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南北朝:宋齐北魏的纷争史-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由何无忌与刘毅的失败也可看出,他们两人与刘裕虽然同为起兵消灭桓玄的头号功臣,但在能力上是有高低的。何无忌、刘毅在心里都不服刘裕,可战绩毕竟是摆在那里无法抵赖的,刘裕的的确确配得上晋末第一人的称号。)
卢循与徐道覆乘胜杀到江宁,前方已近建康,将士人数达到十几万,船只前后绵延数百里,声势无比浩大。建康城内能抵抗的士兵只有数千,眼看京城不保,要求朝廷过江北迁的呼声越来越高,孟昶更是认定刘裕不是卢循的对手,刘裕则认为:“朝廷一旦迁动,全局就会土崩瓦解,江北又哪里保得住?如今虽然兵士不多,但还可以打一仗。如果打赢了,则上下都安全,若是真的打不赢,我自会承担责任,以身殉国,又怎能苟求寸日存活?我计已定,你不用再说了!”孟昶仍旧无比悲观,便向朝廷上了一份表,说自己赞同刘裕北伐不对,以致现在社稷危殆,写完后便服毒自杀。
事实上,孟昶算对一半,而刘裕则算对了另一半,以赌徒的性格,有一半的把握,就至少要博他一博。最后的结果证明,刘裕的眼光准,运气好,博赢了。先说孟昶的一半,卢循身边的将才徐道覆,不但有识,而且有胆。他知道己方已处绝对优势,而刘裕的军队为伤病困扰,还在休整之中,正是毕其功于一役的时机,便向卢循请求,从新亭、白石烧船上岸,分几路进攻建康,与刘裕决战。而刘裕的那一半则押在卢循身上,卢循此人多疑少断,因为听到刘裕回师的情报,心生恐惧,裹足不前,只与刘裕对峙,延误了最佳的战机。卢循的如意算盘是退守寻阳,攻取江陵,以两州的地盘与朝廷对抗(战略家的眼光往往就从与普通人思想观点的对比中得到反衬)。徐道覆长叹一声,说出了那句哀叹与豪言:“我终为卢公所误,事必无成;使我得为英雄驱驰,天下不足定也。”
对峙期间,刘裕在京城一带招募了不少新兵,壮大自己的兵力,聚集大军专守石头城。刘裕又采纳部下虞丘进(注意这个人是复姓虞丘,单名进,而不是姓虞)的计策,在城外围好防御的栅栏,修筑查浦、药园、廷尉三左堡垒,派兵防守。
工事完成,卢循再来打时,就不再有好运了,连续两月不能打下栅栏,船只还碰上了夏季的暴风,翻船淹死了不少人。卢循摇头对徐道覆道:“哎,军队疲乏了,难振作咯,咱们还是据守寻阳,西取荆州,再整天下吧。”只好下令退守寻阳。(估计徐道覆这个时候恨得牙痒痒,心里想:“活该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可怜我徐道覆到头来要陪着你倒霉!”)
然而胜败之势逆转,便再也难以恢复,刘裕得到了最重要的财富——时间,便开始造大船,训练水军,组建起一支强大的军队。同时他派孙处与沈田子率领三千士兵从海路偷袭卢循的后方老巢番禺。卢循的军队北上,几乎是倾巢出动,番禺的防守早被忽略,孙处等人来到番禺,碰上大雾天,便猛攻人数极少的守军,一举成功。
北面的卢循各部全线陷入被动:徐道覆攻江陵不下,卢循本人又在雷池战败,想要逃往豫章,在左里一带(今江西都昌西北)筑起栅栏,却挡不住刘裕新建水军的强大攻势,死伤惨重,卢循只坐了一条小艇逃跑。
卢循与徐道覆退到广州境内,还想负隅顽抗。义熙七年(公元411年)初,徐道覆的始兴城被晋军攻破,徐道覆战死。卢循攻不下孙处固守的番禺,继续退入交州,最终被逼到龙编(今越南北部)的一条河边,投河自尽。东晋末年最后一场大内乱——孙恩卢循之乱至此画上了句号。
三年之内,刘裕扫平南燕、剿灭卢循,前一项是计划之中,后一项是意料之外。无论如何,功劳都是跑不掉的了,他被东晋朝廷封为太尉、中书监,刘穆之则做了他的太尉司马。刘穆之不仅把太尉府上上下下的事情料理得井井有条,还向刘裕举荐了孟昶手下的参军谢晦。谢晦是谢安的哥哥谢据的曾孙,此人处事断狱很有一套,又仪表堂堂,雅量高志,博学多闻,刘裕对他十分欣赏,任命他做自己的参军。
刘裕大权在手,颁布了一系列的规章制度,经历了桓玄、孙恩、卢循等人的蹂躏后,人民流离失所的江南地区逐渐恢复了面貌,权门兼并的现象也有所收敛。
当年一同起兵倒桓的三人组中,何无忌已死,只剩下了刘裕和刘毅两人。换而言之,对于刘裕的权力构成最大威胁的,仅有刘毅一人而已。刘毅的确对权倾朝野的刘裕相当不满,他与刘裕不同,虽说当年同是赌徒出身,但好歹读过不少书,文才也不错,归附他的清望之士不在少数。因此他性情刚愎,一向不认为刘裕比他强多少。桑落洲一战惨败于卢循、徐道覆联军,他几乎输掉了全部家当,刘裕虽然一直反对他单独进兵,却也并不加罪于他,让他官复原职。刘毅觉得自己打了败仗,难以服众,主动要求降职为卫将军,不过依旧保留了豫州刺史之职。
义熙八年(公元412年),刘裕的弟弟、荆州刺史刘道规称病还乡,这给了刘裕一次重新洗牌、对付刘毅的契机。他以朝廷的名义,任命刘毅为卫将军,都督荆、宁、秦、雍四州诸军事,并转为荆州刺史,而把豫州刺史的头衔给了自己。刘裕的这一招,看起来是给刘毅升了官,并把长江中上游的兵权在名义上交给了他,实际上呢,却不是一般的精明。刘裕了解刘毅赌博的习惯,他下赌注的数额从来都是超乎想象,这样敢于冒险、出奇的人,其野心是不会小的,其胃口也是不容易满足的;刘裕也知道刘毅十分骄纵,他曾经说过:“可恨我没能赶上刘邦、项羽的年代,无法与他们争夺中原!”对于这样的人,无论把他放在什么位置上,他都不会甘于人下,而会暗暗用劲,积蓄夺权的力量。他在豫州,离京城太近,反而会出于安全性的考虑,不充分施展手脚,而注重行动的隐蔽性。既然如此,不如“欲擒故纵”,先把他放到西边去,给他扩充实力的空间,任他原形毕露,到时再乘隙讨伐他,就可以师出有名了。
果不其然,刘毅还没去荆州呢,就想进一步拉拢刘牢之之子、左卫将军刘敬宣(刘敬宣在刘牢之死后逃往南燕避祸;桓玄被刘裕等人打败后,他又和司马休之等人从南燕回到了建康)。刘毅对他说:“我到荆州就职,打算对阁下委以重任,不知阁下是否有辅佐之意?”刘敬宣听闻此言,冷汗直冒——刘毅这语气,分明是想造反呀!他只好支支吾吾应承了一下,回头跑到刘裕那里,把刘毅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裕,没想到刘裕竟然笑着答道:“老兄只管放宽心,不用多虑嘛。”(刘裕这话不知是否传到刘毅耳中,想必是属于私人谈话了,以刘毅对刘裕的了解,如果听到刘裕这么说,估计晚上也不可能睡安稳觉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刘裕、刘毅这样级别的政治人物都是明白得很的,只有傻子才会以为刘裕毫无防备,敢说这样的话,可见他成竹在胸。若说消灭桓玄时的刘裕还只是枭雄的话,那么此时的刘裕就已经开始走奸雄的路线了。)
沉不住气的人首先露出气门,刘毅上表说荆州在桓玄之乱后户口数量急剧下降,兵器也少,要想组建军队不太容易,要求再都督交、广两州,刘裕同意。刘毅继而要求任命亲信郗僧施为南蛮校尉、后军司马,毛修之为南郡太守,刘裕照旧同意。
刘裕身边的宁远将军胡藩就没那么有政治头脑,自以为是地提醒刘裕说:“刘公以为刘毅是个愿意一直听您话的人么?”
刘裕默然不语,半天才反问道:“你觉得呢?”(心里肯定在笑:“胡藩你还真是傻啊,你都能看出来的问题,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把话都说明白了,就没意思了!”)
胡藩说:“能以百万之众,攻城拔寨,每战必克,这一点刘毅当然是不得不服您的。然而刘毅涉猎传记,谈文咏诗,自以为是个英雄人物,所以有那么多名流士人去投靠他。恐怕他终究是个不愿为人下的人,不如乘会见他的时候把他抓起来。”
刘裕继续露奸脸,摆摆手说:“不行不行,我和刘毅都有灭桓复国的功劳,他又没什么明显的过错,不可以自相残杀的。”
刘毅抵达江陵,重新调整当地的官员,换上自己的亲信,并收编了一批江州兵,大约一万多人,故意留在手中不遣返。他又以自己染病为由,向朝廷上书,要求把从弟刘藩从广陵调来作副手,刘裕又一次假意答应,暗中开始行动。刘藩进京受职,刘裕便以诏书的名义,指责刘毅图谋不轨,反叛之心日久,刘藩、尚书左仆射谢混等人便是同党,不可宽恕。刘藩和谢混半个“反”字还没说呢,就被刘裕先下手赐死。
刘裕的动作极为迅速,他亲自率军从建康出发,溯江而上,讨伐刘毅。参军王镇恶提出自领一百艘快船为先锋。刘裕采纳了他的建议,在大军到达姑孰后,以王镇恶为振武将军,与龙骧将军蒯恩指挥一百艘快船先行。临行前,刘裕对王镇恶面授机宜:“如若敌人知道我要来,不妨等大军到,也不过数日而已。若要对战,应该下船上岸。你到了那边,必须仔细考察形势,如果打得过,就进攻,不然的话,就把船舰烧了,在水边留些快艇,等我大军开到。还有,一定要多方慰劳百姓,宣传诏书的旨意:罪责只是针对刘毅一人的,其余人等一概赦免不问罪。假若敌人不知道我方进军的消息,不作防备,也可以考虑突袭。一路上行军,就说是兖州刺史刘藩的船只。”
先锋船队以刘藩的名义昼夜兼程,西上荆州。刘毅及其部下都信以为真,没有作任何抵抗。不到一个月,王镇恶等人就抵达了豫章口(今湖北江陵东南),距离江陵城仅二十里。王镇恶见刘毅毫无防备,便弃船步行进军,蒯恩的军队在前,王镇恶的军队紧随其后。每条快船都留一两个人,并在船上俺边竖旗安鼓,吩咐驻留的人等到先锋军队快要到江陵城时,便击鼓呐喊,显出后有大军的模样;又派一支小分队,暗中烧毁刘毅停在江津(今湖北沙市东南)的船舰,断其退路。
仍然没有路人对这支先锋部队有所怀疑,都以为是刘藩来赴任呢。离城不到五六里了,迎面来了十来个骑兵,数十个步兵,为首之人是刘毅的大将朱显之。朱显之是奉刘毅的命令,要去江津执行任务,他见蒯恩、王镇恶的装束颇为奇怪,便问道:“来者何人?”王镇恶照例答道:“刘兖州来了!”朱显之又问:“那刘兖州本人在哪里呢?”答道:“在后面还没上来。”朱显之心中生疑,放眼远眺,忽见江津方向火光冲天,鼓声大作,这才明白来的不是刘藩,赶忙转回城去,向刘毅报告:“大事不好了,外面有大军,似乎是从下游上来的,几乎就要进城了,江津的船都被火烧了。”
刘毅闻讯大惊,紧急下令关闭各城门,可惜晚了一步,蒯恩、王镇恶率领部下从外城东门突入,立即分兵攻打内城的东门和西门,王镇恶又分出兵力攻打南门,两军混战,从早上打到下午,城里的几千守兵基本上走的走,降的降。王镇恶杀入内城,因风放火,烧了外城的东、南二门。
王镇恶派人把诏书和赦文送给刘毅,刘毅看也没看,给烧了,继续与司马毛修之指挥士兵全力一战。双方在内城中展开肉搏战,这些士兵中有不少都是当初北府旧将,相互间熟悉得很,王镇恶让部下一边打一边做宣传,告诉刘毅的士兵,刘裕本人就在后头。这一着果然奏效,王镇恶的军队很快占了上风。此时已近半夜,王镇恶担心深夜里士兵自相残杀,便率军包围内城,而打开南门,引诱刘毅出逃。刘毅害怕南门有埋伏,带了剩下三百多个人向北杀出一条血路,最后从外城的东门逃了出来。他逃到离城二十里的一座佛寺中,寺里的和尚却不敢收容他,穷途末路、万般无奈之下,他自缢而死。
江陵一战出奇出巧,可算得上是个典型的攻城战例。此战消灭了刘毅的势力,也奠定了王镇恶的刘裕手下第一大将的地位。事实上,王镇恶等人的先锋部队夺下江陵后二十天,刘裕的大部队才到达,王镇恶的作用是,以最快最便捷的方式打赢了这场战争。王镇恶不是别人,正是前秦名相王猛之孙,其带兵指挥的才能,丝毫不逊色于当年他祖父在灭燕之战中的表现。
刘毅及其党羽被迅速消灭后,与刘裕起兵反对桓玄的异己就只有诸葛长民了。诸葛长民在卢循之乱中守卫京城,立下大功,这个时候就任督豫州扬州六郡诸军事,镇守在京城附近。
诸葛长民虽说也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