作战。
作为配合北庭主力的备战,安西拔焕兵马使荔非元礼也率六千安西军向凌山方向调动,准备从南面策应对碎叶的进攻。
……
这天上午,李庆安天不亮就起来了,今天将是他正式出征的日子,他平静的坐在大堂中,面前是一把冰冷的横刀,他缓缓拉出一截,刀锋泛着森森寒光,李庆安用手轻轻抚摸着刀锋,他仿佛已经听见了横刀铮鸣,这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如诗跪下来,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后背上,泪水流满她美丽的脸颊。
“大哥,让我再为你梳一次头吧!”
李庆安将刀送入刀鞘,取下了头盔,长发披散在肩上,如诗轻柔地替他梳理着头发,声音哽咽道:“大哥,此去碎叶,何时才能归来?”
“我也不知道。”
李庆安的声音中有一丝离别的惆怅,“短则数月,长则一年,或许我们的家要安在碎叶了。”
他笑了笑,温柔地擦去如诗脸上的泪水,“在碎叶安家,你喜欢吗?”
“我喜欢,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在哪里我都喜欢。”
李庆安将头盔戴上,拿起桌上的刀,拉着如诗的手站了起来:“我该走了。”
“大哥,一路保重!”
李庆安点点头,大步向堂外走去,院子里,他的家人都出来了,舞衣、如画、小莲都在院中等着他。
“李郎!”
舞衣低低喊了一声,走上前,她取出一只玉如意,替他挂在胸前,凝视着他眼睛道:“这是我的护身符,从我小时候跟着我,它能保你平安归来。”
李庆安默默点点头,将玉如意贴身放好,对她道:“你也要自己保重!”
“我会的,我等你回来。”
李庆安又对众人道:“我走了,大家就静候我胜利的消息吧!”
他走出府门,数百亲兵已经骑在马上等候他了,他翻身上马,回头对送出来的家人们挥挥手,猛地一抽战马,战马奔跑起来,在昏明的晨曦中,数百人向北疾驶而去,他将在北庭城和天威军汇合,共赴五城。
……
天宝十年二月,北庭大军再一次向碎叶挺进,第二次碎叶战争即将拉开帷幕。
第八卷 怛罗斯 第226章 突胡异动
月亮初升,两名唐军斥候在幽暗的森林中骑马穿行。林木森森,枝条虬结,他俩沿着奔腾的溪水,尽快向西奔行,他们冲上一道道山岗,迅速向絜北森林深处而去,慢慢地,他们有些疲惫了,战马也不停打着响鼻,他们的步伐也随之慢下来。
“秦大哥,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年轻的斥候微微喘着气道:“这里的空气好像很稀薄,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嗯!”年长的斥候点点头,向四周眺望,他指着远处一块稍微平整的大石道:“就在石块上休息吧!”
两人调转马头,向巨石缓缓行去,这两名唐军斥候一长一少,年长的叫秦海阳,今年三十二岁,河东晋州赵城县人,天宝元年来北庭应募从军,目前家在西州交河县。是一名军户,而年少的唐军叫冯四郎,今年十七岁,是前年从河东迁来北庭的一万军户之一,也是被安置在西州交河县,他父母皆在,家里兄弟四人,他排行老三,二哥和他从军,长兄与四弟则在家中和父母一起种地、种葡萄酿酒。
按照唐军老带新的规矩,老兵秦海阳便负责带这位年轻的新斥候,他们都是河东老乡,又同在交河县,因此关系相处得十分融洽。
两人牵马来到大石前,这块大石高两丈,长三丈,宽约一丈多,是一块长条形的巨石,秦海阳向四周观察了片刻,便对冯四郎道:“在野外休息,必须要找一个高处,是为了防止被野兽侵袭,你看见没有,北面是小溪,夜间很容易有成群野兽到溪边喝水,若被它们发现了,咱们就成了下酒菜。”
“我记住了!”
冯四郎点点头。便猴子一样爬上大石,笑道:“秦大哥,上面很平坦,今晚在这里过夜没问题。”
秦海阳将马栓好了,又从专门驮运物品的马匹上解下睡袋和食物包,扔了上去,“接着!”
冯四郎接过,先在大石上铺一张大油纸,便将睡袋铺展开来,睡袋是用羊毛织成,十分厚实暖和,不睡觉时还可以当做坐垫。
他又解开食物包,取出一块干饼,夹了一块酱牛肉递给秦海阳笑道:“秦大哥,你拿着!”
秦海阳坐下,接过肉饼,又从袋子中取出一壶酒,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这才赞道:“果然是好酒,过瘾!”
他对冯四郎笑道:“四郎,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争做斥候兵吗?”
冯四郎摇了摇头。秦海阳指着酒壶笑道:“就是冲它,当斥候每次外出执行任务可以领五斤酒,而且都是好酒,呵呵!”
他又喝了一口酒,醇厚的酒香使他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笑着问冯四郎道:“那你为什么要当斥候?”
冯四郎挠挠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南将军问我们,谁愿当斥候,我便糊里糊涂举起手,他见我身体条件不错,便准了。”
“你小子啊!事关性命的选择居然视作儿戏。”
秦海阳感慨地摇了摇头道:“你知道吗?在西域这边做斥候最危险,这边的胡人都是马背上长大的,骑的马都不错,一但被他们发现,是很难逃掉的,运气好一点,抓为战俘,日后交换,运气背一点,当场就被杀死,我就在天宝四年时被抓过一次,后来是被交换回来,险些被杀死。”
“可我听说当斥候提升得快,咱们的节度使大将军就是斥候营出身。”
“你小子在寒碜我呢!老子当了快十年的斥候,还是一个大头兵,节度使不过是天宝五年……算了,不提了!”
秦海阳又喝了口酒,忽然,他的酒壶停住了。耳朵竖起来向四周查看,这时,西北方向扑愣愣一群夜鸟飞起。
“不好!”
秦海阳低喊一声,一跃跳下大石,将马牵到大石后藏了起来,冯四郎也跳了下来,低声问道:“秦大哥,出什么事了?”
“嘘!别说话。”
两人躲在石后,这时远处隐隐传来了战马涉水的声音,也有说话声,冯四郎探头向远处望去,顿时头皮都发炸了,只见五十步外的树林中,出现了一支黑压压的突骑施军队,正渡过小溪,向西北方向而去。
秦海阳的瞳孔收缩起来,乖乖,足足有三千多人,还带着长梯,他们要做什么?
突骑施人没有发现他们,直接涉水过了小溪,向西北方向去了,这时。冯四郎再也忍不住问道:“秦大哥,我们发现了什么情报。”
“我们钓了一条大鱼。”
秦海阳得意万分,便给他解释道:“第一,是夜鸟成群惊飞,这必然是有大队人马走过,像咱们两人走来,那些夜鸟连屎都不拉一坨;第二是看人数,也没有什么经验,看得多了,一眼便可以判断出大致有多少人;第三是看装备,你或许不知道。我是最了解不过,以前的突骑施人都是破破烂烂装备,自己做的烂皮甲,自己做的烂弓箭,还有刀和长矛都各式各样,长短不一,而这一次他们都穿着统一的厚皮甲,拿着一样的长矛,拿着匠人制作的弓箭,居然还有拆散的长梯,你说是怎么回事?”
“我想不出。”
“傻蛋!”秦海阳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这些都是大食军的装备,说明突骑施人得到了大食人的支持,还有长梯也是,那种长梯是可以拆散组装的,突骑施那种只知道烧牛粪的白痴是做不出来的,也一定是大食人制造。”
“可是、他们拿梯子做什么?”
“你这个蠢货,拿梯子自然是去攻城,你以为干嘛,翻墙去偷女人吗?”
“那他们去攻哪座城?”
“别问那么多屁话了,跟着走就是了。”
秦海阳爬上大石,将东西收拾了一下,两人骑上马,跟随着突骑施人的马蹄痕迹,衔尾跟去。
……
从弓月城向西北方向,依次分布着凤鸣城、龙威城、百汉城和夷播城等五座城池,五座城池互相呼应、互为犄角,连成一条战略防御线,在五座城池中,月弓城是屯兵的主城,也是进入北庭的大门,战略意义最为重要,而凤鸣城则是离碎叶最近的一座城堡,是进攻碎叶的后勤基地所在。
而五座城池中,兵力最少的是北汉城,位于夷播海南面大沙漠的边缘,目前北汉城中共有士兵五百余人。城中主将是南霁云,在第一次碎叶战役中,他功勋卓著,被封为中郎将,除了他之外,城中还有一名重要人物,便是李庆安的幕僚严庄。
严庄是从夷播海考察归来,路经北汉城,在经过沙漠时他的腿疾有些发作,便暂时留在北汉城疗伤。
南霁云之所以在北汉城,是去年封常清清洗北庭军的结果,他是李庆安的心腹,在封常清掌握北庭后,他便从瀚海军兵马使被贬黜到了北汉城,而雷万春则被贬黜到夷播城任城主,李庆安恢复权力后一直忙碌于安西收权和碎叶备战,还暂时顾及不到他和雷万春。
“南将军,使君这次二战碎叶,压力很大,他的河中战略能不能实施成功,就看这第一战,第一战胜利,朝廷支持他,第一战若失败,朝廷中的反对派就会跳出来横加指责,所以他嘴上说不把都摩支放在心上,实际上他比谁都重视,你看他调兵便知道了,不仅将北庭军悉数押上,安西军也从南面协战,他本来还想动用火药,被我劝止了。”
“为什么?”南霁云有些奇怪,“动用火药,获胜的把握不是更大吗?”
“火药要在关键时才能使用,像对大食的决定性战役,过早使用,会让大食有所防备。”
南霁云默默点了点头,严庄说得有道理,都摩支虽头痛,但还不至于要用到火药的份上,他刚要告辞,见严庄似乎还有话要说,便又等在一旁。
严庄已经勉强能走路了,只是一瘸一拐,成了一个跛子,这已是他能恢复的极限,他在房间内走了几步,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道:“其实我真正担忧的是朝内,这次调天威军到安西,虽然安西兵力增强,但使君也由此和哥舒翰不和,还有安禄山、安思顺,都和使君有宿怨,再加上杨国忠这个政敌,使君在朝中的形势堪忧啊!”
“如果夺回碎叶,向西扩展疆土,不让他们抓到把柄,不就没事了吗?”南霁云有些不服气。
严庄苦笑了一声道:“事情哪有你想得那样简单,功高震主的道理你懂吗?王忠嗣的下场你看到了吗?上一次使君只是被贬黜柳州,如果使君将来真的击败大食,向西扩展大唐疆土,又有朝中小人撺掇,我敢说,圣上早晚必杀他无疑!”
南霁云一惊,急道:“哪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吗?”
严庄直勾勾地盯着地面,眼中不断闪现出内心的矛盾,他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可是他从来不敢说出来,这不是信口开河的事情,这关系他严庄的身家性命,关系李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