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就是这么生猛02:辛亥革命-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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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会输得精光,连短裤都不剩一条。
只有北洋才会赢。
旧军人张勋,竟尔成为了帝国最后的庇护者,最后的守护者,最后的屏障。
他在,南京在,帝国就在。
他死,南京亡,帝国必亡。
所以北洋迫他离开,如果他拒绝,北洋就会让他死。
革命党人的心眼远远不够用,激情与热血遮蔽了他们的视线,看不到隐匿于帝国庞大阴影下的北洋身影,看不到出自于智慧大师头脑的,那精确到了令人惊悚的战略布局,看不到张勋的死生,已经构成了帝国危亡的最后钥匙。如果革命党人意识到这些,只需要一粒炸弹丢在张勋身上,帝国就会随着张勋的死亡,在第一时间瓦解冰消。
然而革命党人没有这种政治谋略,所以他们还舍不得往张勋身上丢炸弹。
革命党人舍不得,但是北洋舍得。
北洋人才太多,杀一个张勋,无异于捻死一只臭虫。
最初,张勋还曾将希望寄托在老恩帅袁世凯的身上。在北洋将士的心中,袁世凯犹如一个威严又憨厚的父亲,以凌厉的手腕驾驭着他们,同时对他们的些小过失睁一眼闭一眼。张勋是北洋中能力较弱的,而父母之心,向来是最疼爱没出息的孩子——有出息的孩子,自己会照料自己,唯其没出息的孩子,才需要父母更多的呵护与关爱。
所以张勋可以抗命,拒绝将南京丢给革命党人。他可以一次抗命,可以两次抗命。甚至,可以三次抗命。
但他每抗命一次,袁世凯对他的情感天平,都会从父亲的位置,向着另一端渐次移动。
另一端,就是敌人。
张勋每拒绝一次北洋的命令,都要把耳朵竖起来,听一听门外的动静:北洋派来的杀手,到了没有?
前些日子北洋的电报非常频繁,但临到徐绍桢率联军狂攻而至,北洋那边却突然没了声息。
耐性耗尽了。
袁世凯的角色,已经从父亲的位置,完全偏移到了敌人的位置。
从此不共戴天!
于是张勋就知道自己最后的时刻到了,他穿上最好的衣服,吩咐下人沏上最好的茶,再和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小毛子王克琴,温存告别,然后坐下来,耐心的等候着自己的最后时刻,等候着杀手的到来。
终于来了。
来的却是他的老师,徐世昌。
军机大臣徐世昌,不忍心看自己最没出息的弟子被北洋杀掉,秘密启程,亲赴南京。
这就是张勋一看到徐世昌,动情之下,大放嚎淘的由来。
【12。尚有余息或可残喘】
命厨房治下两碟精美的小菜,张勋跪在地上,膝行而前,替老师徐世昌斟上酒,然后低眉顺眼,一言不发。徐世昌来了,北洋就不会再有杀手到来,救命恩德不啻于再造父母,所以张勋极尽感激,极尽谦恭。
实际上,张勋的模样,只是生得极是清秀,眉眼中缺少了几分稳重,但并不象徐绍桢所说的比女子更美貌,真要是这样张勋还算是占了大便宜。他的气质始终是缺乏成年人的庄严稳重,略显轻佻,典型的没出息样。
但他偏偏还是有点出息的,至少比革命党人出息更大。只不过形貌与外在的反差,构成了张勋人生成就的最大障碍,正是这样一个原因,曾任翰林郎的军机大臣徐世昌,破例收下了张勋为弟子,让这苦命孩子,于这孤零零的世界上终于有了点依靠。
正如张勋所知,他一再抗命,拒绝退出南京,成为了北洋完成全国战略布局的最大障碍。引发了北洋武人的极大愤怒,群议嚣嚣,追迫袁世凯下达密杀令,就连刺客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这时候徐世昌去找袁世凯,说:不要伤害我的弟子,我替你们去一趟南京。
袁世凯当时掷笔于地,如释重负。
暗杀自己亲手栽培出来的张勋,袁世凯心中更不情愿,更为痛苦。幸好有先知先觉的徐世昌,否则这险局终难善了。
徐世昌呷了一口酒,说道:张勋啊,记得为师对你说的第一句话吧?
张勋:永世铭记,岂敢有忘?恩师叮嘱张勋,仁人志士,有杀身以成仁,无求生以害仁,君子人邪?君子人邪!
徐世昌:为师所说的,是至圣先师孔子的话,孔子还曾经说过:邦有道,谷。邦无道,隐。
张勋诧异的看了看徐世昌的脸,看到一行淌流而下的泪水,霎时间张勋恍然大悟:老师,原来你也和我一样……
徐世昌摇头:不,老师和你不一样,老师的心里,比你更痛苦!读圣贤书,所为所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每一个圣贤子弟终生不敢或忘的教诲,是每个读书人毕生的期待。但绝大多数读书士子,枉活一生,终老草木,却始终等不到这个机会,可我们等到了这个机会,才知道自己心中的才学,全不足以,履践圣哲的教诲。
张勋歪着脑袋,想了好半晌,才算是稍微把徐世昌的话,咂磨出来点门道:莫非老师也是认为朝廷要亡……不不不,老师的意思莫非是说,黎元洪真的能成了气候?
徐世昌道:黎元洪这个人,被压抑得太久了。武昌乱党推了他出来,算是推对了人。也只有他,才能够号令山河,叱令八方,设令陕西,湖南,山西,九江江西,安庆安徽,云南贵州,上海,福建两广,莫不是奉了他的号令而行事。谁能料得到一个小小的协统,竟尔有这般惊人的作为?怪只怪早年张之洞,对皇统太过于忠诚,单只是银钱就在武昌存贮了4000多万元。有如此之多的钱,再加上黎氏长袖善舞,什么事还做不来?
张勋道:黎元洪虽然了得,但也不足为虑。设若冯国璋催师大入,小小武昌,终是弹丸之地,不堪一击。
啪的一声,徐世昌掷杯于地,吓得张勋一个激泠。就听徐世昌悲声道:如果是这样,那么中国就彻底完了。帝国之所以疲弱至此,皆是因于洪秀全,杨秀清的祸国之乱。这二人割据山河,糜烂天下,江南鱼米之乡,沦为人间鬼域,虽然有曾国藩,李鸿章之绝世才智,将其平定,但帝国的元气,从此难以平复。从洪杨之乱到如今,已经过了60年,这其中尚有10年的生民涂炭,泣血涟如。60年来惨淡经营,忍辱负重,帝国建设,唯艰唯难。而于今的情形竟重演洪杨当年,如果北洋催师大入,黎氏必然南走,党人再行肆虐,西洋诸强得以乘隙而入,届时天下乱矣。此时此景,纵然是曾国藩,李鸿章之大才,十年平复,然而待得党乱消匿,中国已然不存。
说到这里,徐世昌大放悲声:10年,再给中国10年时间休养生息吧!10年而后乱就乱吧,那时候尚有余息或可残喘。徜今日乱起,则中国必将不复存于世界之上矣!
因为中国没有本钱,付不起大乱的成本。
徐世昌大哭,张勋也是哭得满脸是泪,并不停的捶击自己的胸脯,痛恨自己无能,无力挽救时局。
嚎淘之中,徐世昌突然敛住哭声,哭声说止就止,脸色淡静如常,就好象他从来没有失态大哭过一样。
他说:送为师回京。
第十一章 一条狗的激情岁月
【01。虚拟的对话与真实的历史】
张勋丢下南京的江防军,只带了几个贴身扈从,易妆为行商,悄然护送徐世昌回京。等到了北京,他就被徐世昌关了起来,丢几本发黄的老书给他,再也不允许他踏出房门半步。
张勋被军机大臣徐世昌偷偷拐走了,守在南京的宁汉将军铁良不知道,江防军也不知道,攻城的革命党人,就更是不可能知道了。
城里城外,大概只有小毛子王克琴觉得不大对劲,大半夜睡醒往身边一摸,空空如也:咦,老张这个王八蛋,跑到哪里去了?
所以南京攻城之战,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偏巧这时候党人又来了援兵,是上海敢死队二队,也就是光复会女杰尹锐志,尹维俊率领的那支敢死队。这支敢死队打下杭州之后,浙军就全部开赴南京,这支敢死队又回到上海,和陈其美一道追杀清吏,直杀得人头滚滚,看看杀得差不多了,又跑来了南京。
尹锐志,尹维俊姐妹来了,可是留日学生蒋志清却没有来。
猜猜蒋志清干什么去了?
他留在了上海。
留在上海干什么?
说过了,当时中国的政治舞台上,最多只能容纳三个人:武昌黎元洪、北洋袁世凯,以及一位革命大领袖。目前陶成章以光复会的烈血,无可争议的占据了革命大领袖这一角色。但是,还有一个同盟会,还有一个孙中山。
要想让孙中山走上政治舞台,就必须先将陶成章,从舞台上推下去。
蒋志清,他将承担这一重要的历史使命。
当尹氏姐妹一腔热血,奔赴南京战场的时候,沪大都督陈其美,把三弟蒋志清叫去,给了他一支手枪。在手枪递过去时,两人之间必然会有一番对话。然而这番对话已经湮没于历史的尘埃之中,再也无人能够挖掘出只言片语。
历史在此消失了。
留下来的,只有黑洞。
若或是小说家言,可以设想一下陈蒋二人之间的对话。也许陈其美会这样说:老三啊,组织上交给你一个光荣而神圣的任务,去广慈医院,杀掉陶成章!
那么蒋志清则会大骇:娘稀皮,有没有搞错,陶成章是革命大领袖啊。
陈其美可能会说:正因为陶成章是革命领袖,所以才要革了他的命。不是革命党的人,也就不太可能和同盟会分享胜利果实,唯独这个陶成章,光复会。我不说老三你也应该清楚,中国革命有今天如此之成就,可以说完全是光复会流血牺牲打拼出来的。炸五大臣的吴樾,杀恩铭的徐锡麟,还有鉴湖女侠秋瑾,全都是陶成章的手下人马。所以,若然是陶成章在,革命必有二统,这就意味着我们所追随的孙中山的威望,会被严重削弱。而此后中国之革命,仰赖于孙中山不容有丝毫质疑的绝高威望,所以……
这段设想出来的对话,放在这里固然四平八稳,好象能够解释清楚点什么。但问题是,这样的对话也许根本就没有发生。
真正发生的,是青年蒋志清,于暗夜时份携枪入医院,将他的枪口抵在陶成章的头上,向这个曾领导过吴樾、徐锡麟并秋瑾的人,开枪了。
……辛亥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夜,革命大领袖之一陶成章(字焕卿)在上海广慈医院被人刺死。刺客是谁?怎样刺杀?很有人说是陈其美命蒋介石刺死的。各种记载,大都推给他人,脱卸自己。无论如何,从整个革命来说,总是一件很大不幸的事。我是认真写日记的。根据我的日记:1927年6月3日上海澄衷中学校长浙江人曹慕管和我漫谈。曹说:我民元病卧广慈医院,一日傍晚,蒋介石来谈,临行说:我们今晚将做一件大事。夜半,忽闻枪声,别室陶焕卿中枪死了。有深知其中秘密的告我:陈其美嘱蒋介石行刺陶焕卿,蒋雇光复会叛徒王竹卿执行。焕卿以为竹卿是自己的人,请他入室,就被刺死。光复会终于又刺杀了王竹卿。我所收藏同盟会会员名单上,陶焕卿别号济世。(黄炎培著:《我亲身经历的辛亥革命事实》)
这是蒋志清革命的第一枪。
是年轻人对老年人的革命。
也是年轻的革命者,对老一辈革命家的革命。
尽管这时候蒋志清还没有改名叫蒋介石,但是他的时代已经开始了。
【02。风暴袭来的前奏】
陶成章被杀之后,下一个,就是光复会的二号人物李燮和。
这一天,吴淞口大都督李燮和正走在路上,突然身后一声枪响,他头上的帽子被一粒子弹击掉。不知是刺杀者枪法太精准,有意警告还是枪法太糟糕,想打脑壳只打掉了帽子,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总之李燮和大骇之下,当天远走南洋,从此不再过问中国革命之事。
陶成章被蒋志清暗杀,曾经在历史上纵横风云的光复会,就这样黯淡沉寂了。
同时沉寂下去的,还有中国人对是非黑白的正常价值观念之判断。未来百年大中国之命运,从此为革命的魔咒所笼罩。
在蒋志清扣动扳机之前,中国人的是非善恶价值观,还是普世的,与世界上任何地方喘气之生物们的人生社会价值观,都没有任何区别。其行为价值体系的构成,不过是两点:
第一:一个人做什么事,就是什么人。做好事的时候,就是好人。做坏事的时候,就是坏人。
第二:好事就是与人为善,对别人有利的事情。坏事就是与人为恶,对别人有明显伤害的事情。
以上两条,就是蒋志清扣动扳机之前的,中国人行为价值观念体系。
但当蒋志清食指轻轻一动,陶成章殒命身死的刹那,这个价值行为观念体系,立即陷入了崩溃状态,从此转向以革命为核心。革命成为了中国人心中的圣教,成为了衡量一切的价值行为评判体系。
此前的是非善恶评判准则,从此不再具有意义。一个人做好事善事,