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作者 高月-第14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由于朝廷在对阵亡将士的抚恤上着实不得力,把长期抚恤的义务推给了地方,但地方上财力有限,又加上文官不太重视,往往把它视为一种负担,过不了一两年,这种抚恤就会名存实亡。
因此,为给赤岭战役中阵亡的将士一个交代,李庆安便决定用后世的观念成立一个阵亡将士抚恤基金,不仅仅是赤岭阵亡的将士,凡是他的手下阵亡,父母妻儿都会得到长期抚恤钱粮,他的这种想法得到了将领们的一致支持,目前钱粮的来源目前主要就是靠战争掠夺。
李庆安大喜,赞道:“干得不错!”
南霁云连忙去收集黄金,就在这时,一名在大门口值勤的军官跑来,躬身禀报:“将军,有一队回纥人在帐外求见,说是回纥可汗的特使。”
回纥使者的到来在李庆安意料之中,却没想到他们来得如此之快,便微微一笑道:“看来他们很着急,请使者到大帐会见。”
他转身返回大帐去了。
……
北庭发动对葛逻禄的战争时,回纥葛勒可汗正好在都播行宫,这里离金山不远,他得到了拔野古部酋长阿史那送来的消息,一方面他批准了拔野古部支援葛逻禄,另一方面,他又立刻派特使来北庭调停。
回纥特使叫做裴罗达干,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材不高,显得十分精明强干,他被唐军士兵带进了大帐。十几名唐军高官已经在等候他。
裴罗达干上前给坐在中间的李庆安施了一礼,恭恭敬敬道:“回纥行宫总管裴罗达干奉可汗之命出使北庭,参见北庭节度李副使。”
李庆安一摆手笑道:“特使请坐!”
裴罗达干坐下,一名士兵给他上了一杯茶,李庆安又笑问道:“回纥可汗在行宫吗?”
“正是,我们可汗视察都播,听说唐军与葛逻禄发生冲突,特命我前来调停。”
“你们可汗的意思是希望我们不要再对葛逻禄用兵,是这样吗?”
李庆安斜望着裴罗达干,目光中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裴罗达干表情有点不自然了,他看了看其他官员,有一些为难道:“有几句话,我想私下和李使君谈一谈,不知是否方便?”
李庆安笑了笑,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纷纷起身离帐,只留下了监军王廷芳。
“这位王中使是皇帝陛下派来驻北庭的监军,有什么话无须回避他。”
裴罗达干向王廷芳笑着点了点头,这才低声对李庆安道:“调停只是场面上的话,我奉可汗之命,是有大事想和李使君商议。”
李庆安和王廷芳对望一眼,李庆安道:“什么事要和我商议?”
“是关于葛逻禄的去留。”
裴罗达干叹了口气道:“乌德健山的葛逻禄已经成为回纥一部,但金山的葛逻禄却始终不肯臣服回纥,当然,它们已经向大唐臣服,我说这话有点无礼,但收复金山葛逻禄确实是我回纥的一件大事,如果北庭同意与回纥共击金山葛逻禄,作为回报,我们可汗答应多坦岭以南的葛逻禄土地归大唐所有,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半晌,李庆安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裴罗达干面红耳赤,面带愠色道:“李使君以为此事好笑吗?”
“非也!非也!”李庆安停住笑,叹口气道:“我是笑葛逻禄人愚不可及,竟然要和回纥联合与唐军对抗,却不知自己竟是引狼入室。”
裴罗达干尴尬道:“我们可汗并非是想和大唐对抗,是因为回纥十一部各自独立,拔野古部并入回纥较晚,它们很多行动不受可汗控制,可汗得到消息时,它们已经派兵南下了,只要李使君同意可汗的方案,拔野古部立刻就成为攻打葛逻禄的先锋。”
李庆安笑了笑道:“作为我本人,能给大唐皇帝开疆辟土,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但我没有权力决定此事,葛逻禄毕竟臣服于大唐,攻打葛逻禄必须要得到皇帝陛下的旨意,换而言之,我必须要禀报大唐皇帝后方能答复。”
旁边的王廷芳也笑道:“李使君所言极是,此事一定要得到皇帝陛下同意。”
裴罗达干沉吟一下道:“那不知需要多少时间?”
“一个月半吧!用八百里加急快报。”
“那好,我先返回行宫回禀可汗,一个半月后我再来听消息。”
……
裴罗达干没有休息,便直接告辞赶回回纥,李庆安站在地图前久久凝视着回纥的疆域,从听说回纥出兵之时起,他便意识到,回纥的真正目的未必是来援助葛逻禄,他们极可能是扮演渔翁的角色。
怀仁可汗已在天宝六年去世,现在是其子磨延啜继位,被称为葛勒可汗,磨延啜剽悍且桀骜不驯,虽然依旧遣使朝觐大唐,但已经没有其父那样对大唐心怀感激,随着回纥国力的日益强盛,磨延啜的野心也一天天膨胀起来。
“李使君,你真的想与回纥合作,灭掉葛逻禄吗?”
王廷芳年纪不大,他之所以能够来安西监军,完全是因为他是高力士心腹的缘故,实际上他只是一个宦官,没有读过什么书,见识浅薄,他无法理解北庭的大局,他只关心李庆安会不会擅自做主,和回纥达成协议。
李庆安摇了摇头,“此事我不会答应,也就没有必要向圣上请示。”
王廷芳愕然,“为何?我们不是来攻打葛锣禄吗?”
李庆安敲了敲地图上的葛逻禄,淡淡一笑道:“葛逻禄是一条不听话的看户犬,虽然有时候他会来偷主人的东西,但只须敲打敲打,狠狠教训一顿便可,若真杀了它,回纥人便没有了阻碍,可以长驱直入北庭了。”
说完,他立刻令道:“擂鼓!中军点将。”
……
在拔扎曳休息了五天后,唐军再一次出发了,这一次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大军直插葛逻禄的核心地:玄池。
经过数天的行军,大军越过了多坦岭,距玄池已不足三百里,这天上午,唐军斥候探得了消息,在东北方向五十里外发现了葛逻禄人的主力,正向这边疾速扑来。
在玄池一带聚集着葛逻禄人的大量老弱妇孺,如果唐军占领玄池,将对葛逻禄人的生存造成严重的威胁,葛逻禄人已经无法再伺机而动,只能以一场硬碰硬的战役来阻止唐军北上。
唐军停止前行,开始了紧张的部署,后勤辎重压在后方,与指挥塔在一起,由三千长枪步兵组成的后军方阵保护,而三千弓弩手则压在前阵,在弓弩手之后便是主力骑兵,由七千骑兵组成,另外,三千沙陀精锐则部署在弓弩手两边,他们将迎战葛逻禄人弓弩战后的第一波冲击。
唐军的兵力数量处于劣势,一共一万六千人,而葛逻禄和回纥联军却有三万人,但质量上,无论是训练还是武器装备,唐军都要远远超过葛逻禄人和回纥人。
这是一场以质量对数量的较量,也是谈判桌前筹码的争夺战,唐军能否打通前往夷播海的通道,葛逻禄能否恢复战前的独立,回纥的势力能否顺利越过金山,是战是和,以及葛逻禄地区的格局重组,都要在这场战役后见分晓了。
中午时分,葛回联军离唐军已不足十里,他们也放缓了步伐,调整兵力、积蓄力量,李庆安入主北庭后的第一场唐胡大战渐渐地拉开了帷幕。
第六卷 节度北庭 第178章 长击葛胡
风沙漫天,五月的草原上风力强劲。将南方大沙漠的沙尘席卷而来,铺天盖地地打在人的脸上和身上,风沙的阻力和内心的犹豫使葛逻禄人行军十分缓慢。
谋刺黑山心事重重,这场战役他不想打,可又不得不打,唐军果断地进军让他没有选择的余地,而且唐军人数偏少又使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如果能击败唐军,或许他就有了和唐军谈判的筹码。
“加快速度,命令各部准备作战。”
谋刺黑山下达了准备作战的命令,葛逻禄人振奋精神,加快速度向南方驶去,葛回联军一分为二,回纥在东,葛逻禄在西,两支军队并驾齐驱,三万人马浩浩荡荡,仿佛一幅巨大的地毯,将草原遮盖了。
这时,远方奔来几匹战马,马上是身手矫健的唐军斥候。几名骑兵在一里外停下,其中一人催马疾奔,一直奔到距回纥军两百步外,又开始横向奔驰,他张弓搭箭,将一支扎有信件的长箭远远射向回纥大军,并大声喊道:“我家使君有信给阿史那将军。”
喊完,他拨马向回奔跑,和其他人汇合,调转马头向南面驰去。
一名回纥兵跑上来拾起信,信上用突厥语写得很清楚,“阿史那将军亲启。”
回纥士兵将信呈给了酋长阿史那,阿史那疑惑地拆开信,不由吓了一跳,信竟是唐军主将李庆安写来,只见信上写道:‘半月前行宫总管裴罗达干奉回纥可汗之命,出使我大营,与我共商瓜分葛逻禄一事,我已应允,为何回纥又背信弃义,与葛逻禄联合与唐军作战,尔若谋大局,可战场反戈,与我合攻回纥,以实现回纥一统突厥心愿,事关重大,望将军三思。我愿退兵十里,以显诚意。’
阿史那心中乱成一团,裴罗达干去唐营他是知道的,但有没有达成协议他却不知道,若真如唐军主帅所言,达成了协议,那自己与葛逻禄联合作战,岂不是坏了大事,可若没有达成协议,唐军又正式修书来问,令他疑惑不解。
“酋长,葛逻禄人来了。”
一名手下一声高喊,只见一百余骑兵护卫着谋刺黑山疾速向这边驰来,阿史那吃了一惊,连忙将信收起。
谋刺黑山面沉如水,奔至近前问道:“阿史那将军,我听说唐军主将送来一信,信上说了什么?”
“糟糕!”
阿史那脑海里如电光失火般闪过一个念头,“他中计了。”
他连忙解释道:“没什么,唐军主将一派胡言。”
“是吗?”谋刺黑山瞥了他一眼,冷冷道:“那可否把信给我看一看?”
不给对方信。情况会更糟糕,阿史那无奈,只得取出信递给了谋刺黑山,他再三解释道:“这是唐军主将欲挑拨你我两军的关系,万万不可相信。”
“裴罗达干去过唐营吗?”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唐人狡猾,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谋刺黑山心中已经明白了,如果裴罗达干没有去过唐营,李庆安怎么能知道回纥可汗在行宫?好一个回纥,援助是假,谋葛逻禄才是真,他心中大怒,脸上却不露声色道:“这确实可能是唐军的挑拨,我们不可上当。”
话音刚落,一名探子疾奔来禀报:“回禀大酋长,唐军已向南撤军了。”
谋刺黑山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愤怒,重重哼一声,道:“阿史那将军,这你怎么解释?”
阿史那满头大汗,急道:“这正是唐军的挑拨,让你我两军起内讧,黑山酋长万万不可相信。”
谋刺黑山冷笑一声,“是真是假,作战的时候就知道了。”
说完,他调转马头,向自己军中驰去,阿史那望着他的背影,一阵咬牙切齿道:“你若不识相,老子索性就真的和唐军联手了。”
……
李庆安在敌军还有六里地时。下令退兵十里,尽管风险很大,但这比起他可能得到的收益,又不算什么了。
唐军压着阵脚缓缓后撤,仅撤了两里,指挥塔上的报警钟声便敲响了,这表示敌军已在五里之外,李庆安立刻下令停止后退,各军准备战斗。
弓弩手压住阵脚,一百架床弩吱吱嘎嘎拉开了,床弩由两头牛绞轴上弦,弦上绑有二十支箭的铁兜子,一次有二十支箭射出,威力强大;骑兵举起长矛,勒住马蹄来回踢踏的战马,三千沙陀人横刀出鞘,他穿上唐军统一配置的头盔、皮甲铠和横刀,更加杀气腾腾。
辎重车围成一圈,圈内步兵营有了变化,两千枪兵在外,组成方阵,一手执枪一手握盾,在方阵中心。一千枪兵临时转换成弓箭手,围成三层的同心圆,在辎重车和枪兵的掩护下,形成一个放射形的打击面,这是枪兵和弓兵的远近配合。
李庆安和三百亲兵也在同心圆中,圆中出现了五架小型投掷机,亲兵取出了两只黑皮铁箱子,这就是他的王牌武器火药了,但李庆安在这次战役中并不是很想使用,他想亲眼看一看北庭军的实力。
这时,他已经看见了。草原尽头出现了一条黑线,葛回联军终于来了,他不由冷笑了一声,他那封信会带来什么样的效果,他心中充满了期望。
“擂鼓!”
巨大的皮鼓‘咚!咚!’地敲响了,这是振奋军威的鼓声,这是提高士气的鼓声,李庆安纵马而出,举刀高声喊道:“北庭军的健儿们,我们立功建业的时候到了,让我们用刀来证明大唐才是北庭的主人,杀胡一人,赏田一亩,钱十贯。”
他高昂的声音随风飘荡,飞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唐军士气大振,杀敌的欲望在内心沸腾。
葛逻禄和回纥骑兵在三里外陡然加速,马蹄声密集地敲打着地面,如闷雷轰鸣,呼喝声、叫喊声,三万骑兵铺天盖地杀来,没有阵形,依然是回纥在东,葛逻禄在西,泾渭分明。
五百步外,唐军的床弩率先发威了,一百架床弩同时发射,二千支长箭呼啸着向葛逻禄军中阵营射去,威力极大,奔在最前面的葛逻禄人一阵人仰马翻,惨叫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