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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部分

天下 作者 高月-第1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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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
这时,她的一名侍女在门外禀报:“公主,外面有人找你。”
“我谁也不见。”
“是一名汉人军官,他说当年曾经在都罗仙手中救过你。”
“啊!”地一声,俱兰站了起来,她打开门便向外冲去,大门外,昏暗的灯光下,李庆安穿着一身便服,正满脸笑容地望着她,她慢慢停住了脚步,把一份激动藏进了内心。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他指了指街对面巷子里的一间小酒肆道:“那边是酒肆,我请你喝酒。”
俱兰跟着他走进了小酒肆,这是一间不大的小酒肆,十几张桌子,由一对年迈的老夫妻所开,酒肆里暂时还没有客人,十分安静,他们进了一间单独的小室,李庆安对点菜的老妇人笑道:“来两壶酒,你们店里的小菜各来一盘。”
“客人请稍坐,这就来。”
老妇人出去了,片刻端了两壶酒进来,又悄悄关上门退下去了,李庆安给自己先倒了一杯酒笑道:“下午好好的,怎么又跑掉了?”
俱兰低下头没有说话,李庆安又要给她倒酒,她却用手盖住了酒杯,摇摇头道:“我不能喝酒。”
“为什么?”
“我的身份是不能喝酒。”
“什么身份?”李庆安奇怪地问道:“除了石国公主外,你还有什么身份?”
俱兰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半晌,她才低声道:“我现在是太阳神座下的十二圣女之一,终身不能食荤、不能饮酒……”
她声音越来越小,“也不能嫁人。”
李庆安将酒一饮而尽,酒杯重重一顿道:“那个阿胡拉马兹吗?”
俱兰吓得慌忙摆手,“你不能提他的名字,这是对主神的不敬。”
“我不信奉它,有什么敬与不敬!”
李庆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干了,才长长出了口气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是说你成为圣女。”
“去年十月,波斯总教来粟特选取两名新圣女,我被选中了。”
石俱兰抬起头,慢慢摘去了面纱,她美丽的脸庞上已经流满了泪水,“李将军,我在主神面前已经发过重誓,将终身侍奉他。”
李庆安望着她泪眼婆娑,不由一阵心痛,他一把握住她的手,道:“你一定是被迫的,对吧!是你父亲逼你嫁人,你无可奈何,才被迫成为圣女,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解脱出来。”
“不!不能。” 
石俱兰使劲挣脱了他的手,“李将军,不是你想的那样,父亲从来没有逼我,能成为圣女,这是石国的骄傲,也是我的荣耀,李将军,谁也没有逼我,这是神的旨意,是我自己选择的归宿。”
“是你自己选择的归宿。”
李庆安的心中涌起了一种莫名的失落,两年前的那段历程,那个热情似火西域公主,就像一团难以消散的云霭一直留在他的心中,不经意间,当他回忆起那段经历,一种往事的甘甜回忆就会涌入心中。
可几年后重逢,当这个美丽的少女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蓦然发现,从前的俱兰公主已经悄然逝去,仿佛一阵风吹散了他心中雾霭,藏在他心中的那段回忆开始模糊起来,就像他失手打碎一件精美的瓷器,再拾起时,精美已经变成了碎片。
他默默从怀中取出了火焰宝石,放在桌上推到了她的面前, “这块宝石我一直想送给你,想着给你一个惊喜,现在却变成了物归原主。”
说完,他站起身大步离开了房间,俱兰公主呆呆地坐在那里,忽然,她低喊一声,“李将军!”
她站起身追了出去,李庆安已经走远了,俱兰倚靠在门口,她望着他的背影,将宝石捧在胸上,喃喃道:“李将军,我朝思暮想,就是盼望着能最后能看你一眼,我已心满意足了。”


第六卷 节度北庭 第191章 南诏事变
云南姚州,这里是大唐的西南边陲。与南诏交错相杂,姚州都督府管辖的羁縻州已达五十七处,是大唐控制西南的军事重镇,这里也是南方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各族人往来通商,茶马商队络绎不绝,商业十分繁盛。
这天上午,姚州城门来了一行骑马之人,为首之人年约三十余岁,长得方面大耳,气势威严,他头裹白绸,身着披风,打扮得十分干练。
他便是南诏之主,云南王阁逻凤,自去年南诏王皮罗阁去世后,他便继位为新王,阁逻凤励精图治,改革官制,重整税赋,扩军扩土。经过短短的一年时间,南诏的气象为之一新。
这次阁逻凤是专程来姚州拜见都督张虔陀,以商定税赋交割一事,南诏和姚州山水相连,难分彼此,商人过境往往会被大唐和南诏重复征税,这个问题一直存在了几十年,绝大多数是以南诏让步而结束。
但到了阁罗凤这里,南诏却不愿再让步了,阁罗凤认为商人往来,不仅是得利于大唐,更多却是得利于南诏,大唐独取税赋,南诏却分文不得,于情于理都说不通,阁罗凤决定要和大唐平分税赋,以示公平。
进了城门,阁罗凤眯起眼打量这座繁华的城池,他即位以来最急迫的事情便是扩展南诏国土,可是姚州却仿佛一柄顶住南诏下腹的匕首,令他半分不敢动弹,又像一块压在南诏头顶上的大石,让他无法直起腰,南诏要想强盛壮大,第一步就是要拿下姚州,可是他却找不到出兵的理由。
这时,他身后的妻子忧心忡忡道:“凤郎。听说那张都督好色如命,妾身一同前去,可能会引来灾祸,我还是在外面等候你。”
阁逻凤的妻子白芙蓉号称南诏第一美女,生得美貌艳丽,风情万种,她一直耳闻都督张虔陀是个好色之徒,几次派人来南诏索要美女,这次她随丈夫一同来姚州,心中着实有些不安。
阁逻凤哼了一声,不屑道:“现在的南诏已经不是唐朝可以随意呵斥的小国,我南诏也有千里之地,带甲士十余万,完全可以和唐王朝平起平坐,莫说是个小小的州都督,就是剑南节度使来,我也一样不买他帐,你不要怕,跟我去见他,他若敢欺辱你,我便一剑杀了他。”
一行人来到了都督府外。向侍卫通报了,片刻,侍卫出来道:“都督命你们进去。”
阁逻凤心中十分不满,他好歹是云南王,而张虔陀竟连个‘请’字都没有。
他忍住不满,随军士来到了内堂,张虔陀一个人正在自斟自饮,两名俏丫鬟在他身后轻轻地捶打后背。
张虔陀长年在云南一带为官,天宝初年任云南太守,后又任嶲州都督,今年年初又调任姚州都督,张虔陀虽然长相粗犷,但他却是个精细无比之人,加之他对南诏知之透彻,因此深得朝廷的信任。
从去年阁逻凤继位后,张虔陀便发现了南诏的变化,首先便是官制变化,设立了清平官和大军将,这就相当于大唐的相国和大将军,然后是六曹,相当于朝廷六部,再就是推行乡兵制,平时为乡农,战时为士兵,得甲士十余万。
事实上南诏从天宝四年占据滇东后便逐渐坐大,在皮逻阁时期,因为皮逻阁为人低调,态度卑恭,所以还看不出南诏的异心。但阁逻凤继位后,便完全没有了其父谦卑的作风,咄咄逼人,嚣张跋扈,处处表现出要唐朝平起平坐的姿态,令张虔陀心生警惕,不久前他便上书朝廷,要求朝廷注意南诏谋反的可能。
今天,阁逻凤刚进城门他便得到了消息,他要教训一下这个阁逻凤,让他知道君臣之礼。
张虔陀慢慢地自斟自饮,对阁逻凤的到来不理不睬,眼角余光却瞥向了阁逻凤的妻子白芙蓉,只见她肤白唇红,美貌异常,不愧是南诏第一美女。
“云南王阁逻凤参见都督。”
阁逻凤向张虔陀拱手施了一礼,张虔陀却端起小酒杯,‘滋!’地一口喝干,又夹一筷菜放进嘴里,眼皮都不抬一下。
阁逻凤心中大怒,但他依然克制住怒火,再次拱手施礼道:“张都督,阁逻凤参见。”
“哦!原来是你来了。我怎么听到什么云南王,我就觉得奇怪了,王爷怎么会向我参见,你早说是阁逻凤,我不就知道了吗?”
张虔陀说完,又热切地瞟了一眼白芙蓉,胸中的一股火燃了起来,白芙蓉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善,不由向丈夫身边靠了靠。
阁逻凤暗暗冷笑一声,就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便道:“张都督。我这次来是想商量一下大唐和南诏分税的问题。”
张虔陀依然端着小酒杯,不紧不慢地喝着酒,半晌才道:“什么分税?”
“商人往来两地,但交税都在大唐,这未免对南诏不公,我不想重复征税,但希望大唐至少分一半的商税给南诏,这是我的正式要求,不是随便说说。”
说着,阁逻凤取出一本分税方案,递给了张虔陀。
张虔陀接过文书,看也不看,刷地撕成了两半,冷冷道:“南诏边夷,也敢和天朝争税乎?”
阁逻凤的脸蓦地胀得通红,手按在剑柄上怒道:“你一个小小的州都督,也敢对南诏国王无礼!”
张虔陀重重哼了一声,站起身走进了内宅,将阁逻凤一行晾在内堂上,这时,随行的清平官蒙赕道:“殿下,估计这个分税和姚州是谈不拢了,我们回去上书长安,让上面压下来。”
他话音刚落,从侧门走进一名都督府官员,拱手道:“殿下,我家都督说分税之事他需要考虑一下,明日再答复,殿下不妨在姚州多住一晚。”
阁逻凤瞥了一眼妻子,便道:“好吧!我们就在姚州住一晚。”
那官员便立刻道:“殿下请随我来,我给你们安排住宿。”
……
夜里,阁逻凤和几名侍卫从外面喝酒回来,一进屋却不见妻子,他急问馆舍之人,“我妻子何在?”
馆舍之人答道:“被都督夫人请进内宅了。”
阁逻凤大急,带领侍卫向都督府内宅冲去,大声吼叫:“张虔陀。把我妻子放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白芙蓉被放了出来,她一见到丈夫便放声大哭:“凤郎,张贼欺辱于我。”
阁逻凤浑身气得发抖,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他指张虔陀府一字一句道:“张贼,是你逼我太甚。”
他拉着妻子一转身对众人吼道:“我们走!”
阁逻凤和侍卫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冲出了城门,向南诏方向疾驶而去。
天宝八年七月中,阁逻凤以姚州都督张虔陀辱其妻为借口,悍然下令南诏军队向姚州大举进攻。
……
成都,剑南节度使府,天蒙蒙亮,数匹快马便风驰电掣般向节度使冲来,骑兵翻身下马,冲上台阶大声喊道:“急报,南诏造反!”
尚在睡梦中的剑南节度使杨国忠被叫醒了,听说南诏造反,他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打开急报,姚州都督张虔陀逼奸阁逻凤之妻,阁逻凤兴兵五万攻破了姚州城,张虔陀被杀,城中汉人被血洗殆尽,姚州已归南诏。
杨国忠看得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他脚大喊道:“速请令狐先生。”
片刻,他的军师令狐飞匆匆赶来,他已经听说了南诏谋反一事,杨国忠连忙把军报递给他,哭丧着脸道:“我真是倒霉透顶,这节度使才做了半年多,便遇到了兵乱,我已心乱如麻,请先生教我。”
令狐飞展开军报细细看了一遍,忽然拱手笑道:“恭喜使君,拜相就在眼前。”
杨国忠愣住了,半天,他才结结巴巴道:“先生不要开玩笑了,南诏造反,圣上要问罪于我,何谈拜相?”
令狐飞摇摇头,笑道:“南诏造反是朝廷百年放纵导致,与使君何干?圣上也知道南诏可能会反,才把使君调来剑南,正是给使君机会建立功业,我正发愁没有借口攻打南诏呢?南诏便自己送上门来了,岂不是使君的机会?”
杨国忠恍然大悟,但他又迟疑道:“先生的意思是击败南诏就能拜相,可我总觉得似乎太快了一点,毕竟我进京至今还三年不到。”
“快!”令狐飞冷笑了一声,“那李庆安不也一样三年不到便做了节度使,别人怎么不说他快了,无非是他立有军功,而使君是堂堂国舅,又岂是他能比拟,昔日汉末何进,不过是杀猪屠夫,仗妹妹受宠,一夜之间便掌天下大权,自古亦然,今圣上独宠贵妃,杨家岂能不上位?圣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从杨家选出大才以取代李林甫,怎奈杨家除使君外皆是庸碌之辈,所以圣上才这样苦心栽培使君,使君做过县令,做过长史,做过御史中丞,现在又是剑南节度使,仕途圆满,下一步升使君为尚书,何人会有意见?”
杨国忠慢慢坐了下来,他沉浸在一种透心的喜悦之中,拜相,他做梦也想不到之事,居然会落到他的头上么?他看见了自己加貂蝉、珮紫绶,头戴三梁冠,身着紫衫白袍,抬头挺胸,出入于中书门下之间。
旁边的令狐飞又好气又好笑,还没打仗呢!便开始做美梦了,他连忙轻咳一声,道:“使君!”
“什么?”杨国忠有些茫然地望着他。
“先安排南诏之事。”
杨国忠顿时醒悟,干笑一声,连忙道:“好!好!我这就派兵。”
他想了想,立刻令道:“传我的命令,任节度府长史鲜于仲通为姚州都督、三军主帅,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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