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都市:苏丝黄的世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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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自己好像一件宽大衣服里的孩子,慢慢长大,一夜之间发现衣服已经服服帖帖地附在身上,分毫不差。
但是这个年龄和所有的年龄一样,都会过去的。到了40岁的时候,她还会喜欢自己的年龄吗?50岁呢?60岁呢?那时候会不会后悔,痛骂30岁的自己放弃一个好伴侣?
什么都好:性格,交谈的话题,性,兴趣爱好,激情和安全感,不算富有但生活无忧。每天早上起来看着他的脸,依然觉得无比可爱——
苏丝黄记得在巴黎的时候,曾经和几个女性朋友在一起聊天,问对方为什么结婚。有的说是年轻不懂事,有的说是社会压力太大,只有离了婚的波兰女作家安娜说:“我结婚是因为我疯狂地堕入了爱河。每天早上醒来,我都看着他的脸,看不够,觉得他无比可爱……十年以后,我醒过来,看着他的脸,觉得他并不那么可爱。”
“你花了十年时间才看出来?”另一个依旧单身的朋友问。
第17节:苏丝黄的世界(17)
事实是,不花十年时间,你可能还看不出来。
什么叫“草率结婚”?苏丝的朋友史蒂夫有过伍迪?艾伦式的经历。他和前妻认识的时候,决定要避免七年之痒——等够七年,再决定是否结婚。七年到了,两人依然感情不错,他们就结婚了。结婚到第七年,妻子变成了同性恋,他们分居了。
这个滑稽的故事让苏丝黄印象非常深刻,总是拿来开导别人。不管多么谨慎,到头来还是没有保障,没有什么婚姻会有终身保险,既然如此,考虑过度是没有用的。
但是真的像激进女权主义者说的那样,结婚就完全没有意义吗?好像又不是。
另一个德国朋友马迪亚斯,和女朋友生了两个孩子,大孩子都有五岁了,最近才结的婚。苏丝黄问他:“结婚有什么不同?”
马迪亚斯说:“非常不同,再也不用考虑两人的关系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很值得引用的话:“假装自由是很滑稽的。”
这些思想斗争都和焯辉商量过,焯辉的特点是听天由命。他的平衡让苏丝黄非常恼火,因为他既可以为结婚而高兴,也不会为继续保持同居而苦恼。苏丝黄的一个新朋友格琳也很为家人的态度恼火,她很犹豫是否要孩子,但是丈夫和两方父母都和她一样犹豫。连点社会压力都没有,必须完全接受自己选择的后果,好痛苦啊!
再也不能责怪万恶的社会和封建家庭了,好痛苦啊。
经过一番无用的挣扎,苏丝决定再把抉择的时间往后放一放,先享受北京宜人的大好秋光。
2006
01
08新年洗礼
假如你不小心来到法兰克福庆祝新年……
假如你不小心在新年第一天拜访脏兮兮的法兰克福动物园……
你肯定会喜欢那两头耳鬓厮磨的漂亮狮子,一只长着哲学家脸的猴子,胖得像橡胶球的企鹅,或者阴沉吓人的肥大海鳗。
但是真正的刺激还在后头,在草粪气扑鼻的犀牛屋里,进去的时候先呛一口气。
犀牛屋不到二十米宽,中间只有四、五米的地方供人站,旁边的铁栏杆像大号猪圈,中间没有隔玻璃。
“看!我最喜欢犀牛!”苏丝黄说,“尤其那种满身盔甲的白犀牛!”
面前这头是光的,跟猪一样——没有盔甲,两只大角排在鼻子上。为什么喜欢这种丑东西?
苏丝黄还没来得及解释,犀牛就走到笼子边上,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慢慢转过去——
“看它的尾——”
然后发生了什么呢?
然后,苏丝黄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觉得一阵温热的雨“刷刷刷”地喷过来。
持续了有3秒钟。天知道这头犀牛为了这3秒钟的娱乐,准备了多长时间啊!射程足有4米长,在这个小屋子里无路可退。
等到苏丝黄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在狂笑,从高音到低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焯辉的声音最大,笑得快断气了!
那个味儿!就是他们进门时闻到的那股草粪味儿。焯辉只溅到几滴,犀牛对准的是苏丝,真他妈准。难道屁股后面长了眼睛?
“看来它也很喜欢你!”焯辉抽风似地乐,一面为苏丝擦脸。
旁边的德国老太太咧着大嘴:“新年快乐!”在德国,鸟屎掉到头上是好兆头,虽然谁也不希望这么慷慨的好兆头掉到自己身上。
回头一看,笼子上挂着个牌子:“小心犀牛撒尿!”
……
焯辉把车发动起来,转头深情地看着苏丝黄,过了一会儿:“我告诉过你我爱你吗?”
当你头发和毛衣里的草粪味飘出一尺远,自己觉得闻起来像头母犀牛,处于一生中最不性感的时候,听到这么这么甜蜜的恭维的时候,你会怎么反应呢?
苏丝黄眼泪汪汪地、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
情景及背景补充说明(苏丝犀牛手册注释)
为什么喜欢白犀牛?因为它的头侧面看起来很像某个东西。
为什么动物园不给犀牛笼子加玻璃?动物园有意提供免费娱乐节目。
大衣怎么办?放进洗衣机洗一遍,晾干;再洗一遍,再晾干。
第18节:苏丝黄的世界(18)
犀牛管理员是什么反应?那个很酷的犀牛管理员正在隔壁屋子清扫,板着脸。他是屋子里唯一一个没有笑的人,不仅没有笑,而且老大不高兴。他唯一的反应就是没精打采地瞥了一眼现场,迅速估计了一下造成的“损失”和他需要增加的工作量,然后接着打扫。
所以,这可能是犀牛和管理员之间的战争,和所有战争一样会伤及无辜。苏丝的问题是,那头犀牛是不是在暗恋那个管理员呢?
肆、闪闪
2003
06
09社会新闻
苏丝的高中同学是闪闪最近当了晚报编辑,负责社会新闻版,她以前是搞教育报纸的。
闪闪经常穿着黑色长靴在朝阳区泡酒吧,跟人谈后现代文化,回办公室就板着脸编那种“受骗少女跳楼,只为不当三陪”,或者“禽兽父亲遭严惩”之类的稿子。
苏丝很受不了,跑去问自诩知识分子的闪闪,“改行不能这样改法,为什么不开知心大姐专栏?”
“因为这个版男人读得多。”闪闪说,“要造福人类,必须先造福男人。”
“你是说先满足男人的偷窥欲,我们就能战胜非典?”苏丝说。
闪闪说:“你知道我们报纸的最大读者群是谁?街坊邻居。这些人很少买碟看碟,就看个小报。要丰富他们的业余生活,你说非典时期,大家待家里黄焖,电视剧又那么烂……”
“你们那些小记者到处往娱乐场所窜,不是很危险?”
闪闪大笑:“你以为!好多都是坐在家里写的。”
苏丝浮想联翩:“那不就是拓展自己的性狂想?”
“你倒试着一天一篇不重样的写写看。”闪闪的职业自豪感横溢,“用不了一礼拜你就得歇菜。”
“为什么很多人要看社会新闻?”
闪闪对外国文艺很有研究:“那有什么奇怪呢?美国有一个很了不起的杂志设计师,叫亚历山大?李伯曼。他曾经改变了美国妇女对时尚的看法。他家里满墙贴着色情暴力的小报,用来刺激灵感。社会新闻就是故事、短篇小说。”
苏丝觉得这个典故可能也是编出来的,就拐了个弯子:“我觉得是不是因为性是隐秘的话题,大家都有打破禁忌的冲动?”
闪闪惊讶地说:“当然不是。我们已经坐在人堆里谈这个谈了半个钟头了!你想想我们能不能谈论对方的薪水,你对我的意见,中华文明的定义,你那个包的价钱,信仰,还有皮肤病?”
苏丝发现,要打破我们这个开放社会中的种种禁忌,你根本不必变成摇滚乐手。
《史努比》里的莱纳斯说:永远不要和别人谈论政治和大南瓜,但是,你确实可以和查理?布朗谈论金头发姑娘。圣?埃絮佩里克在《小王子》里说:不要和成人谈你那幅吞象蛇的画。
两周后,苏丝和朋友大力吃午饭聊天,大力忽然说:“最近你好像看多了惊险小说,说话味道不对。”苏丝把闪闪的话告诉他。
“我记得一本书上说,经济生活分两大领域:生产和消费;社会新闻记者觉得,性活动也只有两大领域:健康的和病态的。”苏丝说,“简称两性。”
“还有电子的。”大力说。他30岁才学会上网聊天。
所有的社会新闻都用吓坏了的纯洁表情描述病态性,它们用很多的“竟然”——“这个衣冠禽兽竟然”。好像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和卢旺达大屠杀,文明人还有什么干不出来似的。
健康的性条件多多,让生产和消费相形见绌:你年满18岁,只选择异性,性伴侣相对固定,两厢情愿,不能有婚外关系,不能有亲属关系(表亲也不行,有一条新闻叫〃亲表兄妹要结婚,居委会苦口劝退〃),不能有金钱交易,体重最好不超过200斤,不能有重病或重大生理缺陷,不能有过多婚姻经历,不能在性生活过程中出现任何意外,比如心脏病突发……
“这么复杂?!”大力被吓坏了,他这方面记性很差,连女友爸爸的名字都记不住。
“当然经常有人忘记一两条啦。他们就上了社会新闻。”
大力忽然一阵狂咳。
第19节:苏丝黄的世界(19)
“社会新闻是不是我们时代的教会、妇联或者风化监察组?”苏丝问大力。
“社会新闻卖钱,教会、妇联和风化监察组不收费。”大力在城管所工作过,对收费问题很敏感。
苏丝恍然大悟,社会新闻的价值和文学作品基本相同,唯一的不同是目的。社会新闻培养了一项文明社会从来没有的新习惯,为了知道什么是病态性,你得付钱。
至于大力,他受到这番健康性教育后也养成了个新习惯,每次结交新女友之前,他都要问一声:“你妈贵姓?”
2005
03
09动物世界
闪闪在Google新闻上看到一条关于章鱼用两条腿走路的新闻,很乐。人类多么自大,觉得用两条腿走路真了不起,所以不管是狗、马、大象还是章鱼,只要偶尔这样表现一下,就可以上电视新闻。
“换个角度想,”苏丝黄道,“动物也可能对人类做爱的方式之单调感到可笑呢。”
“嗯!”闪闪说。她看了很多关于动物性交的书和报道,觉得并没有多大启发。虽然很激发幻想——要是人也长有八只手有多好……
“爱因斯坦说,那些得意洋洋在军乐声中列队前进的人,‘这种人不需要大脑,只要一根脊椎就够了’。”闪闪说,“我觉得,那些得意洋洋在床上自顾自前进的人,大概可以叫作腔肠类动物。”腔肠类动物指的是只对外界的一种刺激起反应,而且只起一种反应的低级生物。
苏丝黄想起来,她有个女性朋友,第一次和暗恋多年的对象做爱时就遭遇惨败,因为对方对自己的表现满意得不得了,每做一个动作都在夸自己,连自己的手指都夸个不停。苏丝黄的朋友最后伤心地明白:这个男人只需要夸自己就能够达到高潮,别的刺激、包括她自己的存在,对他都毫无意义。
“也有看上去比较高等、但是级别差不多的生物,”闪闪说。
那是闪闪前天在一本时尚杂志上看到的一篇采访,一个团突如红薯、满脸黄油的董事长说:“我夫人就是我财产的一部分”。这个董事长娶了一个偏远地区的“黄花闺女”,“纯得连她爸爸都没抱过她”。然后,他非常高兴地说,他可以把各种外面学来的技艺在夫人身上试验,感觉很爽啦。
闪闪仿佛看到道道黄油从董事长脸上渗到字里行间,赶紧把它扔掉,冲到厕所狠狠洗手,感觉像不小心摸到一只屎壳郎。
“搞不懂这些杂志的编辑都是干什么吃的,全中国文化糟粕中的垢腻都堆在那篇报道里头!”虽说闪闪自己是个晚报社会新闻编辑,但是面对这样的文化产品,依然觉得匪夷所思。难道他们不明白,如果有钱买宽敞房子的话,穷人不会一家五口挤50平方米;除非受到蛊惑、威胁和大难临头,大多数人不希望主动去打仗;人不希望绝对平等,而希望证明自己的独特性;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没有人喜欢被当成另一个人的器物来对待。不承认这些道理的社会现在都垮掉或者正在垮掉,更糟糕的是,有时它们拖着别人一起垮掉。
看到第二种腔肠类动物,闪闪就开始忧心中国的未来:“万一他生出很多的小腔肠类动物呢?我们岂不是要回到奴隶社会?”
苏丝黄看着气昏了头的闪闪,提了个建设性意见:“不如你辞职去拿个学位,开个有性教育课程的幼儿园。”性文化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如果不抓,我们的文明可能会完蛋。从这个角度看,即便当个性专栏作家,也是意义重大的事啊。
2005
06
16准单身生活
晚报编辑闪闪约苏丝黄去长跑,苏丝黄大惊失色。
“我要减肥。”闪闪说。
“你那个小身段上上下下也就剩下个头发可以剪剪,”苏丝黄说,“不要装样,给我坦白。”
谁都知道闪闪这辈子唯一热爱的运动,就是在全城大小服装店里用高跟鞋量地皮,磨嘴皮。
闪闪坦白:“昨天上课又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