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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部分

永乐风云-第207部分

小说: 永乐风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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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太冒失了吧!他哪有那么大的能耐?”高煦立刻摇头。在南京兵变,汉藩将发动汉府三护卫、庄敬控制的南京缇骑,以及勾结的海外倭寇。这么大的势力,对付一个朱高炽和区区十卫驻军,高煦还不敢说有十足把握。而眼下北京不仅有永乐亲自坐镇,还有大批北军、北京京卫以及随驾北上的南京京卫,总兵力超过二十万;而反观纪纲,不仅眼下受到了永乐的怀疑,手下能控制的缇骑也不过两千,而且这些人马还只能因势利导,想直接唆使他们向皇帝开刀那是绝无可能!如此悬殊的差距,怎么看纪纲都不会有丝毫胜算。

“王爷忘了跟纪纲的嘱托了吗?”史复微微一笑道,“纪纲非等闲之辈。这一年多下来,其之经营必已大见成效。”

高煦略有些迟疑地道:“就那些乱哄哄的工匠,真能派得上用场?”

“这叫浑水摸鱼,只要精心策划,出其不意,或有奇效亦未可知!”

“可是,纪纲他敢吗?”

“他不敢也得敢!”史复肯定地道,“沈文度对他的危害更甚于王爷。姓沈的落到皇上手里,头一个要死的就是他!”

高煦将目光投向其他三人。枚青和周宣略一思忖,便坚定地点了点头。庄敬则显得有些犹豫。史复见其神色,遂道:“庄副帅,若非如此,纪缇帅终究还是难逃一劫。而到那时,不光缇帅,就是这里的人,包括你,也都不会有好下场!”

庄敬心中一凛,犹疑片刻,也轻轻点了点头。高煦见状,终于下定决心,道:“好!就这么办!”说完,他又道:“可此事毕竟风险太大。要是纪纲那边不能得手,咱们就算把南京闹个天翻地覆也是枉然!”

“所以咱们得有两手准备!”史复道,“其实,王爷要想坐上这蟠龙宝座,除了逼皇上逊位,还有另一种途径!”

“你是指……”

史复沉着地道:“即便纪纲逼宫失败,但只要天下归心于王爷,那皇上就算不愿,也只能徒唤奈何!”

“你这简直是梦呓!”高煦一听大失所望,道,“有父皇在,谁会听我号令?要真能如此,本王早就大功告成了,何至于拖到今日?”周宣他们也是大摇其头,认为史复此言简直是异想天开。

史复却是一笑:“以前臣亦以为绝无可能。然后来反复思之,发现其实未必!”

“此话怎讲?”

“藩王!”史复一脸镇定地道,“今上以反对削藩起兵,自登基以后,虽表面上颇顾亲情,但暗地里,其对藩王之忌惮戒备并不逊于建文君。这些年里,其以处事暴虐为由,连削岷、齐二藩,又夺代藩三护卫,连至亲如周王,亦曾降书切责。去岁末,皇上又以行在要地,亟需充实军力为由,选调秦、晋、周、肃、等四王护卫亲军各五千人赴真定操练,将来常驻北京。这实际上就是变相地将这些护卫收归朝廷统领。皇上如此行事,藩王自多有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如果殿下许以重诺,答应即位后恢复洪武朝时藩王自领本省军务的旧例,那必能使彼等心有所动。藩王皆太祖子孙,身份贵重,又各封建一方。他们若能支持殿下,那地方文武官吏纵效忠朝廷,但亦不敢轻举妄动,如此一来,殿下就算不能使天下归心,但至少亦可与今上分庭抗礼!”

史复的话,让高煦大吃一惊,但继而一想,又觉有些道理。藩王割据一方,拥兵自重,威胁朝廷,这一点在永乐本人发动的靖难之役中已得到明证。自登基以后,永乐以己为鉴,暗中推行削藩,这一点其实与他当年拼死反对的建文如出一辙。只不过永乐本身就是皇室长辈,加之其以武力夺位,声威赫赫,实力远非当年建文所比,而其削藩的过程也是循序渐进,不像建文那般想着将天下藩王一网打尽,手段也温和许多。而反观藩王,没有一个有当年燕王那般气吞山河如虎的威势和实力;何况在永乐的削藩策中,藩王只要尊礼守法,虽无可能再掌军事,但做个太平王爷还是不成问题的。有了这些因素,永乐的削藩推行得十分顺利,藩王莫有抗拒者。不过话虽如此,藩王从权倾一方的诸侯变成吃喝等死的闲散皇族,这种角色间的巨大落差,仍使得他们多有不满,只是无可奈何罢了。如果高煦能承诺恢复洪武旧制,那对藩王们的诱惑无疑是十分之大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确实有可能在这场兵谏大戏中选择汉王。

理清这其中利害,高煦顿时有些兴奋,不过很快,一个关键的问题就摆了出来。高煦想想,仍摇头道:“父皇和本王,孰强孰弱一目了然。一旦真撕破了脸,藩王就算有心,也没胆子附和本王!否则本王一旦兵败,他们也难逃灭顶之祸!”

“如果王爷一触即溃,那藩王们肯定是保命要紧!可要是王爷能坚持住,他们就会蠢蠢欲动!”

“坚持?”高煦有些嘲讽地望着史复道,“拿什么坚持?就算杀掉大哥,占了南京,可凭这一座城,几万兵,能挡得住父皇讨伐?到时候北军南下,本王立成齑粉!”

“可要是王爷您全领江南之地呢?”

“裂土江南?”高煦不解其意。

史复冷笑一声,侃侃道:“今谷王国于长沙,宁王国于南昌,此二人皆在靖难中立下大功,实力冠于诸藩。只要谷、宁二藩愿追随殿下,那您便可将荆、扬之地收归囊中。得此疆土,加上王爷占据京师,咱们就可以凭长江天堑,与皇上长期对峙。而江南乃朝廷赋税所在,北军粮饷,多半出自江南。届时南北交通断绝,用不了多久,北京粮饷供应就会出现问题。再者,现北京驻军中,有近半是随驾北上的南京京卫,他们的家眷都在南京。只要将对峙局面维系下去,日子久了,皇上麾下将士们既缺粮少饷,又恋土思家,肯定会军心浮动。到那时,天下大势就会逐渐向王爷这边偏移。而藩王们见皇上颓势渐显,肯定会争先恐后起兵响应。如此一来,王爷便可鼎定胜局!”

史复对局势的推演有理有据,高煦听了怦然心动。可这时一旁的周宣却泼了盆冷水:“谷王倒也罢了!上次某去南昌,宁王就举棋不定,想让他追随殿下,恐怕没那么容易!”

史复冷笑道:“他不从,咱们就逼他从!”

“逼?”高煦一愣,“怎么个逼法?”

“咱们先好言相劝。若宁王不从,那等王爷控制京师后,即可以监国之名传旨江西都司掌印刘通,便说京城之乱或与宁王有关,命其发兵围住宁王府,圈禁宁王。刘通靖难时曾是王爷麾下部将,想来不会起疑。而与此同时,王爷率军出南京、谷王率军出长沙,合围南昌府。到时候宁王内外交困,四面楚歌,除了起兵相从,还能有什么选择?”

“这……行吗?要是他宁死不从怎么办?他手下还有两万护卫亲军,这可都是当年从大宁撤回来的精锐!他要死拼到底,那可就麻烦了!”

“死拼到底?”史复放声大笑道,“殿下难道忘了宁王的靖难大功是怎么赚来的吗?他要真是个忠于朝廷的义王,哪还有今天的永乐皇帝?”

史复这里指的是当年永乐略施小计,逼得宁王朱权不得不跟他一起靖难的旧事。听到这里,高煦也不由噗嗤一笑,道:“倒也是!这一节上我可以效仿父皇!”

“正是如此!”史复点点头,继续道,“三藩举义后,便可携势收编荆、扬诸卫,待整编完毕,江南尽落吾手,然后划江裂土,最多拖个一两年,天下局势就会大变!”

“恩!”高煦信心大振,当即点头道,“就这么办!”

“既然如此……”庄敬趁机插口道,“那纪大人那边,是不是就不用冒那份险了?”庄敬是纪纲一手提拔起来,后来才引荐给汉王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真正的靠山是纪纲,而不是眼前的汉王。刚才史复提议让纪纲在北京兵变,庄敬出于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顾虑,为保自己平安,故也点头表示同意。但此时听了史复的话,他又希望纪纲能安然无恙。毕竟他还不能算是汉王的铁杆嫡系,如果纪纲健在,那他在新朝廷中的地位会重要得多。

史复瞅了一眼庄敬,道:“北京还有二十万大军,庄副帅就这么有把握,保证咱们能顶得住皇上的头三把斧?”

“这……”庄敬顿时哑了口。

“双管齐下,这样最为保险!”史复下了结论,随即又道:“不过划江裂土的事,咱们私下里准备就是了。缇帅那边任务繁重,还是不告诉他为好,省得乱了他心智!”

庄敬一下变了颜色。史复之意,无疑是要把纪纲逼上梁山,让他不得不为汉藩、更为自己的身家性命全力以赴。想到史复的阴险居心,庄敬骨子里渗出森森寒意。

史复又将他的丑脸对准庄敬,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万一纪缇帅不幸,庄副帅就是我大明的新任缇帅!”

庄敬身子一抖,犹豫半晌,终于一咬牙,点了点头。

“那本王给纪纲写信!”见大事终于敲定,高煦遂走到书案前,提起笔准备写信。

史复走上前,轻轻拿过高煦手中的笔,道:“何劳王爷亲自动手,还是由臣代劳吧!”接着,他将笔放进砚台里蘸了蘸墨,抬头对高煦一笑道:“缇帅是聪明人,不需写那许多,臣寥寥数字,他一看便知。”说完,他在笺纸上写下八个楷体大字,吹干后小心折好装进信封,然后用火漆封好。交给枚青道:“事关重大,还得你亲自走一趟!”

枚青望望高煦,见他微微点头,遂也点头道:“好,我去!”

“路上可以走得慢些,咱们这边还需时间准备!”说完,又嘱咐周宣道:“周指挥明天去一趟长沙,和谷王约定妥当,然后再去南昌,探探宁王口风。如果宁王愿主动相助,那自是最好不过!”

“恩!”周宣重重点了点头。

交待完毕,史复面向高煦,脸上露出一丝阴森的笑容:“王爷,好戏就要开场了……”



北京锦衣卫北镇抚司临时衙署的一间密室内,纪纲看着手中的信,脸上阴晴不定地变换出各种神情。

信是史复的亲笔,内容仅仅八个字:“依计行事,七月十四”。但就是这八个字,让纪纲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和彷徨中。他犹豫了许久,问面前的枚青道:“真的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没有!”枚青的回答十分坚决。见纪纲仍迟迟不能下决定,枚青又催促道:“缇帅不能再犹豫了。万一沈文度落马,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纪纲心中一颤。这一年多来,沈文度就像挥之不去的梦魇,让他整日担心受怕。为此,他发疯似的暗中四遣心腹缇骑追捕,但始终未得消息。

沈文度被朝廷抓获之日,也就是他粉身碎骨之时,这一个道理纪纲十分明白。可至少到目前为止,沈文度依然在逃。现在就要他孤注一掷,纪纲仍有些心又不愿。纪纲最希望的,是自己或者汉藩能抢先一步逮到沈文度并将他杀掉,使永乐永远无法查到他指使走私精铁的证据,这样一来,他不仅可以性命无虞,头上这顶乌纱帽也就保住了!想到这里,纪纲心存侥幸地看着枚青道:“要不再多派人找找?如果能找到沈文度,不是更好?”

枚青冷静地看着纪纲,道:“王爷又岂愿行此险招?但现在皇上屡次下旨,逼王爷去青州就藩。一旦离开京城,王爷便再无问鼎之望。到时候别说沈文度落马,就算他一直逍遥法外,一旦陛下大行,咱们仍是在劫难逃。缇帅应该知道,当年太孙在山东遇刺,这笔账东宫可是一直记在咱们头上!待到太子即位,岂能不反攻倒算?”

纪纲的脸一片惨白。永乐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虽仍身体康健,但毕竟已步入老龄,指不定哪一天就会龙驭上宾。纪纲一直是汉藩与东宫争斗的急先锋,手上又沾满了文官的鲜血。要是不能在永乐驾崩前把汉王扶上皇位,等到太子登基,他对作为亲弟弟的汉王采取何种态度或许还不好说,但对自己这个锦衣酷吏,那铁定是抄家砍头别无二话!从这个角度来说,纪纲比朱高煦更加没有退路。

纪纲又将目光扫向史复的来信,这薄薄一张纸,此刻在他眼中就像一张催命符。而且纪纲心中还生出一阵愤怒:信中八个字含糊其词,而且出自甚少为外人知的史复的手笔,而非汉王亲书,以纪纲之智,一看便知内中大有深意——一旦兵变失败,就算朝廷查出此信,也不能证明汉王参与其间,到时候汉王肯定会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让他纪纲独担罪责!

纪纲自忖对汉藩忠心耿耿,但到头来汉王却来这么一手,这不能不让他感到心寒。可纪纲也无可奈何——这次兵变不仅是汉王为争取皇位的困兽之斗,更是自己为保全性命所做的最后一搏。此事一旦成功,汉王便登基为帝,到时候即便自己有天大怨气,他也不必在乎。正因为如此,汉王才会在这最后关头耍了这么一个花招,而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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